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孟[古代架空]——BY:伏羲听

作者:伏羲听  录入:10-24

  府衙
  “大人,再吃晚膳该吃不下了!”杜松捧着严辞镜塞过来地石榴,哭笑不得地说。
  严辞镜拨着篮子里的菱角,笑道:“在晔城没吃过,挺新鲜的。”
  中秋,府衙门口就没清净过,全是百姓送来的各种吃食,严辞镜当然是不能收的,他不收,东西就搁在门口,衙役没办法,只能拿进府里。
  石榴是白玉村的村民特意送来的,菱角也是菱湖附近的渔民煮了带来的,还有螃蟹,桂花酒,一筐筐堆在院里,严辞镜留下一些,其余地都分了。
  留下的摆满了一桌,严辞镜就尝个鲜,石榴甜,螃蟹鲜,菱角香嫩,桂花酒也香得很。
  杜松又端来早就做好的糯米糕,这下严辞镜彻底不用吃晚饭了。
  桂花酒里掺里桂花蜜,严辞镜喝了好几杯,笑眼中含着朦胧的醉意,他看着杜松剥石榴,道:“留给阿砚,阿砚呢?平时他最喜欢吃零嘴了,怎么没见?”
  正说着,杜砚欢快的脚步声从廊间传了进来。
  他跳进来,气喘吁吁地,把一盏兔儿灯捧进严辞镜怀里。
  严辞镜笑道:“好看你就拿着吧。”
  杜砚笑着摇摇头,打手势:语家送来的。
  语方知?严辞镜好奇地转着手里的灯,在放火烛的肚腹中,发现了一张字条。
  严辞镜看了一眼便塞进袖子里,兔儿灯给了杜砚,没吃完的石榴也给了杜砚,道:“快吃!吃饱了我们去逛逛。”
  杜砚贪玩,一听这话,剥好的螃蟹石榴胡乱往嘴里塞,鼓着腮帮子就往外跑,严辞镜也笑着出门,最愁的是杜松,一桌的吃食草草收拾了,离开前还不忘给严辞镜拿件遮风的长袍。
  今夜月圆,暮色越沉,天上的玉轮也就越发皎洁明亮,早有城内人家携妻登楼,占了好座赏月,去晚了也不怕,各色花灯已将街道照亮,游湖游街也是乐趣无穷。
  街上人太多了,杜砚乐颠颠地举着兔儿灯乐,杜松数落多少遍也不听,被跑动的妇人撞倒才知道收敛。
  摔得不轻,兔灯都滚到街边了,严辞镜捡起来,对着追逐跑远的一男一女多看了两眼,觉得头顶飞掠而过的苍鹰有些眼熟。
  杜松还在训斥杜砚贪玩,严辞镜拉了拉杜松,示意杜砚生气了,又把兔灯递给他。
  杜砚估计是被杜松骂狠了,不敢乱动了,垂着脑袋走路,杜松又怕他不看路撞人,只能拉着走,都这样了,杜砚还不消停,挣开手,一阵风似的跑走,任凭怎么喊都不回头。
  等严辞镜和杜松循着影子赶去,发现他正蹲在墙角,哄一个掉眼泪的孩子。
  杜松道:“坏了!定是走丢了!”
  街道上人山人海,游人笑着闹着,要不是杜砚眼尖,谁能注意到这个窝着一个小孩。
  孩子不过三四岁大,话也说不清,只哭喊着娘亲,三人都没什么办法,只能陪着他等,看看孩子家人能不能找过来。
  好在没等多久,杜砚翻出袖子里的糖,哄着孩子吃掉之后,孩子的家人就找过来了。
  孩子娘亲是个彪悍的,扛起孩子就照着屁股打,又急又哭:“买个面具的工夫你就不见了!人那么多!被拐走了怎么办!娘上哪儿去寻你!”
  孩子埋在娘亲怀里抽抽,一副受了惊的模样,他娘一阵后怕,对着三人感恩戴德,刚买的面具当做谢礼塞进严辞镜手里。
  严辞镜推拒不了,只好拿着,想着杜砚功劳最大,该把面具给杜砚玩,转身就看见杜松抱着杜砚哄。
  “孩子没丢,孩子好得很!”
  “孩子娘亲一直在找,孩子没被抛弃。”
  孩子走失让杜砚想起了他自己的身世,一时难以控制情绪,很是失落。
  好在杜砚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很快又跳起来,严辞镜看着放下了心,让杜松跟着杜砚,别让他跑丢了。
  “大人,您呢?”
