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决[古代架空]——BY:南北逐风

作者:南北逐风  录入:12-17

  “是吗?”裴照雪又陷入了沉默,李应觉得他有一句还没有说完的话。
  一天之后,李应才明白他感受到的那句没有说完的话蕴含着什么意思。裴照雪走后他就把U盘里的内容发给了齐化风,他把玩着手里的U盘,屡次想要打开里面的内容,最后都忍住了。他对危险有很敏锐的嗅觉,虽然当时裴照雪告诉他如果想看可以看,但是他知道,事情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李应接到了齐化风的电话。他相当意外,齐化风不是一个会把时间浪费在打电话上这件事上的人,而且一开口就是让他处理了周策,说得仿佛让他出门买瓶水一样。
  通常时候,李应不会质疑齐化风,但凡事总有例外。
  “为什么?”李应说,“这里可是潞城,周策有那么好杀吗?你想杀他,为什么当初不在延城动手?”
  “周策不死,他是不会乖乖回来的。”
  李应问:“裴照雪到底给你看了什么?”
  齐化风沉默,李应从他最后一下呼吸声中察觉到了情绪的变化,他知道这件事可能相当严重,便压低了声音,把裴照雪那天所说的话跟齐化风一字不落的复述了一遍。齐化风听过之后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才说:“我知道他的意思了。”
  “什么?”
  “你告诉他,不论他有怎样的过去,是个怎样的人,他都应该姓齐,齐家永远不会拒绝他。”
  李应费解,这跟周策死不死有什么关系?
  他心中的疑问太多,但得到结果未必是件好事。很多人穷其一生都是为了追寻某个问题的答案,知道了,此生便再无他求,死而无憾。他不想死,于是就不多问。他找机会把齐化风的口信告知给裴照雪,裴照雪听后发了好一阵子的呆,最终把自己的条件说给了李应。
  “调他手下最好的一批人给我。”然后,裴照雪竖起了三根指头,“三年,我给他一个答案。”
  “三年?”李应说,“什么事情用得着这么久?你舅舅等得了,我可等不了。我现在出门把周策的头砍下来,带你回家。”
  “他可以不答应。”裴照雪看向李应,“但是你得把命留下。”他眼睛里还是没有任何波澜,口气也很淡,可是李应能听出来裴照雪没有开玩笑,他说的是真的。自己这些日子和裴照雪多有秘密联系,而秘密如果不想被其他人知道的话,人就得闭嘴。
  死,是一种最好的闭嘴方式。
  李应丝毫不会怀疑如果事情谈崩了,裴照雪会对自己下手。
  裴照雪问:“他怕不怕你死?”
  “少爷,你可真是会开玩笑。”李应扯了一下嘴角,“我只是给齐家打工的,死与不死很重要吗?倒是你……你和周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把他的命看得那么重要?”
  裴照雪答道:“与你无关。”他不愿和李应多谈,起身便走,临行前背对李应说:“我的条件,你们好好考虑考虑。”说罢就离开了。
  李应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齐化风听了裴照雪的条件之后,当真一口答应了下来。他招李应回了延城,分批将自己手下的人派去给了裴照雪,裴照雪给他们做了全新的身份。周家的项目谈拢之后即刻便开始动工,正是招兵买马之际,安排几个人进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牵动潞城几大家族的项目实施起来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光是在海外动工建设基地就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期间还有大大小小的摩擦和冲突。周策只在几个重要的场合上露过面,剩下的一直都是裴照雪在打理。而陆艾,这一年时常不在潞城,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也没人知道她都做了什么。只是恍然间大家发现,周家和陆家的结构有了一些变化,外界传闻周策与陆艾有了婚变,曾经一对神仙眷侣,如今也不再同进同出。可是也不曾听闻周陆二人在外有什么花边新闻,实际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令人琢磨不透。
  那么多真真假假的消息里,唯一变成大家心照不宣的是,一年中总有那么固定的一天,潞城是会下雪的。
  只是,没有人见到过那场传说中的雪。
  周然第一次看见雪时以为是点心上的霜糖,趴在地上舔了一口,嘴里冰凉凉的,没有任何味道,很是失望。他被抱了起来,那人拍拍身上的雪,然他安稳地坐在手臂上,他搂住那人的脖子,撒娇地喊了一声“裴叔叔”。
  “别在雪里打滚。”裴照雪说,“小心着凉。”
  “今天冷。”周然说着把手揣进了裴照雪的怀里,“特别冷。”
  裴照雪说:“下雪时就是这样的。”
  他抱着周然回了房间里,周策坐在饭桌边上,他对周然说:“你多大了,还叫裴叔叔抱着?自己不会走路吗?”
