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燕连忙摆手道:“我可没告诉任何人,这些日子也没人来呀。”
“我知道你不会说。”
白景尘又陷入了迷茫。
“是不是雪府得到了什么消息,又不敢光明正大要人,只好来偷?”
雨燕认同道:“很有可能啊,他毕竟是雪家唯一的血脉了。”
“可他们又从哪里得知的?”白景尘只能先作罢,“我先回青莲馆,你一定要小心。”
“白景尘!”
雨燕跑到马前,她绞着手指,好似十分为难的样子。
“怎么了?”
“没事,你也要当心。”
雨燕看着白景尘离去的背影,她纠结了许久,要不要将雪伊人那日跟她耳语的话告诉白景尘,但她又答应了雪伊人不许透露……
白景尘回到青莲馆,扁十四总算有了点进展。
“我找到了,让他痴傻的原因是这个。”
扁十四轻轻拨开石头杂乱的头发。
白景尘仔细一看,正有一根细针,因为是黑色,藏在头发里也难以发现。
“师父,这是什么?”
“一共三根……”扁十四喃喃道,“恐怕是‘失魂落魄’。”
“什么?”
“是一种针法,上面萃了一种奇怪的蛊毒,扎入头颅的三个穴位,让人像丢了魂魄,形同痴呆。”
白景尘立即问道:“是不是把针拔出来才能治好?”
扁十四叹了一口气,轻轻摇头。
“若是这么简单,南洋的蛊毒也不会这般令人闻风丧胆了。”
“南洋?!”
白景尘眉头拧成了一团,怎么还牵扯到南洋人了。
在众人身后的墨羽眼波微凝,依旧不动声色。
“是啊,南洋人钻研蛊术,最刁钻阴毒,如果我没记错,这‘失魂落魄针’针尖有倒钩,硬拔出来,别说治好,怕是活都活不成了。”
白景尘脑中空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痴痴傻傻的石头,心里沉甸甸地难受。
“如此恶毒的东西……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为师再看看吧。”
连扁十四都束手无策,便真的无望了。
白景尘坐在门槛上,埋着头。
这时,石头也跟着他坐在门槛上,挨在一起。
白景尘抬头看他,石头神神秘秘地牵起白景尘的手,然后在他的手里放了一个东西。
是那枚钥匙。
“呵呵呵……”
石头说话不清楚,只傻傻直笑。
然后牵着白景尘的手,坐在门槛上像小孩一样摇晃。
他是个孤儿,在青莲馆长大,所以他坑蒙拐骗,艰难活着,他最大的心愿便是存很多钱。
他说,我要存钱赎身,我以后不要被老妖婆压榨了。
他说,我要成家立业,在外头买一个大宅子,再买一个铺子。
他说,我们把他养着吧,我们就是一家三口啦。
他说,白景尘你答应我吧,以后我把钥匙给你管。
白景尘鼻子一酸,抹了一下脸,不知何时已经满是眼泪。
他站起来,走向扁十四。
“师父,我要去南洋。”
第120章 蔓京城
扁十四不免忧心忡忡。
“你可想好了?”
“嗯。”
“那你是为了这个傻小子,还是那个男娃儿?”
白景尘被扁十四问得哑然。
“我自然是为了救石头,他是被南洋人所伤,说不得在南洋能找到办法。要是能把小泥巴救回来,就最好不过了……”
扁十四便也就不再劝阻了。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为师是阻拦不住的。这样吧,我给南方的门派写一封信,能助你一臂之力,但这些江湖人士,你不可全信,切记不要莽撞。”
白景尘点头答应。
他捏着石头给他的羽毛,思考了片刻,石头在遇险时,为什么要捡一根羽毛攥在手里?
他突然想起君元宸跟他说的话。
“小心墨羽……”
白景尘心中有了决定,面上却不动声色。
“墨羽,你陪我一起去南洋吧?”
墨羽有些讶异。
“我?”
“是啊,我一个人怕是办不到,你武功高强,有你在我更放心。”
墨羽犹豫不决。
尹千崖让他暂时留在京城,但他私心一直想回南洋,纠结了片刻,墨羽也就答应了。
两个人收拾了简便的行囊,便一人牵一匹马告辞了青莲馆,出了京城,一路往南。
路上他们只夜晚休息几个时辰,便风雨兼程一刻不停,只不过七日,便到了岳州地界,两匹马都已经体力下降,白景尘去君山剑派换了两匹好马,再次启程往南。
“白景尘,你这是去哪里?”墨羽提醒道,“再往南就是南洋的地界了。”
白景尘答道:“直接去南洋的都城蔓京。”
墨羽奇怪地问道:“你就这么赤手空拳地去?”
