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这个世界便与主神隔断,再也不会卷入主神的计谋之中。
“走吧。”钟阑转头看向闻姚,“我们回家。”
闻姚笑得弯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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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全揣着手,眉头都快绞成一股了。
盛云正想进宫禀报,看他这这般模样,心中无比好奇:“李公公,您怎么了?”
李全叹气:“这封后大典,到底该不该办?”
他问过陛下,陛下总是淡淡地说照常。
可就陛下那表情,这该是照常的样子吗?!
任谁看,闻姚能不能全须全尾地活过封后大典都是个未知数!
盛云知道他的苦楚,表示同情:“可不是吗?这次陛下又发现闻氏有不臣之心,我又问过陛下,是否要处置他们,陛下说随缘。”
可就陛下那语气,那神情,谁敢随意处置?
这缘随的,到底怎样才能如钟阑的愿?
他们第一次深刻认知到“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的意思。
两人对着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忽地,屋内传出钟阑的呼唤:“李全进来!”
李全立刻激灵,赶紧进去:“陛下,怎么吩咐?”
“封后典礼在三日后,这礼服怎么还未定好?”
李全顿时惊醒:“礼服好了,全好了!奴才这就通知礼部。”
李全出门时对着盛云挤了一顿五官。盛云不知有没有看出李全的意思,转身就去找闻姚了。
闻姚的表情比钟阑还淡定。
盛云急切的说:“这么多年了,我跟着您,知道您对陛下情深意切。可您想要的就是这种关系吗?陛下若是这般冷冰冰的,就算他将您留在身边,这日子您还要过下去吗?”
“盛云,我自有把握。”闻姚淡淡,“如今我还有其他选择吗?若我不想继续当皇后,又怎会随他回来呢?”
盛云咬牙,恨铁不成钢。闻姚当年结束质子生涯回国时,他就作为随从跟在闻姚身边,伴随闻姚走过少年到青年的成长,如今却只能恨得牙痒痒。
“恋爱脑,没救了!”盛云被气跑了。
他跑出去的时候正好撞到了吴庸。吴庸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必定又是来劝闻姚的。
他叹了口气。
如今,谁都想劝闻姚;然而大家也都知道闻姚是不会回头的。
闻氏那大家子也不是省油的灯。闻姚没有家族依仗,若没有钟阑的真心,又是个男子,往后怎么在那深宫里生存?
想着想着,吴庸也掉下了两滴眼泪。
钟阑的变化也被众多大臣看在眼里。京城掉下一块砖都能砸到三个四品以上的大臣,这种消息自然也传得相当快。
“谁会放这样一个以前手段狠辣、能力出众的人在自己枕边呀?若陛下真的如过去那样温和荒诞倒有几分可能。如今这般果决的陛下,难道看不出风险吗?”
“枕边人,枕边人,也就叫的好听。近年来恩爱夫妻一朝反目、毒杀、背叛的八卦传言也不少。陛下既然这么聪明,自然也不会相信所谓的爱情。”
“说不定,这场封后典礼便是有去无回的陷阱。”
……
典礼当天,满朝文武站在庄严肃穆的殿前广场,大气不敢出。
禁军携锣鼓站在广场两侧,然而腰间的大刀却在耀眼的日光下泛着锐利的光。诸位大臣的目光在刀刃上瞥了下,立刻转开。
吉时已到,沉重的鼓声惊起一阵飞鸟。
灿烂热烈的日光下,原本该有三架披红的马车驶过宏大的正宫门毫无动静。
不少人相视: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阵惊马啼鸣打破静寂。忽地,正宫门间,一道大红身影驾马而入!
大臣们都惊了。不少人转头问礼部尚书:这是你们搞出来的新仪式吗?
