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小痞子自然不服地辩驳:“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欺负他了?而且他长得那么吓人,谁敢欺负?”
红衣小公子说:“两只眼睛!你们把人推进河里,还不算欺负?”
“可是我们没有把他推进河里啊!”领头的小痞子越发不服了,他身后的喽啰们也都一一附和着,“是啊!我们老大才没有推……”
然而话未落音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呼救声。
“救命啊!救、救命啊……”
众人回头一看,竟真是那个小丑八怪掉进了河里,正在河中央扑腾着,看上去完全不会游泳。
红衣小公子连忙冲上前跳进河里就向他游来。
待到自己被解救上去,那群小喽啰还都在面面相觑,尤其是领头小痞子一头雾水地不停反问左右两边的同伴:“什么情况?我刚真的推了他吗?还是我失忆了?”
但还没说完就被红衣小公子捡起地上的石头用弹弓一弹,瞬间精准地砸中了对方的脑门。
领头的小痞子立即双眼一翻,仰头向后倒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
红衣小公子开心地大笑,举起弹弓作势又要射人,那些小喽啰们立即大叫着逃跑,当然也没忘了拖走他们的老大。
河边很快只剩下他和红衣小公子两个人,显得分外寂静。
“谢谢你。”他说。
红衣小公子点点头,一面拧着湿答答的衣服,一面嘴角却扬起一股坏笑的弧度地说道:“装得挺像的哈。”
“啊?什么?”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方却依旧不点明,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心机这么重,完全可以自己解决的事,为什么还要假借他人之手?”
他终于有些明白过来,虽然被批心机重让自己有些不悦,但还是实话实说道:“我不会武功。”
“不会可以学。”
“我爹说,学武无用。”这也不赖他爹,在连竞阳当朝的时期,重文轻武,除了武将仙氏家族因为前朝遗旨比较受宠外,习武之人根本不会得到重用。这也是为什么到了连煜寒时期国家就兵力薄弱,只因连竞阳想打造一个没有纷争的国家,所以就颁布了禁止大兴武学的诏令,一时间就更没人去习武了。而他爹南宫雲秉持这种观念,一心将他培养成为文臣,就只注重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的传授,武学之类的自然搁置了。
“就算无用,也要学点基本的保护自己啊。”小公子鄙夷地说,“可不是每一次都有人替你出气的。”
我也没让你帮我出气啊……他在心里默默地说,但面上还是露出一个笑容道:“知道了,谢谢。”
谁知小公子的表情更鄙夷了,还带着嫌恶:“诶诶诶,你别笑啊,怪恐怖的。”
果然,本以为终于遇到一个不在意自己的长相还愿意救自己的人会特别一点,结果没想到还是跟常人一样。
所以他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低落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太丑了……”
哪知小公子这次却也慌忙地跑过来跟他道歉:“啊啊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的意思是,你笑起来脸上的疤都挤到一块儿去了,很吓人……”
“……”他更低落了。
“诶诶诶,我还没说完呢,我的意思是,你虽然很丑,但也没有丑到吓跑我的地步啦,你不要伤心……”
“……”他怎么可能不伤心。
“喂喂喂,你别再那种表情好不好,我知道我话说的不太对啦,但是原谅我嘴笨……总之我想说的是,你不笑的样子比较好看……至少正常点……”
好看。这是时隔两年后第一次听到的词汇。
虽然加了前面的“比较”以及后面的“至少正常点”两个后缀,但他的心刹那不再灰暗,甚至开心了起来。
“真的吗?你不讨厌我吗?”他却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地问。
小公子却明朗地笑道:“当然是真的!你又没做让我讨厌的事,最多就是丑了点,但我娘告诉我不能以貌取人,所以我没有讨厌你的理由。”
虽然心又被“最多就是丑了点”给扎了一下,但他还是很高兴地向对方伸出了手,既诚恳又有些忐忑地看着对方的眼睛问:“那你可以做我的玩伴吗?”
没想到小公子真的爽快地回握住了他的手,亦是无比开心地说道:“当然可以!我叫仙靖辰,你呢?”
