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魂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Fayee飞鹅

　　见循清满脸疑惑地回头去看白浮，然后又原样转了回来，天明神君二度抬起手摸上循清的侧脸：“循清，你当真不认得我了吗？我很想你。”
　　循清忽然之间脑子“轰”的一声。
　　眼前这张脸，他从未见过，但这双眼的神情，他终于知道是哪里熟悉了。
　　这个眼神，这个语气，他本该再熟悉不过。
　　声音不是他熟悉的声音，但这语气曾经哄着他过了整整三年的快活日子，曾经诱哄他尝尽了极致的欢情。他曾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那人烟消云散。
　　这语气的主人，曾经说出了那句魇了他一千年的话：“循清，这世间总有人容不下你。”
　　--------------------
　　或许还记得白浮之前说，缺了一颗魂吗？


第62章 两难
　　“循清，你别听他……”白浮急急上前，蹲在循清身侧。
　　“那你说，”循清转过头，轻声打断了白浮：“到底怎么回事？”
　　白浮皱了皱眉，然后沉声说：“修易的二魂六魄都找到了，确实有一魂没找到。来不及了，便求了颗舍利充上了。循清，我以为那颗魂已经灭了。”
　　循清的眼眶霎时间就红了起来。修老板永远是他不能提的痛，可修老板，是怎么跟这人扯上关系的？怎么偏巧，就被召进了他的身体，怎么有这种阴差阳错的事。
　　“你不是，”循清皱着眉看着天明神君，说：“你只是神官历劫。”
　　循清愈说愈急，反倒像是在证明自己的心慌：“陈祐淳只是碰巧得了他的魂，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陈祐淳也活在世上，陈祐淳才是你，你不是他，与我在一起的当然不是你。”
　　天明神君只用一双手摩挲着他的脸颊，不意外地看到了他轻轻颤抖的身体和微微收缩又隆起的胸膛。
　　天明面有痛色，指着修易道：“如果这颗魂不能代表我，那他又凭什么能代表我？”
　　“咱俩的记忆，就在我这里。记忆难道不是活过的证明吗？循清，你看着我。”
　　天明神君扶起循清低下的头，却看到了循清的泪。
　　这泪水炙得天明神君手指一缩，他也难受得红了眼睛：“你也觉得熟悉，是吧？你其实知道是我吧。若非如此，我怎会那般像。”
　　循清摇着头，却实在不敢看那双眼睛。
　　“你也觉得，他其实不像吧。如果不是，那我跟他谁都不是；可如果是，如果你承认他，为什么不肯承认我？是我没能留住一模一样的长相和声音吗？可是我有咱俩的记忆啊，循清，只有我们俩知道的记忆，你为什么不肯认？”
　　循清人已经呆住了，他只一直摇着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循清，比起我，他什么都有，可你还是觉得他不像。你早就想过为什么，对不对？与其去相信轮回，为什么不来信我？他没有的那部分，你最喜欢的这部分，在我身上啊。”
　　“你别说了。”
　　循清声音颤抖，眼里是根根分明的血丝，映得眼泪都像是血色的。
　　天明神君看着循清，一直看着他的眼泪汹涌而出，竟觉得心里难受极了，直比那雷劈、火烧都难受。他用拇指擦去了循清颊边的泪，但又根本擦不完，结果不但没擦干净循清脸上的，自己的眼睛也跟着湿润了。
　　“对不起，”天明神君忽然放缓了声音，轻声笑了，然后说：“摄魂觉得我疯了，我也许真的疯了。区区一颗人魂，短短三年都不到的记忆，竟把我恍惚成这样。实在是，荒唐啊。我其实……”
　　天明神君看着面前微微发颤的循清，硬生生闭了嘴，转而又道了句歉：“对不起，循清，我让你为难了吧？其实我明白，我以天明身份做的这些事，你不会认可的。即使你今天真的承认了我，你也没办法面对我的，是不是？”
　　循清愣愣地抬起头，这太过熟悉的心灵相通的眼神让他几乎窒息。
　　“其实太白同意我来之后，路上，我就猜到你会为难。可是，别人舍得，我怎么舍得看你这般难受？让我为你做件事吧，好不好？嗯？”
　　循清仰起头，模糊的双眼叫他几乎看不清面前的人的脸，恍惚中他仿佛觉得面前的人，真的就是那个他梦中的人。
　　他的梦中人抬起双手，布下了结界，将他二人罩在其中，阻隔了外边的一切声音。
　　不光是外头的太白他们，连循清也满脸惊诧：不是封住了法力吗？不是全都封住了吗？循清想动，却发现自己一动也动不了，完全被他看不见的神力压制住了。
