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世元站起身,也不敢出声,恭恭敬敬的等着,莫非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沉思了许久,萧明熠重新坐下,对太子道:“元儿,你已贵为太子,这天下始终要你来掌管,有些事,是该让你知晓……”
“你可知,徐家那孩子,并非现在的徐夫人亲生。”萧明熠开口道。
萧世元想了想,回道:“似乎听过些许,外面的人都说徐大人十分有福气,先娶了寿宁伯家的掌上明珠,还能得忠义侯府青睐。”
“那元儿可还知寿宁伯夫人?”
“寿宁伯夫人出自忠国公……”萧世元勐地禁声,谨慎道:“父皇的意思,莫非……”
萧明熠点了点头,突然肃然的看着萧世元,郑重道:“先皇,也就是你的皇祖父,曾传给朕一句话太宗武帝遗训,说忠国公府,三代以内,不可重用。”
“可是,忠国公府早太宗手上,不是已经没有了吗?”萧世元纳闷。
萧明熠摇摇头,道:“忠国公府确已消失归于尘土,徐景轩虽姓徐,也算是忠国公府唯一的最亲近的血脉。”
话已至此,萧世元不再强求,只是已经说起忠国公,萧世元不由地想乘机多知晓一些事情,试探的开口:“忠国公府也算是开国功勋,居然没留下后嗣子孙,实在可惜。”
萧明熠自然听懂了儿子的话,断然喝止:“元儿,忠国公府乃皇室大忌,便是父皇也知之甚少,他日切不可再提。”
萧世元心下大惊,虽知必有隐情,却不敢再问,慌忙告罪退下。
一般说来,人不能蠢做出头鸟,出头鸟容易被人惦记,徐景轩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好的惦记也就罢了,还有些防不胜防的!
且说徐景轩除夕日醒来,徐仁蔚马上就差人来传。
徐景轩一进门,就狗腿的跟父亲行礼,道:“轩儿见过父亲,父亲大人昨日吃的还好吗?儿子驽钝,昨晚头回进宫,那宫里的菜肴美酒可比家里好吃多了,儿子一时贪杯,多饮了两口,觉得飘飘然似如入仙境,只是那仙境的童子真多,个个伶牙俐齿,昨夜儿子似被人欺的很,可一觉醒来,又不记得如何被人欺负了……”
听着徐景轩满口胡言,徐仁蔚脸色越来越黑,好个小子,他还没开口询问,他还先下口为强,直接打蛇随棍上,说醉煳涂不记得了。还被人欺负?昨晚你是怎样舌辩群臣的,连礼部尚书都敢顶回去!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儿子不成器吧,做爹的恨铁不成钢;太有才华了吧,又得防着天妒英才!
见问不出什么,徐仁蔚也就死心了,转而关心起嫡子的身体来:“昨夜宿醉,身子可还好。”
徐景轩见父亲不欲追究,心中暗松一口气,道:“只是有些头痛,一切都好。”末了,还试探的问了问:“爹,孩儿没给你惹出什么乱子来吧?”
徐仁蔚见孺子可教,面色稍好,说:“无妨,下次切莫强出头。”
徐景轩点头,受教。
接下来,徐仁蔚又考了一番徐景轩的文章 ,见嫡子答得尚可,徐仁蔚觉得他也许是该好好正视一下自己的嫡长子了。
于是,又留了中午饭。
约莫到了下午一点多,徐景轩才出了父亲的浩瀚阁,匆匆回到翠竹院,徐景轩给翠二姨娘说了一下昨夜在宫里的事。
翠二姨娘也是惊讶的看向徐景轩,许久才道:“下次切莫鲁莽,你尚且年幼,要韬光养晦。”
徐景轩细细的安慰了一番翠二姨娘,表示自己再也不敢了,稍坐了一会,他便辞别,说要去密室找田师傅习武去。
翠二姨娘叮嘱让他小心莫让人察觉,便准他离开了。
待徐景轩走后,翠二姨娘眉头皱了起来,昨夜之事,怕在宫里头那位心里,留下了疙瘩吧,是她大意了,没有料到徐景轩不知何时有了如此见地。
徐景轩躲过旁人的耳目,来到密室,田惊羽已经在等他了。
“少主勤劳,是属下的福气。”
“哪里,让田师傅久等了。”
说着,也不耽搁,直接进入主题,凝神打坐起来。
再睁眼,已经是入夜时分,除夕夜了,徐景轩也不敢耽搁,急忙告辞,说:“田师傅,近日新年,年初事多,我怕是不能每日来了,你也回家过个好年,过了初七,初八你再来检验我的内功吧。”
田惊羽家在城郊,过年自是希望合家欢乐,少主如此体谅下属,他自是遵从。
只是没想到,初八晚上再见时,徐景轩面色似乎欠佳,还有些咳嗽。
“少主,若是身体欠佳,不如今日就算了吧。”田惊羽十分担心,十年都过去了,也不在朝夕,还是少主的身体要紧。
徐景轩抬手示意:“无妨,可能有些着凉了。”
田惊羽仍心有疑虑,少主已经开始修习内功心法,还有他二十年的内力修为护体,怎会轻易染上风寒?当下便给徐景轩号了号脉搏。
“少主,您这不是着凉,你是中毒了呀!”田惊羽惊道。
中毒?怎么可能?
