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场景看在孙怡姗眼里又让她心中激动得不行,但面上还是强装镇定保持形象,用无比淑女温柔的声音轻唤连煜寒:“皇上……您怎么了?”
连煜寒立即从回想中惊醒过来,干笑着回应:“没、没什么!放心吧,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不介意朕就放心了……”
顿了顿,又赶紧补充:“不过,你以后要是有心仪的人选,只要跟朕说,朕一定会帮你牵线搭桥的!”
说完却发现孙怡姗脸红得更厉害了,她的声音也变得娇羞万分:“回皇上,臣女已心有所属……”
“真的吗?这么快?是谁?”连煜寒震惊不已,不由得连发三问。
孙怡姗向来不是个绕弯子的人,直接伸出手指微微朝他指了一下,脸上已然鲜红欲滴:“就是皇上您啊。”
连煜寒继续震惊三连:“不是吧?不可能吧?怎么会?难道你不知道我和仇钰的关系吗……”自从将后宫全部解散后,大家对他和仇钰的关系便心知肚明,反正难堵悠悠之口,他索性不再遮掩。
孙怡姗居然还敢喜欢他?这也太魔幻了吧?!
“是真的,臣女也知道你和仇将军的关系。”孙怡姗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又被明媚的笑容给掩去,“但臣女不介意啊,臣女从不奢求能够得到皇上的倾心,能得到皇上的赏识已是三生有幸,此刻说出心意也只是想让皇上知晓,臣女会一直陪伴在您的左右,为您处理任何事物,为您分忧解难,这样臣女就心满意足了。”
“真、真的吗……”连煜寒有些不可置信。
孙怡姗则笑得不掺杂一点杂质:“真的,臣女只是喜欢皇上,绝无半分僭越之心,还请皇上放心。”
她说完就作揖告退了,但连煜寒却像受到雷击似的,半天瘫在椅子上无法动弹。
就连仇钰进来他也不知道。
直到一只手握过他的手,他才惊醒,看向对方,扯开嘴角笑了笑:“你来啦。”
“怎么了?看上去有气无力的样子。”仇钰伸手抚了抚他的脸,关切地问,“批奏折批累了吗?”
连煜寒摇摇头,垂头丧气地说:“朕刚刚经历了一件很魔幻的事情。”
“魔幻?”仇钰挑眉不解。
“就是很不可思议……”
“有多不可思议?微臣愿闻其详。”
连煜寒本来不打算说下去的,但看到仇钰一脸求知欲,欲言又止了好半天后终于还是全盘托出:“好吧,刚才你前妻向朕告白了。”
“前妻?”虽然没有入过洞房,但拜堂也算成了亲,所以仇钰立马明白他说的是谁,自然也是无比震惊,“孙怡姗她喜欢你?”
“是啊,朕都快吓懵了,这女中豪杰还真不是一般的豪气冲天啊,不仅喜欢比翻书还快,告个白都这么猛……”
“那你对她的告白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连煜寒本来还在咋咋呼呼地吐槽着,听到仇钰的问话下意识地准备回答,可没过几秒又顿住,哎哟,怎么感觉这话好像有点酸溜溜的啊。
于是赶紧转了话头,抬手放在鼻尖假装严肃地思索:“嗯……虽然她有点莽撞,但长得还挺可爱的,办事也雷厉风行,可靠得很。朕突然发现你丢下她,还真是有点可惜了呢……”
“是吗?既然觉得可惜,那皇上何不自己收着?”
“朕正有此意,只是怕你介意。”
“微臣哪敢介意?皇上喜欢谁,微臣可管不着。”
话是这么说,表情和行动却出卖了一切。
连煜寒看到仇钰板着脸半天不说话,只远远坐在矮塌上低头看书,翻书时还弄出重重的响声,心下也明白玩笑开大了,正想着如何求和,眼睛瞥见桌案上的炭笔,瞬间有了主意。
他拿起笔隔空对着仇钰量了量,然后在宣纸上开始画画。
不到半个时辰,他便收了笔。
然后拿起那张纸悄悄踱到仇钰的身边,坏笑地凑向他的耳朵吹气道:“喂,还在介意呢?”
