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跑过来安慰他说:“大当家别急!我让张大雪去抓药了。你不是一直说他机灵吗?他今天正好要去镇上,他又是小孩子。去抓药也没有人会在意,我就把药方子给他了?”
虎子一听这话,手一抖。扎进肉里的一块弹片非但没扯出来,反而被他又送进去一些。他气得拿手指着二当的鼻子,“独眼啊独眼!你说你这少根筋的办的是什么事?”
猛虎寨躲在这山洞里的人这么多,他找谁不好偏偏要找张大雪?张大雪去镇上是去见陈林生给夏南星传他平安的消息。独眼这棒槌倒好,拿着药方子直接找上门了。夏南星这么聪明的人光看一眼药方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受伤的事只怕是瞒不住了。
虎子急得团团转,“大雪走了多少时间了?”
“也有好几个时辰了。”
完了完了。好几个时辰这还没回来。少爷那边肯定是瞒不住了。虎子抓耳挠腮,顿时失了主意。想着要不然索性还是自己坦白交待算了。他正抓着外套想穿起来。
知道自己闯祸的独眼已经灰溜溜地跑出了山洞,在外面等着张大雪回来。远远见他划着小船过来,高兴地立刻跑回山洞,“大当家的,你别担心了。大雪回来了。”
虎子套了一半的衣服只好又脱了下来。他一边抱怨独眼不会办事,一边急着走出山洞去问问张大雪有没有露陷。
刚走出门口就看见自己思之如狂的夏南星穿着一身长衫,披着件雾蓝色的披风,亭亭站于船头。身后跟着阿七和陈林生,至于张大雪则抱着膝盖可怜巴巴的缩在船一角。
虎子张大嘴,心里既惊又喜。原本成千上万的担心在见到夏南星的一刻尽数都化成了空。他满心满眼只有那站在船头的人。
船刚到山洞口,还没来得及搭好踏板。虎子就迫不及待地跳下水,汲着水一路走到船边,抬头看着夏南星,“少爷,怎么是你?”
夏南星冷冷地瞪着他,想同他生气,可看他一身的伤。有些话又说不出口,只能恨恨地骂道:“我是大夫,有人给了诊金,我就过来给人看病。”
虎子大笑,一伸手不顾夏南星的挣扎将他从船上抱了下来,紧紧地搂在怀里。
夏南星一边用手锤他一边骂道:“你快放我下来。”这一身的伤还往冷水里跳,不要命了?再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像什么样子?
虎子一边抱着他,汲着水往岸上走嘴里一边服着软认输说:“少爷,你看我还伤着,你就别挣扎了!没几步路就上岸了。”
夏南星又羞又怒。没几步就上岸你还往水里跳?就这么等不急?连自己还伤着都顾不了了?
可他心里虽然生气,却也没有再挣扎。反而把头埋进虎子的脖颈之间,轻轻闭上眼睛。
虎子刚才在清理伤口,裸着上身。听到张大雪回来急匆匆往外赶,衣服也来不及穿。夏南星的微凉的脸贴在他滚烫的肌肤上。两个人虽然什么话也没说,呼吸却都急促了一些。
虎子直接把夏南星抱进了自己住的地方,温柔地摸着他的脸,眼睛粘在他身上片刻也舍不得离开。
“你怎么来了?”
虎子现在带人住的地方条件远比猛虎寨更差,也更危险。他就是怕夏南星看了心疼才一直让张大雪和陈林生传话。
可是,到底夏南星还是来了。
夏南星一手拍开虎子的手,恨恨地说:“我不来你就继续把我当傻子哄骗我吗?”
虎子看着他不敢吱声。当初带着兄弟去探消息的机灵,只身扔野兔试探时的果敢到了夏南星面前集体离家出走,只剩下了心虚。
“我也是怕你担心。”
夏南星冷哼一声不说话,站起身直接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把我药箱拿过来。”
阿七赶紧把背着的药箱送了进来。自从虎子离开夏家,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外面什么谣言都有。其中传得最广的就是虎子已经被枪毙了。现在看见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在眼前晃悠。阿七说不出的高兴。
借着送药箱的机会,索性就站在夏南星的身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虎子。见他一身的伤,忍不住问了一句,“虎子哥,你这身伤看着很严重啊!怎么弄的?”
