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珍,速去后殿请太子妃。”
“今日纪儿经手、入口的东西一律严查,接触过什么人,统统抓到偏殿去候审。”
稍加冷静后,萧世元才起身,对今日前来赴宴的皇子皇孙凛然道:“今日端午佳节,孤宴请各位皇兄、皇弟前来本是喜庆之事,怎知竟然有人如此大胆,敢公然谋害孤的嫡子,父皇的嫡孙,在真相未查明之前,孤请各位兄弟暂留东宫,不得擅自走动。”
大皇子萧世炎不乐意了,冷哼一声道:“父皇早已领本王出宫建府,无诏不得擅自在宫中过夜,还请太子殿下在宫门关闭之前,放皇兄出宫。”
太子萧世元怒气正盛,喝道:“四皇弟也在宫外建府,他尚且离皇宫更远,他都不急,你急什么?莫不是心虚?皇兄,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皇兄不用急着走,不如好好在东宫思考一下怎样把尾巴收拾干净,否则,若是让孤查出什么与皇兄有关,就莫怪孤无情了!”
说着也没空跟与萧世炎多费口舌,让曹景将众位皇子按长幼尊卑的顺序,一一带出宴席殿,分别安置在不同的房间。
徐景轩是亲眼目睹的萧子纪毒发过程的,若是食物中毒,那第一时间是催吐,万不可耽误时间。至于大皇孙中毒的原因,他心里有了一定的思量,但没有证据,说了反而会招致杀身之祸,只是眼看从大皇子开始,众人被一一带走,刚才七皇子已出了宴席厅……
思虑许久,徐景轩突然跪下,惶恐道:“太子殿下恕罪,微臣虽不知大皇孙为何出现如此症状,但若是毒从口如,太子殿下是否先考虑给大皇孙催吐,尽量减少毒物入体的分量,待太医到时,再对症下药……”
八皇子萧世丰没有料到徐景轩此时会如此大胆进言,若是太子殿下迁怒起来……
“太子殿下,景轩年幼无知……”萧世丰辩解。
萧世元却是眼睛一亮,道:“让八皇子和徐景轩留下,其余人都带走。”
说着匆匆回到偏殿,亲自扶起萧子纪,将萧子纪腹中的秽物统统扣吐。
片刻的工夫,东宫的许太医和太子妃殿下先后而至,都一脸惊恐地跑进偏殿。
徐景轩第一次见太子妃,是个温娴貌美的女子,只见她脸色虽是惨白慌乱,眼中却是沉稳笃定。
“太子殿下,纪儿怎会突然昏倒?”
许太医正在号脉,太子妃接过萧世元手中的孩子搂在怀里,并没有说任何“中毒”的话语,东宫的宴会,虽是太子待客,但后殿却是她亲自主持的。
萧世元摇头,道:“正在查,看太医如何说。”
“许太医可看出是什么毒……”见许太医已收手,太子妃小声问道。
许太医皱了皱眉,哆嗦了半天,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恕老臣无能,大皇孙似乎有中毒的微症,却又不像是中毒,倒像是雄黄酒喝多了,有些醉……”
似毒,又不似毒?
这是在说笑?
醉?这,怎么可能?
萧世元与太子妃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难以置信,同时又看到深深的担忧。
若说是毒还好,只是有机会找到源头,可不像毒,是不是代表萧子纪的昏迷原因不明,甚至非常严重?
“庸医胡说,什么是毒又不是毒,你是想绕晕本宫吗?皇孙年幼,喝的都是雄黄果酒,而且每位皇孙的本宫只安排了一小杯,怎么会唯独纪儿中毒昏迷,其他皇孙都没有事。”太子妃喝道。
“老臣无能,请太子妃息怒。”许太医惊得一身冷汗,急忙跪着。
太子妃拂袖起身,厉色道:“许太医,本宫需要的是你用心治疗皇孙,而不是在这胡言乱语,若是治不好本宫的儿子,本宫拿你的儿子陪葬!”
许太医吓得个半死,还好曹景在这时通传,太医院总管陈太医到了,太子妃面色才稍缓。
第33章 虚惊一场?
太子妃脸色稍转,和声道:“速速请进来。”
陈太医见完礼,直接给萧子纪号脉,片刻之后,回禀道:“回禀太子、太子妃殿下,大皇孙并无大碍,请问今日大皇孙可曾饮酒?”
“只喝了一小杯雄黄果酒。”
陈太医疑惑起来:“按理说一小杯雄黄果酒,大皇孙这般年纪是可以承受的,怎会……”
说着,又认真瞧了下萧子纪的脸色,重新号脉。
“太子妃殿下,容老臣请问,大皇孙近日是否有气色欠佳,食欲不振,睡眠多梦,寡言易怒之症?”
