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随口一说,“那就叫骜风好了。桀骜不驯,疾行如风。”
“好好好,沈熙你说什么的好。”孙墨尧点点头,又扭头看着身边的狼,问:“叫你”骜风”怎么样?”
那狼“嗷”了一声,就算应了。
骜风很听孙墨尧的话,这让不少人都大跌眼镜,怕是连见多识广的老者,都很难相信。
可孙墨尧要回王府,这狼不能带进城,又担心他在兵营里不听官兵的话要咬人。于是孙墨尧将他放归到了山里,还絮絮叨叨地说什么“骜风你不准咬人啊,但是要是听到了军号声你就知道是我来了,就可以回来找我了!”
也不知道这骜风能不能听得懂,结果骜风咧嘴呲牙了一下转身就蹿进了树林里,不见了踪影。
回兵营的路上,孙墨尧还在对沈熙说,“骜风应该不会饿死吧?不知道他能不能吃到羊腿。”
沈熙干干笑了一声,“他可是狼啊王爷!”你该不会真的是把他当作狗了吧?
孙墨尧看了两眼沈熙,笑说:“吃醋啊?”
“我才不是什么醋都吃呢!”沈熙这么说道,然后驾马骑得更快了些。
“嘿嘿。”孙墨尧笑了两声,“我知道你吃醋了。”
沈熙这回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听说王爷回到了王府,卢居风直接就来门口迎接王爷。
这件事被他逃避了有两天,要不是卢居风的性子还算沉稳,否则等他身体一好,早就直奔兵营问他到底打算怎么回应皇帝的话?
两天里沈熙都没有提这件事,但他的立场想法,孙墨尧也是知道的,所以也不问。
“王爷。”卢居风迎上前来拱手,抬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孙墨尧,“请问王爷可有答案了?”
沈熙看了孙墨尧一眼,暂时没有说话。
而孙墨尧却反而问卢居风,“卢大人你的身体可好了?”
卢居风拱手,“多谢王爷关心,已经好了。”
孙墨尧点点头,却没有说话,大步流星往里走。
卢居风赶忙跟了上去,沈熙突然拉住卢居风,只是悄悄“嘘”了一下,让他跟着便是。卢居风见状,只得如此。
两人跟去,来到了鸢鸿轩。
孙墨尧站在那里,终于转过身来看着卢居风,背手而笑,“卢大人是急着想要知道本王的决定?”
卢居风连忙作揖,“是,皇上还在京城等王爷你的答复。”
孙墨尧点头,“好,我应了,你即刻准备吧。”
不管是卢居风还是沈熙全都是一愣,都以为王爷只是在逗他们似的,语气实在太过稀松平常,竟然让沈熙都觉得王爷下一秒是不是会马上回绝?
“怎么回事?”孙墨尧看着他们俩这反应,还真有些显得不高兴了,“本王说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卢居风,你去找魏镇云,把他叫来。还有沈熙,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卢居风反应还是比较快,一拱手转身就走了。
而沈熙稍微收拾了一下心情,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王爷你怎么突然……”
孙墨尧委屈地走路上来,略略弯腰把脸凑在沈熙的面前,“干嘛?我不同意你不高兴,我同意你又要怀疑?”
“咳咳。”沈熙干咳一声,“不怀疑,不过能问问原因吗?”
孙墨尧站直了身,“嗯,昨晚我睡不着,想着想着突然就想通了。”
“怎么想通了?”
“其实皇上和王爷们这件事就跟昨晚我们遇到那头狼是一回事。”孙墨尧说道,“我只以为皇上是不是要对付王爷们,但其实王爷们又何尝不是”狼”?我突然就觉得,其实皇叔王爷们就是那头狼,而皇上就是昨晚的我们。”
沈熙朝他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些激动。
“就算现在狼咬皇上不咬我,迟早他们也会回头盯上我。”孙墨尧接着说,“明知道那是威胁,却就想着逃避,明知道放任不管一定会回头咬着自己,却偏偏认为只要事情不发生,一切都没问题,这怎么能行呢?我知道我有点儿小心眼了,没有从大局着想,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其实孙墨尧没说的是,他之前差一点就同意了,毕竟他答应过长公主,只是看到沈熙帮皇帝说话,他一生气,就……
“没有失望。”沈熙摇头,他没想到小王爷会这么想,也顿时让沈熙松了口气,他一头靠在孙墨尧的胸口,笑道:“那还真不用我来费口舌了。”
孙墨尧揽着他的腰,“那不管怎么样,我也得有所长进,总不能老让你来提点我吧。”
沈熙笑着抬头看他,“王爷你真的挺有长进的。”
“是吗?”孙墨尧低头吻了吻他的嘴角。
沈熙也凑上去吻他……
门外传来夏总管的咳嗽声,还道:“王爷,卢大人和魏提辖到了。”
屋里的两人只得分开。
孙墨尧心里突然觉得,这得赶紧把他们俩的关系告知天下,老这么躲躲藏藏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真想大庭广众之下与沈熙亲亲热热的,免得被人打扰!