  “裴叔叔要抱我。”周然说,“不是我缠他。”他比同龄的孩子长都得都快,年前还能在桌子下面钻,过个年就碰头了,说话也利落很多。周策看着他长大,有种时光易逝的感慨。关于周然的教育问题,他和陆艾有过争执。陆艾想请老师来家里教周然,也好管教一些。周策觉得没必要,周然应该跟更多同龄的孩子在一起,人生看似很长,但快乐的时光实在太短,他不希望周然连这样的快乐都没有拥有过。
  陆艾担心周然普通平凡,配不上周家的基业,周策反倒是希望周然普通平凡。
  周然的爷爷也好,父亲叔叔们也好,就是太不平凡了,才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除了上学,周然已经开始学习刀法,是裴照雪教他,裴照雪对他很严格,可他好像一点也不怕裴照雪,一直粘着他。长刀竖在地上比周然还高,他舞不起来,练习了好久之后才将将学会怎么把玩自己的戒刀,有一次还不小心划破了手。
  裴照雪能看出来,这孩子在这方面没有天赋,是强求不得的。
  小孩子其实最会洞察人心,周然似乎感受到了裴照雪态度的变化。一日放学,周然和一个小姑娘坐在教室的走廊外面等人来接,裴照雪来晚了,刚要带着周然离开,周然就拽了拽他的袖子,说想等他的同学家里人来了再走。裴照雪问他为什么,他说他的同学陪着他,所以他也要陪着他的同学。
  裴照雪觉得,周然这孩子虽然天赋不足,可品性尚佳,倒也不错,于是便坐下来,一大两小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之中。小姑娘好奇地看着裴照雪,等得无聊了,小孩子就坐不住,她碰了碰裴照雪的头发,裴照雪没有动,她就起来缠着裴照雪陪她玩。
  应付一个周然已经很麻烦了,裴照雪实在应付不过来一个小女孩,他的头发就遭了殃。小女孩站在他背后给他编辫子,大的小的,粗细不一。小孩子的手指没有那么灵活,总是拽疼裴照雪不说,还拽下来好几根头发。裴照雪没办法跟小孩子计较,就全依她去了。
  对方家里人来时,小女孩依依不舍地问裴照雪明天还来不来,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哥哥,她要给哥哥梳头发,裴照雪什么都没回答。那小女孩走时一步三回头,看着裴照雪,仿佛要多看两眼,生怕自己忘记。
  回家后,周然把这件事讲给了周策,周策听后只是笑了笑,看向裴照雪,说了一句“你裴叔叔可真是惹人”。周然不懂什么意思,只是从那以后,裴照雪再也没有去接过他了。
  周策嘴上对周然严格,可是周然从裴照雪身上下来之后又爬上了周策的大腿,坐得好好的,周策也没有轰他。
  虽然裴照雪生日,晚饭吃得倒是简单,周然想去雪地里玩,裴照雪就陪他去了,周策只坐在一边看着他们。
  他一下子想到了最初给裴照雪过生日时的情景,那时候他能感受到裴照雪是有过“快乐”这种情绪的,但随着时间一天天地走过,裴照雪什么都不剩下了。连天真无邪的周然都无法打动裴照雪,让他有些许动容。
  雪下得大,沾在裴照雪的头发上,远远看去好像变白了似的,周策走进了雪中,走向裴照雪和周然,不一会儿,他也染了风雪。周然拉着他说:“小叔,可以点灯吗?这里好黑。”
  周策指着天上说:“有月亮。”
  周然抬头看看天:“好暗。”
  周策笑道:“可是洒在雪里,就是亮的。”他转头看向裴照雪,情不自禁地伸手为他拂去头发上落下的雪花,裴照雪没有躲闪,直直地站在他的面前。
  他的手指停留在裴照雪的发间,定睛一看,说道:“阿雪,你有白头发了,有什么烦心事吗?”
  裴照雪看也不看,说道:“年纪到了。”
  周策不由幻想,如果裴照雪头发全变白了,是否就真的像雪像月光一样?他忽然发现他对这个画面充满期待,但这种期待又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所以期待才更显得荒唐。


第50章
  裴照雪最近频繁出差,他们的项目在海外,中间加上谈事情,一个来回总要消耗十天半个月,忙得不可开交。他身边有自己的人跟着,周策倒是不插手这件事,只是一直叫阿飞陪在他身旁,不过,他也不会特意询问阿飞知道或者看见些什么,仿佛打心底里不在意。
  陆艾倒是消停地留在了潞城,她坐在自家庭院里晒着太阳,放松地和周策喝茶聊天,闭上眼睛沐浴着阳光,感慨道:“还是潞城好。”
  “如果说风景的话,自然是这里好一些。”周策说,“至于别的嘛……”
  陆艾笑笑:“周策,你对这里有眷恋的感情吗?”