虎子现在最怕的就是听到有人提起他的伤。他倒吸一口冷气急忙冲着阿七比了个“噤声”。
夏南星一边用镊子从他的伤口里小心的取些细小的弹片,一边冷笑着说:“你虎子哥能上天能入地,这一身弹片算什么?反正又死不了。”
116 毒药我也接
虎子听他这赌气话说得既生气又伤心。只能低头哄他,“我这伤就是看着唬人。你是大夫你还不知道?其实并不算严重。”
夏南星不说话,只是冷着脸把取出来的细小弹片狠狠扔进盘子里,发出“叮”的一声响动。他板着脸不说话,扔得极为用力。可见心里已经将火气压抑到了极点。只怕虎子再说一个字,他整个人就要烧起来了。
看着他的黑脸,阿七紧紧闭起嘴巴,找了个借口先溜了出去。虎子也不敢再说话,生怕惹出他更大的怒气。
夏南星来之前,虎子虽然已经将身上的一些稍大的弹片取了出来,可他自己给自己清理伤口,一些细小的处理的自然并不到位。夏南星心细如尘,将他每处伤口都处理得仔仔细细,干干净净。再给他上好药包扎整齐。
他不说话,沉着脸做事。虎子忍了又忍哪里还忍得住。只能打着哈哈拍马屁说:“少爷给我上的什么药?我怎么感觉这药一上敷上去,伤口好像立刻就要好了似的?你的医术越发精湛了。”
夏南星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挤出两个字:“毒药。”
虎子就怕他不说话,他肯说话,就算是骂人的又有什么打紧的?立刻打蛇随棍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少爷赏我的,毒药我也接了。”
说着凑上来,凑到夏南星的脖颈间,轻闻他身上淡淡的花味,“少爷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好像还是我以前给你配的那香囊的味?你就这么想我,连我给你配过的香味也舍不得换?”
夏南星伸手把他的头推开,站起身冷冷地说:“你的伤我也治好了。药我给你留下来。你找人每天换一次。三天之后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说着起身离开。
他这话说得如同个尽责的大夫,听着虽然没错,可是话里的意思却天差地别。虎子一见他站起身急忙伸手拉他,“你要去哪儿?”
夏南星冷冷地看着他,“都说了来治伤。伤治好了我当然要回去了。怎么?你们猛虎寨又想绑架大夫?”
虎子听他这么说,越发不肯撒手。紧紧搂着他的腰,嘴里一个劲地赔着小心,“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这回的事都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少爷答应苏先生,可是,这事关大局。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不是有意欺瞒。我这次受伤也只是离得稍微近了些,被飞出来的弹片刮到了。”
那闷雷子以前虎子也没怎么见过,并不知道它杀伤力有多少。一时没有计算好距离才让自己受了波及。虎子虽然一心要找出苏先生让他打的秘密基地,可确实也惜命。受伤纯属意外。
他这边讲了半天,夏南星一声不吭。只安静站着由他抱着。虎子抬头一看。刚才还凶巴巴的夏南星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夏南星的眼泪简直比拿刀子捅他的心还让他难受。虎子顿时慌了手脚,什么也顾不得了。抱着夏南星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哭了?你要打要骂随你高兴,怎么把自己气哭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啊!”
夏南星闭上眼睛,眼泪缓缓流下。虎子紧紧搂着他的腰,他将手缓缓搭在他肩上,轻声说:“你要当英雄,我什么时候拦着了?可是你明明答应过我要惜命,还是让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
虎子动了动嘴唇,想辩解说自己的伤不重。可是眼见夏南星伤心成这样,哪里敢反驳他?
夏南星见他这模样知道他不服,冷笑着说:“你自然会说你这些不过是皮外伤。可是光这皮外伤就能将你伤成这样。你去的那地方是个什么龙潭虎穴?这埋的闷雷有多大的杀伤力你难道还不比我清楚?”
虎子被他说得无又辩驳。只能搂着他靠着他,轻抚他后背安抚他,“只这一次,我保证。”
夏南星又气又恨,举起拳头想锤他,想起他身上的伤口,最后伸手拉着他的耳朵往左右两边扯。
“你敢再来一次试试!”
虎子抱着他就直接往床上滚,“不敢不敢。” 伸手去解他扣子,被夏南星一把抓住。
虎子委屈巴巴地看着,“还生气啊?咱们这么久没见,你就不想我?”
夏南星瞪着他,“刚上好药,你想什么呢?就这么管不住你脐下三寸肉?”
