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还抱着说不定是个贤君的想法观察观察,但如今来看,真是失望了。
“皇上?”这时,突如其来的低唤打破了周围的气氛。
故行之回过神来,看到门口长安小跑进屋,见洛甚晕了,赶紧把药汤放到一盘,将洛甚拢回自己的怀中。
但他身材矮小,要抱着皇帝,就没办法喂药。
长安看了看洛甚,又看了看故行之,果断喊道:“故将军,请您扶着皇帝些。”
故行之眉头皱起:“长安公公,明明……”
话没说完,感觉到对方投来斥责的目光:“故将军,皇上生病了,故将军身为辅佐大臣,理当为皇上分忧解难。”
外面这么多人盯着,等洛甚生病的消息一传出去,定然会引发风波。
长安念故行之是辅佐大臣,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故将军,难道不愿意?”
故行之抿了下唇,心头烦躁,一把将洛甚捞过去,抱到旁侧用于临时休憩的床上,随手拿着枕头垫在他脑后:“这样可以吧?”
长安看得眼角一抽:“故将军也太粗鲁了吧!”
故行之不以为意:“本官是打战的将军,行事自然粗鄙些,公公若是不满,可以自己来。”
长安不满地瞪他一眼,愤愤挤过去,小心翼翼用手帕擦去洛甚头上的的汗水,这才拿了勺子将药喂进去。
一边心想,他还是不要让皇上收了故行之的好,这一个压根不会怜香惜玉也不懂君为上臣为下,难怪那日那么粗暴,直接将人伤了!
回去后,定要让长心长长记性,别看故行之好看就想撮合!
故行之却不知怎么的,看到这场景,脑海里又不合时宜想到那夜的人。
那人在那夜后,大概是伤了吧?他记得长心说还要吃药,还让他煎了一副。
正巧,长安也在这里,应该知道长年的事?
故行之问:“长安公公,本官有一事相问,可否说说?”
长安没好气,他不想回答,不过对方是辅佐大臣,不能不回,只得哼的一声,用鼻孔出气:“故将军还有需要奴才的地方?”
“宫里,是否有位叫长年的陪读?”
长安眼神迷茫了会儿:“谁……”
接着猛然想起来早上洛甚说的话,他赶紧补充:“哦,长年啊,怎么了?”
然而这仅一瞬间的迷茫,却还是被故行之捕捉到了:“宫里难不成……”
长安赶紧扭头看他,态度好极了:“故将军说的是皇上的陪读,长年公子吧?您找他有事儿?”
故行之盯着他的笑容,唇角的笑意渐寒。
这种反应,要么宫里没这个人,要么是他们待人不好,这才反应怪异。
人,他昨晚是见到了。
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
但他又很奇怪,长年都被长心称作主子,为什么又会受到长安的欺负?
难不成……那个丫头也是受欺负的一方?
所以,本可以直接报官的长心选择了偷偷把他绑出去,又不敢打一顿?
所以,明明皇宫里糕点有的是,他们却还需要故行之亲自做?
故行之越想越觉得合理,便问他:“长安公公,可否告知本官,长年现在人在何处?和皇上,是什么关系?”
长安傻眼了,他没想道故行之这么快就问起来,昨晚他们都还来不及编这个身份出来,但凡今天故行之问的是别人,这事就会暴露。
他本想说过得很不错,不过转念又是一想,万一故行之出门就逮个人又问一遍,他不就暴露了吗?
于是长安说:“长年公子静,平日久居宫中,不怎么出门,不过皇上不怎么管他。故将军问起,可是长年公子做什么事了?”
故将军稍思忖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两金子,交给长安:“长年公子是本官认识的人,想请长安公公多多照顾,听闻他也生病了,如果可以,让宫中大夫去看看。”
长安:“……”
他唇角抽了抽,把金子塞回给故行:“奴才自然会去关心,这金便不必了。宫中并无亏待长年公子,故将军说的,可是有人胡说什么了?”
