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死后第三年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道玄

作者:道玄  录入:11-19

  谢玟没纠正对方的话,将准备好的今日回信递给总裁夫人,他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和好在一起的伴侣将信接了过去,像是有什么收集癖似的放到怀里,然后萧玄谦又伸出手绕到后方,手心贴着谢玟的后颈,亲密低语道:“那今天的表白呢?”
  谢玟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你怎么这么粘人,怎么天天都要听……”
  萧玄谦捏了捏他的后颈软肉,认真地道:“因为我离不开你,我爱你。”
  谢玟根本抵抗不住这样正确的攻略方式,他心软至极,温柔地贴了贴对方的唇瓣,轻声回复:“我也爱你。”
  萧玄谦看着他的眼睛,他想,我又被你救了,你总是能让我活过来。
  一次、两次、很多次,谢怀玉这个人的存在,似乎在不断地拯救他,不断地让他变好、更好、越来越好。
  他是被摔碎成一片片的镜子,但连那些裂隙里的光,都被对方捧在手中,一丝一缕地拼凑完全,吻合如初。
  谢玟也是同样,即便日子平淡,褪去了那些波澜壮阔、世事起伏,反而能一次又一次地感觉到对方沉浓得几乎将人侵吞的爱意。
  他的手指跟对方交叠在一起,相同的戒指紧紧贴合。谢玟为这缠绵的爱语低头吻他,闭上眼时,回忆漫如烟霞,他思路蔓延,静谧地想起:
  我是你路上最后一个过客。
  最后一个春天,最后一场雪。
  最后一次求生的战争。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结尾节选自保尔.艾吕雅的《凤凰》,是文章刚开始时谢玟跟童童说,但童童没听的那首现代诗。
  明天开始写点番外,大概写个一两万字,会在提要上标好番外的类型,订阅的时候要看一眼喜不喜欢再买哦~六十六章完结,六六大顺!啵啵啵!!!


第67章 金缕曲(一)
  成华三十七年,夏末。
  谢玟在重华宫为西席,是诸位皇子的老师之一。与他同僚者皆是本朝大儒、老庄名家,手下弟子成百上千,庄重威严。
  只有这位由昭庆帝聘请入宫的年轻名士与众不同。他态度温文,形容俊美,仪表不凡,年纪比这些皇子大不了多少,执笔叩卷相问时,几乎能探得周身如兰的淡香,那股温润多情的气质如同温热泉水,触上肌肤,便连骨头都跟着一同酥麻。
  这一年,最受昭庆帝宠爱的不是庄妃膝下的六皇子,也不是宁妃所生的七皇子,而是养在皇后身边的三殿下,老三并非皇后所生,他的母妃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只不过从名义上看,他确实就是皇后的儿子。为了补偿流产之后无法生育的元配中宫,昭庆帝几乎有让三殿下为储的心思。
  重华宫后侧有为皇子西席留下安寝过夜的厢房,只不过诸多老大人们修有府邸、家眷诸多,很少留居,只有孤身一人的谢先生常常夜间挑灯。三殿下便也时而为了一句古文勤学好问至深夜,夏末虫鸣,一卷翻过,三皇子忽而捧住他的手,按住了他未落的笔杆,似极紧张踌躇,可又分外自信地道:“谢先生……”
  谢玟抬眼看他。
  “这书我其实早已读通了。”三殿下起身道,“先生可知道今日父皇对我说什么?他说我跟别的兄弟不同,还将身边得力的内官拨给了我,先生出山,定有一番大作为,学生愿意舍弃鸿儒老学士们,只求谢先生您另眼相待……”
  他话语已经极力放得谦卑,但从中还是能窥出难以掩藏的倨傲和暗示。谢玟注视着他扣过来的手指,轻轻地将指尖从对方的笼罩下抽离。
  三殿下生母卑微,养母却是中宫正统,他本性不坏,时而却流露出一股冒失和猖狂,如此不稳重的、难以操控的人……谢玟思量不语,对方却更急了,连忙道:“您不知道我的意思吗?”
  谢玟道:“殿下请坐。”
  三殿下才复又重新坐下,他看着谢玟分毫未变的神情,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分外笃定、慌乱顿消:“母后说谢先生爱棋,不如您也试一试我的棋吧。”
  谢玟只是翻书:“殿下的棋,下官不是很早就试过了么?”
  “那时您只让我先行而已。”三殿下道,“我听说先生跟六弟下棋时……”
  谢玟涵养如此之好,都有些被缠得生烦。他仍旧耐心,跟三殿下打了两圈太极,既不表态,也不露怯,将眼前这人糊弄一番,哄出了门,才一边喝茶,一边跟系统道:“他学了三年,难道要我对他也反贴十五目?”