太子妃点头,道:“确有,不过这孩子打小就这般娇贵,本宫无比操心,为此特意奏请父皇给纪儿请了个稍大些的伴读,一来多个孩子好养活,二来多个照应,这几个月纪儿的情况还稍好些,怎知突然就……”
“老臣先给大皇孙开几副导吐利尿的药喝两日,之后用些安神养气血的药调养些时日,便可无碍。”
太子和太子妃这才松了半口气,又问:“纪儿何时能醒?”
陈太医道:“老臣给大皇孙针灸一遍,一炷香的功夫就可以醒。”
太子萧世元这才完全放下心,将目光在偏殿众人脸上转了一圈,才吩咐曹景,逐一备上重礼,送各位皇子出东宫。
一炷香后,萧子纪悠悠转醒,太子妃抱着儿子,破泪为笑,给陈太医和许太医封了赏钱,将萧子纪抱回了后殿。
喧闹的偏殿,一下子寂静下来,只剩下萧世元、萧世丰、徐景轩三人。
“曹景,送八皇子到隔壁喝杯茶。”
萧世丰脸色一变,挡在徐景轩面前,紧张道:“太子殿下,景轩不过是多说了句话而已,你想干什么?”
见萧世丰反应如此剧烈,萧世元突然来了兴致,冷喝道:“曹景,送八皇子!”
萧世丰站在徐景轩身前,眼中闪着从未有过的凌厉,无声的抗议。
萧世元嘴角一弯,似笑非笑的看向徐景轩。
徐景轩淡然迎视,拍了拍萧世丰的手臂,柔声道:“八皇子,太子殿下可能只是找我谈一谈。”
萧世丰回头看着徐景轩,不悦道:“不行!你是跟我一起来的,自然跟我一起回去!”
徐景轩抬头看着萧世丰的眼,握起他的手,认真道:“相信我。”
萧世丰皱了皱眉,眼中仍是犹豫,感觉到手心中传来的暖意,这才稍稍放松,道:“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喝完茶我马上就过来。”
说着,转头看向萧世元,问道:“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萧世元冷冷一哼,道:“按八皇弟说的办。”
萧世丰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
偏殿中,只剩下萧世元和徐景轩,一时间安静的只剩下唿吸声,落针可闻。
萧世元低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因着年龄的差异,徐景轩比他矮近一个头;从他是视线看去,少年皮肤白皙,水色眸光,睫毛细长,鼻子挺拔,唇色粉润丰盈,这样一张脸,萧世元看得有些痴了。
两人隔得不远,徐景轩几乎明显感觉到萧世元的唿吸渐渐急促,目光渐渐露骨,他的心勐地似乎要跳到嘴里,头皮也有些发麻,作为一个合格的Gay,他完全明白萧世元对他的心思。
这,完全出乎徐景轩的意料。
若是他早知道萧世元有这种心思,断不会铤而走险的做那件事,给了萧世元堂而皇之和他独处的机会。
“太子殿下恕罪。”徐景轩慌张的跪下,希望能打破尴尬暧昧的僵局。
第34章 给你讲个故事
萧世元眸色一边,回过神来,道:“景轩何罪之有?方才景轩还提醒孤,帮助了孤的嫡子呢。”
徐景轩惶恐回禀:“景轩不该在宴会之前,半路惊扰太子銮驾,还故意遗落荷包,引起太子殿下的注意。”
“哦?那景轩写的那句话,也是为了引起孤的注意?”萧世元的声音瞬间冷厉三分,竟敢拿他的嫡子做文章 ?
徐景轩急忙解释:“景轩不敢,景轩确实看出大皇孙贵体有恙,并有把握让大皇孙有好转,请太子殿下明察。”
萧世元闻言,脸色稍霁。
“起来说话,你若是胡言乱语,孤要你的命!”
徐景轩依言起身,这才严肃开口:“太子殿下容禀,我幼年时贪玩,时长跑到京城茶楼酒肆去吃喝,京城大小茶楼酒肆百余家,我是家家都去过,其实不是我贪吃好酒,而是喜欢那茶楼酒肆里评书,那说书先生的故事,可谓千奇百怪、五花八门,包罗万象。”
萧世元脸色件黑,出言喝止:“徐景轩,说重点,孤没有时间听你在这说书!”