故行之见他脸色,倒像是认真生气了,便道:“本官只是担心他,既然宫中待他不错,那本官就放心了。”
长安提醒道:“长年公子毕竟是宫中的人,还请故将军移心,多多关心朝中事务。”
“本官,自是知晓。”
故行之看一眼还在昏睡中的洛甚,那种自己忽略掉什么的诡异感越发加深。
长安慢吞吞喂完药,但洛甚还是没醒,不知道怎么的,故行之一直在旁边盯着,叫长安不敢乱动弹,生怕被故行之发现什么。
他磨蹭着把汤碗放到旁边桌上,硬着头皮说:“故将军,奴才要为皇上更衣了,您……”
故行之意会,拱手说:“那我在外面等候。”
转身时,正巧洛甚清醒了些,睁开眼就看见玉坠在眼前晃过。
他本能地伸出手去拉,在半途却被一只手截住。
洛甚表情不满,干脆一并将人拉来。
对方顾虑到他的身体,没敢施力,就被这么钻到空子,一并带到床上去。
第10章 圣旨 压君入床塌
等头上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洛甚才终于清醒几分。
随后,对方身上清浅的木香传来,洛甚注意到眼前的气氛,大脑轰地一下,懵了。
他刚刚……做了什么?
头上只差几寸,故行之一只手按住床板。
“皇上……”
声音像是痛极,有隐忍的意思。
洛甚心虚地抬起头,一张忍着怒火的脸映入眼帘。
“!!!”
这眼神……是想宰了他,对吧?
“那什么,故行之,是朕认错人了。”
洛甚胡乱说完,转身就想跑,完全忘了自己是躺在床上,肩膀刚转过来,就被一只手压回床板。
咚的一声。
洛甚吃疼,浑身抖了抖。
旁边长安赶紧上前,一派恭敬的模样:“故将军,您……”
“认错人了?”
故行之低着声音,徐徐开口:“亏得皇上方才一撞,臣刚想起来……”
故行之含怒笑着,他实在没想到这个皇帝刚居然想抢他的玉坠,还想把他拉到床上去?
现在又说认错人?
再联想到洛甚身上那些吻痕,他不得不怀疑洛甚是不是把他误会成后宫什么宠奴了。
闻言,洛甚又是一颤。
认出来了?
他求助的目光投向故行之身后的长安。
长安赶紧随手拿起一物,悄悄抬高,准备将人打晕。
下一秒,
“先皇给臣的圣旨里说,若是臣觉得皇上行事不足,可入皇宫亲自教导。”
洛甚的脑袋懵了下,眼眸逐渐睁大,双眼茫然:“什么?”
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臣近些日,深觉皇上体格虚弱,且过于随心所欲,臣决定,即日入宫,亲自教导皇上。”
故行之咬着牙,一字一顿说完。
曾经他刚收到圣旨时,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毕竟他也没学过治理朝纲,辅佐皇上,更别提教导新皇。
但现在看来,这无疑就是在培养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过……
既然先皇想拉拢他为新皇帝办事,那让他借这个机会泄气,总行吧?
洛甚:“……”
他扭头望向长安。
长安默默把东西放回原位,抬头仰望屋顶。
洛甚心尖颤了颤,艰难地咽了咽嗓子:“这……不好吧?”
如果留故行之在皇宫里,那他早晚会暴露的啊!
他想不想不重要。
故行之有圣旨在手,还怕他拒绝?
“皇上,臣有义务。”
言下之意,你拒绝也不行。
洛甚:“……”
他眼里满是拒绝,可是被故行之凌厉的目光一盯,那点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声音都低了几度:“圣……圣旨……”
故行之道:“在臣府上。”
他回去翻翻,大概在什么犄角旮旯里能找到。
洛甚:“……”
有圣旨,他还怎么拒绝?
若是传出去,他这皇帝还当不当了?
洛甚脸皱了,他脑袋昏昏沉沉,根本想不到什么能拒绝的借口。
躺在那眨眨半天眼睛,甚至还问道:“朕就这么没用?”
“……”故行之愣了下,胸腔里那些怒火一下子就散了。
长安一听,赶紧偷偷溜出书房。
皇臣谈心,哪是他个太监能听的,即使是洛甚现在生病脑子不太好,也不是他能待的地方。
长安望着门口,心里叹了口气,只能祈祷着洛甚别傻呼呼再招出什么破绽来。
而屋内,洛甚问完,眼神落寞了下,说:“没事了,朕同意,你回去收拾下,明日搬进皇宫。”
故行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堆理由被堵回了嗓子口。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怀疑自己错怪了洛甚。
“那什么,你可以起来了吗?”