“南宫狄。”
友谊从这一刻建立,并且维持了十八年。
至于仙靖辰胸口上的那个“火”字,则是他们成为好伙伴后的第二年,某一天,他们又相聚在小河边——那条小河位于城中央,对于家在东西两端的他们是个最佳选择地。
那天,他们依旧用弹弓射麻雀儿玩,但玩着玩着,仙靖辰突然笑得神秘兮兮地看着他说:“阿狄,我今天看了一本书,说如果要证明两个人很要好的话,就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啊?”他问。
“在对方身上互相刻下名字。”
他想也没想就拒绝道:“我不要,很幼稚。”
估计仙靖辰又偷偷买了什么乌七八糟的武林秘史之类的杂书,那些书老爱这样写,两人或者一群人为了表忠诚就做一些歃血为盟八跪八拜要么自伤自残之类的事,还动不动就同年同月同日死,真金不怕火炼,谁说情谊就一定要用仪式感来证明?
但仙靖辰好像特别在意,还很生气地说:“哪里幼稚了?还是说你不把我当朋友,所以觉得没必要?”
“……没有,我只是认为我们一定会是一辈子的朋友,这一点就算不刺字也毋庸置疑。”
“可是那只是你认为啊,万一以后你背叛我了怎么办?”
“我绝对不会。”
“你又不能保证。”
“那刺字就能保证?”他有些好笑地问。
仙靖辰:“不一定,但至少也是个保障啊,要是你以后真想背叛我,你一脱衣服就能看到我刻的字,那样你就会马上想起我们的友谊,说不定就舍不得背叛了。”
“……”
不得不说,年少的仙靖辰口才还是不错的,加上他一直很感激仙靖辰没有嫌弃他还肯和他成为好朋友,所以一时间也就没有再拒绝。
仙靖辰便拉着他去了城南的纹身堂。
纹身师傅在他的右胸膛上刺了个“辰”字,接着又在仙靖辰的左胸膛上刺下了他的“狄”字。
“老天爷!从今天起,我仙靖辰和南宫狄就是一辈子的好兄弟了!”
刺完字,仙靖辰张开双手对天大声宣告,兴奋的神情一览无余。
虽然之后他的胸口整整痛了半个月,但内心也是兴奋至极的。
是啊,一辈子的好兄弟,多难得……
所以当十八年后仙靖辰“死”在他的面前时,他的胸口可不止是痛半个月。
在他逃离乱葬岗的一个月之后,其实他回去过,想找出仙靖辰的尸体将他好好立碑安葬,可是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他认为可能是野兽叼走了尸体,于是难过了一阵也只能离开。
谁知道老天爷真的怜悯他,仙靖辰没有死,他也不用再独活了。
就算现在的仙靖辰是个哑巴,还疯疯傻傻的,但大夫说了,其只是因为头部损伤过重而引起的暂时性失智和失语,因为前期没有得到妥善处理而显得严重,如若好好吃药疗伤,不出一年就会恢复。
听到大夫的话他自然很是开心,可是现在……
“大人像我的爱木(慕)之人。”
这句话就像千斤重石般压在自己的心头,就连胸口那个“辰”字,此刻也重得让他呼吸不畅。
仙靖辰好男风,并且在外有好几个男宠,他一直都知道。
可是现在这位好兄弟却突然亲口告诉他,自己是对方的爱慕之人?
天啊,还有比这更惊悚的事情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南宫狄前期是个直男啊哈哈哈~
第18章
人在极度震惊的时候很容易固定自己的想法而忽视事实。
显然,平生以来聪敏过人的南宫狄也忘了一个事实:自己现在顶着的这张脸早已与过去大相径庭。
所以关于阿童“爱慕”他的困惑一直萦绕于心,但表面上他还是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依旧对阿童百依百顺,毕竟失而复得和愧疚感大于一切。
阿童却越来越黏着他,除了睡觉和上厕所,对方总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还不住地傻笑。
某天早上,阿童又缠着他让他陪着吃早餐,对于仇钰来说,早餐往往是一个馒头啃几口就能解决的事,可吃货阿童却喜欢坐下来慢慢吃,吃的东西还特别多样。没办法,不忍拂了阿童的意,仇钰只能收起练功的剑,陪同他坐在花园里的石桌前慢条斯理地吃早餐。
不出所料的,饭桌上又是满满一桌食物,什么虾仁粥、打卤面、熘丸子、水晶饺、猪肉包、酥火烧、糖油糕,更夸张的是居然还有烤鸭、红烧鱼、小鸡炖蘑菇……
“那个,阿童,你不腻么?”仇钰看向正用手拿着鸡腿啃得油光满脸的阿童皱眉问道。
阿童则笑嘻嘻地摇头,还用另一只手抓起一块糖糕递给他,眼神亮晶晶的,似乎在说:“来,你也尝一口呀~”
“不必了,我喝粥就好。”仇钰干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喝起虾仁粥来。
而喝着喝着,突然听得阿童“呜呜啊啊”一阵闷叫,抬头一看,那家伙张大着嘴,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你怎么了?”
