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来风至

作者:来风至  录入:03-26

  鹤归:“…………”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眼见鹤归在拔剑怒起的边缘,关不渡顺手把扇面撕了去哄他,“我们居士脸皮薄,受不住……嘶……”
  鹤归一手肘撞上关不渡的胸口,以牙还牙:“疼吗?这叫自作自受。”
  关不渡叹了口气,用一个吻堵住了他的嘴。
  赵管事把楚世清抓来的时候,鹤归正在给关不渡修机关扇。那日他在儒门遗迹之下随口许下的诺言,关不渡却记得很清楚。
  楼主想一出是一出,抱着解梦剑看了半晌,将修扇一事忘得一干二净:“这剑究竟有何妙处?”
  “表面可增进功力,若加以时日,兴许会得仙人之道。”鹤归解释道,“剑主杀伐,与天道有异曲同工之妙。”
  “天道。”关不渡神情微动,似乎想起什么,静默转头。
  “不过……”鹤归一顿。
  不远处,有叫骂声由远及近,二人顺势看去,沧澜的人正压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走来。这老头枯瘦如柴,被赵管事钳制得动弹不得。
  离得近了,才听得这厮囫囵的叫喊:“沧澜的人脸都不要了?有本事正面打一架,偷袭算什么本事……就算旷泽来了,也要敬我三分,你……”
  楚世清喊了半晌,忽觉眼前横来一个白色身影,一抬头,就撞见一个面向妖冶之人,嗓子里的叫喊霎时就哑了。
  “旷泽死了。”关不渡道。
  楚世清缩了缩脖子,自然不敢继续叫骂——他来洞庭,本身就不打算真的与鹤归打一架。若是元震在还好,他这幅老胳膊老腿的,上去只有送菜的份儿。
  “没话了?”关不渡起身,赵管事便自觉放开了楚世清,“你若是没话说,那我就说了。”
  楚世清不明所以,虽与关不渡没有旧怨,但也隐约觉得事情不妙。
  “千仞山,若我不主动去查,这个门派,连归元派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关不渡蹲下身,手肘搁在膝盖上,撑着头看他,“楚掌门可否说说,你们是如何在十年前壮大起来的?”
  楚世清猛然抬头。
  “是舔了归元派的尸首,还是……另有秒招?”关不渡以折扇敲了敲楚世清的肩,末了似觉扇骨脏了,又兀自在他衣摆上一擦,抬眼时已面若寒冰,“如何?楚掌门可愿一说?”
  鹤归静静地听着,心中已然有数。
  此事,怕是与归元派的灭门有关。
  他回洞庭,也有查明此事的意图。没想到关不渡竟比他还快一步……鹤归微微侧目,瞥见关不渡的侧脸,忽而垂下眼继续摆弄手中的扇骨。
  楚世清本就是胆小怯懦之辈,被关不渡这么一吓,就将当年的事悉数抖了出来。
  同为道门的千仞山,在数百年前与归元派同出一源。最开始,两个门派皆为道门中的标杆,可是自鹤酒星那一辈出世,千仞山的光芒自此便被压了下去。到楚世清手上时,已入薄暮西山。
  谁不愿自己门派发扬光大?可楚世清走的却是一条歧路。
  作者有话说:
  真相快来了


第53章 风雨欲来
  “那魔门当真要借此找归元派的茬?”
  “可那是鹤酒星啊,谁打得过?”
  “据说是真的,可我没听过这个魔门的名号,打哪儿冒出来的?”
  “好像在临安,门派名称我亦不知,但是你看掌门……”
  那日千仞山的诸多弟子聚在一起碎语——他们都是突然收到楚世清召集,被告知数日后一起前去归元派。但具体目的楚世清并没有告知,只道要准备好一战。
  弟子们都以为楚世清是打算帮衬归元派一把,怎料去了才知,他们是落井下石的那一方。
  千仞山的所有弟子,包括楚世清,都认为此事不过是小打小闹,鹤酒星一代宗师,怎么会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魔门手上?
  然而事实却是,道门第一的归元派,自此便冰散瓦解。千仞山为了一己私利,在背后帮了魔门一把,才有了十年后的今天。
  “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楚世清畏惧地缩成一团,“事发前有人匿名给道门的每个门派都送了封信,说、说归元派是横亘在我们眼前的一座大山,拔了……拔了才有路可走。”
  他们为了有路可走,却断了他人的生路。
  怪不得魔门之势如此浩大,原来不仅是因为解梦,还因为鹤酒星挡了他人的路!
  鹤归松开扇骨,却发现棱角将掌心戳出了一个血洞。他握拳将伤口挡住,抬眼道:“那个魔门来自何处?”
