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可为什么……他连自己当下想做什么,都不能决定。他为了活着,牺牲了太多的东西……本该在他登上高位之后,一切都回来的,可他为何,还会失去重要的人呢?
重要……他的确是重要的,所以他要把人找回来。
“皇上,若是他本人不愿,纵使绑回来又能如何?”天二也突然出现,跪在了皇帝跟前,今日是他们两人值守。
“他怎么可能不愿意!”
“那他为何要走?”
他为何要走,是因为他当晚宠幸了淑妃吗……他气到当场劈了屋子……他看到了吗?
皇帝抿了抿唇,他也不想的……他明知道,自己从来不爱她们……那些人只是庙堂安稳必须的棋子。
他明明都知道,为什么就突然要走了呢?
“你们也觉得我做错了?”皇帝目光沉沉,这登基不到两年,他都已经疲倦了。
李让若不陪着他……
“你如此思念他,不如寄一纸书信,李让若是愿意,自会回来。”
“我思念他?”这就是思念一个人吗?
不如诗文曲调之中的甜酸,思念竟然是这么苦闷的一件事。这世人淡漠自私,他也是个凉薄无情的人。
如今想来,以往李让每次离开时,他的辗转难眠,原来都是因为思念。
“皇上,您若是真心的,他一定会很高兴。”天二恨不得点醒皇帝这个无情了二十多年,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动真情的男人。
“他从最初便一直陪着我,我一直都是信任他的,这不是真心?”
“您知道的吧。”他那么聪明,该想得明白。
看天二那表情,皇帝指了指愣愣的指了指自己,不确定的问:“我也……朕,朕难道……这便是爱吗?”
天二肯定的点点头。
皇帝却感到万分痛苦,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好多好多的东西。
他找了无数种的理由,无数种借口,他却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谁。
这便是爱?这怎么会是爱?
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去爱人,他知道根据利益去对待一个人,这便是李让想要的东西吗?这么不堪又苦痛的感情,就是他一直想要的东西吗?
如果是这样,给他也可以。
写信……不,他要亲自去接他。
对,他去接他,他定会高兴得满脸通红,他定会毫不留情的抛弃旁人,回到他的身边。
好,他亲自去。
“来人,给人备马!”
天二和天四面面相觑,然后天四问了句:“皇上,您这是去哪儿?”
“不必写信,朕亲自去。”
天二嘴角抽了抽,看着忽然真起身,一脸决心的皇帝,轻轻说:“还未寻到他的下落。”
皇帝愣了愣,然后拧起眉头,十分生气。
“那寄什么信?”
天二没有抬头,接着皇帝的话解释道:“之前李让遗落了一柄黑剑在宫中,这柄剑于江湖记载的‘名剑无风’如出一辙。既然是名剑,为何回到李让手上,或许能查到什么。”
“立刻去查。”
“是。”
是吗……有突破口便好。
这样便好。
*
说回慕庄,自打某人误会了自己和慕玡的关系之后,在慕庄待着成天都提心吊胆的。
毕竟庄主夫人,不,应该说庄内上下对他都十分好。
李让十分害怕若是关系暴露,会破坏了这个家,这么和乐融融的气氛,所以一直是小心翼翼的。
可谁叫他遇上了最爱搞事儿的慕玡,就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偷偷逗他。
每次都弄得李让尴尬又紧张。
然而耳聪目明的庄主和庄主夫人,早就目睹过儿子偷摸去摸人家李让的脸蛋,腰臀的场面。
夫妻二人都选择了当做没看到。
一看他们儿子那满脸的邪笑,估摸又是在玩儿什么。
儿子是个好儿子,虽然偶尔有点变态,但总归是自己生的,只要不伤天害理,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家里人装瞎,当然是便宜了搞怪的慕玡。
大伙儿吃饭时,他便故意给李让夹菜,还偷偷捏着李让一根手指,靠近他耳边撒娇:“剥虾给我吃,好不好~”
