惊孟[古代架空]——BY:伏羲听

作者:伏羲听  录入:10-24

  沉默似乎已经成为严辞镜粉饰一切的伪装,他抿抿嘴唇,佯装无事发生,更有甚,闭着眼睛,无动于衷。
  语方知不死心,去握他的手,不敢用力,只轻轻地搭在那细瘦的手背上,很快,严辞镜便将手移开了,让语方知的手不上不下,孤单地悬在空中。
  语方知手握成拳,抵在被褥边,隐忍着心中的不甘和悲切:“我还想跟你说说别的,你姑且听听?”他没有一点底气。
  大约是连他也不信那个若隐若现的猜测,目光落在严辞镜缓缓起伏的胸口,轻笑着。
  “罗生说,黑鹰早已经查到我的身份,随后黑鹰就死在了你的手里,其实是你替我挡下了杀身之祸,是么?”
  “我劝你不要不插手隐太子之事,你不听,一定要查,是为了孟家?被喂了芋金丸也还要查,偷入魏成书房是为了找证据,明明能全身而退还要回头来救我,你候在十三坡伏击张少秋,游刃有余,却没料到来的是我。”
  “这些,”语方知摁着严辞镜的肩,让他仰躺面朝自己,不再让他躲,“这些,你做这些心里是恨的,是难过的,对吗?”
  “我躺在床上的那几天,你有的是机会离开,但你没有,不仅仅是因为自责,是不是?”
  严辞镜双眼紧闭,睫羽不安地颤动,眼梢微微有些红,不知是否是迎面的迫人气息拂的,他依旧闪躲,偏开脸去,被语方知扣住下巴硬是扳了过来。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要躲?语方知怒从心头起,凶他:“说话!”
  “你说话!”
  语方知再难忍耐他这副冷漠,捉住他衣襟将他抬起来,高声质问:“说话!说你身中剧毒不告诉我是怕我伤心,不辞而别,宁愿我恨你,宁愿我忘了你,是吗!”
  “你说话啊!”
  尾音变调,语方知突然撤了手,他装出来的强硬维持不了多久,趴在严辞镜胸口崩溃大哭。
  “严惊平!我求你,你告诉我好吗?你爱我是吗?你还爱我是吗?”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痛彻心扉的质问被汹涌的泪水淹没,泪光中,过去欢爱的一幕幕不断闪过,源源不断的爱意绞着恨意闻声而出,语方知走投无路地抱住严辞镜,连日来的悲痛倾泻而出。
  “求你给我一个痛快罢……”
  他宁愿过往的一切都是梦,也好过如今无能为力,他已经退缩了,要放严辞镜走,他已经放手了,只求严辞镜平安无事,可是怎么会这么难?
  语方知攥松了严辞镜的衣襟,苦涩的泪水落下来,很冷,像夏日飞霜,一颗一颗,石头般往严辞镜心口上砸,砸得严辞镜喘不过气。
  他死死咬着唇,泪水从缓缓睁开的眼缝中滚落,他颤颤巍巍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手一片湿冷,已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语方知的。
  他往衣袖中探去,准确无误地摸到白玉,扣在手心,颤抖着,在语方知面前摊开。
  “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你要找的人是我……”
  他已握不住白玉,松开手,牵住了语方知伸来的手。
  迟来的十指紧扣,指缝中尽是事与愿违的残泪。
  作者有话说:
  今晚大粗长哦!


第183章 易逝
  语方知推门进屋,脸色堪比沉暮,严辞镜听见关门的动静,往床内侧挪了挪,将捂热的外侧留给他。
  他掖好被褥,安静地看着语方知褪衣,瞥见他单衣之下缠满绷带的腰腹,自责地攥紧了被褥,又看见他盯着汤药碗,严辞镜小声地说:“喝尽了,没倒。”
  腥臭的汤药不能让他多活几天,喝不喝都无妨,但严辞镜想让语方知安心,同时也明白,安心是不可能安心的,单看语方知待他的态度就知道了。
  语方知只管吹灯躺下,规规矩矩地平躺,独自盖着另一条被褥,不说话,呼吸也均匀,看都不看严辞镜,像是真的要睡。
  严辞镜无声地叹气,借着窗外月光直勾勾地盯着语方知。
  之前他不敢看,因为逃避,如今什么都让语方知知道了,他不怕了,毫无顾忌地打量他今生最放不下的人。
  那轮廓异常好看,严辞镜伸出手,隔空抚摸他流畅的眉骨,乌黑的眼睫,最后停在眼尾。
  眼尾残余淡淡的红,这是流过泪的痕迹。
  严辞镜的手落了下去,慢慢摸索至被褥边缘,缓缓地掀开了被子,拖着沉重的身子往语方知被窝里挪。
  语方知留出来的方枕很小,严辞镜只能侧躺,挨着语方知的手臂,又得寸进尺地握住了语方知的手,轻轻摩挲他虎口、手心处细小的纹路,一副乖巧讨好的模样。
  “方才在外面,你跟如枯说了什么?”