  “我不知道。”楚世清摇头。
  千刃山与之本就是利益之交,归元派灭门后,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来往。后来楚世清也曾后悔过,毕竟鹤酒星曾在千仞山最艰难的时候帮扶过他们一把。
  楚世清眼露愧意,关不渡看得分明,却只觉讽刺。
  此事若不是沧澜查出,楚世清今日恐怕仍然为此沾沾自喜。小人从不想着如何改变自身,却在拉人下水的功夫上越走越精。
  可看看如今的道门,没了鹤酒星,就连星落风之辈都可随意践踏。它们被归元派庇佑在身后,却嫌这个遮风挡雨的古树太过碍眼,想将其连根拔起。
  天高的心气,鼠辈的眼光,真是可悲又可恨。
  鹤归:“它们是不是爱穿一身黑衣?”
  楚世清一愣:“你如何知道?”
  鹤归轻舒一口气,掩去眼底的愤怒。愤怒无用,当年之事已见冰山一角,他不可如此沉不住气。
  在取出解梦前,他曾将洞庭之滨的所有人纳入眼底,有一伙黑衣人行迹最为可疑。可那时碎星舫情况危急,鹤归只来得及看一眼,事后那些人就不见了踪影。
  十年前他们既然可以为了解梦而来,十年后解梦剑出世自然不会放过机会。迟早有一天,他能把这群阴沟里的老鼠揪出来。
  楚世清沉默着,忽觉白光一闪。只见鹤归抽剑而出,解梦剑身光辉熠熠,刺得他眼前一花。
  鹤归冷冷道:“你想怎么死?”
  “……”楚世清大骇,后仰跪坐在地,“我、我不是有意为之。”当他看清鹤归眼底真切的杀意后,才深觉自己可能死在解梦剑下,慌乱间大喊:“若是鹤酒星在!他势必不会让你如此做!”
  “你还敢提我师父。”鹤归怒极反笑,“我师父是君子,我不是。”
  剑意四起,解梦发出一声清丽的唳声,关不渡抬手拦下,顺势将鹤归整个人搂在怀中:“别急,让他走吧。”
  楚世清顿时一喜,连忙从地上爬起:“多谢!”
  “你谢我做什么?”关不渡一边安抚着鹤归,一面还有闲情去应付楚世清。他笑着,眼底却寒意一片,“你很快就会知道,活着不如死了。”
  “……你什么意思。”
  “千仞山很快就会被沧澜收入囊中。”关不渡轻笑,“你机关算尽,到底是为我作了嫁衣。它虽不如明月涯那般占尽地利,却是一个风景独好的去处。至于你千刃山的弟子……你放心,我定会一个不留。”
  楚世清双拳紧握,正欲争辩,赵管事已不由分说,钳着他离开。
  他算尽一切,只是为了壮大千仞山,灭人不如灭根,杀人不如诛心。他的怒斥、咆哮皆无用处,被赵管事连拖带拽,凄厉的喊声响彻整个庭院。
  未几时,叫喊声渐渐熄了,就连赵管事也没了声响,庭院里一时静得出奇。
  发生了什么?
  关、鹤二人对视一眼,双双夺门而出,只见楚世清去而复返,身形快成一片虚影,张牙舞爪地朝关不渡扑来。
  二人迅速分开,定眼一看,楚世清的眼瞳竟如红月一般带有猩红之色,身上衣服也尽数崩裂开来,零碎地挂在臂膀之上。他状若疯魔,理智全无,死死地拽住了关不渡,力气之大,竟没能第一时间挣开。
  这副模样,让鹤归回想起洛生书院水榭下的那些傀儡。
  倏地,他心中一紧,忙道:“关不渡!”
  话音未落,楚世清身上便迅速裂开皲裂般的纹路,脸上、四肢皆犹如碎裂的花瓶,轰的一声炸开。关不渡躲闪不及,被这股力道猛然掀开。
  好在他于半空中勉强稳住了身形,落地时不至于摔的厉害。
  他退后几步,嘴角终是渗出了一丝鲜血。
  躲避中,鹤归身上也中了招。
  这般动静惊动了霍元洲,他匆匆赶来时,楚世清早已四分五裂,只剩下断臂残肢,然而诡异的是,碎成这般模样,竟却不见血。
  “你怎么样?”鹤归顾不上其他,匆匆拉住关不渡。他离得近,知晓楚世清摆明是冲着他来。
  关不渡眯了眯眼,顺手擦去嘴角的血,道:“无事。”
  碎尸散落一地,霍元洲俯身捡起一根手指,入手触感却不似肉身,而是冰冷的死物。他喃喃道:“难道楚世清不是人?”
