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炎如果疯在表面,这人就是疯在内里,他不言不语,单凭眼神就能将闻秋生连骨带血全都吞噬。
????他永远不会停下攻伐的脚步,一步一步逼近,直到闻秋生从里到外,都打上专属于他的印记。
????“若你不开心,我就杀了所有叫你不如意的人。你想灭世,我就成那万人唾弃的暴君,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为你拿到。”
????他知道,年随声什么都知道。
????闻秋生惊怔住,炽热的温度滑过耳廓,仿佛兽王巡视领地一般向他宣告:
????——你是我的,你,逃不掉。
??第 33 章 凶手是谁?
年随声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心思的?闻秋生心下惊疑不定, 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将自身塑造成一位受尽磨难所以希望推一位明君上位的苦命人。
至少在年随声还未登位之前, 他还不打算暴露他的真正用意,不然若是被卫洵知晓,结果就不好说了。
可是眼下,年随声却似乎知晓一切。闻秋生心想,或许对方本身也不是善人,自然也一眼看穿他的帮助并非出于善意。
被人看穿的感觉并不美妙,闻秋生垂下眸错开年随声的目光,思考着要如何将一茬给糊弄过去。
但年随声很明显更关注另一件事,“你还没回答我,我和薛炎,谁更让你舒服?”
他迫使闻秋生抬起头, 完全不给人回避的机会。闻秋生被他折腾地恼了, 忍不住故意挑衅他,“当然不是你这种一无所知的蠢货!连怎么做都不会, 还要我教!”
年随声不由得微微松开了手, 闻秋生趁此机会猛地将人推开,再看时只见年随声表情赧然, “我……那只是一开始,后面我不就……你当时也说我学得快, 还说——”
“闭嘴闭嘴!”闻秋生简直想将他这张什么都能说出口的嘴给缝上!
许是他脸上升起的潮红让年随声的心神渐定, 转而认真分析起来, “你不可能不喜欢, 从始至终我都有注意你的表情, 还有动作, 你的反应都表明你有享受。再说了, 我年轻身体好,薛炎有的经验,只要我们多试几次,我也能学会。”
闻秋生:“……”
“薛炎有什么呢?他都快老了,再过几年估计爬都爬不起来了,还能让你快乐吗?”
闻秋生心想,要是薛炎此时在这里,怕是暴怒无比,一刀要将年随声的脑袋给爆掉。即便是他自己,都忍不住在年随声这一番分析下倾向了对方,确实,年随声显然身体力行证明了他很年轻……
不过谁会在干事的时候一直注意另一方的反应啊,真是太羞耻了!
闻秋生羞恼无比,然而一刹那他突然想到什么,脸色顿时一变,“不对!你刚刚说你一直在注意我的表情和动作?可是当时洞穴里一片黑暗,你是怎么看见的?”
当时他可是确认过了他们俩什么都看不见,才放心地将衣服全脱了的。
年随声暗道不好,本能躲开了闻秋生锐利的眼神。这明显心虚的态度瞬间让闻秋生了然,“你看得见!那你怎么不说?!”
为什么不说,自然是因为……
年随声的眼神飘忽了一下,闻秋生恼怒地抬腿踢他,他也生生受着,不躲不闪。虽然有些疼,但这都是甜蜜的痛苦。
然而下一秒袭来的刀光,可就不那么友好了。
年随声眼神一厉,将闻秋生推向闻嬗的方向,转身便与出手的严靖远交战起来。
严靖远与年随声交手没几下就意识到自身不敌,武功这般高的对手,他活到今日以来见到的除了已亡的太子殿下以外,就只有眼前这位了。
不过幸好,他这边的闻冽很快恢复了清醒,与他一同对付起年随声。两人同时与年随声缠斗,暂且还能打个平手。
一旁观战的小侯爷偷偷怂恿闻秋生和闻嬗跑路。
闻嬗本不欲离开,还想找闻冽算账,但很快他们就听见乌山周围传来震耳欲聋的号角声,是大燕国的军队!难怪严将军身边就这么一小批人,原来是兵分两路,还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带着秋生快快离开!我留在这儿断后!”