  语方知用力扣住严辞镜的手,淡淡道:“与你无关。”
  “嗯。”严辞镜像是真的不在意了,动动脑袋,往语方知肩窝了埋,嗅嗅那股子带点药酒的味道,勾了勾嘴角。
  语方知的呼吸很均匀,严辞镜鼻尖抵着他的侧颈,感受着他皮肤喷薄出来的淡淡热气。
  此刻安逸得不像话,严辞镜一抬头就能看见那近在咫尺的嘴唇,随后说不清道不明的绮念突然生了根。
  他的手滑出来,往语方知的腰间探去,摸到胯骨时还是五指,进到腹下就只剩踟蹰的两指。
  语方知呼吸一窒,很快便扯开了他的手。
  严辞镜不死心,这次不扭捏了,整只手抖探了进去,刚碰到些绵软的刺就被甩开了。
  “疯什么?”语方知不悦地骂。
  严辞镜笑笑:“以后没机会了。”
  语方知气得牙痒痒:“不缺伺候的人。”
  严辞镜没辙了,沉默了一会,小心翼翼地说:“欠你太多,还不完了。”
  语方知心中一痛,怔忪着忘了回应,由严辞镜缠了上来,肩膀垫了颗脑袋,腰也被环紧了,又听他说:“反正也还不完了,再多欠一点罢。”
  月光如水,身侧之人安然依偎,再好不过的夜晚,语方知陡然生出阵阵悲凉,这种悲凉以追悔莫及和求而不得为养料,催发的情丝注定让他彻夜难眠。
  睁眼至半夜,待严辞镜已经睡熟,他悄悄留了一个吻,后移开严辞镜的手,起身离去。
  披衣出门,如枯已经候在院中许久。
  “主子,罗生不肯,被打了个半死也不肯,弟兄们都没辙。”
  语方知并没有太意外,道:“甘愿屈居江陵那么多年,他的心性远非常人能比。”
  “待我亲自去看看。”
  “镜元!你要去哪?”
  严辞镜推门出来,跑下阶梯,边跑边说:“我也去。”
  语方知把他接入怀里,道:“别胡闹,回去睡。”
  严辞镜不愿意,“你要去见罗生,对吗?”
  语方知点头:“没你的事,你回去睡。”
  “你不怕我又跑了?”严辞镜刚脱口就后悔了,瞥见语方知阴沉的脸,尽力补救,“莫丢下我。”
  “我从来没有丢下过你。”语方知落了这么一句,转身回屋,拿了严辞镜的外衣出来伺候他穿好,“走吧。”
  折腾一天,宫内宫外的情况,严辞镜一概不知,想问,但语方知显然生了气,抱胸坐在车窗边,一副旁人勿近的样子。
  严辞镜不敢去触他的霉头,便去问同在车里的小五。
  小五犹豫间接收到语方知的目光,将目前的情形和盘托出。
  “为孟家开罪的傅大人等至今未出宫,说是御书房议事,实则形同软禁。皇上派重兵把守魏府,兵部、城内外军部,与魏成有关的官员全部被控制,现如今风声鹤唳,暂时无人敢提孟家旧案。”
  严辞镜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最后竟然是皇上不愿意翻案。
  局面僵死,但并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严辞镜迟疑:“魏成押入天牢,是否定罪势必要出一个结果,软禁的重臣也不可能永远不出来。”
  圣旨迟迟未下,是否说明,皇上尚未下定决心?
  “魏成和皇上是亲叔侄,太后皇后都是魏族,魏成在朝中根基稳固,众人求情,皇上不可能不犹豫。”小五狠狠道。
  严辞镜嘲讽道:“皇上放出我,大约是认定我这类蚍蜉难撼树罢?”
  小五得了语方知眼色,不敢告诉严辞镜,皇上没困住他,除了大将军不好惹外,还有,皇上知道严辞镜命不久矣。
  又听他问:“你们要用罗生做什么?”
  说起这个,小五有些激动,压低声音道:“主子想让罗生指认魏成通敌叛国,是为了自己穿龙袍,坐龙椅。”
  严辞镜飞快转头看着语方知,眼中尽是讶异的光。
  语方知还是刚上车的模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靠着车壁阖目养神。
  严辞镜想通来龙去脉,认为这招倒打一耙损是损了些,但不失为一记妙招,只不过,罗生是那么好说服的吗?