夏南星大少爷的性子,从小家教好,反而是跟着虎子之后,尤其是被他劫到山上之后,两个人昏天黑地胡闹时学着说了不少荤话。这回一着急,连脐下三寸肉这话都说出来了。
虎子忍着笑意,手从他后背上慢慢往下滑,嘴里说着:“不见少爷,我活得清心寡欲跟和尚一样。见了少爷确实是管不住了。”
夏南星被他说得又羞又臊,气得拿手推他,“反正你伤没好,不准……要不然药白上了。”
“我到有个主意不会蹭掉药。”虎子看着他笑得古怪又坏心眼。他凑到夏南星的耳边轻声低语几句。
夏南星越听眼睛睁得越大,一张脸红得几乎滴出血来。嘴里恨恨地骂着:“不行,你这混账休想。”
虎子抱着他软磨硬泡,“少爷,我的好少爷。你就应了我这一回吧!”
“不行。”
“应了我吧!”
“不……行。”
“少爷……”
……
阿七无聊地坐在石头上好奇地看着张大雪,“你是上次偷了少爷钱包的小偷?”
张大雪摸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阿七哥,上次是因为我们大当家的要找夏少爷说话。他们怕被人发现,所以叫我偷了夏少爷的钱包把你引走。我不是坏人。”
“大当家的是……”
张大雪用手指了指虎子的房间,“你叫他虎子哥。”
“虎子哥是你们的大当家?你们是干什么的?”
张大雪咧嘴一笑,得意地说:“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们是猛虎寨的土匪。”
阿七张了张嘴,突然之间如梦初醒,“那上次我们少爷被人绑走,就是你们干的?”或者换一种说法,应该说是虎子哥干的?
一直默默听着他们说话的独眼再也忍不住了。颇为得意地说:“是我亲自动的手。大当家后来骂我了,还赏了我一把驳壳枪。”
“还有这事?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阿七双手托着下巴,一时之间有些伤心。为了少爷被人绑走的事,他自责了好久。搞了半天原来是虎子哥做的。怪不得少爷毫毛无损地回来了。非但没生气,还赏了他好多小玩意。
“少爷居然不相信我。”阿七委屈地说。
如果早知道是虎子哥,难道他还会出卖他吗?他嘴巴不知道多紧呢!
陈林生见他霜打了似的,坐下来安慰他说:“阿七哥,你别伤心。咱们少爷对大当家那自然是不一般的。只要事关大当家,他就肯定会小心再小心。只怕连他自己的梦话也不敢乱说。”
阿七正垂头丧气,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给自己少爷辩解,他有气无力地说:“你别胡说。少爷才不是这样的人!他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
陈林生在他身边坐下,“我知道少爷聪明。我们大当家的也聪明。可是见了夏少爷,他就变傻了。”
张大雪听他们越说越离谱,怕他们声音太大被别人听到,伸手扯了扯陈林生,“小声一点。”
陈林生叹了口气,拉着张大雪一起坐下来,“我的傻哥哥。你看咱们猛虎寨还有谁不知道?”只不过大家都见怪不怪,装不知道不说出来罢了。
眼下阿七一头雾水,陈林生也是好心告诉他事实,省得他以后天天有事没老盯着他把他当成小坏蛋。
张大雪一眼扫过去,果然身边的人无论在干什么。脸上均是一脸忍着笑意又不敢说什么的模样。
再看看目瞪口呆地阿七。张大雪忍不住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他们还小,有些事还是装不知道算了。
第二天虎子爬起来的时候,夏南星还睡得很熟。有些事情他第一次做,身体又舒爽还得自己出力,被逼得眼泪都出来,虎子又不放他走,真真是被折腾掉了半条命。
虎子吃得一脸心满意足,苦的是他这位身娇体软的大少爷。睡着了眉头依旧轻蹙。
虎子在他脸上轻轻印了一吻。知道确实是累着他了。舔了舔嘴唇,手掌在他身上虚虚轻抚,满 眼尽是温柔。
他批上衣服走出来。山洞里已经有人起来活动。见他出来,和他打招呼。阿七一晚上睡得并不安稳。看见虎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了他一声,“大当家的。”
阿七是虎子一手训练送去照顾夏南星。等于他的弟子。听他叫得这么生疏,知道他这牛脑袋只怕还没转过筋来。
除了夏南星,虎子哪里是会耐得下性子哄人的性子?他手一伸,将阿七的头直接夹走,半强迫地拉着就走,“叫什么大当家?叫虎子哥。发什么小孩子脾气?我不在的日子,你把少爷照顾得很好。我带你去挑几件我新得的好玩意当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