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受想开了/金玉笼[古代架空]——BY:岩城太瘦生

作者:岩城太瘦生  录入:11-24

  秦钩从身后抱着他,脑袋靠在他的颈窝里,没有看到他平静的双眼。
  秦钩默认,扶游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就该带着笑,像装了星星一样,虽然很傻,但是亮晶晶的。
  他不需要特意确认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
  秦钩把他放在床上,扶游不自觉往边上躲了躲:“现在还是白天。”
  “我知道,睡一会儿。”
  秦钩在他身边躺下,抱住他,没有别的动作。
  帐子没有放下来,挂着的玉饰拆了一半,秦钩躺着的那半边还挂着,扶游这边的一半,已经全部被扶游拆下来了。
  扶游探出手去,果不其然,什么都没有碰到。
  秦钩闭着眼睛,按住他的手,把他整个人都抱住:“小黄雀。”
  扶游应了一声:“嗯。”
  “你认得晏家大公子晏知。”是肯定的语气。
  “……嗯。”扶游眉心一跳,感觉不太好,下意识扭头看他。
  “世家猖狂,晏知最是狂妄,朕先拿他开刀。”
  “他……”扶游平复了一下心情,“他不是狂妄的人,他做什么事情了?”
  秦钩不答,只是闭目养神,仿佛已经睡着了。
  扶游惴惴不安,枕着秦钩的手臂,看着他的侧脸,想问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
  翌日清晨,行宫整肃军队,准备启程回京。
  福宁宫外,崔直正催促着小太监们搬行李。
  “快。”
  这时候,扶游也背着自己的书箱出来了。
  平时秦钩赏给他的东西,他已经让小太监们搬上马车了,书箱是他自己的。东西不多,几件衣服,笔墨竹简,还有几卷书,他全部都背在身上了。
  崔直回头看见他,连忙朝他伸出手:“扶公子起来了,老奴来拿行李吧。”
  扶游朝他笑了笑:“不用了,不是很重。”
  崔直的年纪都能当他父亲了,他不好意思。
  两个人就站在台阶上说话。
  崔直道:“陛下去前面巡视军队了,等陛下回来,咱们就能启程了。”
  “嗯。”扶游点点头,双手拽着书箱带子,怪乖巧的。
  “扶公子昨晚上是不是没怎么睡好?两只眼睛下面都是乌的,等会儿上了马车,路上接着睡。”
  扶游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马蹄声哒哒,由远及近。
  崔直连忙走下台阶,扶游回头看了一眼,也跟着跳下台阶,俯身作揖。
  秦钩今天没披甲,只穿了一身便装,束发一丝不苟,银质的护腕束着大袖,披着银狐的披风。风吹动的时候,狐裘毛尖一点黑色若隐若现。
  秦钩骑着马,到了扶游面前。
  扶游垂着脑袋,乖乖地等他的吩咐。
  秦钩没有下马,握着马鞭、又牵着缰绳的手稍稍松开,马鞭尾巴就从他手里滑出来,扫过扶游的脸颊。
  扶游的头顶传来笑声,他下意识抬起头,用指尖碰了碰脸颊。
  原本心情不错的秦钩在看见他的脸的时候,没由来地沉下脸。
  “昨晚上干什么了?”
  扶游不解:“没干什么。”
  秦钩冷笑一声:“嘴巴才好,眼睛又坏了,又为谁哭坏了?”