不等小侯爷拒绝,闻嬗就将两人推上了马。
“二姐!”闻秋生来不及回头,闻嬗便用力甩了下马鞭,只听一声长鸣,那马载着闻秋生两人迅速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闻嬗欣慰一笑。
这一次,她终于不再无能为力,总算救到了幺弟。
却说闻秋生和小侯爷离开后,一直想着要回去,小侯爷死死抱着他不让他动作,一边诚恳劝他,“我们回去也没用啊,他们会武功,还能撑一会儿,我们回去就只能添乱。”
“可是二姐会受伤的!刀剑无眼,若是她回不来呢?”闻秋生说完,又自己啐了一口,“呸!二姐肯定会回来的!”
“不会的,我们的人也不少,再说了,邪僧的武功你也看见了,至今还没人能打得过他,放心吧,他肯定不会让你二姐出事的。”
小侯爷心中其实也很担忧,但在闻秋生面前,还是打起精神来安慰人。
然没等他安慰几句,身下的马突然像是受到惊吓似的,发出长长一声鸣叫。深夜下的树林在微风中缓缓摇动,在惊恐不安的马匹前方,漆黑的灌木丛中猛然蹿出一个黑影!
“秋生!!!”
……
后脖颈很疼。
闻秋生不止一次想伸手揉一揉脖子,但还是生生忍住了。因为就在他旁边,有两人在交谈,他们大概是没料到闻秋生还醒着,又或许是心下焦急,谈起话来都没遮没掩。
“大人的命令还没下来吗?我们总不能就将人放这儿放着吧?再过一会儿那群义士就会找上来的!”
“等一等!大人说过了,等我们抓到人就会派手下接应。”
“哎,你说我们这么做对不对啊?要是邪僧还有那群义士,知道我们只是混进来的流民,还要背叛他们,肯定是死路一条。”
“反正造不造反都是死,至少现在这一趟还能拿到钱,等到真造反成功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
“也对。”
一阵寂静。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闻秋生趁着他们没注意,眯着眼缝打量了一眼。果然,他没猜错,这两人身上穿着的是义士的衣裳。闻秋生觉得回去后得提醒一下卫洵,以后招揽义士时,一定要更仔细盘查身份了。
他以缓慢而不令人察觉的动作,慢慢将手摸向腰上,那里有他随声携带的匕首。
好不容易摸到腰上,却空无一物。闻秋生心底一沉,看来这两人还挺谨慎,提前搜了身,把他的刀拿走了。
就在此时,吱呀一声,是屋门被推开了。
“你终于来了!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两人明显松了口气,可是迎接他们的不是梦寐以求的财富,而是一声冷冷的“滚”。
“去你娘的!你敢诓老子!人都给你抓来了,钱不给我,这事儿可没完!”
大概是进门来的人不好惹,这两人只是口头威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谁办事!要是别人知道孟太傅他道貌岸然——”
“噗嗤——”
刀尖捅入心脏的声音。
另一人还没发出惊恐的叫声,也被一刀划过喉咙,瞪大双眼倒在地上。
那死不瞑目的眼里怕是想着,早知道钱要不到就走了,好歹还能剩下一条命。
只听长刀入鞘一声闷响,随后那人走到了闻秋生的身旁。脚步轻微,明显是习武之人。
他伸出手,将闻秋生脸上的遮挡物除去,目光落在闻秋生的脸上,又很快移开。
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示。
闻秋生心底一惊。此人既然是孟太傅身边的人,又为孟太傅办这种重要之事,不可能不认识皇后,但此时见到他的脸却毫不惊讶。
显然,这人绑的目标就是他,孟太傅知道他就是皇后!
可是,为何孟太傅要绑架他呢?闻秋生在京城的时候,与孟太傅也并无交集,对方是已然退出朝堂的老臣,虽然声望显赫,也与他没有任何利益牵扯。
直到被人带到了孟太傅面前,闻秋生看见一旁不成人样的尸体,顿时就什么都清楚了。
那是三皇子府内关押的与画像有关的中年人,自从三皇子乌山夜袭后,闻秋生就一直以为那人或许是三皇子故意找来的替罪羊,用来栽赃陷害太子。
可现在看来,或许真错怪了三皇子,他虽然心怀恶意,在这点上却还没骗人,这人真是他找到的画像一事的帮凶,而真凶,就是孟太傅!