徐景轩一脸难以置信,由于他母亲一系都死绝了,父亲这边的亲戚又多不在京城,他这几日就没出过门,饮食起居都在翠竹院,怎么可能中毒?
“田师傅,你是不是搞错了?”他只是有几声咳嗽而已,大冬天的感冒咳嗽很正常,感冒易好,咳嗽难治,他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田惊羽急的跺脚,忙道:“千真万确,事关少主,属下怎敢妄言,少主这毒怕是刚染上不多,是以症状较轻,只是咳嗽,若是时间久了,嗓子就要废了!”
成了哑巴!这么严重。
想到自己可能成为“哑巴”,徐景轩把自己吓了个够呛,前世他是靠脑子和嘴巴吃饭的,很有话痨的潜质,这辈子让他成了哑巴不说话,岂不是要憋死!
“那我会死吗?”比起哑巴,徐景轩更关心自己的生死,毕竟他已经死过一回了。
田惊羽摇头;“这倒不会,想来那下毒之人,并不想要少主的性命。”否则徐景轩现在就是死人了,想想田惊羽就觉得后怕。
“我回去好好查查。”说着徐景轩又咳了几声。
田惊羽点头,是要查,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帮少主清除体内的毒素才行。当即,田惊羽在密室中找了纸墨笔砚,提笔急书,一边叮嘱道:“田某年轻行走江湖时学过几年医术,对毒也有几分知晓,少主出去后,要立刻按此方子去买药煎药喝下,一日三次,多喝水,喉咙会舒服些,切记一定要查到中毒的根源,否则光解毒无济于事。”说完,已经将药方递给了徐景轩。
徐景轩慎重点头,事关他的嗓子,他必定小心!他倒要看看,徐家到底是谁想害他。
笃定心思,徐景轩立马就离开了密室,直奔翠竹院。
见到翠二姨娘,徐景轩屏退了众人,才将自己中毒、田惊羽识破开了药方的事一一道出。
翠二姨娘当即面色苍白,愤然不已,却有马上按捺心中的怒气,平声道:“轩儿第一时间同姨娘说这事,定是将姨娘当做可信之人,此事在翠竹院发生,姨娘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
徐景轩道:“姨娘莫急,轩儿自然是信你的,轩儿只告诉姨娘一人,是不想打草惊蛇,有人想害咱们,轩儿自然要将他们就出来,让他们付出代价。”
翠二姨娘点头,道:“轩儿说的有理。”
有了主心骨,翠二姨娘便不那么紧张,有条有理的将事情一一布置了下去。
由于事关徐景轩的安全,又事发翠竹院,翠二姨娘不敢再用翠竹院的任何人,她先请了府里的大夫,说徐景轩染了风寒,让大夫开了些驱寒治咳嗽的药方,让院里的下人煎药。然后派了其他亲信是先给徐景轩抓解毒药,又亲自煎好送给徐景轩喝。
同时,翠二姨娘将这几日进出翠竹院的人一一暗中盘查了一遍,再将近日徐景轩用过摸过接触过的东西物件一一排查,无一遗漏。
当天晚上,就发现毒的来源。
出乎翠二姨娘和徐景轩的意料,毒竟然是发现在徐若水送给徐景轩的暖手炉里,确切的说,毒是浸在暖手炉的银灰炭中。
无色无味,让人难以察觉。
第17章 被人利用了
说来也巧,正值年关,下了几次大雪,徐景轩前世怕冷,便是如今有内功护体,他也本能的觉得冷,妹妹徐若水见他天天将手拢在袖子里,便自告奋勇的给哥哥做了个暖手炉,大年初一欢欢喜喜的就给他送来当新年礼,还特意送了一篓子无烟的顶级银灰炭,说是十分难得。
得了妹妹的贴心礼物,徐景轩心里高兴的很,这几日天天捧在手心里,便是晚上,也不忘塞在被窝里暖着。
“轩儿,水儿不可能加害于你的。”这结果,比徐景轩中毒还让翠二姨娘震惊。
徐景轩自是不相信徐若水会如此明目张胆害他,道:“姨娘放心,轩儿这点是非还是分的清的,若水妹妹怕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翠二姨娘点头,对自己的女儿还是十分有信心,道:“放心,明日找若水问一问便是。”
徐景轩,道:“小心行事,莫让对方察觉到。”
“轩儿放心,只管交给姨娘。”翠二姨娘当然知晓轻重。
次日,徐若水照例到翠二姨娘这来请安,翠二姨娘将女儿留下,关心了一下读书,又拉起了家常:“水儿过年热闹,为娘看你性子都野了许多,都到哪里玩闹去了。”
徐若水过完年十岁了,琴棋书画都一般,倒是十分喜欢刀剑,性子不甚恬静,听翠二姨娘说她,她也不急,反而撒气了娇。