  严辞镜预想的没错,若罗生不是块难啃的硬骨头,语方知也不会亲自来了。
  藏人的地洞阴暗潮湿,下地时灌上来的风腐臭血腥,语方知走在严辞镜之前,提前吩咐下属收拾干净地牢。
  严辞镜怪语方知多此一举:“跟在黑鹰身边,什么场面没见过。”
  饶是做好了准备,但看到四肢扭曲的罗生时,严辞镜还是觉得异常可怖,待语方知命人盖了块布上去,五脏六腑才好受些。
  “哗——”如枯泼了盆冷水过去,将罗生激醒。
  罗生脸上的血水冲去大半,露出他那张衰败的脸后,严辞镜才认出这个将死的老汉,就是他认识的那个江陵通判。
  罗生垂着头,有气无力地喃:“别做梦了,我是不会帮你们的,魏成想篡位?哼!谁信呢?可真敢想!”
  “你们想逼皇上下定决心跟魏成决裂,好治魏成的罪!你们说孟霄是被冤枉的,那你们此举就不是冤枉了吗?就没有错吗?”
  “罗大人当初想用断肠草毒死本官之时,可没有那么好的心肠!”
  面前投下细长的阴影,罗生翻翻眼睛,看见严辞镜,惊讶一笑:“严大人?即便你逃得了断肠草又如何?你逃得了芋金丸吗?你的阳寿所剩无几了吧?哈哈哈!”
  罗生癫狂的笑声激怒了语方知,若不是严辞镜拦着,语方知手中的匕首已经飞过去了。
  罗生知道自己还有用处,再怎么样也能留一条命,所以他根本不怕,还主动抛出如枯曾威胁过他的事。
  “太后是与我青梅竹马,我是念念不忘终身未娶,如何?太后稳坐后宫,尽享荣华,身侧有十万禁军保护,难道你们还能冲进宫中捉了她来逼我?”
  “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又如何?我知她心中没我,那么多年她早已经不认识我了,如何?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罗生笑出眼泪,无懈可击的前提是早已千疮百孔,他甘心守在江陵多年,靠的就是每年一封写着“欣茹安好”的信,他有欲,却不过多奢望,这是他引以为傲的生存之道。
  严辞镜有疑:“三十年……三十年还不够把他的模样忘光么?”
  语方知适时将严辞镜拉起,牵住了他的手,以手心源源不断的暖意,驱散严辞镜心中的忐忑,他挡在严辞镜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罗生,道:
  “罗大人嘴硬,抽了骨的手可是软得很,不愿作证便算了,画押也不是不行,皇上虽认得你,但你的分量也没有那么大,一纸诉状也够了,只要皇上起了疑心,魏成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他顾忌严辞镜的身子,没久留,很快便带着严辞镜离开。
  守在门外的小五边走边骂魏成,这样的人竟也能教出如此衷心的人。
  严辞镜听罢,捏了捏语方知的手,语方知报以了然的注视,他们都明白,罗生护的不是魏成,是太后魏欣茹。
  “听闻太后当年也是倾国倾城,罗生念念不忘也属正常。”
  语方知想着其他,似有所感地回了一句:“容颜易逝,比相貌更难忘的还有其他。”说完,头也不回地拉着严辞镜往外走。
  没拉动,语方知回头,只见严辞镜展颜一笑,说:“或许我能让罗生松口。”
  作者有话说:
  我们小严,没几天好活了还要整事业,该夸!


第184章 相像
  回到地洞中,严辞镜一句话便让癫狂的罗生立刻安静下来,他说:“罗大人,你知晓魏欣茹如今是何模样么?”
  罗生沉默片刻,见严辞镜不似戏耍玩笑的模样,便道:“太后礼佛,不问俗世,自然是一派平和娴静的模样。”
  严辞镜忍俊不禁:“我曾在黑鹰书房中出到后妃刚入宫时的画像,见过魏欣茹当年的样子,的确如你所说,但那也是很多年前了。”
  罗生警惕道:“你想说什么?”
  严辞镜凑近罗生,打量他苍老的皱纹,道:“听闻罗大人当年也是风度翩翩,仪表堂堂,如今,倒是不大看得出来了……”
  罗生哼了一声:“你莫不是以为,说太后形如老妪般丑陋,就能惹怒我吧?”
  “只看容貌岂不肤浅?”严辞镜蹲下来,认真道,“我的意思是,魏欣茹早已不似当年未出阁时的温柔善良,她如今的模样相由心生,多年礼佛也难以改变她那副尖酸刻薄之相了。”
  “你说她平和娴静,那只是你的想象。”
  罗生冷笑:“严大人不喜魏成一族,恨屋及乌,也说得过去。”
  严辞镜提声道:“平和娴静的太后岂会以皇后腹中未足月的胎儿作棋子,排除异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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