不一会儿卢居风和魏镇云就来了。
既然答应会为皇上解困,可这回对手又是其他王爷们,孙墨尧心里是没有太多的压力,唯一的压力就是对方数量比较多,这都要有八位王爷了,可不是随随便便拉个一两百人对战,谁打赢了就听谁的话,就能解决的问题。
这回魏镇云终于能再为王爷带兵,满脸的兴奋溢于言表。卢居风转身为他家里有没有关系?魏镇云却笑说,“再不让我带兵出去,我这一身盔甲都要生锈了。”
魏镇云只是带兵,费神思的事情他不去想,受了王爷的命令,就回兵营去安排队伍。
走之前,他悄声对卢居风说,要是有空,发兵之前还是先去看看大宝,这小子现在已经开始认人了,他这个干爹再不去看看这小子,只怕以后不认他这个干爹。卢居风笑着说好,之后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最后卫留和张晰留在了凤翔府管事儿,这让卫留有些惊讶。他说自己明明是皇上派来暗中监视王爷的,而王爷也是明明知道这件事,为什么还敢让他留在扶风郡?
孙墨尧听了他的话也很奇怪,“你是皇上派来监视我的,又不是来给我搞破坏的,把你留下来不奇怪吧?而且就是因为我知道你是来干嘛的,我才不要把你带在身边,否则这一路上你把我拉屎撒尿的事情全都写给皇上,丢不丢人啊?”
话是很有道理,可卫留心想自己又没有写过他拉屎撒尿的事情……况且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会去写啊?!
卫留感觉如鲠在喉,说又说不出来,只能感谢王爷的信任,默默回到自己屋子里郁闷去了。
不日出行,对于卢居风来说,他自然希望王爷越快越好,如此一来,为解救皇上也能更早一日。
但沈熙心中还是有些担忧,他说:“就这么去,显然是直接与其他王爷们挑明了自己是站在皇上这边的,恐怕要引来其他王爷的不满。他们都敢这么对待皇上,说不定找到了由头就会来对付王爷,那八位王爷已经沆瀣一气,只怕我们还得考虑的周全一些才行。”
卢居风皱了皱眉头,“这该怎么做?”
沈熙笑道,“不如把弘农王一起请过去。”
(——奔小康前的一道坎——)
第161章 征程
沈熙这么说道,“之前与弘农王闹出这件事,恐怕其他王爷们也都已经了解,他们一定会认为王爷是为了皇帝而去的京城。但是我们若带上弘农王,一来弘农王会以为我们同他站成一线,不会在我们离开扶风郡的时候,想方设法挑点儿什么事;二来,其他王爷们也会以为我们不是站在皇帝一方的,对我们放下戒心。”
孙墨尧皱着眉头想,“那要怎么跟皇兄说,骗他?”
“我们大可不必说目的。”沈熙说道,“只要让弘农王知道其他王爷们去了京城,而我们也要去京城,他自己就会认为一切是他心中所想的那样,是他自己误会的。”
孙墨尧点头,“也好,便这么做吧。”
卢居风连忙拱手,“那事不宜迟,还请王爷尽快发兵。”
各自分头行动,沈熙亲自去了一次弘农郡,见到了弘农王。
虽然皇帝对弘农王没有什么举措,换言之却也是将他给软禁在了王府中。
原本沈熙以为弘农王在自己王府里的生活不会很舒服,倒没有想到王府里井井有条,而王爷一个人在屋子里正在看书。可上前说话,这才感觉到他的状态不太对劲,可能此前遭受了背叛的打击,之前还不觉得,现在却变得有些温和迟钝,见到他竟然还露出了不少笑容。
“请问你是哪位?”
沈熙一愣,不动声色地再介绍了一下自己,随后说,扶风王邀弘农王进京去面见殿下。
弘农王面露喜色,笑道:“怎的?弟弟同意与我一起去觐见皇上,要求把整个凉州划成王国了?”