仇钰头也不抬地继续翻书,语调却冰到不行:“微臣不敢。”
“是吗?”连煜寒故意举着那张画在他书前晃了晃,并露出可惜的神色说,“既然你不介意的话,看来这幅画也就白画了,朕拿去扔了吧……”
说着便假装要揉掉那张纸,仇钰果然立马攥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夺过了那张纸。
摊开一看,那上面画着他看书的侧颜,虽然只用黑色的炭笔所绘,有些粗糙,却抓住了他的神韵,一看就用心良苦。
连煜寒还在一旁冲他笑着补充:“这是素描,朕好久没画了,有点手生,这古代的炭笔也一点都不好用,画得略丑了点,还请别介意……啊!”
只是话未说完就被揽进了一个怀抱。
“不介意,我不介意。”仇钰的声音有点闷闷的,像压抑了太多的情感,搂着他的手也将他越抱越紧,“谢谢你,我很喜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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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①参考了百度礼部侍郎制度。
②六尚,即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工。具体请参加百度。
③六部:六部,是中央行政机构中六部的总称。据说从周开始,中央行政机构中,设有吏、户、礼、兵、刑、工各部。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
冬去春来, 又至年关。
以前的连煜寒是个很没有浪漫细胞的人,从小到大对于跨年这件事基本上没什么期待,自然也过得平平无奇, 唯独和苏漾在一起的那一年, 总是充满仪式感的苏漾拉着他去湘西凤凰度过了元旦,在除夕那晚又逼着他和自己视频通话了一个通宵。
当时连煜寒还很不耐烦:“不是已经跨过年了吗?你一个年到底要跨几次?”
文艺少女苏漾回答得很是理直气壮:“多跨多福,而且你不觉得跨年很开心吗?和喜欢的人跨年更是拥有双倍的开心,要是能拥有更多开心的话, 我还想天天和你跨年呢。”
“可是我并不觉得开心啊, 我只想睡觉……”当然,这话连煜寒可不敢说出口,只能撑着眼皮和她视频同步放烟花, 内心则在吐槽这种行为实在是幼稚得很。
可是今时今日,他居然对于即将到来的除夕满是兴奋。
因为仇钰约他一起跨年。
毫无迟疑地答应,光想想就万分开心。
忽然就理解了苏漾说的那句话, 只是现在想来好像又有点对不起她……
算了,转念想想自己现在的状况也是拜她所赐, 所以愧疚感没过两分钟,他便将苏漾抛诸脑后了。
按照苏漾笔下的魏朝惯例, 朝廷官员一般从腊月二十三日始休年假, 直至正月二十才结束①。这么长的时间不用上朝对于皇帝和官员来说都是很爽的, 但皇上还是必须得待在宫中处理突发事物, 因此连煜寒本来想利用假期和仇钰出去游山玩水, 也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然而今年国泰民安,半点小事都没有, 连煜寒的假期生活就是整天吃喝睡,无聊就看看书, 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和仇钰在一起打猎下围棋,虽然看上去重复枯燥,连煜寒却乐在其中,有时候下棋会下得很晚,仇钰出宫不方便,他便赐了云华殿给仇钰居住。
云华殿位于连煜寒的寝宫欢阳殿左侧,他此举无异于向所有人宣告,仇钰所受的恩宠已达到了无人可及的程度。
但也有宫女太监私下嚼舌根,质疑皇上表面上盛宠仇将军,但两人并未发生过实际关系,不然为何不直接住在欢阳殿而另赐宫宇?皇上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一定是。
于宫中来说,难言之隐的深层含义显然无人不晓。
很快,皇上有隐疾的小道消息传遍宫闱。
连煜寒简直快气炸,但大过年的又不好大肆追查审问,怕搞得人心惶惶,只得暂时忍下,等到时机再打破谣言。
这个时机也是跨年。
是的,他打算在跨年那天送仇钰一个大礼物。
时间很快指向除夕。
那天宫中自是热闹非凡,四处张灯结彩红得晃眼。
连煜寒卯时不到就起床等仇钰,等了一上午却没见他人影,差人去问才知道原来阿童清晨不慎从仇府中的假山上摔下,一直昏迷不醒,仇钰不得不守在他身旁。
连煜寒想去仇府看看,但被孙公公拦住说除夕不宜沾染晦气,自古皇宫对有关福瑞祥和的事极为看重,连煜寒也不想再被人传为了一个仇将军连福气都不顾,因此只能静下心来,继续等仇钰。
他们约好的,除夕这晚要在观星台上看烟花跨年。
谁也不准失约。
可连煜寒等了又等,直至夜幕降临,仇钰还是没来。
星星已经出来了。
宫内的戏班子也开始锣鼓喧天。
强势屏退了孙公公,连煜寒一个人爬上了观星台。