  童童道:“他虽然不聪明,但挟制起来反而容易,你看他对你那态度,不光是老师,他还有点儿色心。”
  谢玟摇了摇头:“启朝此风盛行,但我又不是……”
  这话并没说完,童童便忽然提醒:“门口。”
  门口?树梢上的蝉鸣叫声狂热,几乎遮盖住了附近的脚步。谢玟不知道除了三殿下之外,还有何人会深夜来此。
  他抬手推开房门,见到纤瘦默然的少年背影。少年郎的脚边跟着一只瘦弱而凶残的猫,它背脊弓起,转身看向谢玟,猫眼里几乎泛着虎豹野兽般的冷光。
  对方也在推门声响起时转过身。
  是九殿下。
  谢玟知道少年在这宫中的处境,他所谓的伸出援手,也不过只是递一把伞而已。而如今,那把伞被爱惜地擦干了伞面,焕然一新得仿佛从未使用过,甚至上面陈旧的折痕都被捋平、被修整得恭敬整齐。
  九殿下站在不远处,抱着这把伞,他没有看谢玟的脸庞,而是走过来归还此物,声音干涩地道:“先生。”
  谢玟盯着他袖边的手腕,上面的淤青还没消退。那群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皇家贵胄往往顽劣,而陪读的世家子弟惯会见风使舵……甚至这宫里的内官女婢,奴仆杂役,也同样如此。
  昭庆帝对这个九殿下向来都是无视的态度,仿佛他这个人并不存在一样,但谢玟却明白,这个备受欺凌漠视的九殿下,才是未来手腕强硬、无可匹敌,几乎只手掀翻了这个王朝的……天才。
  天才?逆反型天才吗?
  谢玟没有接过,而是道:“是赠送给殿下的,不必归还。”
  九皇子沉默地注视着他,四目相对,这个寡言少语的少年的眼睛里,却如岩浆一般流淌着滚烫的气息,他那样专注、炽热、纯净。
  萧玄谦从怀中拿出棋谱,这是那场雨中他唯二所收的东西。
  “这个也不用还……”
  “十一之十六。”
  谢玟怔了一下,他终于抬眸正视对方的双眼:“十二之十五,扳。”
  萧玄谦似乎没想到谢玟竟然记得这个谱上的棋子位置,他也跟着稍愣,然后思索片刻:“六之十一。”
  原来只研究了一步啊……谢玟忍不住笑了笑,但他还是饶有兴致地跟九殿下口述对弈,脑海中虚拟的棋盘落子无数,正常人都该大感费力时,谢玟却发现萧九虽然技艺不佳,但记性却好得过分,把每一个步数记得清清楚楚。
  直到连萧玄谦也感觉到毫无还手之力时,才垂下头:“我输了。”
  他扣着伞柄的手莫名发紧,指骨几乎有一种颤抖的错觉。这个做出重大决定前来的少年,明明得到了“不必归还”的赦免,却还怕自己的无能和拙劣会惹得这个人不快。
  他会不会觉得我什么都不会,强出头展现自己,幼稚不堪?会不会觉得我如此便溃败,令人失去兴致、浪费时间?他……他会跟别人一样想吗?会无视我……
  萧玄谦早已对伤害和恶毒的嘲讽免疫,不会为之流露出一丝情绪,但陌生的示好却如同将冻僵者投入温泉,冷热交叠,血液涌流,将死的期望与绝望同时作祟。
  终于,他听到谢玟道:“你的手……”
  萧玄谦顺着他的话看过去,对比这柄别致素雅的伞来说,他的手就显得过于粗糙了,淤青,曾经冻疮留下的疤,手背上细碎的伤口,愈合后留下一道道的白痕——确实很不配,很是丑陋。
  但谢玟说得却是:“我房里有常备的伤药。”
  他领着九殿下进屋,关上门,一边无奈总容易生出多余的关怀,显得同情心泛滥,一边却又取出伤药,示范性地给萧玄谦涂抹伤处。
  谢玟的手指落得轻柔,虽然他也很不会照顾人,但比起那些刻意伤害、侮辱取笑来说,他跟其他人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那只恶声恶气的猫趴在萧玄谦的鞋面上,好奇地打量着这屋子,似乎也对这个人的善意宽容了许多。
  谢玟一边涂药,一边跟对方交谈起来……两人差了六岁,观念和性格天差地别,但居然也能聊得起来。九殿下行事谨小慎微,今日来见他已经是意料之外,更意外的是,萧玄谦渴望地问了一句:“谢先生也会教我吗?”