故行之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以什么姿态去和洛甚说话的。
他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立刻起身跪下。
“臣,有罪。”
洛甚:“……”
你的罪恐怕不只这一宗。
他心累,不想和故行之再说这些。
“你先回去吧。”
故行之见他起身走回案桌继续批阅奏折,看起来不是很想再谈刚刚的案宗,只好转身离开。
回到故府,他先见了故老将军,将事情简单说了说。
故老将军感叹了一声:“皇上自小也算是娇生惯养长大,先皇当初的担心终究还是要面对的,小行,你去皇宫,对皇上,也不要太苛责。”
故行之听不明白:“先皇让儿回到皇城,总不会是陪皇上玩的吧?”
“当然不是!”故老将军瞪他一眼,“你想哪去了!”
故行之摸摸鼻子,道:“爹难道甘心看皇上如此?”
先皇让他一个整日打仗的人来辅佐新皇,却让真正有辅佐经验的故老将军闲赋在家,现在故老将军却叫他不要对新皇太苛刻。
怎么看都不像是真正有心培养当今皇上。
故行之不得不多想。
故老将军盯着他,沉默了片刻,寻思着早晚得告诉他,还不如……
不如现在透露一些,别叫这突然有心辅佐的儿子白费力气:“半个月后,平王回朝,大概会住在皇宫里,你届时多和他走动走动。”
故行之皱眉:“这是谁?”
“当初皇上伴读,后被先皇收为继子,只是事有匆忙,没来得及昭告天下。”故老将军端起茶杯,用杯盖切着边缘茶沫,吹开热气,“如今回来,想必会惊动一阵,你多小心秦王。”
故行之闻言,表情却是更茫然了:“他是皇上伴读?”
那宫里那位,又是谁?
“对啊。”故老将军喝了口茶水,见他表情不太对,“怎么?你对平王感兴趣?”
故行之摇摇头,接着想到什么,又点点头:“爹,你说他,人已经到了京城吧?”
故老将军闻言一愣,再抬眼看他时,眼里多了几分琢磨不定:“你怎么知道?”
故行之心里细微地动了动,试探着问:“他,人现在在皇宫?”
故老将军摇摇头:“他虽有能力,但现在并不在皇宫里,时间到前,他自然会出现在大家面前。”
故行之明白了。
该不会,那人就是长年?
所以才会行出皇宫自如,但又说自己不好出宫,以免故行之邀他?
也难怪长心念他为主子,还有那么多帮手。
区区一伴读,怎么会有这个本事,但如果是平王,那就有可能了。
故行之恍然。
“对了,听说你昨日住在皇宫?”故老将军突然问起。
故行之点头:“我看到个案子,有点奇怪。”
故老将军道:“也好,多和皇上熟悉熟悉。”
故行之:“……”
他盯着故老将军喝茶的脸,琢磨着。
这是随口说说的吧?
单纯君臣之礼的熟悉吧?
为什么有种嫁儿子的感觉?
“好了,明日要进宫,你还不去和你娘说说?”故老将军撩起眼皮赶他,“你才回来几日,又要进宫,你娘怕是要哭鼻子了。”
故行之:“……”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脚步一顿,扭头,忍不住问道:“爹,你和先皇没做什么约定吧?”
“……”
故老将军茶杯微倾,表情变了一瞬,转而又恢复正常:“怎么会?”
他只是下了个赌而已。
故行之狐疑着开门离开。
故老将军赶紧把茶杯放到桌子上,胡乱擦掉衣服上的热茶,烫得表情都皱了。
“来人,来人!”
谁给他倒的这么烫的茶!!!
另一边,故行之本来去故夫人房间门口找她,但仆人说在厨房,于是折道去了厨房。
远远地,就看见熟悉的身影在厨房忙碌。
他走上前唤道:“娘。”
故夫人动作一顿,转头瞧见故行之,埋怨道:“还是知道回来的,没被皇宫迷住眼睛。”
故行之笑了,走上前帮忙:“皇宫只是皇宫而已,哪有家好?儿子不是有圣旨在身,现在人还在塞外呢。”
说是如此,故夫人念着上次相聚还在一年前,她随故老将军去塞外住了些日子,好不容易盼人回来了,家里的床还没睡暖,又跑进皇宫,她心里就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