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竹钰死死地盯着皇甫佑手中的和离书,颤抖了几下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惹得皇甫佑更加不耐烦。
“你赶紧在和离书上签字,然后搬离王府,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你的意思是,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皇甫佑看了一眼谢竹钰布满泪水的脸颊,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没有回答。
谢竹钰却以为这是皇甫佑非常厌烦他,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了。
于是他也不打算再自讨没趣了。
迅速地在和离书上签字之后,谢竹钰艰难地开口道:
“王爷,你多保重,我走了。”
说罢,谢竹钰就匆匆离开了信王府。
他一个人在外面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天色渐暗时分,不少大人都喊在外面玩闹的小孩回家吃饭。
谢竹钰这才意识到,他也该回家了。
信王府肯定是回不去了,所以谢竹钰决定回丞相府。
虽然爹娘肯定会因为这件事伤心,但这么大的事,根本就瞒不住的,还是早死早超生吧。
于是谢竹钰擦干了眼泪,走入了丞相府。
丞相府的守门人看到谢竹钰,立刻擦了擦眼睛。
等确定没看错后,他立刻激动了起来。
“二公子!真的是您呀!您可算是回来了,”
谢竹钰努力地绽放了一个笑容:
“我爹娘最近怎么样了?”
“老爷的身子还跟以前一样硬朗,就是最近经常处理政事点半夜。夫人因为太过牵挂您,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前几日大夫说夫人的心脏不太好,受不了刺激。所以二公子您说话可得当心点啊!”
谢竹钰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脏也不好了。
本来他想直接跟爹娘坦白,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但都已经到门口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
丞相夫人见到谢竹钰红肿的眼睛后,心疼地问他是不是跟皇甫佑吵架了。
谢竹钰当然不敢刺激他娘亲,连忙随便胡诌了个缘由。
丞相夫人相信了,然后就关切地问他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并且很快就把话题引到了皇甫佑身上:
“王爷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王爷被陛下召到皇宫里去商讨大事了,我在王府里闲着没事干,所以就来看望爹爹和娘亲。”
一直默默在一旁看着的丞相开口问道: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谢竹钰故作不悦地撒娇道:
“爹爹您怎么这样,我才刚回来没多久,您就问我什么时候走!”
丞相无奈道:
“我这是想让你娘有个心理准备。别到时候说走就走了,惹得你娘又要伤心了。”
丞相夫人也问道:
“是啊钰儿,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呃......暂时不打算走。我实在是太想念爹爹和娘亲了,所以想在家多住几天。”
丞相夫人连忙宠溺地笑道:
“那好啊!娘明天就吩咐厨房烧你喜欢吃的菜!”
“谢谢娘亲!”
谢竹钰又被丞相夫人拉到房间去讲了许久的话,然后才被允许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在走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他看到他爹爹的书房还亮着烛光。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谢竹钰走到书房前敲了敲门。
书房内传来了一声略显苍老的声音:
“进来。”
谢竹钰推开房门,走到了他爹爹面前:
“爹爹,您怎么还不睡?”
谢臻长叹了一口气:
“朝廷都岌岌可危了,我还怎么睡得着?”
谢竹钰蹙眉道:
“爹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齐王被陛下处死后,齐地的百姓开始发动起义。很快就又一个叫薛凌的年轻人成为他们的领袖,建立了齐国,然后一再壮大。若是再纵容下去,只怕再过几个月就能打到京城了。”
“那陛下打算派哪个将军去剿灭他们?”
“那些将军们,大多都是贪生怕死,偶有真正心甘情愿战死沙场的,却也只是有勇无谋之辈。陛下已经愁得好几个晚上没睡了。”
“可我觉得越是这个时候,爹爹和陛下越是是好好睡觉。不然怎么有力气跟那个薛凌比拼智谋。”
“你说道有理,可我这一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那些已经战死的将士们。”
听到这话,谢竹钰也忍不住伤心了起来。
谢臻把心里的苦说出来之后,倒是好受了不少。
“钰儿,你快去睡觉吧。”
“爹爹你也睡吧,明日还得早朝呢,熬一夜的话你身子肯定撑不住的。”
“好。”
————
翌日清晨。
谢竹钰醒来时他爹爹已经去上早朝了。
于是他继续陪着他娘亲。
一直等到吃晚饭的时候,谢臻还是没有回来。
谢竹钰有些心绪不宁:
“怎么爹爹还没回来?”