礼部尚书也是同样惊讶:我不知道啊。
烈马飞驰,火红的礼服在日光下宛若烈火,一如他本人容貌的锐利与艳丽,在天光下如神明降世。
远远一瞥,众人发出惊呼。就连两旁守卫的士兵都弄不清发生了什么,纷纷拔刀。
只有钟阑,立于众人之巅,平静地望着那一道红的飞近。
直到身着喜服美人下马,满眼含情地立于钟阑面前。
“陛下,我来了。”
闻姚与钟阑在全天下面前目光神志清明且矜持地对视着。
李全被这气氛吓得小腿肚子颤抖:“陛下,这仪式……”
“继续。”
皇帝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微弱笑意,朝两旁招手。
一顶凤冠呈到他手边。
众人都不知帝王之心如何,只有钟阑自己知道他对闻姚的容忍有几何;也只有闻姚知道,他有多渴望光明正大地站在钟阑身边。
钟阑走近了,将那顶凤冠放到闻姚头顶。
美人低下自己的头颅,露出了白皙如天鹅般的脖颈,在帝王冰冷的视线下,从容而隐忍地放低姿态接受加冕。
然后,他慢慢抬头,露出自己不甘而贪婪的视线,与钟阑冰冷的目光相撞。
“我猜,陛下的加冕还少了一样东西。”
话音未落,钟阑侧脸伏到他耳边:“你猜对了。”
袖口一转,本该放护身剑的地方放着一支菩提木簪子。
那顶凤冠被改造过,里面有一个缺口。
朴素无华的菩提木簪子慢慢填补上凤冠的这一缺口。
钟阑在他耳边缱绻:“所有冷静,所有计谋,都是为了实现目标。当我选择留在这里,目标并非成为君主……”
“……你的目标是我,陛下。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闻姚在他耳边轻声。
所以在缜密而冷静的分析后,果决的钟阑为达目标做出一个选择——
将那个有感情的钟阑还给闻姚,这样,他便能一直抓着闻姚不放。
底下众臣全都反应过来,整齐下跪。
“拜见皇后——”
高台之上,钟阑的眼睛慢慢弯成一道月亮。
“你将永远带着我的标记,永远属于我。”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后续番外大概就是日常了,以及还要再详细介绍一下为什么完成体钟阑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第91章 番外一
闻姚觉得自己被钟阑下了套。
事情还要从封后大典说起。
典礼结束后的一天, 钟阑叫停了早朝。
“新婚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也在情理之中。”礼部尚书摊平在座椅里,仰天哀叹, “可你们信吗?”
礼部众人想象了下画面。
红纱暖烛, 阴晴不定的钟阑掀起红盖头, 露出一张眼角锐利的脸——一位城府极深、不知深浅的帝王, 一位本该在战场叱咤风云的男后,两人温情脉脉, 颠鸾倒凤……
“停!太可怕了!!”礼部众人梗着脖子,捂住眼睛,疯狂摇头。
礼部尚书露出沧桑的表情:“老夫还知道,今日上午内务府紧急出宫采购千年人参。看来宫里两位身体亏空得厉害。”
众人仿佛被雷劈了。
“皇后那身子,都受不住?”
开玩笑!闻姚之前在沙场跋涉的事迹流传甚广, 更不要说他那身手, 身体怎么看都是一顶一的棒。
“陛下不仅智慧过人, 深不可测,就连身体都是……”礼部尚书比了个手势。
众人点头:“怪不得陛下娶了这位皇后, 要是换了别人, 哪里受得住啊。”
“你们散了吧。若是搜集到补药, 多多上贡, 陛下会记得你们的好的。”
众人恭敬地行礼:“是——”
升云殿内的所有窗户都紧紧关着, 厚实华丽的纱帘一层又一层, 仿佛在其中隔绝出了一片永不被打扰的天地。
床边烛火昏暗,灯影在纱帐上飘摇。
被传言“威猛无比”的陛下却陷在柔软的大床里, 神志不清。
钟阑半脸埋在被褥间,脖颈和肩膀一片青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拂过他的耳垂,被打扰的钟阑在睡梦中发出不满的哼唧声。
闻姚坐在床边, 不由得笑了声。
“乖,先起来将参汤喝了。”
钟阑紧闭着眼,喉咙底不满地发出哼哼声,直到头被放到闻姚肩上眼睛堪堪睁开一条缝。闻姚细心地将参汤给吹凉了,端到他嘴边,小心伺候着他喝完。
“我已经替你传话,将下面三天的早朝都免了。”闻姚在他耳边轻声说,声音微微沙哑。
钟阑像是一个激灵,猛然瞪大眼睛想要推开他,结果被拖着脚踝拽回来。
原来参汤是这个作用!
钟阑欲哭无泪,双手青筋突出,十指深深陷入被褥里。
小别胜新婚。
对闻姚而言,这既是小别,也是新婚,双倍的感情,双倍的快乐。
三日后早朝还是没能如期召开。朝臣们心领神会,暗暗感叹,平日里陛下看上去身材单薄弱不禁风的,没想到竟然如此。
所有人都明白陛下娶男后的原因,并无比庆幸陛下没有娶京中贵女,不然这姑娘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然而,国不可一日无君。
“近日公文堆积,春种遇上剿匪,需要动用军队维护稳定。陛下迟迟不上朝这可如何是好?”
