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山有路[古代架空]——BY：黑漆漆小熊

　　“哎！”顾贺书有点着急，下意识伸手拉住北岚枫的手腕。“那个不行。”
　　北岚枫疑惑。“为何不行？”
　　“那个……”说到一半，顾贺书余光扫见了老叟笑呵呵的脸，一个丑字硬生生被他收回，又看北岚枫眼中深藏的笑意，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便伸手拿了他早已相中的两串糖葫芦，道声谢，拽着人就溜进了人群。
　　两个不及弱冠的俊俏青年一人手持一串糖葫芦，在嘈杂的人群之中穿梭，常常与人相撞，又一次，顾贺书被人撞的一个踉跄，北岚枫伸手将人揽住。“顾老板，小心点。”
　　啪！
　　顾贺书顾此失彼，手中的糖葫芦一时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哎？我的糖葫芦！”
　　顾贺书低头看着，眼里闪过失落，刚想叹气，一串新的糖葫芦递到眼前。
　　“吃这个。”北岚枫正揽着人躲闪着人群，糖葫芦被他随手递了过去。
　　顾贺书随即伸手接住，又略迟疑道：“那你呢？”
　　“无事，小生本也不爱吃甜，况且……”北岚枫看了一眼顾贺书，他正毫不客气的咬下一颗糖葫芦，脸颊被撑的鼓起来一个小包。
　　“什么？”顾贺书眨眼问到，他未能听清北岚枫后面的话。
　　北岚枫收回视线，轻笑出声。“托肆爷的福，今日，咱们有吃不完的糖葫芦。”
　　这话顾贺书听见了，他噗呲一下笑出声，却又顾及嘴里的吃食，空的那只手就捂住了嘴，眉眼之中，皆是笑意，弯弯的，煞是好看。“本就是玩乐，肆爷年纪渐大，不过是哄他开心，你偏要戳穿。”
　　北岚枫哼笑，抬手拨弄了下顾贺书的睫毛。“小生倒是不这样想，看肆爷那气急的模样，生机勃勃的，好不活泼。”
　　顾贺书睫毛被碰了一下，第二下便歪头躲开。“北公子该去看看大夫，何时添的这个爱动手的毛病？”
　　被躲开，北岚枫也无异样，看见前方走来长长的祭祀队伍，他连忙带着人走到路旁站定，随意道：“那介时小生便劳烦顾老板了。”
　　“嗯？”顾贺书不明所以，边又咬下一颗糖葫芦，边问：“为何劳烦我？”
　　此时，站立在路边，北岚枫也就转向他，放低声音，认真道：“这毛病本也是因顾老板而起，小生和旁人相处，倒是再寻常不过。”
　　“咳咳！！”顾贺书被他的话惊住，一时间，甜腻滋味猛然入喉，措手不及之下，被呛住，咳嗽个不停。
　　北岚枫先以为他是假装，但一息后，却看他自脸颊而起，到脖颈处都是通红一片，便知不妙。
　　连忙牵着人，挤着人群，冲进了一间茶馆，朝店家要了一壶茶，给顾贺书灌下好大一碗茶水，这才止住了咳嗽。
　　“怎么总是冒冒失失？”北岚枫叹口气，就着茶碗给自己倒上一碗，喝掉大半，缓了缓道：“不该叫你顾老板，该是叫你顾娇娇才对。”
　　顾贺书不服。“我本是顾老板，却是遇着北公子这般混球才时常出错，北公子怕是对自己过于自负。”
　　望着顾贺书那小性模样，方才那一番变故，虽是惊险，却也使得顾贺书的嘴唇变得异常红润。
　　北岚枫轻笑，带着些许别的意味，慢悠悠道：“再是怎样，我可算得你兄长，长者赐不可辞。顾娇娇，你再顶嘴，哥哥可要收拾你了。”
　　“你……”顾贺书词穷，想了半晌，也不知该如何回敬，只得憋着气咬下一颗糖葫芦，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双眼瞪着北岚枫不放。
　　北岚枫丝毫不惧，甚至还放下茶碗，单手撑头回视，面上的笑意愈发浓厚。
　　待顾贺书回神过来自己方才的举动过于幼稚，一串糖葫芦也就只剩下了一颗，他看着仅剩的鲜红果子，不知为何，略有失落。
　　“怎么了？”北岚枫问到。“没吃够？那我再去给你买。”
　　顾贺书摇头。“无甚，我只觉时日过的飞快，如这糖葫芦般，终是要被吃完的。”
　　这话北岚枫听在耳中，心里瞬时一疼，伸手握住顾贺书的手。“顾娇娇，你我知己好友，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一辈子那般长，如何能提前许诺？”顾贺书垂头。“听闻北公子即将上京赶考，贺某预祝北公子金榜题名，鹏程万里。”
　　顾贺书的语气之中有八分寻常，却有剩下的两分异样被北岚枫捕捉到。
　　北岚枫愣怔。
　　此刻，被握住的手，不再柔软，而是被用力捏紧，显露几分韧劲。
　　良久，北岚枫轻声开口：“顾老板何时回京？”