　　结界外白浮和修易急忙施法试图破界，却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
　　随后是太白仙君出言阻止了他和修易：“二位稍安，我瞧天明没有恶意。唉，到底还是燃了神魂。神君燃魂，我们进不去的。”
　　结界外的白浮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修易也许不知，他可全然明白。神仙犯了天条，左不过也就是反复受刑，除去十恶不赦要魂散魄碎的，其余说破了天也就是剔了金尊玉贵的仙骨，然后去投胎罢了。投胎便是要三魂七魄缺损不得，若燃了这颗金魂，便是在生耗魂火，到时候这神魂有所残缺必是免不了的。能活着，无论是去捱刑还是脱仙籍，谁会愿意有朝一日重获自由时，失了魂，成个痴呆傻子？这天明神君究竟是怎么了，魔怔了还是活腻了才做出这种没退路的事。还是说，修老板那颗魂，真有那么大的本事，把堂堂神君变成了个痴情种？
　　天明神君眼睛看着循清，嘴角带着笑，左手甚至还轻轻扶着循清的脸，右手却摸向了自己的腹部，眨眼间便以金光覆手，化了手刀，横直切了进去，然后从中掏出了一颗光华流转、五彩耀眼的金色光球。
　　“怎么这么惊讶？”天明神君的口吻似是还带了点调笑的意味，一边不容置疑地将腹中金丹送进了循清口中，一边说：“我可是活了上万年的神君啊。你信我吗？我真的不知道寒玉是你的根基，若我知道，我不会动的。知道以后，我早就想好了要把修为还给你。我思来想去，只有这唯一的一个办法。原谅我只能这么来见你，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我不想你到最后都不知道我其实没消失，我一直就在这儿。”
　　瞧着面前的人一直落泪，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心里又揪得慌：“循清，别哭了，别太恨我，我真的不知道。”
　　“还有一件事，”天明神君伸手在自己心口放了一下，析出来一颗金灿灿的光球，然后笑着说：“这是我本来的魂。我，一会儿把……他，还给你吧，就便宜那个废物了。”
　　天明神君迅速施法把结界外的摄魂扯了进来，速度之快，结界外的天将根本没反应过来。他抬头看着摄魂，半严肃地问：“等我的肉身散了，把修易那颗魂还给循清，做得到吧？”
　　摄魂的情绪并不好，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天明神君抬手摩挲着循清的脸，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嘴上还是说着：“循清，别太恨我。”
　　然后他又随手破了摄魂的锁链，对他说：“主仆一场，在我消散之前，给我造场梦吧，好不好？”
　　摄魂低着头，擦了眼泪，默默走了过来，指尖点上了他的额头。
　　主人一早与他说过的，他想要的这个梦，永远不会实现了的梦。
　　循清动也动不了，只能干看着眼前的人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随后进了梦境，然后在梦中微微笑了一下。
　　那笑容之后，只瞬息间，也许是他自愿，肉身便又散了，只留下了十颗大大小小的耀眼的金色光球。
　　其中一颗，正炽烈地燃着，离体片刻，便熄了。虽未消失，却比其它光球黯淡了许多。
　　神君既陨，那结界也就破了，循清也就能动了。
　　修易过来跪坐在循清旁边，循清立刻第一时间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修易内心五味杂陈，他听不到结界里的声音，但凭着口型和样子也猜了个八八九九，他一边发懵又一边难受，只能伸手慢慢抚摸着循清的后背，任循清的泪水第二次染湿了他的前襟。
　　这次循清很快暂且压好了情绪，抬起头看到眼里又是心疼又是恐慌的修易，伸手牢牢握住了修易的。然后他转头看向白浮，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
　　“仙君，这？”循清先看向一旁的太白仙君。
　　太白仙君叹了口气，道：“案情已经记录好了，我便先带天明的残魂回去了，呈上去一并交予玉帝定夺吧，至于那缕人魂，循公收好便是。”
　　循清点点头，犹豫着问：“我想也不至于叫他魂飞魄散吧，可若脱了仙身，他燃了颗神魂，还能投个健全胎吗？”
　　“主人不想投胎。”
　　循清扭过头去看摄魂，接过他递来的琉璃瓶，问：“说什么？”