  “原来没有,现在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你倒是越活越想得开了。”陆艾摆摆手,“你知道吗?听说裴照雪在最新一批的清单上划了一个零,他真是玩得大,也不怕张文杰跳起来买张机票去打他。”
  周策笑笑:“文杰不会的。”
  张文杰这两年也不知道怎么得,就像是突然有了非常强烈的上进心,再加上他家里本就有些背景,简直就是平步青云。前不久他的上司调任,他直接成为了项目的总负责人。如此年轻便坐上了这个位置,前途不可限量。
  “金荣达和白正卿倒也由着他胡来。”陆艾说。
  “他们不是由着,他们是不敢。”
  陆艾看着天上的云,忽然说道:“这水啊,我看是越来越浑了。”这时,她扭头看向周策,“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周策笑而不语。只是,他的笑里没有那种运筹帷幄的意味,更多的是一种思索。也许,他也在摸着石头过河,不到最后一秒,他无法断定一切的发展是否顺理成章。可是,他又不害怕,也不心虚,哪怕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也敢坐在赌桌上,气势上像是家财万贯。
  很快,张文杰就真的来找周策了。自从上位之后,他鲜少有这样的举动,他们明面上的身份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朋友,各自代表的立场截然相反,接触过多难免会落人口舌。
  就连这次见面,都是相当秘密的。
  周策坐在书房里,他的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指尖夹着一支烟。张文杰站在窗户前,纱帘挡住了大部分的光,即便是白天,都显得屋里有些暗。
  “裴照雪这两年做事越来越过分,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真的很难走到现在。”张文杰说,“周策,他的胃口太大了。”
  “不就是多划了一个零吗?”周策说,“这么看的话,周家的损失才是最大的,你着急什么?”
  “你说得轻松,可是账不是这么算的。”张文杰转过身来,“他划了一个零,你们几个家族虽然看似有所损利,可是按照当初协定的合同来说,你们只不过是左手倒右手,反倒是把我给坑了,周策,你们是这么做生意的吗?”
  张文杰讲的道理周策自然是明白的,可是商人重利,在合约允许的范围内谁能做出手脚来那是谁的本事,区别只在于裴照雪确实不太把张文杰放在眼里,这也是周策一直以来疑惑不解的地方。
  裴照雪不傻,他肯定明白张文杰哪怕是个再怎么不起眼的政客,也绝对没有说得罪就得罪的道理,况且张文杰高升,在潞城政坛里已经是个相当耀眼的明星了,搞好关系都来不及,哪儿有把事做绝的道理?如果说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利益的诱惑太大,以至于裴照雪会选择冒险。
  可是,裴照雪是那种会动容的人吗?而且,之前几笔生意的运营非常顺利,大家都赚了不少,没有必要在最近这一笔上突然态度急转直下。
  “周策,咱们朋友一场,事到如今,我不妨给你透露两个消息。”张文杰走到周策面前的沙发前坐下,稍稍凑近了周策一些,“现在我们内部在商讨禁枪方案,一旦通过,从明年开始会正式执行。潞城的家族争斗太频繁了,再这么下去,大家都没得好。而且……”说到这里,张文杰拧了一下眉,好像在纠结下面的话到底要不要说。
  周策见状,说道:“文杰,到底是天要下雨还是娘要嫁人,到时候我们自然就都会知道。我明白你是为我好,但是你处在你的位置上也确实有很多不可为之事情。你不必勉强自己,我都懂。”
  “周策。”张文杰认真地说,“总之,很多事情已经不在我们能控制的范围之内了。”
  周策点了点头。
  张文杰走后,周策一直没有挪动位置,他仍旧在思考,思考的内容也很杂乱。他脑海中一直都是张文杰走前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事情已经不再我们能控制的范围内了。周策对这句话相当敏锐,他隐隐察觉,局势确实有了一些变化。裴照雪的做法不能有说有任何错误,只是他们所处的视角不同,他想,也许应该要收紧一些了,不能任由裴照雪无边际的行动,等裴照雪回来之后,他要好好的跟他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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