　　“回不去了。”顾贺书摇头，眉眼始终低垂。“北公子许是不知，贺某在京中得罪了权贵，此生怕是都去不了京都。”
　　北岚枫的手霎时间握紧，顾贺书的手被捏的生疼，瞬息间皱了眉。
　　北岚枫连忙松开，双手给他揉了揉。“对不住，娇娇，我想事想的出神。”
　　这番行为实在过于孟浪，顾贺书立时抽回手，也没注意北岚枫对他的称呼。“走吧，你我已是坐了许久，店家都要经不住上前来赶人了。”
　　两人只点了一壶茶，便占了一张桌子半晌，确实不太厚道。
　　走出茶馆，此时日照西来，再过半个时辰也就该是天黑了。
　　该用晚膳的时辰，二人也不去酒楼餐馆之类的地方，庙会之中，多是摊贩做些吃食来卖，二人从街头一路吃到街尾，临了二人已是吃饱喝足，反倒还剩下不少。


第12章
　　原本是打算天色暗下就回去，却又因两人太过饱腹而继续在庙会之中行走。
　　天黑之后，许多酒楼门前摆出了各种样式的灯笼，内藏灯谜，猜中谜底即可带走，又有杂耍班子黑夜之中表演喷火，围观人群时常发出惊呼。
　　此刻已未有白日里那般拥堵，又是灯火通明，北岚枫和顾贺书两人并排走着。
　　行至路口处，一边是杂耍，一边是猜灯谜。
　　“这边。”二人同时开口，北岚枫指着杂耍，顾贺书指着灯谜，赫然是两个方向。
　　对视一眼。
　　“那就这边。”二人又是同时开口，这下子双方又都换了个方向，还是不一致。
　　两人愣怔一瞬，北岚枫抢先开口。“听你的。”
　　顾贺书勾唇看他。“那便去这边吧！”
　　他的食指指着杂耍那头，轰的一声，火焰喷出，将周围人印的通红，顾贺书的指尖也是一片喜庆之色。
　　北岚枫笑了，笑得十分开心。“顾老板，你对小生可真好，小生心中十分欢喜，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顾贺书瞪他一眼。“不去了，去猜灯谜。”
　　说着，他抬脚便要走。
　　“别。”北岚枫及时拉住人。“小生知错了，还请顾老板原谅则个。”
　　顾贺书其实并未气恼，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北岚枫开口求饶，他便顺势转回，严肃道：“古人言，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北公子，你那般出言，有违君子所为。”
　　“顾老板此言差矣。”北岚枫凑过来。“白日里我已说过，旁人与顾老板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顾某难道多出来些什么？”顾贺书避开北岚枫的眼，强自辩解。
　　北岚枫的眸子里闪烁着意味深长，伸出食指点在了顾贺书的心口。“顾老板，何必自欺欺人。你我之间比之旁人多出些什么，你知，我亦知。”
　　顾贺书呼吸一滞，脑中纷乱，心口跳动的厉害，整个人已是不知如何自处，慌的拍开北岚枫的手，转身欲走，手却又被北岚枫顺手抓住。
　　他气急道：“放手，我要回望月楼去。”
　　“顾老板～”北岚枫在身后叫的哀怨，手却是握的牢牢的不放。“天色漆黑，小生看不清路，万一摔倒，可是要耽误读书，这可如何是好啊！”
　　顾贺书心底忽然升起的那股气，被北岚枫那幽怨的声音叫的散去，思及书生马上便要上京赶考，他也不好在这个当头去干扰他的思绪。
　　“你整日的尽是些狡辩，胡说……”顾贺书无奈回头，对上北岚枫的眸子，一下子就怔住了。
　　回头前，他以为不过就是作势装假，回头后，他却知自己错了。
　　那漆黑的眸子里不知为何溢满的哀怨，仿佛被抛下那般的悲伤。
　　“你……”顾贺书心头巨震，手已不自觉回握。
　　他想说些安慰的话，不妨远处那杂耍艺人不知何时到了近前。
　　轰的一声，一条长长的火焰猛的急射过来，顾贺书的心意抖，还未来得及动作，便被身边人揽过去，头被他紧紧的按在怀中，又转了半圈。
　　眨眼间，顾贺书已被牢牢护住，而书生，却是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火焰之下。
　　顾贺书埋首在北岚枫的怀中，心有余悸之下，他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场大火的画面。
　　熊熊火焰异常灼热，他内心十分抗拒想要逃离，却又被莫名的力量所牵引，不断靠近，不断靠近，耳边似乎还听见凄厉的嚎叫，那声音随着他的靠近，愈发清晰。
　　“不……不要……”顾贺书陷入了幻境之中，开始挣扎。