  谢玟的手指一顿。他想到自己的时间大多被受宠的皇子瓜分,除了众人一齐上的四书五经、诗文经典之外,他并没有真正地教过九殿下学棋。
  谢玟看了看他,道:“会的。只要你长大。”
  “学生已经十六岁了。”萧玄谦道,“再过几年,就要出宫,封王建府,离开……”
  “以陛下待殿下的态度,真有封王建府的那一日吗?”谢玟问。
  他的话语极为温和优雅,声音戛玉敲冰。
  萧玄谦看着他:“没有那日,便奋身一搏,学生早已身在穷巷。”
  谢玟叹了口气,心道果然如此,你这奋力一搏,就把这个朝代直接搏得改朝换代了。他低语道:“若是有人帮你,也许就不需要那么拼命。”
  也不知道这时候把萧九的脑子拉回正轨,还来不来得及?谢玟只得广撒网多捞鱼,处处布下一些闲棋,但他没有说透此事,只是道:“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事,可来找我,我虽未必能帮得上,但那些奴仆随侍,见我如此经营你,也会忌惮着我的身份,不敢那样对待殿下。”
  他说完这话,发觉少年还是怔愣地看着他,便又唤了一句:“九殿下?”
  萧九回过神,仓促地收拢视线:“多……多谢先生……”
  他对酬谢别人的语句还尚不熟练,再多的央告在利益面前都显得微薄,这种突如其来的帮助,简直让人陌生而畏惧,几乎想要蜷缩回一片阴影里。
  但萧玄谦扣着手里的伞边儿,他掌心发烫,被敷过上药的肌肤也热烫得厉害,被那双眼睛注视的每一寸,都贪婪地重新生出活力,渴望、贪求、心跳剧烈像是马上就要在关爱里死掉了,却又自惭形秽地浑身僵硬。
  他的表情很细微地变了一下,但还是一副沉默无害的模样,低低地说:“谢谢您。”
  谢玟看他反应这么慢,甚至有点迟钝,一时忘了眼前这个孤苦伶仃的学生是以后的大魔王,他伸手拍了拍九殿下的手背,莹润如玉的修长指节贴在对方伤痕未褪的手背上,半是宽慰地道:“殿下以后至少也是亲王之尊,不必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下官,说到底,我不过是为人臣者。”
  他看着萧玄谦的神情,也不知道对方听没听得进去。只是在下一次对方到来时,九殿下还是那么慎之又慎,仿佛刚刚从蜗牛壳里探出来一对脆弱的、血迹斑斑的触角。
  不久之后,众人忽然发现那个他们平时几乎没有正眼瞧过的九弟,那个被父皇漠视厌恶的皇子,居然被谢先生教导了好几次,时常收留在身边学棋。在重华宫昏暗冰冷的水面之下,忽有一只手探入水中,将他从不见光的所在打捞出来……从此以后,漂泊浮萍在生出根须,落入泥土里。
  这时,还没有预料到事情如何发展的世家子弟们,还以为谢先生只是公正怜悯,可怜他孤苦无依,于是便也虚伪地释放同情,以便得到谢玟的青眼。一时之间,九殿下的处境竟然好得多了。
  他的身影偶尔会出现在谢玟身后。夏末将去,秋意袭人,九殿下不再遭到刻意的□□为难,也不必费尽心机、使尽手段,才能毫无嫌疑地设计诛杀那些卑劣小人,予以剧烈而又隐蔽的反击。
  他只要纯真赤诚,一片温顺,只要为谢先生执伞,便可渡过那些绵延不绝、寒冷彻骨的雨天。
  作者有话要说:  尽量不写虐的部分,写几章年少情深=3=


第68章 金缕曲(二)
  人是一种冷血与温情并在的生物。
  启明三十八年秋,萧玄谦向谢玟剖白心意——是夺位登基、成就千秋功业的志向。他撩袍跪下,眼前是谢先生淡青如烟的衣摆。谢怀玉只是伫立,手中的书卷松散地翻落,半晌后,他说:“好。”
  一年时间,早已够久了。他或许不能完全看清九殿下,但此时此刻,谢玟没有怀疑过对方的真心如斯。
  那头流浪猫早已养得膘肥体壮,只是还很凶悍,它常常在重华宫的瓦片上晒太阳,也时而出现在谢玟的门槛外。在两人教授书文棋术、应答诸家学说时,猫便趴在那里,餍足地眯起眼。
  秋雨刚过,谢玟受昭庆帝所命,前往御史台办事。当手中事毕,谢玟回到重华宫上课时,却并未见到萧玄谦的身影,他大为意外,表面上虽然敛而未发,但目光已在皇子们身上悄悄审视过一番。
  “有你看着,还有人敢欺负他么?”童童道,“你的担心实属多余,我看应该是有什么正经事。”
  谢玟沉默以待,不曾回复,但他越是熟悉萧玄谦,就越明白他这个学生如何如何克己复礼、孝顺纯良,即便处境落魄时也能露出轻松不在意的笑容,很少言及心事。
  次日夜,门外脚步声徘徊不定,谢玟没有特意去寻找他,低着头说了一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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