白景尘无可奈何道:“我总不能带一个军队去。”
“君山剑派的掌门说派两个好手跟着你,你为什么拒绝?”
“我要深入蔓京城,真动起武来,就是一百个高手也不顶用。还不如就你跟我,来去行事方便。”
墨羽一直在暗处,白景尘要做什么他都心知肚明。
但这次他却看不透白景尘的心思了。
边境有驻军把守,两人被拦下盘问。
“去蔓京城?”驻军喝令道,“闲杂人等不许出城!你可知近日两国交战,连商贸往来都断了。”
白景尘没和他废话,扔出一卷金纸皮轴。
驻军接过一看,诚惶诚恐地跪下来。
“是……是皇上的手谕?”
“你认得就好。”
驻军连忙把手谕双手呈给他,并令人打开城门。
“放行!”
白景尘和墨羽前后便出了城,消失在漫漫荒野中。
城门刚关上,便有人挑来驻军中午的饭食。
“妈的,又是冬瓜番薯,一点油星都没有!”
驻军骂骂咧咧的。
“君元宸!你叫伙夫多放点肉行不行?喂猪呢?”
驻军们都知道他的身份,正是因为知道,才喜欢对他大呼小叫一番。
君元宸一边收拾着驻军的碗筷,一边回答。
“粮草不足,将就着吃吧。”
“不吃饱怎么打仗啊?是,咱们小兵小卒的,又不是皇亲贵戚,别说大鱼大肉,就是有口饭吃也不容易。呸,说不定明日开战,老子要做一个饿死鬼啦!”
这人阴阳怪气地抱怨,君元宸眉头微蹙,也没说什么,而是望了一眼远去的两匹马。
“方才那两个是什么人?为何放行?”
虽然他现在是苦役,比普通士兵还低等,但他这么面无表情地一问,竟还是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驻军被气势一压,如实回答了。
“不知道,他们有皇上的手谕,兴许是使者大人吧?”
“使者?”
“要是能和谈就好咯,咱们也就能衣锦还乡。”驻军感慨道。
君元宸声音清朗:“我们景国胜多败少,不日就能让南洋人溃不成军,该派人和谈的可不是我们,你这么怕死回家种地好了。”
驻军面子上挂不住,便硬着脖子嚷嚷。
“你一个苦役操心什么?”
君元宸没再理会他,他只是远远地看见,有个身影似曾相识而已……
罢了,他又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君元宸自嘲地笑了笑,继续做自己的事。
这边白景尘进入了荒野,回头望了好几眼。
“你在看什么?”墨羽问他。
白景尘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或者说,他不肯承认。
会不会看到君元宸。
他当初被发配到南洋战场做苦役,说不定就在哪个驻军里头。
可是已经快一年了,他或许已经死在战场上也说不定。
白景尘甩了甩头。
我在想什么?他要是死了,君元启肯定会得到上奏的。
白景尘却不知道,他早了一小会儿,便已和君元宸擦肩而过。
收回心神,白景尘道:“离开自己的国土,心境有些复杂罢了。”
墨羽听了,心底也百感交集,可能是接近自己出生之地的缘故。
两人都心里有了别的情绪,都没再说话,只闷头赶路。
他们进入蔓京城倒是还算顺利,因为两国本就贸易往来繁荣,商人们带来丝绸瓷器茶叶,带走香料木材,南洋人都知道景国人最有钱,就是行走的真金白银。
被围观是必然的,近日交战,来蔓京城的汉人稀少了,南洋人对他们多少有些仇视地指指点点。
白景尘看他们的装束,多是穿戴绊尾幔,和景国人截然不同,有钱的穿金戴银,没钱的形同乞丐,差别巨大。
但相同的是,他们多半都带着佛牌,身上多多少少有佛像刺青,有僧侣路过,他们都行礼叩拜。
墨羽四处张望,好像比白景尘更有兴致。
“你在看什么?”白景尘问他。
墨羽收敛起好奇,道:“我看这里到处都是佛像,寺庙。”
“是啊,他们靠近佛教起源地,自然比景国还昌盛。”白景尘顿了一下又说,“不过他们又信奉佛法,又精于巫蛊,未免落了小乘。”
