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没回答,而是道:“你手上的兔子,是我打到的。”
在青年提着弓出来的时候京墨就猜到了,而且兔子腿上还流着血,若不是受了伤,怎么可能撞一下他的脚就晕了,但京墨却没轻易将兔子交还给他:“有谁能证明?兔子可是在我手上。”
“你无耻。”南星气得牙痒痒。
“把兔子给你也不是不行,我想下山,你能否带路?”
南星又看了眼这人,男人身高腿长,宽肩窄腰,不说话的时候更是一脸凶气,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但不管怎样,都不是小胳膊小腿的他能抗衡的,而且他今日只一人上了山。
这人说要下山,也不知打了什么主意?万一引狼入室,村里人一口一个唾沫就能将他钉死。
但是兔子,南星恋恋不舍地看了眼京墨手上七八斤重的兔子,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了。
京墨:“...”这就走了?
“哎,小孩,你走什么?”
南星不回答,只管大步离开。
京墨跨步追上去,说道:“别走了,我刚逗你的,我不要你的兔子,还给你。”
南星停了下来,怀疑地转过身:“真的?”
京墨扯断一旁绕在树上的藤条,利索的将兔子四肢绑住,隔着三五米的距离,将兔子抛给南星,再次问:“我叫京墨,你叫什么?”
南星稳稳接过兔子,揣在怀里,又听到这句话,只抬眼看了眼京墨,而后拔腿就跑。
“...”这架势倒真不像是京墨抢了他口粮,而是抢了他。
京墨被逗笑了,没追,只远远跟着他的脚步下山。
南星一口气跑到山口,一手抱着弓箭和兔子,一手撑着大石头呼呼喘气。
歇口气的同时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见那人确实没追上来才放心。
他歇了好一会,等气喘匀,才检查兔子。
他的箭法是跟猎户伯伯学的,学了几年才学到一点精髓,这次出箭就很好,只伤了兔子的腿,等回家了让伯伯把兔皮剥下,到时候给阿公做双鞋子。
他把兔子放进背篓,用野菜盖着,背起背篓的时候想起那个奇怪的男人,又回头望了眼来路,抿了抿唇,也不知想到什么,这才下山。
......
在山下往山上看又是不一样的风景,山里阴凉,但出了山口,夏风便裹着热气吹了京墨满脸。
此时已经不见那少年的身影,京墨前两日才摸黑去过一次村里,路还记得,就自己稳稳当当地朝村里去了。
越靠近村落,村民便更多。
见到一头短发,但器宇轩昂的京墨,不少人停下手里的活杵在田里观望。
京墨沿着大路一直走,渐渐进了村子的范围。
许是闻到陌生的味道,五六条狗聚在一块冲京墨狂吠。
声音大了,便将留在家里的老人吵了出来,一个白了半头发丝的男人眯着浑浊的眼睛,站在院门前盯着京墨看。
京墨拱手抱拳,在狗吠声中弯腰行礼:“老人家,我叫京墨,有事想求见村长,不知能否为我指路?”
老人家听到他找村长,虽然没说话,但是将狗都赶走了。
忠犬虽然遭到主人斥责,但还是对着京墨龇牙,这倒不是京墨凶,毕竟混战末世十多载,身上的杀气哪怕是经历过穿越时空,也未能消弭掉一丝半点。
老人家问:“你找村长做什么?”
京墨道:“我想租房子。”
老人家沉默地盯了好一会京墨,京墨不惧他的目光,凌然对视,老人家这才开口:“跟我来吧。”
又沿着小路一直往里走。
京墨四处打量了下,虽然是古代,房屋也大都是泥墙土瓦,但环境尚可,并不是随处可见的脏乱差,这时正是夏季,空气中也没异味。
更有甚者,院子里还种了枣树和柿子树。
两人走了一段路,房屋渐渐密集,遇到的人也多了,男女老少聚在一块说话。
更有老妇人问:“这是谁啊?大爷你领着他去哪?”
老人家道:“外乡人,我也不知他是什么毛病,想在村里租房子。”
“...”不知什么毛病的京墨。
“哦。”老妇人又转口说了句:“瞧着不像个好人。”
别说京墨,连老人家都觉得无语了。
京墨咳了声,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老人家怕言行无状得罪了京墨,没再跟老妇人多说,领着京墨快步走了。
走了约半刻钟,绕了两段路后,终于到了一栋大房子前。
老人上前敲门:“阿鹏,你在家吗?”
