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墨迹更纳闷,怎么他就没见过,“在哪放着的,家里也没见有啊?”
“那东西也用不到扔了又可惜,我那边老宅子空着个地窖就扔里边了,好好地怎么想起这茬?”
墨迹指了指师傅,“呶,看那大爷没?就是来修咱家老机子的,不过我看他可不像个能干事的,就那身板估计连个磨盘都转不动,说话还忒不实在,在农村就得按咱农村的来搞得文绉绉的给谁看”
赵地看墨迹还要埋怨说道,“瞧你说的,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人家是赵天请来的客,咱好好招待才是,若是把人气跑了家里的油还怎么卖?”
这时孩子哭了起来,赵地赶紧进屋去,墨迹待的也无趣便又跑去和车夫小哥儿说话,“我说那谁他成亲没?”
“你说季师傅啊,早年倒是成过亲,不过听说他们家遭了难夫郎和孩子都没了,不过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是被大掌柜救了的”
一听这话,墨迹便对人家骤然起了深深的同情心,真是悲剧的人生。
晚饭的时候家里杀了两只鸡,好好地招待二位,因为车夫小哥儿明天还得赶早回州府便没有喝酒,这阵子家里一直忙,吃的上面都是凑合,这回有了鸡肉个个都是吃的狼吞虎咽,赵天一看菜不够又让墨水做了条咸鱼。
这时候还有个把月就到年关,大冬天的村里也没什么新鲜货,家里忙赵天也没空上山,只好给大掌柜带了些自己淹的腊肉,多少的也算个回礼。
家里的油拉走后,榨新油的工作又被提上了日程,赵天先跟着季师傅修老机子,因为好些年不用不少零件都腐了还得重做,清扫打理也是个功夫活,忙了好几天也不见有什么进展,看来年前是修不好了。
因为家里的白菜还没卖完,墨迹李三和李五依旧每日的赶集市,因为他们卖的便宜就有不少的同行传了话,说是要是他们再这么干,若真出了什么事大家都不好看。好多卖菜的不像他们一样是自家种的,大都是常年贩菜靠这个生活,若真是闹得不高兴的话还真不好,提了价钱后卖的量小了不少,三人便分了地方,一人守着一个摊。
也不知大家是什么心理,李五除了吆喝什么也不做,是既不抹零也不搭菜还摆着一张臭脸,没想到还就他卖的多,墨迹是把嘴都笑抽了也没见卖出多少,可见长得好不一定卖白菜卖得好,李三就更奇了来个买菜的老爹爹就能跟人家扯大山,最后一看这样实在不行,三人又合到了一堆。
家里的白菜堆了还有一大垛,怕冻了还盖着厚厚的茅草,赵天看着就发愁,今年怎么干什么都不顺果然是老了吗,季宣见了走过去说道,“赵公子这可是发愁白菜卖不出去?”
赵天有些惭愧,种的时候哪想过这么多,只想着便宜些还能卖不出去吗,谁知竟还有这么多事,“季师傅可别再叫我赵公子,直接称呼名字就好,你也见了这些白菜卖了这些天怎么也不见少,可当真让人头疼”
季宣一笑说道,“那你也称呼我名字好了,被人叫了这么些年季师傅都快忘了自己的名字”话锋一转又说道,“要说这白菜倒是个好东西,年轻时在北疆曾见过当地人用辣椒咸盐淹了再吃,可算是美味,只是在此地不曾见过罢了,若是弄来方子腌渍好了再卖肯定能小赚一笔”
赵天听季宣的意思看来是想帮他,跟明白人也不好拐弯抹角便直接说道,“若季兄能帮忙一二,自当感激不尽”
“跟我哪里需要客气,我在这里还需你照顾的,午后我便写信给北疆的朋友,让他把方子寄过来就是,这在那边可算不得什么稀罕玩意”
赵天连忙道谢,这回得了便宜心里却不自在,他有些闹不清大掌柜把季宣派过来的用意了,若真是个一般的修理师傅也就罢了,可季宣从穿着到谈吐都不像一般人,人生阅历更是不一般,这样的人放在他一个山旮旯能干什么。
赵天决定静观其变,好在他家也没什么值得别人打主意的地方,就他那点家业放在香字号还真不值一提。
第三十九章
虽然有了做辣白菜的方子,但赵天心里还是没什么底,纸上写得简单,把白菜洗净晾干撒上盐和辣椒密封在陶罐里,夏日六七天冬日十几天打开就行,可做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选什么白菜呢是蔫的还是脆生的,撒多少盐和辣椒,况且盐还贵得很。
这种事赵天做不来,便留了墨迹在家看孩子,让赵地试着做辣白菜,赵地也是无从下手,只能摸索着来,先是洗了几棵白菜晾干,想着这么大也不好撒东西便把他们切成了两半,入罐的时候赵地心疼东西也没撒太多,只是掰开白菜叶子撒了少许。