墨羽却有不同的看法:“佛法便是佛法,全看人如何看待,没有大乘小乘之分。”
白景尘笑了笑,没有和他争辩。
“你说得对,佛法和蛊术其实没什么区别,救人还是害人都取决在何人手里。就像人出生也无好坏之分,全看他是行善还是作恶。”
墨羽默不作声,若有所思。
第121章 交换条件
几经问路,白景尘终于到了王城之外,说明来意之后,意外未受什么阻拦,便由人引进去了。
王宫内有许多形似宝塔的建筑,建筑上多是刷的金色漆,再嵌着品质不一的各色宝石,看起来华贵无比,和景国皇宫气韵内敛不同,南洋王宫富丽堂皇得十分张扬。
“你们在此等候,我去禀报王。”
仆人双手合十行礼离开之后,便只留下白景尘两个在大殿内了。
“一个普通仆人也能说咱们的官话。”
虽然不太标准,但沟通无碍。
墨羽说道:“商贾往来多了,听说南洋差不多一半人都能讲一些。”
不消片刻,身后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
“贵客登门,应该早些告知我的,好让我亲自出城迎接,实在是失礼了。”
人随声至,果然来的人是那个竹竿似的尹千崖。
只是和上次不同的是,他现在穿的是南洋人的服饰,头戴一顶样式怪异的金帽。脸上还有半个面具,正好遮住了他烧伤的半边脸。
至于是不是真金,白景尘就不得而知了。
“南卿公子。”
他率先抱拳行礼。
白景尘回礼道:“本该是在下入乡随俗,只是我见识短浅,实在不知道你们的礼节,所以便不丢人现眼了。”
“难得贵客远道而来,不必拘谨,坐吧!”
尹千崖让人奉了茶,只是他们的茶都是景国来的,品质只能算一般,白景尘没什么兴趣品,不过那些五颜六色的果品很稀奇,许多都是白景尘没见过的。
白景尘开门见山道:“我既然找到蔓京来了,也不遮遮掩掩,便是知道你的身份才来的。”
“当日我告诉南卿公子我的名字,也是坦诚相告的意思。”
尹千崖掰开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黑紫色果子,一口吃掉里面的白色果肉。
“不知南卿公子为何事而来?”
白景尘坦然道:“有两件事求助于你。”
“上次咱们不欢而散,没想到今日情形倒是换过来了,哈哈!”
尹千崖哈哈大笑起来,一时分不清他是性格爽朗直接还是讥讽之意。
白景尘跟着笑道:“是啊,有道是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尹千崖更乐了,他身后的两个女仆也笑意盈盈,还盯着白景尘小声议论。
“她们在笑我?”白景尘问。
“她们说,南卿公子长得好像画里的菩萨,她们从没见过像你这般唇红齿白的男子,两个丫头都芳心暗许呢。你看你,一来就把我南洋的女子都勾去了心。”
白景尘惊讶,南洋果然民风开放淳朴。
在景国,女子别提说这种话,就是当着外人的面,都拘谨不敢言笑。
“南卿公子是个妙人,你这个朋友我一定是要交的。”尹千崖豪爽地说道,“说吧,你有什么困难?”
白景尘不再和他废话,说道:“我有一个朋友,被你们南洋的‘失魂落魄针’所伤,我想问可有解救之法?”
“这什么‘失魂落魄针’我却不知道了。”
尹千崖开口就是否认,白景尘不信,这人多半是在装傻充愣。
“可这针法和蛊毒皆是南洋人所创。”
尹千崖嘿嘿一笑。
“我是南洋王,可我却没听说过。”尹千崖接着又道,“即便是南洋的东西,那也是那些个江湖术士的手段,我堂堂王室怎会知道他们的东西?”
话说到这个份上,白景尘却没有别的办法。
“那还请南洋王帮忙打听打听。”
“当然!我一向助人为乐。”尹千崖又问,“不知第二件事是……?”
白景尘叹了一口气。
“那位南洋朋友,抢走了我青莲馆的一个婴孩,我朋友便是和他争斗,被他所伤。第二件事,便是请南洋王把那孩子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