徐景轩却并不害怕,继续道:“一日,我在一家小茶楼里,听到这样一个故事,说西域之城有户富贵人家,家财万贯,长子庶出,嫡子尚且年幼,那生育庶长子的姨娘擅长丹青,精于奇技淫巧之物,她为了讨好当家主母,经常给那年幼的嫡子送去颜色艳丽的精巧玩物,那嫡子只是个孩子,十分喜欢那些多彩的物件,连平日里吃饭的碗筷、写字的纸张,都是五颜六色,就是那墨汁中,都要添上几种浓郁的香料,久而久之,那打小读书聪明的嫡子,长到十岁,竟然神色痴傻,目光呆滞,完全不似幼年时机灵,那家老爷请了无数大夫,皆说不出所以然来,众人皆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听到这里,萧世元已拍案惊起,眼中的神色一变再变。
“继续往下说!”
“后来,庶强嫡弱,那户人家的老爷为了家族百年考虑,休弃了妻子,让嫡子迁出府内,移居老家。然后抬了那庶长子的姨娘为正室,那庶长子名正言顺的成为了嫡长子,继承万千家产。而那嫡子,却一生呆滞,没有了母亲的护佑,没几年就夭折了。”
徐景轩一口气讲完,微微一顿,才问:“太子殿下可知,那年幼的嫡子,哪里出了问题?”
萧世元深深地看了徐景轩一眼,好个精明剔透的少年。
“景轩的故事里,定是那姨娘在那些漂亮的日常物件中做了手脚,陷害嫡子。”
徐景轩没有回答,只是接着说:“景轩听那说书先生讲完这个故事后,说有一种东西,它不是毒,少量摄入无妨,但若是常年累月,日日浸淫,体内积累到一定程度,将使然脑袋变笨,情绪不稳,渐渐降低人的抵抗力,最后危及生命。”
见萧世元并未打断,徐景轩继续道:“只是景轩阅历尚浅,不知那东西是何物,事情涉及大皇子的安危,又没有证据,因此才不敢光明正大的求见太子殿下。景轩观察大皇孙已有些时日,见大皇孙平日所喜之物、所玩之物颜色都十分漂亮;而相比同龄人,大皇子的情形,与那说书先生口中的幼嫡子,有七分相似;所以景轩斗胆揣测,大皇孙已中了那东西的”毒”有些时日,今日晕倒,雄黄酒是其一,其二,怕是与那日积月累的毒物脱不了干系……”
话已至此,萧世元已有几分相信,却微怒道:“徐景轩,你处心积虑的要单独见孤一面,说了这么多,难道你让孤相信你的揣测?”
第35章 三寸不烂之舌
徐景轩自然是想好了对策,否则便是他说的天花烂醉,也比不上真凭实据。
“太子殿下息怒,景轩自然会有证据,只是还望太子殿下配合。”
“说。”
“景轩虽说不清那毒物是什么东西,却知道如何解那”毒”。”
萧世元闻言眼眸一亮,道:“速说,莫卖关子。”
“之前景轩说过,那东西不是”毒”,只是不能让它日积月累,导致摄入过量。同理,解”毒”之法也需循序渐进,只需将大皇孙平日里喜欢的五颜六色的物件,换成寻常东西使用,再在日常饮食中,多吃鱼、虾大豆、鸡心、鸭肝及各种日常蔬菜,如此半年,便可见疗效。”
萧世元不禁怀疑:“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徐景轩笑笃定,又道:“若是太子殿下还有怀疑,不如景轩给你再出个主意?”
萧世元实在好奇,这人脑子里哪来的这么多千奇百怪的主意,他不禁有些后悔,那日在父皇面前没有坚持,将徐景轩招入麾下。
“但说无妨。”
“景轩今日所说,虽然没有证据,却有法子证明所言对与错,太子殿下不如找个健康的死囚,好吃好住养着,让他日日接触这些花哨绚丽之物,如此三个月、半年、一年,看那人身体如何。”
萧世元闻言,不禁拍手称赞:“甚妙!那若是证明你所说都是谬言,那又该如何?”
徐景轩坦然作揖,道:“任凭太子殿下处置。”
“好、好、好,好一个徐景轩!”萧世元大赞三声好,只见他充满笑意的眸子突然转为锋利,质问道:“你如此大费周章 的卖孤一个人情,到底所求何事?不妨直说!”
直说?
徐景轩当然不会那么蠢。
徐景轩反问:“太子殿下何以认为景轩有事相求?”
萧世元笑了,笑的舒心,他问:“那景轩这是在投诚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萧世元的目光,锁定在徐景轩的脸上,笑而不语,他有些看不透眼前遗然独立的少年了。
徐景轩也笑了,笑的淡然不惊,许久才开口问:“太子殿下以为,炎亲王在朝中势力如何?”
萧世元的脸色瞬间黑成墨炭,冷哼一声,并未言语。
徐景轩继续说:“太子殿下以为,当今圣上,在三五年内,可会禅位,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