  扶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钩举起手,用马鞭拍了拍他的脸颊:“去马车上待着。”
  “是。”
  扶游点点头,向他行礼,然后走向装饰华贵的马车。
  正巧这时,身披甲胄的晏知骑着马过来,在两三步开外的地方翻身下马,回禀道:“陛下,万事俱备,随时可以启程。”
  秦钩冷冷地应了一声,然后看向扶游。
  扶游正背着自己的书箱,加快脚步向前。
  “走错了,你去后面那辆。”
  秦钩的话从身后传来,扶游脚步一顿,闷闷地应了一声,转了个方向,走向后面装载行李的马车。
  崔直回头,试图劝解:“陛下,后面的马车装满了行李,前面的还空着呢。”
  秦钩看了他一眼:“空着就空着。他要是不高兴,让晏大公子带他骑马。”他提高音量:“小黄雀,去求晏家大公子带你,去。”
  扶游回过头,轻轻地喊了一声:“秦钩。”
  秦钩的表情显然不自然了,他顿了顿,抿着唇角,不再说话。
  他骑着马,居高临下地经过晏知身边,用马鞭柄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肩膀。
  不知道是对臣子的嘉奖——事情办得不错,继续努力。
  还是对扶游同窗,并且险些成为扶游师兄的人的记恨——好得很,朕记住你了。
  帝王或野狗总是教人琢磨不透。
  扶游则背着自己的书箱,走到装行李的马车边,费力地推开那些笨重的箱子,给自己清理出一个座位。
  秦钩跨着马,站在最前面,一回头就看见扶游翘着脚,半边身子都探进马车里,窸窸窣窣的,跟仓鼠挖洞似的。
  很快的,洞挖好了,他就把背在背上的书箱取下来,抱着书箱,钻进马车里。
  他根本不肯撒娇,也不肯求饶,他要是肯向秦钩服软,就不会坐这辆马车了。
  是他自己不肯服软的。
  秦钩像老虎一样眯了眯眼睛,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低低的呼噜声,然后抬起手,扬了扬马鞭。
  队伍开始行进。
  *
  先头部队提前走出两三里,皇帝骑着马,走在前面,紧跟着的是六匹马的华贵马车。这辆马车其实是空的,里面没坐人。
  再后面就是装行李的马车。
  皇帝的行李在世家前面,世家带着各自的军队,走在最后。
  装行李的马车自然不会太舒服,扶游抱着书箱,坐在一个大箱子上,身边也挤满了箱子。
  马车颠簸,又是冬天,风透过木板缝隙与薄薄的布帘吹进来,怪冷的。
  扶游吸了吸鼻子,把崔直偷偷给他的手炉捂紧了。
  没多久,外面风声更紧,风吹进来时,还夹杂着碎雪。
  扶游掀开帘子看了一眼。
  又下雪了。
  很快就到了正午,传令官骑着快马,从队伍这头跑到队伍最后:“陛下有令,原地休整!”
  扶游从马车里钻出来,跳到地上,原地蹦跶了两下。
  等传令官从队伍最后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个传令官是晏知。
  晏知经过他身边时,有意无意放慢脚步,扭头看了他一眼。
  扶游不敢看他,转过身去,继续在雪地里蹦跶。
  身后马蹄声远了,扶游叹了口气,呼出一串白气。
  不知道秦钩为什么会想要处置晏知,反正自己离他远一点,总是没错的,不至于连累他。扶游这样想。
  原地休整,但是并不扎营,因为下午还要继续赶路。
  队伍前头,秦钩也翻身下马,常年在外行军的士兵迅速生火,烧一锅水,把里面已经冻成冰的水囊放进去煮。
  还有几筐行军吃的馕饼,煮不了,也冻得硬邦邦的,直接发给随从与士兵。
  崔直先挑了几个看起来最好的,捧到秦钩面前:“陛下。”
  秦钩接了,他又转身回去,想再挑几个好的,拿去给扶游。
  秦钩知道他想干什么,暂时没管,只是偏过头。
  后面的扶游还在那里蹦蹦跳跳地取暖,他跳着跳着,头上戴着的兔毛帽子渐渐松了,风一吹,就被吹跑了。
  兔毛帽子像活过来一样,一下子窜出去好远。扶游愣了一下,然后连忙跑着去追帽子。
  傻了吧唧,笨手笨脚的。
  秦钩瞧着他,像野兽撕咬生肉一样,把冻硬的馕饼咬下来一大块。
  但是,在崔直揣着饼,要去找扶游的时候,秦钩又斜眼睨了他一眼。
  拿不准陛下的主意,崔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站在原地。
  随后士兵们把煮热过的水囊捧到秦钩面前,秦钩便把吃了一半的馕饼丢给崔直,拔开水囊塞子,仰头喝了一大口。
  他把水囊重新塞上,一扬手,同样丢到崔直怀里。
  他朝扶游那边扬了扬下巴。
  这时扶游已经捡到帽子了,正拍拍帽子上的雪,把帽子重新戴好。
  崔直看见秦钩的动作,反应过来,心中一喜,连忙抱着馕饼和水囊去找扶游。
  “扶公子,用午饭吧。”
  扶游向他道过谢,两只手接过比自己脸还大的馕饼,努力啃下一口。
  不仅是牙,他全身上下,连眼睛都在用力。
  崔直笑了笑,帮他拔开水囊塞子:“是牛奶,扶公子先喝一点。”
  “谢谢您老。”
  “扶公子放宽心,大概下午就能去前面的马车上坐着了。”
  扶游笑了笑,没有回答。
  按照行军途中的规矩,两刻钟之后,队伍继续行进。
  扶游依旧坐在装行李的马车里,一只手抱着书箱,一只手拿着还没吃完的饼,小口小口地啃,实在是太硬了。
  队伍前面,崔直试着对秦钩道:“陛下,后面的马车还漏风呢,方才扶公子都冻得不行了,托老奴问问陛下,能不能……”
  他话还没说完,秦钩就冷笑一声:“胡编乱造,他自己都不会来问,又怎么会托你来问?”