　　摄魂皱着眉，说：“主人说，他活得已经太久了，该看的都看过了，实在没什么新鲜。千万年来，只有一个人，叫他心生喜爱，如果得不到，便罢了。”
　　循清眼里晦暗不明，先起了身，随后沉默着点了头。
　　“主人……还说过，”摄魂咬咬牙，还是倔强地表达了他想替主人说的：“他喜欢你，是他喜欢，那缕魂魄，左右不了他。”
　　循清皱着眉看了一眼摄魂，突然笑了，然后盯着他的眼睛说：“我知道。他说了，我听到了，你不必替他强调。”
　　“仙君先请，我们一起出去。”循清笑着对太白仙君做了个手势。
　　之后，送走了太白仙君连带着摄魂一行人，剩下三人便决定去白浮府上住几日。路上，循清一直紧握着修易的手。
　　等到了府内，白浮又族务缠身，便暂且给修易二人安顿在了小院里。修易二人有话要谈，自然就又进了房间。等到两人对坐塌上，循清便率先拉住了心神不宁的修易，上前亲了他一口。
　　循清的吻向来像一颗万能定心丸，修易内心的翻江倒海登时便平静了不少，只是未免还有些暗涌。他先抓住了循清的双手，小心地问：“你怎么想？”
　　“想你，喜欢你。”
　　修易被说得一愣，随后无奈地笑了笑：“说正经的呢，你想过吗？像江绪安说的那样，修老板是修老板，我再像他，也不是他。”
　　“想过，”循清把自己的手往修易的手里夹了夹，哄他合上了手掌，继续道：“很早就想过了，你像，但也不像。但你还记着宋伩诚说的吗？我后来仔细想过，我不是想过回从前的日子，我只是想继续被爱。你能接替他，不，甚至不是接替，你让我觉得被爱，就行了。是不是他，其实也没什么要紧。”
　　“那天明呢？”
　　循清笑了：“即便他不想承认，那颗魂也影响了他。我喜欢的，只有两个修易，至于他本人对我喜爱与否，我并不感兴趣。再说，那些前世的记忆，你肯定也有，只是入轮回时被洗掉了吧。所以，不存在他说的什么，你缺了我最喜欢的那部分。哪部分？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而且对于神君，两魂七魄都是他自己，只安了修易一颗魂，还是普通人魂，真能影响他至此吗？我不信那颗魂有这么大本事。天明八成还是在撒谎，但我猜不透他到底要做什么，也不想猜了。都结了。”
　　修易认真地听着，又思索了一会儿，心里紧绷的弦才终于松了下来。
　　“你不必老想着你啊、他啊的，我跟你在一起这半年，特别高兴。”
　　“我也高兴，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知道，每次都挺高兴的。”
　　修易一愣，从循清突然促狭的眼光中琢磨到了意思，然后笑了笑。
　　“旁的都不重要，别想了，嗯？”
　　“嗯。”修易紧了紧握着的手，打算暂且压下，之后再自己消化。
　　“饿不饿？我去弄点吃的？”
　　循清点了点头，答：“饿，别弄了，看看他们早上吃什么，随便吃点。”
　　“行，哎对，你身体怎么样？”
　　循清淡笑着，拉过修易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
　　“怦怦、怦怦”，修易愣住了。
　　心跳？
　　他挪着手，细细地感受了一遍。
　　“那颗金丹？”
　　循清点点头，笑着说：“上万年的丹，我还赚了。”
　　“情愿你没这一遭。”修易皱着眉摸着这份心跳，努力地确定着它的频率。
　　循清伸手，往两侧搓平了他的眉，然后小声说：“饿。”
　　修易立即回过了神，拉着循清就出去准备享用早饭。
　　二人刚出门就遇见了被白浮吩咐守着门的小童。小童一听便立刻去置备了，不多时就端着早饭进了两人的小屋，又退了出去。
　　饭后，两个人出了房间在偌大的狐族府邸里闲逛了一圈，还去看了白浮养的兔子。
　　看到兔子的时候修易才猛然想起，他家里的兔子还被圈在小屋里，也不知还有吃的没有。之后两个人就在白浮的小书房里消磨了一下午，期间白浮身边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童来过一次，说白浮已经着人备了菜，晚上去小院找他俩喝酒叙旧。
　　--------------------
　　神君的事，有两章番外，在番外4-5，那会儿能清晰地看看他的视角。但大家（包括循清）知道的天明，只到这里了。
　　ps：下章是正文完结章。至今我偶尔也会觉得有点草率，但我是个不太擅长结尾的人，总想把事情一直贪心地延续下去，而刚好，主要角色的主线任务都做完了，平平和和地，就完结吧，再写下去，也只剩眷侣日常了，就跟正文没大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