“你果然没死。”孟太傅望着闻秋生,缓缓道。
闻秋生在路上便被发现了装晕,此时干脆双腿一伸坐在地上,嘴上依旧不饶人,“想不到孟太傅这么关心我。”
“你千不该,万不该陷害死了太子,”孟太傅长长一叹,“如今又勾结外人反叛,大燕不能容你。”
“太傅这是何意?既然都到了这一步,也不必藏着掖着,”闻秋生抬手一指旁边的尸体,冷冷道,“我的画像就是你找人送上京城的吧?想不到太傅明面上远离朝堂不问政事,暗地里依然在搅弄风云,真不愧是开国谋士!”
“太傅既然做出了这种事,就该料到结果,这大燕如今乱成这般模样可都是你的功劳!”
面对闻秋生的嘲讽,孟太傅神色不变,他一字一句道,“这大燕是薛家的大燕,这天下也是薛家的天下,只要有你为质,邪僧不会逼宫,天下也不会乱。”
孟太傅还真是薛家最忠实的走狗。
闻秋生心里冷笑,他又想到,既然孟太傅一心为薛家,却处心积虑送他入京,究竟是何用意?记得他刚刚入宫时,孟太傅还让其他老臣去请太子阻止暴君立后……
太子!闻秋生恍然大悟,孟太傅是太子的老师,自然是支持太子登位。只是暴君在位多年,太子有名无权,他如果想要太子登基,必然要想办法改变这一局面。
送美人进京蛊惑君心,让众臣的心思都落在下一任明君的身上,只要稍稍推波助澜,太子的登基便顺理成章。
只可惜,他算错了一步!
他没料到太子会一头栽在闻秋生的身上,最后还因此丧命!
闻秋生望着头发早已苍白的孟太傅。
对上那沉静而冷酷的眼神,他就知晓这不过是明面上的冷静,太傅心底里肯定恨他恨得要命。谁让他用一场宫变,就将他寄予厚望的太子殿下给拖进了地狱呢!
闻秋生忍不住大笑出声,笑罢,又阴沉沉开口。
“我原以为三皇子精于算计,现在看来太傅才是心机深沉。可惜,太傅算来算去都没用,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或许这就是人在做天在看吧?太傅可得注意着点,报应还没彻底来临呢,小心到了最后不得好死。”
孟太傅神色不变,对闻秋生说的话无动于衷,“若有报应,老身自然受着。”
他望着闻秋生眼里的恨意,缓缓叹了一口气,“既然已到这时,将一切告诉你也无妨。”
三皇子死了,太子也死了,薛炎疯的也差不多了。他如今只想利用闻秋生撑起一座独属于薛家的皇位躯壳,即使是躯壳,也必须是薛家的,这是他戎马半生随主公争来的荣誉,至少在他有生之年不能被毁。
虚假的躯壳终会逝去,没有支撑的皇位也如同一盘散沙,但那时想必他也早走了。
“我知晓你一直在追查画像的来源,不妨告诉你,除了我,三皇子也有参与。你若是之前便怀疑他,我只能说,你的怀疑并没有错。”
闻秋生微微一愣。
孟太傅说完后便吩咐下属去取来哑药,从宫变之后他就意识到了,闻秋生并不是个听话的棋子,他太不可控,唯有毒哑才能让人稍微安分点。
闻秋生仍旧处在恍惚中,没注意到孟太傅的动作。
他的怀疑没有错,三皇子与画像有关,他为了皇位需要棋子,而孟太傅也是,他为了太子登基也需要棋子。这两方人或许都察觉到了对方的动作,只是都自信于能争夺到这枚棋子,所以默契地选择了无视。
那孟太傅手下的那些人呢?还有三皇子一派的官员呢?
闻秋生越想,浑身越冷,当日他在千秋阁作画时;老臣跪请废后时;满殿的朝臣怒斥祸国妖妃蛊惑君心时;甚至是太极殿忠臣死谏时……
那些朝他投来目光的人群中,又有多少人是推波助澜的帮凶?
原来真凶不是一个人,而是所有人。
他们全都知道!只有他是所有人手中的棋子,像戏子一样被推着上场,丑态百出。
袖子里的手用力攥紧,闻秋生闭上眼,几乎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恨意汹涌,浑身的血液都像沸腾一般发热发烫,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他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