紧接着,院子里传来脚步声:“等会。”
木门打开,露出一张朴素的脸来:“大伯,你怎么来了?”
“我找阿鹏,他在不在?”
“在的,您快进来。”
老人家迈过门槛进去。
京墨紧随其后。
中年妇人注意到京墨,视线划过他身上的衣服,连连看了京墨好几眼,以为是自己看岔了,眼神带着怀疑:“大伯,这位是?”
老人家解释道:“他叫京墨,是个外乡人,他说想在村里租房子,你让阿鹏出来,带他去看看。”
“好,大伯您先坐会。”
妇人又进了其中一间屋子,过了好一会才出来。
她身后跟了位汉子,大约四十多的年纪,抽着旱烟。
“大伯。”
老人家见他出来,就站了起来:“你带他去看看吧,我先回去了。”
京墨朝他拱手致谢:“多谢老人家。”
老人家摆摆手,背着双手走了。
送走老人家,村长才看向京墨,眼神像他夫人那样,带着探究和怀疑。
京墨只以为他是戒备一个外乡人,却完全没想过,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半夜摸来的,只自以为是留了金项链跟人家换来的而已。
村长抽了口旱烟,烟雾缭绕中,语气不明地道:“前天夜里,我家丢了两套衣服,一开始我也不明白那贼子为什么不偷其它,只拿两套旧衣服,直到今天看见你...”
活了将近三十载,京墨才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公开处刑。
少有的,他连上浮现出尴尬的神情:“咳,村长,我...”
村长放下旱烟,摆摆手:“你那条链子别说买两套旧衣服,就是去买新的也绰绰有余,而且你肯留下链子作为谢礼,便知你不是贪小便宜的人,怎么流落到南河村了?”
“多谢村长,我自幼没了父母,跟着别人行商,只是这回运气不好,遭了山贼,现银都被抢走了,这链子还是我偷偷藏得,没被他们发现,这不,人也遭了殃,被他们伤了脑袋,我无法,只能剃了头发敷药,这一路走走停停,逃到这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咳...关于语言没有别的想法,就是瞎编的。
另外修改了一下时间。
第3章 3 好巧是你
“原来如此,头上的伤可好了?”
村长两夫妻看着京墨的眼神带着同情。
京墨硬着头皮继续编:“已经好了,村长,我也过腻了提心吊胆的日子,想安定下来。”
村长熄灭旱烟,说道:“你要是想要现成的房子,就只有一家,你要是愿意,我就带你去看看。”
“劳烦村长带路。”
“无事,跟我来吧。”
这回倒没走太久,穿了几条小巷就到了。
村里的房子密集,前门对着人家的后墙是正常的事。
村长带他看的房子也还好,跟别家都隔了些距离,只有前面一家,前后差不多是五米的距离。
“你等一会,我去拿钥匙。”村长对京墨道。
然后京墨就看到村长转弯往前面那户的方向走了。
过了一会,一个眼熟的身影一块跟着村长出现在京墨眼前。
好巧不巧,正是在山上有一面之缘的青年。
对方看到京墨也很惊讶,杏眼都瞪圆了。
京墨被逗乐了,笑笑:“是你啊。”
村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认识我家侄儿?”
京墨摇头:“只是早上见过一面。”
南星却愤愤道:“这人想抢我的兔子,好不要脸”
逗人逗出火来,也不怪别人,就是今天这经历够他回味许久,短短一早上,社死三回。
“京墨你...”
京墨连忙告罪:“都是误会,村长。”他又看向青年:“我不是把兔子还你了?”
南星却一扭头,哼了声。
看到这,村长哪能不明白,侄儿无非就是看到有人撑腰了,想出口气。
“你要租的房子,就是我这侄儿的,星星,你把门打开。”
“原来你叫星星啊。”
南星骤然涨红了脸:“你别乱叫!”
“!!!”真凶。
村长也说京墨:“男男有别,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我这侄儿是个哥儿,你第一次见,没认出不怪你,但日后可得言行有度,切莫唐突了我家侄儿。”
“什么哥儿?”还男男有别?
