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林爷爷欣然答应帮忙照顾两只母鸡。
因为天冷,已经很难找到鲜嫩的青草,林墨竹也不可能每天顶着冷风出去挖蚯蚓。虽然林爷爷很乐意拿点自家的糟糠喂鸡,但是林墨竹很清楚他们家并不是所有人都乐意。所以趁着林爷爷没看见,他拐进厨房找林大根媳妇。
十个铜板不多,但也能卖到三四斤糟糠。拌点菜梗喂着,两只母鸡也能吃上十天半个月。
看到铜板,大根媳妇眼睛一亮。四处看了下,没见到自家公公,连忙收了起来。拿了钱,妇人脸上有了笑意,声音也变得柔和:“大娃你放心,你家的鸡我们一定帮你好好养着!”
虽然冬天母鸡下蛋量少,但却不代表不下蛋。所以十个铜板少归少,到时候偷偷藏几颗蛋给自家虎子吃也是好的!
打着这个主意,大根媳妇就更热情了。
不是不知道她的想法,但林墨竹只能选择装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要活下去,就要学会隐忍,学会屈服这个世界的残酷。
善心、义气、尊严、傲气……这些只属于活的好的人。
他和小非连想要继续活下去都如此艰难,走错一步都会让他们本就脆弱的希望,完全覆灭。
所以,那些“高贵的品质”这辈子都与他无缘。
走在回家的路上,林墨竹想着乖乖蹲在家里等自己的小非,浑身便充满了力量。而已经一个月没有任何消息的杨凡,已经被他刻意遗忘在记忆深处。
【本章 完】
第四十章 下雪
一转眼,天越来越冷,林墨竹的心也越来越沉。
每年的冬天,都是他和小非最难熬的时期。不过今年比往年要好很多,杨凡的毛毯以及他买的棉被都没有带走,还给他们留了钱。虽然依旧没有过冬的厚衣服,但是今年可以裹着棉被躲在屋里,想来不会冻的太厉害。
林大根和往年一样给他们送来了一些柴火,加上他自己捡的,勉强可以撑过这个冬天。而最重要的食物,林墨竹偷偷找林爷爷买了一百斤的番薯。这东西便宜,可以烤着吃、蒸着吃还能煮汤。
有了这些东西,这个冬天应该可以撑得过去。
林墨非还小,没多少以往艰难生活的记忆,他只是觉得现在可以吃饱的日子很美好,即使每餐吃的都是番薯,他也觉得很开心。更何况隔三差五哥哥还会给他煮一颗鸡蛋。所以,相对比忧愁的林墨竹,他显得快乐多了。
只是天越来越冷,他们出门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为了节约柴火,林墨竹并没有一冷就生火盆,只能让小非整天都在床上呆着。只是冬至之后,越接近小寒,天越冷的让人打颤。等到了熬到了小寒,林墨竹再也没办法坚持,生起来火盆。
房子破洞太多,要全部堵上是不可能的,外面呼呼吹过的风不停灌进屋里。林墨竹人小,又没有工具和材料,能将卧室四周的洞勉强赌上已经很厉害了。
也因此,两兄弟每天的活动范围只能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每次要出门打水,林墨竹就要将所有的衣服一层层穿上,即使这样他依旧冷的打哆嗦。
两兄弟一天天熬着,熬到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雪不大,静静地下了一夜,夜里冷,林墨竹醒了好几次。深怕小非冻着,仔细的检查着被角有没有掖好。
看着躲在棉被里呼呼睡得很香的弟弟,林墨竹觉得安心的同时,心里也是感激杨凡的。柔软舒适的毛毯,温暖的棉被。再想起往年他们只能紧紧相拥,用彼此的体温取暖,小非好几次被冻的四肢发紫……这个冬天,他们幸福多了。
第二天,两兄弟睡到中午了才起床。倒不是他们贪睡,而是睡着了没有那么饿,一天可以省下一餐。
林墨竹先起来,火盆里只剩下一点点炭火,从大陶罐里拿了两根番薯放进火盆,然后再添一点柴火进去。不大的功夫,烤番薯的香味就弥漫在屋里。林墨非闻着香味醒了。