沈熙勾了勾嘴唇,只是拱手说,“请问弘农王可否随扶风王一同,去京城面见皇上呢?”
“走啊!干嘛不去?!”弘农王突然站起身来,跑到沈熙的面前拽着他的手腕,“走走走!”
弘农王这里倒是挺好煳弄,他手下的门生全都已经纷纷离开,他自己不管事不说,也没有人愿意为他去想这中间的区别。所以孙墨尧倒也一点儿都不担心沈熙,这种小事他一定完成得了。
而弘农王再见到扶风王,也没了之前的剑拔弩张,还拉着扶风王的手好一阵寒暄,还问他之前可是真的驯服了一头公狼?扶风王笑着同他说是,让弘农王好一阵惊喜,只是他这样的表现,却让人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但是真是假,却没有人会在意。
到了启程当日,三万大军在城外集结,气势浩荡。孙墨尧骑马点兵回来,站在队伍前面,忽然“嗯?”了一声。
沈熙扭头看他,心想难道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
紧接着,孙墨尧忽然拿起一只军号,一声悠长厚重的军号声响起。士兵们都还很奇怪,王爷这是发号什么施令呢?全都朝前方的王爷投去奇怪的目光。
军号声渐渐远去,周围很安静,什么都没有发生。所有人的心中疑窦丛生,王爷这是要在这里干嘛?为什么还不启程?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一只公狼突然从远处的树林中蹿了出来,行动迅速冲到了王爷的身边。
看到一头狼,不少战马显得有些慌张,官兵连忙喝住,避免产生混乱。
而那头公狼也不管其他,蹿到孙墨尧的那匹乌孙马的旁边,这一狼一马对视一眼,什么都没发生。官兵们心说不愧是王爷的战骑,见到公狼居然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
孙墨尧见到骜风前来,哈哈一笑,“到齐了,出发!”
诚然此前王爷抓到了一头公狼的事情,兵营里的事情无人不知,可真到了今天,亲眼看到了那公狼响应王爷的召唤,还能如此听话地跟在旁边,几乎所有人都大开眼界,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番情景。原本就对王爷心服口服,今日更是钦佩不已,全都在琢磨,王爷怎么能那么厉害,他还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
魏镇云和卢居风倒是真的第一次见到这匹公狼。尽管之前总有耳闻,但却也没有听王爷和沈熙见过,到了今天,他们这才是首次亲眼得见。
“这……”卢居风看着那匹跟在乌孙马旁边的公狼,脸上有些恐惧,“居然还是真的?”
魏镇云哈哈一笑,“怎的你这表情,怕狼不成?”
卢居风不置可否,倒是还真的骑马离那公狼远了一些。
那狼回头朝他冷冷地瞪了一眼,随后撒开步子,朝一旁的灌木丛中钻了进去。
卢居风一愣,惊道:“难不成这公狼还听得懂人话?”
“极有可能!哈哈!”孙墨尧心情很好,回答了他的话。
沈熙却是有些忧虑,“它这么跑了,会不会吓到别人?”
孙墨尧看着骜风消失的方向,“骜风很通灵性,该是不会找麻烦的,你们放心吧。”
对一头狼放心?他们倒是真的放不了这个心。
此时,远在京城的皇帝和王爷们,也全都收到了扶风王的消息。
原本皇帝以为扶风王前来,是为了自己,可却又看到弘农王同行,让他不免慌了神。
孙慕辰一个人站在御书房中,手上的奏折让他有那么一些心寒。
他不信孙墨尧,可是他相信沈熙,也相信沈熙这个死党好友卢居风。他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他的手上,也正是这其中的道理。
孙慕辰心里也知道,其实他大可以学他的父皇,他的太祖那样,两手一摊不管事,从上至下贯彻懒政,反正南舜国国力至今雄厚,拿老百姓平时揶揄的话来说,还足够这帮皇帝老爷们败上好几代的。
孙慕辰又岂能不知?可他不想把日子过得跟自己的父皇一样。
以前他也不是没有见过自己的父皇所谓“管理朝政”,不过是他站在那里先听御史大夫说,再来听丞相说,他们说完来自己“嗯嗯嗯”、“啊啊啊”一番,就随便他们处理去了。有时候孙慕辰自己还想,要是换作自己,这里肯定能做的比父皇好,那里肯定能比父皇强。
但真正等自己做上这个位置,才发现原来不是这样。
他想要做什么事,却总是有所阻拦。他才感觉到,当年他的父皇原来不是不想管,是无能为力,是束手无策,是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