“娘亲,你可冤枉我了,我可乖巧了,这些日子都在跟若心妹妹学习针线呢,可没有打闹哦,前些日子,我不是还送了轩哥哥一个暖炉嘛,可是我熬了几个晚上,亲手做的呢,轩哥哥还夸我心灵手巧来着。”
翠二姨娘见女儿偎依到身上来,不由点了点那小巧的鼻子,道:“看娘把你宠的,都无法无天了,尽知道给轩哥哥做暖炉,也没见你给娘亲做一个。”
徐若水嘟了嘟嘴,道:“娘亲可真贪心,年前水儿不是刚给你绣了手绢、做了荷包嘛,怎么还妒忌起轩哥哥来。好啦好啦,过几日,水儿再给你送个暖炉过来吧。”
说着,徐若水秀气的眉目皱了起来,又道:“不过,轩哥哥暖炉里面搁的可是顶级的银灰炭,水儿仅有的都给了轩哥哥,现下可是没有了,若是寻常炭火,娘亲可千万别嫌弃。”
翠二姨娘不高兴了,嗔道:“怎么到娘这里就没有顶级的炭了。”
徐若水赶紧哄着,解释道:“哎呀,那一篓子银灰炭,是凤三姨娘那得来的,若心妹妹好容易省下来,均给了我一点儿。”
“好吧好吧,为娘就不为难你了。”翠二姨娘不再深究。
原来是凤三姨娘吗?
只是,顶级的银灰炭,寻常人家根本就没有,凤三姨娘无依无靠,哪里来的这么好的炭?
看来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翠二姨娘又寻思的查了两日,终于有了结果,急忙到徐景轩房中禀报。
徐景轩这几日依然拿着徐若水送他的暖炉,寸不离手,里面照旧是银灰炭,只是已经换成了自己买的。这些天,他依然咳嗽不断,府中大夫进翠竹院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说的话越来越少,药一碗一碗的喝,似乎并不见成效。
徐景轩偶尔出翠竹院,与各院里的嫡母姨娘和兄弟共席,细细的观察府中每个人的反应。
今日翠二姨娘来禀报,徐景轩并不惊讶,这几日他多少也察觉到那人的异常,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轩儿,你打算如何办?”翠二姨娘问道。
徐景轩想了想,道:“我尚且能开口说话,怕是那人还不甘收手,再等几日,他既然想毒哑我,我定不能让此事轻轻翻篇。”
第18章 请君来入瓮(求枝枝)
很快,就到了元宵节,一年之计在于春,比起年底的家宴,徐家这次的家宴办的相比之下隆重些,府中下人年底都刚得了赏钱,办起事来格外的用心些。
府中后厨早早就开始准备了,徐仁蔚还在休沐中,就将妻妾儿女人都召集到浩瀚阁,阁中烧了地龙,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徐景轩到浩瀚阁时,带了个自制的口罩,口罩蒙住了大半的脸,只把徐仁蔚吓了个着,忙问:“轩儿,你这是怎么了。”
徐景轩摇了摇头,求助的目光看向翠二姨娘。
翠二姨娘解释道:“回老爷,都怪臣妾照顾不周,让轩儿染了风寒,咳嗽的厉害,说话也有些不舒畅,今日元宵节是个喜庆的日子,轩儿想出来透透气,又怕将病气传染给大伙,便让百合丫头缝了个遮口的玩意,倒是让老爷受惊了。”
徐仁蔚仍不放心,对身边的小厮善画道:“去请刘大夫。”
翠二姨娘急忙阻止道:“老爷莫急,早晨的时候刘大夫已经看过了,说吃几服药看看情况先,今日元宵佳节,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别扫了大伙儿的兴致,况且,妾身已将药给了后厨,让后厨的人帮忙熬着,元宵饭后,轩儿就可以喝了。”
徐老爷只要作罢。
末了,翠二姨娘转而看向郑氏:“太太,今日元宵府宴,妾身院儿的人都沾夫人的光一块吃,不曾开火,轩儿的药本该在妾身院里熬制,今日就擅自搁在后厨,还得麻烦夫人了。”
在徐府,翠二姨娘是有自己的小厨房的,这在寻常官员府邸,几乎不可能。可萧明喻当年让翠二姨娘养嫡子,本就是怕继母苛刻儿子,怎会不妥善安排,她还在世时,直接转了十几间铺子和五家农庄到翠二姨娘手上,翠竹院的一概银钱出入自理。到了后来郑氏过门,郑氏便是有心改变,徐老爷不松口,她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