观星台是紫禁城内最高的楼阁,身在其中可以将整个京城的景象收入眼底,除夕没有宵禁,从入夜起,城内就一片灯火通明,处处人声鼎沸,美得用任何词语都无法来形容它的惊心动魄。
观星台上早已为他摆满了酒和小菜,以及各类点心,还有一个围棋棋盘。
连煜寒捏起一块最爱的糯米糕咬了一口,奇怪的是,此刻居然感觉不到一点甜意。
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桃花酿,也不似往常可口,反而涩得很。
于是一个人下棋,在棋盘上摆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
有宫女守在角落处报时,每隔半个时辰报一次,但越报一次心就越下沉一次,到了子时,连煜寒心已经沉至谷底,索性扬手让宫女们退下。
都这个时辰了,他应该不会来了。
不过连煜寒也没打算回寝宫,而是继续待在观星台上。
不就是喝酒看个烟花么?朕一个人也可以。
身处万人之上,就该清楚,情谊算个毛,孤独又算个鸟。
只是越喝越难过,眼前的烟花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而越看不清就越想去看清。
所以等仇钰狂奔赶到观星台上时,就看到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正往城台的垛口上爬,还伸出一只手往空中乱抓。
观星台高约五十丈,若一脚踩空下去,必死无疑。
仇钰气都还没喘匀就冲上前去准备抱他,可一伸手就被连煜寒给打掉。
“你、你是谁?”连煜寒醉醺醺地问。
“皇上,是微臣仇钰。很抱歉,微臣来晚了。”
“你也知道你来晚了啊!你知不知道朕等了你多久!烟花都没了!你、你说,你还来干什么……”
“皇上息怒,微臣并非故意,是舍弟不慎摔伤才耽搁了时辰。”
“呵,弟弟?仇钰,你、你以为朕、朕真会相信他是你弟弟吗?就算他容貌被毁,就算他是你继母的孩子,但同一个父亲怎么可能五官一点都不像!你少诓朕了……”
此话一出,仇钰脸色骤变,抱着连煜寒的双手也不禁松开,猛力把他转过来面对自己,却发现连煜寒依旧一脸醉态,酒气逼人,好像从未清醒过。
但警惕还是重新顺藤而上,扼住了他的大脑,也让他的手扼住了连煜寒的喉咙。
“咳咳咳,仇、仇钰……你干嘛……放开我……”连煜寒顿感呼吸不畅,身体也被抵在坚硬的墙上,让他动弹不得。
仇钰充耳不闻,只是盯着他看,眼里尽是杀意。
是啊,此刻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四周没有一个人,只要自己将连煜寒推下城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足以说明他是醉后失足落下,谁也不会怀疑到他仇钰的头上。
这样想着,扼住对方的手也一点一点向前推动。
“你知道阿童的真实身份了不是吗?”仇钰冷笑着说,“那就恕臣不能留你的命了。”
“……为、为什么?你就、就这么狠吗?那、那我们……这些、些……日子以来算什么?一、一场美丽的梦吗?”
“嗯,你就当是梦吧,而且这梦马上就结束了。”
“不、不行!我那、那么喜欢你,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还喜、喜欢阿童就直说,朕会退出而成全你们的……”
“……”仇钰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而连煜寒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仇、仇钰,我知道……我比不上你的阿童……光是这点就让我难受死了,你怎么可以让人更难受呢……咳咳咳……”
此刻的他脸色已胀得通红,鬓边的青筋也悉数暴起,艰难地说完一大段话后更是干咳不已。
仇钰心下总算明白七八分,原来这个家伙是把阿童当成他的老相好了,不由得哑然失笑,也慢慢松开了扼住他的手。
终于重获自由的连煜寒却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垛口,幅度太大导致背部后仰,眼看就要摔下城墙,仇钰忙伸手将他一把拉住,用力一扯就把他扯到了自己的怀里。
连煜寒的头也撞在了他的胸口上,有些疼,却有种填得满满的感觉。
他甚至想要抱得更紧。
怀中的人却将他一把推开,气呼呼地又开始耍酒疯:“你走开!打了一巴掌又给个枣吃么?我可不想成为令人唾弃的小三!”
虽然听不懂“小三”为何意,但结合连煜寒的语境,仇钰便知那并非一个好词。
“嗯,是微臣的错,微臣罪该万死!还请皇上责罚。”仇钰说。
“责罚责罚责罚,每次都是这句话,你明明知道朕舍不得罚你!而且就算罚你,烟花也都放完了,完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