李让惊恐的看向慕玡,想到什么,又立马看向在座的其他人,大家各吃各的,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他才松了口气,收回目光的同时,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第085章 好委屈哦
李让的性子使然吧,别人对他撒撒娇,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再加上他一直对自己忘记了慕玡,慕玡却还尽心尽力的照顾他这件事十分的愧疚和感动,他自不会拒绝慕玡。
不过是剥虾,不是什么难事儿。
就看李让用他大大的手,捏着都没有他小指粗的虾,小心翼翼的剥去虾壳,然后放到了手边干净的碟子里。
他偷偷摸摸,不想太明显。
慕玡可不在意,他用筷子夹到自己碗里,甜甜的说:“让让真好。”
李让用胳膊肘撞了撞某人,想让他收敛一点。
慕玡吃完,用筷子轻轻点了点碟子,催促他别分心。
朝阳感觉自己被冷落了,也把自己的碗推了过去:“让让,我也要吃。”
李让还没说啥呢,慕玡先开了口。
“你吃不得。”
“我没关系。”
“你吃不得,这水里游的东西,你现在要少碰,吃了一会儿不舒服,可别怪兄长不提醒你。”
“少吃就好,我自己知道。”他拽了拽李让的胳膊,一脸你不给我剥虾就是不爱我了的可怜模样。
李让擦了擦手,给他盛了一碗汤:“朝阳,今天不吃好不好?你会不舒服的。”
前两天就因为没有忌口,生了一场病。
“可我想吃……”朝阳看着慕玡,心里十分的不平衡。
“等你好了,你想吃什么都给你做。”李让耐心相劝。
朝阳鼓着腮帮子,不高兴了写了满脸,此时他忽然拉过李让偷偷说了几句什么。
李让听完便答应了。
“好啊,都依你。”
慕玡又插了进来:“哦?好什么?”
李让对着慕玡摇了摇头。
显然是朝阳不让说。
轮到朝阳得意了,他偷偷对着慕玡吐舌头,然后高高兴兴的干了一碗汤。
李让每天都夹在两人之间,每天哄完大的哄小的,两人什么都能较上劲儿。
但李让一点也不嫌烦,只觉得两人都十分可爱。
他们对李让好,李让自然也能感觉到,他不过到山庄内小住一段时日,短短时日,他的客房内堆满了各种慕玡和朝阳送他的东西。
李让感觉这些东西以后要带走可是很不容易,便叫两人不要再给他送东西了。
那毫无意义的送东西大比拼就此不分胜负的结束了,然后也就消停了一天,他们又开始送好吃的。
因为他们,李让清醒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过的十分充实,都没有时间去考虑其他。
直到他们慕庄办了一场群英会,作为慕家人,两人都有事要忙,李让的身侧空了人。慕玡不怎么提起慕庄的事,而朝阳自己也不知道多少,李让也是这次才知道。
慕庄原来是江湖中十分有权威的中立派,广杰天下英豪。
而平时因为一直待在慕玡身侧,旁人一口一个副庄主,大少爷的叫着他都没有什么真实感,但是他不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做了工作,还组织了群英会……
他没帮上什么忙,应该说他想帮忙他们也都不让他做,慕玡大抵是嘱咐过众人他脚伤之事。
被再三拒绝之后,李让只能找个不碍事的地方待着。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场聚会,他对江湖之事没有什么概念……嗯……李让仔细想了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之前是做什么的。
他周身各处有着不少的伤口,可见他曾经的生活一定是水生活热的,他这身体有很多的毛病,像是双目不能辨色,像是畏寒,还有腿伤……
他之前大概也是混江湖的,他问过慕玡,可慕玡告诉他,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就不在重要了。
比起以前是做什么的,他可以开始思考以后要做什么。
看慕玡的那个说法,他之前的生活大概十分糟糕,他心里隐隐能感觉到,自己对于以往被忘记是感到轻松和自由的。
大概他连亲人都没有了。
他以后能做什么呢?