“咯咯。”迷迷糊糊的小家伙,糯糯的嗓音喊着。
“哥哥”这个词是林墨非前不久学会的,只是发音不标准。即便如此,林墨竹还是开心的红了眼眶。虽然努力了快半个月,小非还是只会这个词,但至少说明小非的嗓子是没有问题的。像杨凡说的那样,他只是学说话比较晚而已。
那一天,林墨竹抱着弟弟忍不住痛哭。吓的林墨非以为出了什么事,抱着哥哥的脖子不停的喊着:“咯咯。”
林墨非开始说话这件事,无疑让这个冬天更加的温暖。
“醒了?要嘘嘘吗?”林墨竹听到他叫自己,走了过去。见小非乖乖的点头,他从墙角拿了一个破了口的陶罐过来。
怕小非冻着,林墨竹用毛毯小心的裹着他,然后才用陶罐接尿。之后林墨竹又用外面舀来的雪水烧热,给小非洗了脸和手——每天给小非洗脸洗手是杨凡来之后养成的习惯。至于他自己,只有上药那次洗了脸,第二天林墨竹又在脸上抹了一层灰。
“咯咯。”小墨非指着窗外。
“下雪了。”林墨竹温柔的帮他洗了脸,然后让他还是坐在床上,裹着被子:“再等等,番薯就要熟了。”
闻言,小墨非瞬间露出开心的笑容。白嫩嫩的小脸蛋,这段时间养了一点肉,大大的眼睛笑起来弯成一对月亮,可爱的让林墨竹都忍不住亲他。
屋外的雪静静地飘着,屋里,两兄弟靠在一起啃着番薯。吃了一个多月的番薯,再好吃的食物也会吃腻。但是两兄弟没有丝毫的勉强,掰开外面烤的黑乎乎的外皮,一口一口吃的很香。
吃完番薯,林墨竹帮小墨非洗了黑乎乎的小爪子,然后自己也洗干净后,爬上了床。
将小墨非抱在怀里,两人躲在被窝里,林墨竹细心的教小墨非说话。
“雪……下雪了。”
“西……”
“是雪,雪……别着急,慢慢来。”
……
小墨非学话非常慢,林墨竹却很有耐心,不厌其烦的重复着“雪”的发音。
屋里两兄弟在认真教学,外面的雪不知不觉中停了。
雪虽不大,但是下了一天一夜,地上已积了厚厚一层。近处的村庄,远处的青山,都被蒙上一层雪白。
因为下雪,村里每家每户都紧闭着门,躲在家里烤火。在这样一个静谧的世界里,一辆马车艰难的从远处缓缓行驶而来。
道路上厚厚的积雪阻碍了马车的前进外,还很容易打滑。这样的天气,并不是适合马车出行。
实际上,杨凡是出了高价才让这辆马车的车夫愿意带他来青竹村的。
他也知道这样的天气不宜出行。按理说,都已经拖了两个月,再拖两天等雪消融些再去见林家兄弟也是可以的。只是杨凡无法说服自己的心,一想到两兄弟就靠那一吊钱,要坚持到现在,杨凡就很揪心。
在林家住了一段时间,他比谁都清楚两兄弟的现状。房子破旧,没有可以依靠的大人。在这样寒冷的冬天,没保暖的衣服、没有足够的食物……杨凡实在无法想象他们的生活。
坐在马车里,杨凡恨不得插上翅膀,立马抵达青竹村查看两兄弟的情况。同时,他忍不住再一次暗骂自己该死。
以前他也是这样,一忙起来就会全身心投入工作,工作之外的人事全部抛到脑后。几乎他的每一任恋人都会抱怨这点,但从没有哪一次会像这次一样,令他感到如此愧疚。
在杨凡焦虑中,马车一点点靠近目的地,白雪皑皑中,青竹村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线中。
天冷,村里的晚饭煮的比较早,袅袅炊烟在落了积雪的白色屋顶上空升起。依靠记忆,杨凡指使着车夫来到一座破旧的土房前。
抱着忐忑的心情,杨凡走下马车,伸手拍了拍门。
屋里,林墨竹正用棍子翻动火盆里的番薯。听到拍门声,他有些疑惑。想起前两天林爷爷让林大根送来两颗鸡蛋——不会是他们家的母鸡又下蛋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林墨竹立马高兴的站了起来。嘱咐弟弟乖乖在床上呆着,林墨竹快速打开门,小跑冲出院子。
于是,门一打开的时候,杨凡就对上了小孩冻的红扑扑的脸。再一看小孩身上单薄的衣服,以及裸露出来的双手上紫红色的冻疮。杨凡当下心疼的不行:“怎么穿的这么少?快些进屋里!”