  关不渡:“或许曾经是。”
  这个曾经,就颇有些耐人寻味了。鹤归跟在关不渡身边,见他蹲下身,也不嫌脏,将那根手指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才转头对鹤归道:“有用过舍利的痕迹。”
  “傀儡。”鹤归蹙眉道,“他被人制成了傀儡?可是傀儡怎会有神智?”
  洛生书院那些傀儡的形态仍历历在目。
  此事疑点太多,一来傀儡是需要操控的,若楚世清真的被制成傀儡,身后的操纵之人是谁?二来为何他自爆的时间如此巧?恰巧在沧澜查出当年归元派之事有千仞山的手笔后,又恰巧在此时?
  好像……有谁知道关不渡在查当年的事,亲自把楚世清送到他们跟前来似的。
  况且,如今舍利在鹤归手上,若楚世清被制作傀儡,也合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会不会是姚玉春?”霍元洲对此事也曾了解过一二,自然就联想到有妖佛之称的姚玉春,“舍利是他们佛门的东西,用起来也会等心应手。”
  关不渡不置可否。
  他出门去看赵管事,却发现他已晕厥,直到渡了缕真气后才悠悠转醒。赵管事一眼看到关不渡,忙跪地请罪:“是属下看管不周。”
  “不怪你。”关不渡淡淡道,“不过我有一事要问你。”
  “楼主请讲。”
  “你是在何处抓到的楚世清?”
  赵管事不假思索道:“在洞庭之滨,他刚到,随着一群黑衣人在一起……”说着像是想到什么,蓦然抬头,“那群黑衣人……”
  “又是他们。”关不渡摩擦指尖,垂眸瞥了眼楚世清残肢的关节,笑道,“你先养养伤,过些时日,叫浮白来见我。”
  赵管事领命离开。
  霍元洲原想帮忙,但被鹤归婉拒。他知道鹤归是不愿自己受到牵连,劝了半晌见无用,便也不再坚持。霍元洲离开后,鹤归仍是担忧关不渡,拉住他上下打量了半晌,不放心地问:“你真没事?”
  外人一走,关楼主的少爷脾气又从躯壳里钻了出来,他顺势握住鹤归的手捏了捏,状作虚弱:“有事。”
  鹤归:“……”好的,那就是真没事了。
  他任由关不渡捏着他的手胡来,半晌才问道:“我总觉得此事也在你的预料之中。”
  关不渡微微抬头:“哦?”
  “楚世清在这个时候出现,本就过于奇怪,好像是有谁特意把他带来洞庭的。”鹤归垂眼看他,“楼主,你是不是又在钓鱼了?”
  关不渡“唔”了一声,道:“鱼?我还没吃过洞庭的鱼,居士不如露一手?”
  鹤归:“……”
  半个时辰后,鹤归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鱼,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跟随鹤酒星游历的时候,早就锻炼出一手熟练的厨艺,别说是鱼,就算是熊掌他也能做出花样来。见关不渡心中有数,鹤归便也不特意去求个明白。
  冬日的洞庭太过寒冷,关不渡双手冰凉,趁着鹤归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手塞进他衣领中,冻得他一个哆嗦。
  鹤归头疼,又实在拿这个幼稚的楼主没办法,只好板着脸警告他:“你再动,我手里的刀就不是落在鱼上了。”
  关不渡笑:“居士舍不得。”
  鹤归笑着摇头,抬手一掌将那鱼拍晕,眉头又蹙了起来:“关不渡,我心里总有种不大安稳的感觉。”
  “为何?”
  “如今战火四起,若是师父还在,定不赞成我这般做法。”鹤归垂眼道,“我道门立宗之本,就是天下兴亡,我等皆须担责,可我……”
  他到底是失了剑心。即便找回解梦,他也不想再纠缠在这些恩怨之中,唯一的念想便是查明当年的真相,给师父一个交代。
  他甚至怀疑,道门传承落在他鹤归的手上,无异于就此断绝。
  “你们道门不是最讲究天道?”关不渡不在意地笑道,“传承在你手里,你就是天道。你想如何,那便如何。人活一世,不就求一个恣意?”
  趁着鹤归愣神的片刻,关不渡飞快地在他脸侧落了个吻,遂满足道:“再说,不是还有我么?要说担责,我儒门才是最须抗下担子的那一个。”
  是故最终,这场全鱼宴还是没能吃成。
  又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鹤归的心神不宁终是得到了应验。
  平天惊雷,民怨四起时,大晋各处先后出现诸多大规模的叛民,而对中原虎视眈眈的各族外邦人,也看准时机进犯而来。他们势如破竹攻破各个关隘,好在边陲的六位节度使手段了得,扛住滔天之势。
  与此同时,浮白与一封信几乎在同一时刻到达了洞庭。信不知来自何方,但信上的字迹,鹤归一眼认出,是属于景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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