这回封好了口也不知应放在哪里,现下外边已经结了冰估计放在外面怕是会冻了,放在里屋又怕捂坏了,想了半天只得把罐子放在了外屋门后。
让墨迹看孩子可真是为难了他,别看孩子是他捡回来的,现在孩子好几个月了他还真没照顾几天,以前是赵地照顾的多,现在季宣来了,他不忙时孩子便跟着他,就算是这样,墨蹭还是跟他亲。
赵地弄好白菜便去了厨房做饭,墨迹抱着墨蹭就一直盯着陶罐子,孩子现在已经能立着脖子也就不再包小褥子,而是穿了身露屁股的连身棉衣,墨迹也不会抱孩子,说是抱着其实就是俩手夹着孩子胳膊把孩子卡在自己胸前。
墨迹一直瞅着陶罐子,心里蠢蠢欲动就想打开看看里面什么样子,就在他考虑着要不要看看时,墨蹭就给尿了一泡,正好就尿在陶罐上,陶罐上是封得几层厚布,可就是再厚的布来一泡尿也透了,墨迹瞅了瞅四周没人,赶紧抱着墨蹭去了里屋。
到了里屋墨迹就从窗户往外瞅,一看外面也没人这才放了心,可再看墨蹭正咧嘴笑,气的墨迹扭他的脸,“还笑,你倒是本事,比爹爹下手还快”
过了有这么几天,墨迹看也没人提起辣白菜的事,便挑了个没人的空往那撇了一眼,墨迹也没敢摸,反正就这么看是看不出什么问题,谁知这时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这可把他吓得,谁呀,这么缺德,回头一看是赵天。墨迹心里虚也不敢发作,只问道,“找我有事?”
“今天天好,把棉花种子拿出来晒晒,别返了潮”
墨迹想说,你自己怎么不弄,就听赵天又说道,“还没几天就过年,反正你这几天也不去卖白菜,把家里收拾收拾,别只知道瞎晃悠”
要说往年这时候早歇上了,偏偏今年到了年根底下还都忙得不行,别说还真就墨迹清闲,那次墨迹在家看了一天孩子,李三和李五俩人照样白菜卖的不少,墨迹便不再跟着卖白菜了。就算这样他心里也是不大知足,哪年不是盼着冬天地里没活在家逍遥些日子,偏偏今年闲不下来。
别看墨迹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是有着别的打算,赶明儿就跟着墨水去县府卖肉,家里这么多屋子就他一个人打扫还不得累屎,还是那句话谁爱打扫谁打扫,反正他是不嫌脏,能住人就行。
赵天像是看出他的心思,“不好好打扫,赶明儿你就去睡猪圈,我看那睡你正合适”
可把墨迹恨得啊,凭嘛他就得听赵天的,这回他就偏反着来,“笑话,你说让我睡猪圈我就睡猪圈,别忘了再过年我可就十七了”
“那又怎样?你还能造反不成,还是想自己出去独立门户?没这本事就给我老实点,一天天的像个什么样子,家里家里不管,孩子孩子不管,就你这么混早晚把你休了”
一听赵天要休他,墨迹顿时火了,“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拿休人威胁我?怎么,没了你我还活不下去不成?”
墨迹嗓门拔高了不止一个分贝,只听墨蹭哇哇哭了起来,隔着一间屋子都能听得见,可把墨迹尴尬的,“你说你好好地非要吵架,看把我儿子吓哭了”
赵天这些日子忙榨油的事累的心力交瘁,这下被墨迹这么一闹也不知说什么好,看到赵地抱着孩子过来便对赵地说道,“孩子以后就让墨迹看吧,这些日子把他惯得越来越不像样,哪里还像个当爹的”
赵地看赵天心情不好也就没说什么,只把孩子递给墨迹便回了自己屋子。
自从赵地不看孩子,家里的生活质量那是呈直线上升,只除了墨迹越来越憔悴,他本就是个孩子心性,整天让他憋在屋里哪里受得住,可这时外面已经结了冰墨蹭又出不去,墨迹只好每日抱着孩子坐在屋门口,碰到个在院里忙活的便跟人搭几句。
墨迹坐的没劲了便又想起了前几日淹的辣白菜,被墨蹭尿了一次也不知现在怎么样,墨迹想了再想还是打算起开看看,还别说,果然红彤彤的,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不过他是不会吃的,看完墨迹又忙把罐子封好。
就像是人的恶趣味,墨迹是不打算把白菜被墨蹭尿过的事跟大家说的,到了该开罐子的日子,墨迹早早的便念叨着打开,早上大家都赶时间中午家里人又不全,墨迹等了一天才算是如愿。
墨水把罐子搬到桌上打开说道,“怎么有一股尿味,难不成发酵后就是这样?”