丞相夫人却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两天朝廷里一直在商议大事,你爹爹经常被陛下留在皇宫里吃晚饭。”
“原来如此啊。”
“咱们别等他了。钰儿你快吃,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菜。”
谢竹钰夹了一筷子菜往嘴里送,却在这时听到了门口的动静。
肯定是他爹爹回来了!
于是谢竹钰连忙放下筷子,迎了出去。
直觉告诉他,他爹爹会给他带来皇甫佑的消息。
但他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因此只能隐晦地问道:
“爹爹,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谢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斟酌了一番然后问道:
“钰儿,信王爷有没有告诉你......”
说到一半,谢臻却又顿住了。
这可把谢竹钰给急坏了。
“爹爹,您说话别只说半句呀!”
第五十五章 深陷这段感情不能自拔
见谢竹钰紧张地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谢臻叹了一口气,继而实话实说道:
“今日早朝时,信王爷主动请缨去剿灭齐贼。陛下加封他为威武大将军,明日他便要率领大军出发了。”
“什么!”
“信王爷一点都没跟你说吗?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我们......”
谢竹钰都快要哭了!
昨日他爹爹已经跟他大致说了齐贼领袖薛凌有多么厉害,他光是听着都感觉浑身战栗,也难怪诸位将军都不愿意去剿贼。
可皇甫佑那个傻子竟然主动请缨,他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
虽然谢竹钰已经跟皇甫佑和离了,但一百多个日夜的陪伴,早已经产生了很深的情感。
让他看着皇甫佑白白去送死,他做不到!
于是谢竹钰直接撂下他爹爹,向信王府跑去。
看到“信王府”三个大字时,谢竹钰早已经气喘吁吁了。
但信王府的奴仆却告诉他:
“王爷早上就进宫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去。”
那个奴仆见谢竹钰不停地喘着粗气,便好心地提议道:
“王妃进去等着吧,如果王爷今晚回来睡的话,估摸着快要回来了。”
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谢竹钰一怔,随即苦笑道:
“我已经不是信王妃了。”
说罢,谢竹钰转身离开,然后径直进了皇宫。
他到政事堂的时候已经是二更了,但里面仍然灯火通明。
谢竹钰对守在门口的一个小太监说道:
“麻烦你进去向陛下通报一声,就说谢竹钰求见。”
那个小太监却为难道:
“陛下在里面跟信王爷商议要事,并且下了死命令,不能放任何人进来。”
“好吧,那我就在外面等着。”
谢竹钰实在累极了,于是直接坐到了台阶上。
小太监见此,急忙搬来板凳。但谢竹钰却只是摆了摆手,然后继续坐在台阶上。
不久之后谢竹钰便感觉喉咙里特别干涩,整个人也很难受,身上非常燥热。
谢竹钰明白,他今日在大风里跑得太急,估计是要生病了。
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多喝水,然后躺到床上休息。
但他实在太想见到皇甫佑了,因此他只是问小太监要了一杯水,然后继续等着。
到了四更天的时候,谢竹钰终于支撑不住,晕厥了过去。
守夜小太监本以为谢竹钰是睡着了,还打算喊谢竹钰起来去凤仪殿睡觉。
但他喊了好几声都没见谢竹钰醒来。
而且在烛光的照射下,谢竹钰的脸上泛起不正常地潮红。
于是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将手覆在谢竹钰的额头了。
触感非常烫手,谢竹钰肯定是发烧了。
小太监不敢再耽搁,急忙进去禀报了皇甫佑。
皇甫佑还在跟他皇兄讨论剿贼事宜,但当他听到谢竹钰发烧了之后,他离开站了起来,冲向了门外。
看着谢竹钰晕倒在台阶上,皇甫佑的心像是被刀子剜过一样。
他急忙把谢竹钰抱到床榻上,又吩咐人去请太医。
皇甫玮也很快走了过来。
看到刚才还踌躇满志地谈论剿贼计划的皇甫佑突然间变得手足无措,一颗心只扑在谢竹钰身上,皇甫玮有些无奈道:
“阿佑,你真的放得下谢竹钰吗?”