  崔直善意的谎话瞬间就被揭穿,他讪讪的,不敢再说话。
  秦钩顿了顿,最后还是低声吩咐:“你过去,让他过来。”
  崔直面上一喜,连忙应道:“诶。”
  可是还没等他转身,后面传来一声巨响。
  秦钩猛然回头,只见装行李的那辆马车一个轮子陷进雪地里,马匹车厢都歪了半边,侧翻倒下。
  下一刻,晏知带着几个士兵迅速上前,几个士兵扶着马车,晏知急急地掀开马车帘子:“扶游!”
  扶游捂着额头,看见是他,登时放下心来,松了口气:“兄长,我没事……”
  晏知握住他的手,把他从侧翻的马车里拖出来。
  而这时,秦钩也调转马头,策马上前。
  可是他与扶游离得太远,不及晏知同扶游离得更近些。他赶到时,扶游已经被晏知从马车里救出来了。
  秦钩强硬地握住扶游的胳膊,把他从晏知那里拽过来:“你怎么回事?每天都在受伤,我战场上的兵都没你这样爱受伤。”
  扶游捂着额头,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鲜血从指缝里淌出来,顺着指尖,滴落在雪地上。
  他撞到箱子角了,可是他又不是故意的,又不是他让马车翻掉的,又不是他要撞到箱子的。
  秦钩总是骂他,很凶。
  又不说话,秦钩深吸一口气,直接揽着扶游的腰,把他揪到自己的马背上。
  他带着扶游到前面去,没好气地吩咐旁人:“喊军医过来。”


第8章 要挟
  8
  扶游被抓到宽敞的马车里,仰着头,好让军医帮他把额头上的血擦掉,给他上药。
  秦钩就坐在一边,抱着手,板着脸,冷冷地盯着军医给他处理伤口。
  军医被盯得头皮发麻,手一抖,多撒了些药粉,动作顿了一下,几乎要跪下请罪。
  扶游赶忙朝他笑了一下:“没关系。”
  军医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用帕子把多余的药粉粘掉,然后拿起细布,给他裹上。
  马车外面,晏知正指挥一群士兵,把陷进雪里的马车拉出来。
  士兵们喊号子,十分洪亮,扶游都能听见。
  没多久,扶游的额头上被缠上了厚厚的白布,马车也被拉出来了。
  继续启程。
  雪越下越大,行军速度有所减缓。
  所幸皇帝坐的马车里烧着炭盆,还算暖和。
  但可能是扶游流了点血,他总感觉自己身上有点冷。
  扶游偷偷地往炭盆那边挪了挪,又蜷着指尖,放在唇边哈气。
  下一刻,一个黑影从他眼前飞过。
  一件银狐狐裘砸在扶游头顶,把他整个人都盖住了。
  扶游手忙脚乱地挣扎了半天,才找到出口,从狐裘里探出脑袋。
  刚才好像不小心碰到了额头上的伤口,他抬起手,想要碰碰伤口,却被秦钩喝止了。
  “还嫌伤口不够大?”
  扶游只能收回手,整个人都缩在狐裘里。
  秦钩看见他呆呆的模样,忽然有些烦躁。
  扶游对方才那个军医都能有笑脸,对他就是呆呆的。
  秦钩怎么知道自己哪里不如那个军医?
  扶游也没有在意他,他自己够难受的了。
  扶游脸上没有什么血色,缩在狐裘里,没多久,脑袋就一顿一顿的。
  他在犯困。
  秦钩两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像拎着小鸡仔一样,把他拎起来。扶游一惊,迅速清醒过来,眨巴着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秦钩把扶游抱在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按着他的脑袋,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睡吧。”
  扶游生怕自己摔了,拽着他的衣襟,别扭地坐着,试着不惹怒他、委婉地拒绝:“……不太舒服。”
  秦钩没有回答,只是把他抱得更紧:“睡。”
  没有“吧”,说明秦钩开始不耐烦了。
  扶游不敢惹他,战战兢兢地闭上眼睛,试图催眠自己。
  睡吧,睡吧,就睡着了……
  秦钩抱着他,注意着不碰到他额头上的伤口。
  秦钩不经意间,好像摸见扶游袖子里有什么东西,他举起扶游的手,从里面摸出——
  半个没吃完的饼。
  怎么还藏着这种东西?真跟仓鼠似的。
  秦钩偏过头去,咬了一口饼,没忍住勾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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