墨迹装模做样的走过去也闻了闻,“真的哎,好难闻,赵爹爹这是放了什么料,赵天快尝尝这能吃吗?”
赵天根本没理他这个茬,只是对季宣问道,“可有什么差池?”
季宣回道,“看颜色倒是正,只是怕腌渍的过程中有人打开看过,有些没发酵好,至于尿味,这个啊,估计还得问小公子”
季宣说完后大家都开始瞅墨迹,有这么令人讨厌的人吗?墨迹还真是恨死他,“你什么意思?你是看着是我弄的了怎么了,没看见可别乱说,是嫉妒我所以才污蔑我吗”
“我只是实话述说罢了,若是有所得罪还请见谅”
墨迹还就恨他这个调调,转身对赵天说道,“你可听清楚了,他请我原谅他,这回我还就不原谅了”
大家都在擦冷汗,这话难不成还能这么理解,只听赵天说道,“没轻没重的就知道胡闹,把孩子给赵地回屋反思,想不明白就别吃饭”
第四十章
墨迹说是在屋里反思,可他哪是个能想明白事儿的,在床上躺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因为没吃晚饭睡得也不安稳,听到墨蹭在哭被吵醒了过来,想着孩子又不用他看,便在床上发呆,按说不就是打开罐子看了看吗,也值当的不让吃饭。
不吃饭肚子还真饿,他也就小眯了一会儿,这会儿大家还都没吃完,还在三两人的说话,墨迹越想越生气,竟然没一人想着他,全是白眼狼,实在饿得不行,墨迹干脆出了里屋也坐到饭桌上吃饭,他也不理会别人,先吃饱了再说。
那一罐辣白菜做的不行自是倒了,为了早些能弄好,赵地是好歹的扒了两口饭把孩子给了墨水又去忙活,赵天见墨迹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饭桌旁吃饭,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守着这么多人总不好发作,墨水见了赶紧的把孩子给墨迹,还说道,“少爷,墨蹭这孩子还真认人,离了你这爹爹还不行,这刚哭的跟要断气似的,今儿晚上就让他跟你睡吧”
墨迹想不了那么多,他也懒得管孩子,“认什么人啊,我看他是饿得,吃饱了跟着谁都行”
墨水直给他打眼色,又拿眼撇赵天,这回墨水算是明白了冲着墨蹭就说道,“爹爹最爱你了,今儿咱爷俩睡”
把孩子接过来墨迹就不敢撒手了,赵天脸色难看的吓人,墨迹虽然感觉为了几棵白菜不值当得,可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吃完饭就赶紧抱着孩子走人。
在墨水屋里待到大半夜,墨迹还是不敢回屋,墨蹭早睡熟了,墨水也是躺在床上困得模模糊糊,墨迹想在床上挤挤,可床太小睡了墨水和墨蹭就睡不下他,墨迹想着赵天应该早睡了便打算溜回屋里睡会儿,本想抱着墨蹭可孩子一碰就会哼哼唧唧,墨迹怕把孩子弄醒了只好自己回了屋。
屋里没点灯一片黑乎乎的,墨迹摸着床沿往上爬,磨磨蹭蹭的还害怕碰到赵天,他也是白小心翼翼赵天压根就没睡,等他一躺好赵天就说话了,“你也算个本事的,竟敢躲到这会儿”
说白了吧,墨迹是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错,纯粹就是害怕赵天,这会儿他也不敢说话,虽说长大些没挨过打,可小时候挨得还真不少,他现在打得就是装哑巴的主意。
可他不说话哪里是能解决问题的,只见赵天坐起来冲他嚷道,“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干过件正经事,看不到院里堆得一大垛白菜吗?转了年再不赶紧卖出去就得发芽,你以为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不成?长了棵人脑袋,谁往里边给装的全是屎”
这会儿墨迹被骂也不敢说话,别看赵天经常嚷他可极少说话这么难听,他确实没把那一大垛卖不出去的白菜当回事,反正家里这么多人,想办法也用不到他,以为赵天不骂了,墨迹打算翻个身睡觉,可谁知赵天竟把他拽了起来,他从小经常被赵天这么拽,也不用赵天使劲自己便顺着赵天的手劲起来了。
墨迹本以为会挨打,可俩人对坐了半天赵天也不说话,墨迹突然想起野书里写的事,不自觉的往后挪了一下问道,“你不会是那里坏了所以情绪不受控制吧?”
墨迹说完就后悔了,借着月光他能看到赵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下是吓得一动不敢动,生怕赵天真把他揍一顿,可没想到赵天不但没打他连嚷他一句也无,只是转身躺下睡觉,墨迹战战兢兢地在那坐了好一会儿确认赵天真是睡了才敢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