皇甫佑温柔地抚过谢竹钰的脸颊,然后温声道:
“当然放不下。我恨不得能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可国家处于危难之际,我不能只顾儿女情长。”
皇甫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是我对不住你啊,这种情况下,本该由我御驾亲征的。”
皇甫佑摇摇头道:
“皇兄需要留在京城以安定民心。而且我上过两年战场,对打仗还是很在行的。这次出征我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只是......”
皇甫佑又将目光死死地盯着谢竹钰的脸颊,似乎想把他的容颜刻在脑子里,永远都不忘记。
“只是我很对不起钰儿。所以我想求皇兄一件事。”
“你说。”
“我现在已经故意疏远钰儿,甚至还跟他和离了。但他既然能主动追到皇宫来,说明他也深陷这段感情不能自拔了。我真的很害怕他得知我战死沙场后会殉情。”
听到皇甫佑这般绝望的话,皇甫玮蹙眉道:
“别这样胡说,你不会死的!”
皇甫佑凄惨一笑:
“可咱们心里都清楚,这一去肯定凶多吉少。所以我希望皇兄能帮钰儿物色一个好夫婿,那个人一定要很爱钰儿,愿意像我一样宠着他。”
“你......”
“其实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有谁能将自己的至爱拱手相让。可我实在是太爱他了,所以我只希望他能幸福。”
“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找到那个愿意守护他的人。如果找不到,那我也一定会替你好好照顾他。”
“有皇兄这句话,那我就能放心地走了。”
“现在距离大军出发只剩一个时辰,而你又一夜未眠,还是先去榻上睡一会儿吧,这里我替你守着。”
“没事,我还撑得住。而且这很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钰儿了,所以我只想跟他待在一起。”
“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一个时辰之后我再来喊你。”
皇甫玮走后,皇甫佑还以为他可以跟谢竹钰渡过一个难得的二人时光。
可这时太医来了。皇甫佑只能无奈地看着太医给谢竹钰把脉和检查身体。
等到太医离开时,只剩下最后半个时辰了。
皇甫佑再也忍耐不住,直接吻上了谢竹钰的嘴唇。
刚开始他还小心翼翼,可吻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
真的是恨不得把他的娘子揉进骨血,从此他们两人再也不分开。
可惜造化弄人,他才刚刚恢复正常,就发生了这种糟糕的事情。
作为王爷,他必须挺身而出。不仅为了保护百姓,也是为了保护他的娘子。
缱绻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皇甫佑还没吻够,皇甫玮就来敲门了。
“阿佑,时间差不多了,你还得换战甲呢。”
“好,我马上出去。”
第五十六章 谢竹钰千里追夫
谢竹钰醒来后先是有些恍惚,然后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嘴巴有一种非常异样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红肿了嘴唇,然后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一定是皇甫佑来亲吻过他的嘴唇,而且停留是时间还不短!
想到这里,谢竹钰立刻翻身下床,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跑了出去。
“阿佑?阿佑你在哪里?”
“啊——”
因为没注意脚下,谢竹钰直接被绊倒了。
他倒在地上怔了许久。
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在不久之前,他也曾在家里摔倒。彼时的皇甫佑还没恢复正常,一切都已谢竹钰为主。
当皇甫佑看到谢竹钰摔倒后,直接扔了手中爱吃的糕点,跑过去把谢竹钰抱回了床上,然后非常关切地问他疼不疼。
想至此,谢竹钰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而正在这时,一双鞋子映入了他的眼帘。
谢竹钰的双眼被泪水所影响,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鞋子的轮廓。但他实在太想念皇甫佑了,于是便认定面前这人就是皇甫佑。
他害怕“皇甫佑”会趁他从地上爬起来时间而消失不见,因此他顾不上整个身体会趴在地上,直接伸手抱住了面前之人的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