  严辞镜把面具戴上:“河边有人在放花灯,我去看看。”
  面具怪得很,看不出画的是个什么,两边坠的铃铛边走边响,悦耳轻灵,倒是应景。
  街上带着面具的人还真不少,严辞镜隐在人群中并不出众,没有注意到他,他那点期待和喜悦一再放大,只有面具后的自己知道。
  语方知约他在湖边见面。
  哪是湖,明明是条璀璨的银河,飘动的花灯妆点湖面,面上映着桥上的景,好多人都围在湖边看。
  严辞镜大致看了一下,游人大多成双对,只有他形单影只,同时他也没看见语方知。
  不知道他来时,能不能认出带着面具的自己。
  真该问杜砚要回那盏兔灯,面具太怪,那语方知送来府衙的花灯他一定能认出。
  湖边嬉笑声不绝入耳,严辞镜置若不闻,只默默地等着相约之人。
  除了他,还有一个伴着婢女的姑娘也在引颈。
  只听那姑娘指着严辞镜对婢女说:“我要不要也拿个画着嫦娥的面具唬一回他?”
  婢女乐:“那可不行,小姐梳妆梳了一个下午,花钿样式都精心选了许久,万一戴面具弄花了怎么办?”
  婢女点破姑娘的心思,吃了几个粉拳,还是笑:“公子来了,一定会被姑娘的花容月貌迷花了眼。”
  严辞镜静静地听着,伸手抓了抓穿旧的长衫,不觉莞尔一笑,自己怎地也像个黄花大闺女,开始在意起自己的打扮来了?
  只是语方知在江陵时,比在晔城高调许多,每每出现,总是玉冠锦袍,清贵潇洒,一副锦绣荣华的好模样。
  但无论穿了什么,也挡不住他总爱做些翻墙闯屋的举动。
  严辞镜想着夜间种种,低头笑着。
  还好带着面具,不然也太惹人注意了。
  “语公子!”
  那姑娘突然挥手,口里喊的话把严辞镜惊得抬头。
  “语公子!这边!”
  姑娘挥手示意方向还不够,提着裙摆跑过去。
  严辞镜默不作声地看着,看着跟他约好的语方知,与别的姑娘站在了一起。
  他们该站在银河般璀璨的湖边,才更像天造地设的织女牛郎。
  严辞镜失望了,也难过了,摸了摸脸,摸到冰冷的面具,还好没人看得见他此刻的模样。
  转身想走,却又像被定住一般,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对璧人。
  语方知给那姑娘带了东西,不知是什么,姑娘雀跃地笑起来。
  严辞镜是怎么都开心不起来的,觉得窘迫极了,抓着袖子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艰难挪出一两步,转身便被湖面上的花灯灼了眼。
  刚才看着还觉得美,现在只觉得刺眼过头。
  在炫目的烛火光中,他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像是被剖开示众了,被羞辱了,他终于怕了,跑了。


第91章 团团圆圆
  “哎哟!谁啊!”
  “跑什么跑?撞人了知道吗?”
  严辞镜逆着人群走,魂不守舍的,撞了人也不知道,被骂了也没反应。
  今夜的月很圆满,他的心却缺了一角,那一角带走了节庆的欢快和他一天的期待。
  他无意闯进巡街的花车队伍中,被长袖一拂,甜腻的花香将他困在原地。
  舞女觉得他呆呆愣愣的模样有趣,围着他又笑又闹,围观的百姓也笑作一团,严辞镜处在欢声笑语中间,更觉得孤单。
  喧闹声远去,他又往前走,登桥远眺,却看不进什么,耳边想着不久前语万千说的话,还记起夏长嬴送来的信。
  信里没有说什么,只是些节庆问候罢了,却叫严辞镜愧疚极了。
  他像是被江陵柔柔的水困住、拖住,以至失了斗志,他都快忘了自己在晔城官场中是如何孤注一掷,夏长嬴的信来得太是时候,提醒他,他肩上还负着深仇。
  他……不该囿于温柔乡。
  严辞镜想通了,下桥,看见桥底站着的人,刚下定的决心崩裂溃散。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心智这么脆弱,失望和无措杂糅在一起,再被语方知的声音一吓,他不管不顾地转身离开。
  街上人多,严辞镜往桥底跑,摆着湿润的草跳上了船,催着船家开船。
  船家傻不愣登,先接住兜头扔来的银子。
  “船归我,走。”
  船家握着银子点头,把船杆给了跳上船的高挑男子。
  这边语方知交了钱,得了船,撑船驶离岸边。
  严辞镜是不愿见语方知的,弯腰穿过船舱出来时,船已经缓缓开动了,他攥着袍角就想往水里踩。
  “不要命了?”
  “回去坐着!”