阿童说不出话,只能用手指指桌上的鱼,接着又指指自己的喉咙,看来是被鱼刺卡住了。
仇钰忙拿起米饭往他口里塞,一边示意他赶紧吞下去。而一连塞了好几口饭,阿童都不停摇头,表情还更加痛苦了。
算了,塞饭不行,那就用醋。
可刚将丫鬟端来的醋灌进阿童的嘴里,他就立即悉数喷了出来。
仇钰又被喷了满脸。
周围的家仆们都惊呆了,连忙手忙脚乱地上前给他擦脸。
仇钰心下不爽,但又不能对阿童发脾气,只能硬生生压下怒气,让家仆去请大夫过来。
不一会儿,大夫就来了,可使用了多种招数都无法缓解阿童的痛苦,最后掰开阿童的嘴想要看清鱼刺所在位置好把它夹出来,结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眼看快要折腾到中午,仇钰耐心早已丧尽,纵使他脾气隐藏得再好,此刻也忍不住爆发开来,对着那大夫就大吼道:“你这庸医!滚开!我自己来!”
大夫立即吓得屁滚尿流地退到一边,仇钰走到阿童跟前,捧住他的脸捏开他的嘴就开始往里看,可同样的,左看右看也没看到哪里有鱼刺。
或许在更里面?想着,仇钰的脸也越凑越近。
而正仔细查看间,突然听到身后一片双腿跪倒在地的声音。
疑惑地回头一看,只见连煜寒站在花园入口,他的身边除了孙公公,还有一位粉裳女子。
他们三人正惊异地看着他。
尤其是连煜寒,指着他语调怪异地说道:“仇将军……原来你是gay啊……”
接着,他看到连煜寒还对着那粉裳女子面露遗憾地说:“完了,这下朕也帮不了你了……”
虽然并不知道gay是何意,但从对方的表情来看,仇钰深知他必定是误会了。因此连忙放开阿童,转而向连煜寒行礼道:“参见皇上!皇上光临寒舍,微臣本应恭候迎接,怎知……”
“没事,是朕不对,本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刻意未让你的家仆通报,只是不曾想,惊扰了仇将军的好事……”
果然。
“皇上误会了!”仇钰连忙解释道,“是舍弟吃早餐时不小心被鱼刺卡住,微臣想找出鱼刺所在之处,才会作出令人误会之举……”
连煜寒还没说话,旁边的粉裳女子仿佛长长松了一口气,接着还欢快地说道:“原来只是弟弟啊!幸好幸好……”
仔细看了下那女子的长相,仇钰才想起来自己在之前的升迁宴上见过她,她是刑部尚书孙志捷的小女儿孙怡姗。
只是,她来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没坑,只是三次元很忙,所以很慢。抱歉。
第19章
仇钰正疑惑间,面前的连煜寒却皱着眉头问他:“弟弟?仇将军不是一直孤身一人么?”
仇钰心下一惊,是啊,怎么忘了这茬?不过他很快想到了一个托词:“回皇上,臣之前的确总是孤身一人,那是臣家境复杂,一直不愿与外人道。因为臣的母亲在臣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臣父很快续弦,并生了这个小弟,臣自然无法被继母容下,七岁那年,臣被继母差点打死,并且丢弃在路边,所幸被一位镖师所救,才捡回一条命来,从此也彻底与家中断了联系。直到那日迁府之宴,一位家仆带着小弟找到了臣,臣才知道父家早已于五年前遭山贼洗劫焚烧,臣父与继母双双毙命,小弟虽命硬逃过一劫,但不仅面容和嗓子被毁,脑袋也被木头砸伤……所以臣实在是于心不忍,接纳了他。”
“呜呜呜,好可怜,仇将军好有善心……”仇钰说话的时候,那位孙怡姗就不停地在抹泪,如今更是嘤嘤哭了起来,看上去十分梨花带雨。
连煜寒也颇为触动,不禁拍着仇钰的肩说,“想不到仇将军身世如此坎坷!朕听了也万般难受,正好,此次朕来有喜事相告,你听了定会开心的。”
仇钰却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喜事?还请皇上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