打开的门,看到意料之外的人,林墨竹愣住了。继而听到杨凡语气中的关心,以及脸上丝毫没有掩饰的心疼。林墨竹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张了张嘴,喃喃道:“杨大哥……”
见小孩傻傻的站着不动,杨凡心一急,也顾不上其他,直接从身上解下厚披风给小孩裹了上去。不过披风太大太长,小孩穿着,一大截都在地上。见状,杨凡干脆一把将小孩抱了起来。
“哇……”林墨竹吓了一跳,下意识紧紧抱住杨凡的脖子,一低头看到杨凡近在咫尺的俊脸后,下意识的脸一红。
杨凡没注意到林墨竹害羞的神情,只是一边抱着他进了院子,一边招呼后面的车夫:“刘大哥,马车牵进来吧。”
然后也不等车夫进来,就抱着怀里轻飘飘的小孩大步流星的往屋里走去。
【本章 完】
那啥,渣漠真不是虐小墨竹,呐,杨大少这不就回青竹村了咩?哈哈~~
PS:非常感谢各位亲们的支持,渣漠很开心哈,耐你们╭(╯3╰)╮╭(╯3╰)╮
第四十一章 温暖的相聚
屋里,小墨非听到声响,乖乖听哥哥的不能下床,所以伸着脖子好奇的望着门口。
杨凡一进屋就看到小家伙瞪着乌溜溜的眼睛,惊奇的望着自己,不由笑了:“嗨~~小非。”
怀里回过神来的林墨竹红着脸挣扎要下来:“杨大哥……放我下来。”虽然杨凡的怀里让他很有安全感,但是这么大了还被人像小孩一样抱着,他觉得很害羞。
杨凡也没勉强他,直接将林墨竹放到地上后,走过去抱小墨非。只是发现躲在被窝里的小墨非一样穿的很单薄,身上的衣服还是自己给他买的秋衣。怕小家伙冻着,杨凡连忙将他又塞回被窝。
林墨非见到杨凡很高兴,兴奋的“呀呀”叫了几声,又对着林墨竹开心的喊道:“咯咯!”
杨凡听到,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很不错哦,居然会叫哥哥了。”
似乎听懂了杨凡在夸自己,小墨非有些害羞的扭过小身子,然后偷偷往两人方向瞟了一眼。杨凡被他可爱的模样逗笑,笑了一会儿才想起被自己扔在后面的车夫。
车夫已经将马车停到院子里,正在帮忙拿车里的东西。见到杨凡出来,不由对他抱怨道:“杨少爷,这个院子连个遮雨的棚子都没有,小的要是把马留在这里过夜,非冻着不可。”
杨凡早上想起两兄弟的时候,心里光着急着要来见他们,根本没考虑太多。这会儿听车夫抱怨才想起来,林家别说没有马厩,连多余的床都没有。
这会儿眼看太阳西斜,想要赶回县里根本不可能。这马和车夫要在村里过夜,睡哪?
不过杨凡很快想到了解决方法。
有钱好办事,花点钱,村里总会有人愿意收留马车和车夫过夜的。狠狠赚了一大笔钱的杨大少,现在不差钱~
想好解决方法后,杨凡很是从容的帮车夫把东西搬到屋里,然后从大包裹里拿出一件棉衣递给林墨竹:“穿好衣服后去一趟村里,就说我出一百文钱,看看谁愿意让刘大哥和他的马在他们过一夜。”
一听杨凡说要给一百文,小孩立马嘟囔道:“哪里需要这么多,五十文就很多了!”
杨凡听清楚他说什么之后,忍不住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哈哈,没事,不差这点钱。”
林墨竹瞄了他一眼,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没忍住小声说道:“不差钱不代表可以浪费钱。”
“好了,小管家。去吧啊!”
虽然心里不同意,但是杨凡是花自己的钱,林墨竹也知道不能干涉太多。于是换上棉衣之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出门了。
一百文住一晚,镇上的客栈都没这么贵,村里所有人都不会拒绝这好事。所以,按道理为了可以快点回家,林墨竹应该问离他们家最近的人家才对。但是林墨竹出了门却直奔林爷爷家。
全村就林爷爷一家对自己和小非最好,两家一向亲厚,所谓远近亲疏,有钱赚自然要留给与自家交好的。更何况,邻居那几家之前坑了自家那么多鸡蛋。林墨竹自认为自己心眼挺小,没报复他们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想给他们留好处?!
果然,到了林爷爷家,林墨竹一说来意,林大根媳妇就猛点头,接着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林墨竹回家接人。倒是林爷爷和林大根觉得钱给的太多,有些犹豫。
商定之后,林墨竹带着林大根回了自家。
之后车夫跟着林大根回家去,临走前杨凡递给他一只烤鸡:“林大哥,这个你带回去。”
林大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拿着吧,我可不是白给的,晚上刘大哥就拜托你们给他做顿饭。这只烤鸡就当做我给你们加餐。”
见林大根死都不收,林墨竹虽然心疼这只烤鸡,但还是开口劝说——杨凡和林大根两人语言不通,再不帮忙劝,还不知道要推到什么时候。
最后林大根没办法,拿着烤鸡领着车夫回了家。
两人一走,家里就剩下杨凡和林家两兄弟。没有了顾忌,杨凡连忙将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