村长也无语了,虽说南星的花痣不像其他哥儿那样长在眉心,是生在眼尾,但他都明说了,京墨还这样,难免轻浮,但是想到京墨走南闯北,年幼失怙,必是缺少管教,也就说得过去了:“你只需日后和我侄儿保持距离就成。”
“好的。”京墨虽然不明白,可还是应了。
南星瞪了京墨一眼,才不情不愿地开锁。
院门打开,京墨的视线就被吸引住了。
不愧是农村基地,这占地面积就是大,除却房间,单是院子,就有七八十平方,更别说还有一口井。
住房的格局是两房一厅,想必主人家是不差钱的,所以修建了浴室,它就和厨房挨着,撇去这不说,院子也很好规划,除却浴室边的那棵石榴树,靠院墙这边有一列土地,想来是用来种菜的,但由于无人打理,泥土流失严重,只有薄薄的一层泥。
南星又将房门一一打开。
京墨先看了厨房。
厨房与杂物间相对,与洗澡间相邻,面前是水井,这点挺好,取水方便。
厨房很干净,这个干净不仅是指卫生,还有锅碗瓢盆。
除了一张木质碗橱和饭桌,还有一口烧水的圆锅,其它一个没见到。
京墨也不是贪图什么,他看了一眼,就去别的房间。
正厅旁边各有一间房,京墨先去了右边这间,与厨房隔了一条走廊,这间应该是主卧,除了床,还有桌子和衣柜。
另外一间就只有一张竹床,空的宽阔。
客厅的东西也比较少,就只有一张桌腿不齐的方桌配四条长凳,没有茶具等其它物品。
杂物间放着些杂七杂八的工具,还有一些干柴,从这京墨猜测出,这间屋子已经空了许久,因为没有一点生活气息,但是经常有人打扫,给房间通风,而且打扫的人很负责,因为除了某些角落挂着的蜘蛛网,京墨没看到一点垃圾,也没闻到一丝异味。
这点瑕疵,京墨非但能忍受,反而觉得欣喜,这间屋子的质量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这已经跟后世的拎包入住没啥区别了。
大是大了点,但一个村子不会有很多空房,也没这么凑巧就让京墨找到一室一厅一卫的。
京墨也不想去住茅草屋,于是他当即跟南星定了下来。
南星惊讶他的爽快,但没显露出来:“房租一个月收你五十文,这些家具是我爹留下来的,可以给你用,但如果损坏了,你得照价赔偿。”
这很合理,京墨点点头。
南星也是个聪慧的:“我还会跟你收三十文作为押金。”
应该的,京墨还是点头。
到这,南星对他的态度才有了丝变化:“你要想签文书也可以,或者让伯伯见证。”
京墨不想整那么多麻烦事:“你不会半路收回房子吧?”
南星摇头:“你要租很久?”
这个京墨也说不好:“几个月总是要的。”
“那我不会。”
“行,那就让村长做个证人。”
“一共八十文。”
京墨身上没有现银,便将一开始准备好的金镯子交给南星。
“我身上没有银钱,先用这个抵。”
这个年代,金银作为货币流通,哪怕是点碎屑都能换东西,其价值可以想象。
南星语言匮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款雕刻着花纹的宽面手镯,金手镯是活扣,能够灵活地取下,约有一节手指宽,镯面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和祥云,南星虽然不懂行,但也知道贵重无比。
哪怕他喜欢银子,此时握在手里也不免发抖:“事先说好,这么贵重的东西,丢了我可不赔。”
京墨倒没多想,主要是他的思想还没发生变化,在末世,金银都成了垃圾,哪怕是太平盛世,这个镯子最多也不过卖个几万块,那些时代对他来说有些远了,此时它能用来换一片遮雨挡风的地,是它的价值所在。
“村长见证,我不会怪你,另外我刚搬进来,人生地不熟,还请你帮个忙。”
南星听他这么说了,才敢收下:“何事?”
京墨道:“家里没有米面和青菜,你看看是否有人能卖我一些。”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南星应承下来:“可以。”他想了想,知道京墨现在身无分文,怕还是要抵债:“钱从这里边扣。”他指了指金镯子。
京墨点点头。
村长在一旁沉默够了,适时开口:“每日卯时中,阿海会从村口赶车去镇上,你若是要买东西,可搭他的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