李让这段时间也试着做了很多的东西,他几乎不识字,翻开一本书,大多不会读,会读几句也根本读不懂何意。
他会做一点饭,但肯定不足用以为业。
他好像会一点功夫,如果要说他看得懂什么,那只看到慕庄的打手练功之时,每招每式他看在眼里,明白在心底。
这更加印证了他对自己混江湖的猜测,不过他伤了腿,说是不能受大力,跑跳都有风险,显然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了。
若他是个只会打打杀杀的糟汉子,这下真是陷入了文不会武不能的困境了。
虽然慕玡和朝阳待他都十分的好,可他也是个四肢健全的男人,总不可一直在庄内吃白食。
做不了重活,也做不了打手,李让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或许他该去学一门手艺。
李让之前便有留意,既然现在得了闲,他便干脆去落实了一下心里的想法。
李让叫人给他带了口信给慕玡,告诉他自己要出门一趟。
之后,李让就一个人出门了。
很可惜的是,他在慕玡身侧待了这么久,还是想不起是如何和他相遇再到相爱的。
他心里一直觉得有点对不起慕玡。
这里草木都无法唤起他的记忆,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熟悉。
罢了罢了,都不必再去想了。
李让进城之后,慢慢的在城中转,一家铺子一家铺子的看,看到有酒馆在找人,李让就去问了问,可惜他们要嘴巴甜,手脚快的。
都是李让没有底气的。
看李让穿得这么体面还来问工作,好多掌柜都以为他是工头,跟他详细提了自己的要求。
大部分招工的,都是要能吃苦手脚快的。
李让只好放弃,他把目光放到了一些需要手艺的铺子上,木匠就挺好。
不过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就发现好多人都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听到李让问自己还能不能学,李让还被众人嘲笑了。
这要做好木匠,不光需要技术,还需要很多很多的经验,他这时候才学,想靠这个吃饭,难得很。
谁知道要搭上多少年,他现在学这个,可就别想讨老婆了。
学徒是没有工钱的。
李让听完也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他又问了一些其他的,不过结果都差的不多。
大部分的手艺人都是从小学起……要花费上数年,十数年光阴累积沉淀的。
学徒大多都是抱吃住,但是不给工钱,便是有,也不过都是公家心好,给了几文的零花钱。
李让做这些,大抵会让慕玡生气。
李让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走着走着走到了菜市。这菜市要赶早,这会儿过来,这边剩的这些菜都是人选剩下的了。
李让严重忽而看到一个老翁。
他身后还放着一竹制鱼竿儿,身前的篓子是活蹦乱跳的鱼儿。
李然忽然眼睛一亮,他走到了老翁跟前,问:“这位先生,这么多的鱼儿都是您钓的?”
那老翁笑眯眯的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自然。”
“这是几日的成果?”
“哪需几日,半日便可。”他有些小得意,毕竟他钓鱼可是出了名的厉害,时不时都会有人来跟他‘取经’:“想要来条什么鱼。”
“先生,可以教教我吗?”李让真诚的求学。
老翁正了正神色,然后摇摇头:“不教不教,老头儿还要卖鱼儿呢。”
“先生,就教教我吧。”
“老头儿钓鱼是为了生计,您这样貌可不愁吃穿,想修身养性,可不必要学这么多,悟出个‘静’便好了。”
老翁摇了摇头,又挥挥手,示意他赶快离开,不要在这里挡他的生意。
李让想了想,然后说:“先生,我也是为了生计,实不相瞒,我如今腿脚不便,如今都吃穿住都多亏了友人。我是真心想跟你学,我可以给钱……还是说你有其他的要求,都可以同我提。”
老翁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这小伙儿看着老老实实,目光是清明而恳切,不像是骗人。
再说,一个老头儿又有什么好骗的呢?
如果是为了生计……可这城内,已经有三家鱼贩了,再多可就不好了。
老头儿正思索着,忽然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一个人影从街边一个屋顶飞了下来,直直扑向了自己……老头儿被那人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到,下意识的往一旁躲去。
李让也听到了奇怪的动静,他还未转过头,就莫名其妙的被一个人给从后面扑倒了。
李让人往前,撞倒了老翁的鱼篓,那清水倒水,鱼儿也蹦出来一半。
打湿了衣服不说,还把老翁的鱼给弄出来了,李让动了动,却发现那人居然还死死压着他,不仅压着他,还搂着他。
“放开我!”李让有些生气的说。
“李让……你好狠的心……”那人抱着他,声音沙哑又低沉,透着怎么也解不开的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