第五日,终于有耿直的大臣出言请陛下处理朝政。
李全在屋外出声提醒,闻姚听了后走到床边,亲昵地在他耳边问:“陛下,前朝催你回去处理公文呢。”
神志不清的钟阑惺忪醒来,连连摇头:“不行,我不去!”
他的嗓子已经全然哑了,一听到自己的声音耳根子都红了,缩到最里面,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等着闻姚,大有“你敢让我去工作我就和你拼了”的决心。
闻姚叹了口气。钟阑如今根本无法久坐。他倒有几分后悔自己没有把控了。
“那你手书一道圣旨,我替你前去处理公文吧。”
钟阑忙不迭地把他送到前朝,终于获得了休息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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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终于恢复了。
大臣们仰着脖子,神情好奇且疑惑。这可是封后大典后他们第一次见到陛下。
先走出来的是李全。他手里捏着一道圣旨,清了清嗓子,高声:“陛下圣旨——请皇后摄政——”
众臣宛若雷劈。
这,这怎么回事?
这些日子,宫里几乎要被炖煮补药的气味给吞没了。他们都在怜惜皇后。可今日怎么来的是皇后?
闻姚的容貌有着极大的欺骗性。尤其是他封后大典上穿得礼服,颜色艳丽,形状收腰,再加上精致的妆容,让那张本就艳丽的脸更加娇媚。
他今日身着正装,慢慢走上主位,神情从容。
“怎么?无人上奏?”
众人恍然激灵。大家在疑惑和不解中开始处理政务。
早朝即将结束时,闻姚松了口气,这才发觉众人的眼神有些奇特。
这种眼神像是敬佩,更像是怜惜。
皇后可真的太惨了。这么多日受陛下摧残,还得灌下参汤吊着,来被压榨劳动。
原本下了朝还得纠缠不清的言官们,这会儿都满眼担忧地一声不吭,早早地溜了,也好让皇后陛下早些休息。
闻姚从他们的眼神中品出了不对:“……”
但他也不好抓着一个人细细去问,只能回到升云殿。
钟阑刚起床,舒舒服服地靠在软榻上喝着甜酒酿。看到闻姚来了,他舒服地吐了一股微醺的气,眯起眼睛:“今日早朝顺利吗?他们有因为你是皇后而有所不满抵触吗?”
“没有。”
钟阑顿时欣慰地放下碗,牵起闻姚的双手:“太好了。我今日还是坐不久,后面几日,还得你继续摄政。”
闻姚:“……”
他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果真,一日复一日,钟阑不是头疼就是脑热,后面干脆连理由也不找了,眼泪巴巴地说。
“你知道我根本不想要权力的。我真的不想上朝。”
一个月后,京城中便传言四起。
“皇后陛下早年也是狠人,一己之力夺位南穹,然后四处征战,将南穹从一隅小国带成了一方霸主。”
“他若是真的久居后宫,那倒也是浪费了。”
“可不是吗?如今他治国理政,手段也是让人放心的很。”
“只可惜……”
众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约而同地叹气。
“夜里被陛下摧残,还得被压榨着工作。”
“果然,我们这位陛下当年就是城府深沉、手段高超的人物。这般狠狠压榨,还真符合他心狠手辣的性子呢。不仅从尊严上粉碎皇后,让他甘居人下,而且还心安理得地压榨劳动。”
“你们说,让皇后居于人下,是不是就是从尊严和精神上控制了他,让他不想反抗?”
众人不约而同吸了一口气,心里对钟阑的残酷认识更高了一层楼。
“你们可千万别反对皇后摄政。这都是陛下的意思,陛下要压迫人,我们可别多嘴。”
“虽说是皇后摄政,谁知道背后是不是陛下在操控一切呢?”
“是啊,陛下如此高深强悍,我等谨慎为好,不要多言。”
与此同时,“心狠手辣”“摧残皇后”的陛下正舒舒服服地享受着“被残酷压榨”的皇后陛下的按摩。他手上捧着春天新摘的草莓,听着小曲儿,时不时抬手喂身后的人一颗。
“我有一事想问。”闻姚语气淡然。
“你问吧。”
闻姚的视线落到钟阑的脖颈后面,然后移开:“你灵魂完整的时候,想要的目标,真的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