  严辞镜没见过这么凶的语方知,滑坐下来不知所措。
  他不敢回头看,涣散的瞳孔映着越来越远的湖岸。
  湖面很暗,偶有一两盏花灯飘来,花心中拢着一簇温暖的火光,严辞镜觉得冷,便把花灯托到船上。
  水声停了,船没有继续前进,停在远离烟火的地方。
  身后,语方知一步步走来。
  “严辞镜,进船舱里来。”
  戴了面具还能被认出来,严辞镜不想动,但失约的是语方知,他不该心虚害怕,所以他转身进了船舱。
  语方知看见他那丑面具就上火,伸手要摘,被严辞镜把手拉走,赌气似的。
  “你生气了?”
  严辞镜不吭气,也不理他。
  语方知抱他,被严辞镜手臂隔开,语方知强行抱,带得船身一阵晃。
  “我到湖边的时候就认出你了,是我爹让我替他捎东西,那姑娘我不认得,我想着交了东西就来寻你。”
  抵着严辞镜的耳骨,他不悦地斥:“你瞎跑什么?”
  “我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么?我不信你真的会误会我!”
  严辞镜摇了摇头,他确实不信语方知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
  语方知把他压下来,摘了他脸上的面具,乱七八糟的什么玩意,随手扔进湖里。
  两人之间没了东西隔着,严辞镜木木地看着他,失了精神气,却也不是真的失望之极,还伸着手,捧住了语方知的脸。
  “我等了你好久。”
  语方知握着他的手腕亲了亲:“就因为等得久么?”
  严辞镜又沉默了,眸光黯淡,眼帘低垂,手也垂下来。
  语方知拥住他,埋在他耳边,低声问:“你……还要跟我走下去么?”
  严辞镜不说话,抱住了语方知,头往他肩窝里埋。
  两人的温度,衣裳隔不住,砰砰跳动的心脏也紧紧挨着,语方知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爹跟你说的话,我都知道了,既许了你,我断然不会再去找旁人。”
  语方知笑:“还不明白么?我许给你了!”
  严辞镜顾不上开心:“你爹呢?”
  “他管不了我。”语方知解释。
  这是大逆不道的事,语万千是语方知的亲爹,怎么会管不了,严辞镜问:“为何?”
  “因为我根本就不是——”语方知撑起来,撞进严辞镜探寻的目光中,默了默,还是决定先瞒着,“反正他管不着。”
  “那你呢?”语方知反问,“当街拦花轿,刚才还赌气,我若是真娶了什么秋家女,梁家女,你受得了?”
  严辞镜挣脱不开的死穴便在这,他不愿意语方知受世俗指摘,也不愿意语方知真抛了他去成家。
  情爱他绕不开,也不懂,但自己的心情还不明白吗?
  严辞镜坦白:“我不愿,也不想目睹你娶妻。”
  “没人逼得了我,倒是你!”
  严辞镜诧异:“我怎么?”
  语方知埋怨道:“你可是朝官,万一那倒霉皇帝哪天想起你尚未婚配,赐你什么公主郡主,这可怎么好?”
  “嗯?”严辞镜还真没想过,要是真赐婚又不能抗旨,“只能私奔了。”
  “你倒是会想,做我语家人,可比做驸马潇洒富贵多了!”语方知笑着吻他的脸蛋。
  其实做什么都不打紧的,严辞镜在那一刻突然想通了,语方知都不怕,那他身无长物,更不该犹犹豫豫,有所顾忌。
  严辞镜拉了拉语方知的袖口,“我不怕了。”
  语方知亲了亲他的唇,含笑:“没什么好怕的。”
  “嗯……”严辞镜低低应着,受着语方知轻轻柔柔的吻。
  “今晚吃了什么?”语方知松开他,给他喘息的机会,却还痴痴地看着他。
  严辞镜浑身瘫软,小口小口地喘,还不知道自己探舌尖呼吸的模样有多招人,他说:“好多……石榴,螃蟹,还有什么……桂花酒……”
  “好吃么?”
  严辞镜舔了舔嘴角,“挺甜的。”
  随着一阵轻呼,船身开始剧烈晃动,严辞镜怕极了,推开语方知,捂着衣领:“不行,这里不行!”
  语方知飞快出了船舱,撑住船杆往岸边划:“去个能行的地方。”
  严辞镜不愿意留在冷冰冰的船舱里,提着小灯跟语方知出了船舱,颊边缱绻的热气被湖风吹散,不久前的郁闷也一扫而光,他终于感受到了节庆的氛围。
  他回头指着天上月:“好圆。”
  “辞镜。”
  严辞镜循声转头,迎面接了莲叶的清香,唇上的温软却是莲叶没有的。
  “心肝——”
  情切切,唤得严辞镜坐不稳,跟语方知抵着额。
  重叠的身影映在湖面上,覆盖住一对交颈的鸳鸯。
  语家
  “语方知——”
  “别叫别叫,要被小清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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