　　起初，还异常细微，几息之后，力道渐重，北岚枫几乎控制不住，这才发现了他的异样，连忙将人搂的更紧。
　　“顾老板……顾老板……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了？”顾贺书挣扎的越发厉害，北岚枫皱眉，看出他此刻神志被困，声音加大。“顾老板……醒来……”
　　“不要……不……”顾贺书持续挣扎，整个人已然是疯狂态势。“救……”
　　两人之间拉扯良久，一番纠缠之下，行人已是频频侧目，顾贺书却始终不见清醒，嘴里反复说着含混不清的话。
　　北岚枫无法，只得将人拉到角落，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像是打在了北岚枫自己的心上，他的手已经抖的不像样子，呼吸也变得异常困难。
　　脸上的痛楚使得顾贺书一下子从幻境中挣脱出来，他的神色逐渐回复过来，但眸子里还十分的愣怔。“北岚枫？”
　　“嗯。”北岚枫轻声应到，将抖着的那只手藏在身后，另一只手抚上顾贺书微红的那一半脸颊，颤抖着道：“顾娇娇，你别吓我好吗？”
　　恍惚火光之中，顾贺书的心口还是在猛跳，脑中一片纷乱，总是被那熊熊大火所困扰，那般的可怖，他的内心十分胆怯，不想面对。
　　冲动之下，他抬手环住北岚枫的腰，温热的体温和淡淡的书香气让他得到了一刻的宁静。“北岚枫。”
　　他又唤他的名，结尾像是叹息，又像是牵挂。
　　“嗯。”书生应。
　　“北岚枫。”他又唤。
　　“嗯。”书生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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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时辰后，庙会已是快要结束，却还有许多人在街上行走，今夜没有宵禁，倒是不必慌忙往家赶。
　　北岚枫和顾贺书牵着手走着，二人之间沉默无比，久久没有说话。
　　路过一家酒楼，此刻，店家正在拆下放着灯谜的灯笼。
　　北岚枫停下脚步，对着顾贺书道：“在这等我。”
　　顾贺书今日出了差错，整个人异常乖顺，径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很快，北岚枫就回了，还带了一盏没有点亮的灯笼，兔子形状的，两只耳朵立着，与寻常的兔子灯差别巨大。
　　“这灯怎的这般模样？”顾贺书看着那灯，诧异问到。
　　北岚枫无奈道：“它是不太寻常，但就只剩这一盏了。顾娇娇，你喜欢吗？”
　　顾贺书才反应过来。“给我的？”
　　北岚枫点头。“原本想去赢了那盏最大的给你，谁知……”
　　说到这儿，北岚枫住了嘴，他将灯笼往顾贺书的手里一塞，牵着他的另一只手。
　　月色照耀下，两个影子糊在一起，只余下那盏立着两只耳朵的兔子灯，晃晃悠悠的远去。


第13章
　　两日后，夏府的太夫人生辰，夏老爷办了盛大的流水席，惜城的百姓皆可上座。
　　这一日，客似云来，高朋满座。
　　此次望月楼悉数到齐，忙忙碌碌，从一早便上了台吹锣打鼓的唱到了夜色渐浓。
　　北岚枫作为惜城有名的秀才老爷，年纪摆在那儿，将来前程自不必说，夏老爷特意安排了主桌上座。
　　此时，台上终于拉开架势，望月楼众人悉数上场，为此次莅临夏府的宾客上演一出大戏，蟠桃会。
　　“这顾老板可真是个秒人。”夏老爷坐在北岚枫的身边，一只手端起酒杯，一只手放在腿上打拍子，笑呵呵的看着北岚枫，道：“北公子，您说是吗？”
　　北岚枫看着他，道：“顾老板能在群英汇聚的京都混出名堂，自然了得。”
　　“呵呵！”夏老爷放下酒杯。“听闻北公子与顾老板乃是至交好友，这顾老板如何会来惜城，北公子可知其中缘由？”
　　北岚枫看着夏老爷，这人在众人之中将顾老板单独点出来，这便很耐人寻味了。
　　这样想着，北岚枫面前却是不动声色，举杯道：“小生这便不知了。夏老爷，令尊寿辰，小生祝老夫人日月同辉，春秋不老。”
　　“哈哈哈！”夏老爷举杯回应。“多谢多谢。”
　　一番你推我让之后，宴席终究散场。
　　北岚枫早早离席，候在夏府侧门处，没一会儿，望月楼的众人就出来了。
　　人群之中，两人同时看向对方，在少数人的揶揄之中，北岚枫毫无避讳，抬脚就朝那人走去。
　　“顾老板。”北岚枫来到顾贺书面前，笑道：“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