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一口气,秦玉麟平缓胸中的怒意,淡淡的说道:“你若是觉得累,朕可以让你歇息一段时间,只是这兵符你拿回去。若执意如此,你认为把它交给谁,才能让朕放心?”
秦暮森掌控的虎符与别的将军掌控的虎符不一样,别的虎符只能调动相应的军队,而这一枚虎符却能调动楚明国所有的军队。由此可见,秦暮森在楚明国里的地位。也正因为如此,秦暮森也是没法接声了。
让一个外姓人掌控全国军队,这在任何皇室都不可能发生的事。若让陛下自己拿着更不可能,日理万机的陛下那里还有精力去管军队里的琐事?
“起来吧。”秦玉麟一指点在虎符上,将之推向秦暮森,“既然皇奶奶把它交给了你,那么除了你,何人能掌管它?”
“有不满,你可以跟朕说,不要拿卸任来置气。”微微蹙眉,秦玉麟实在想不通兄长为了何事而做出这种决定。
轻轻一叹,秦暮森摇摇头,眸色有些忧郁:“并无什么不满,只是心累。”
手指触及兵符,突地缩了一下,而后又勐地握紧,秦暮森再次垂下了头。
秦玉麟自然能看出秦暮森的心事重重,但秦暮森不愿说,他也就不好询问。秦暮森的挣扎也落在他的眼里,心中疑虑顿起。
第3章 血染繁华(003)
“哈哈……”
意气风发的笑声远远响起,尽情宣泄马上之人愉悦的心情。
蹄声隆隆,奔腾的红马似闪电,如红云,由远而近。马上红衣飘荡,墨发飞扬,好似一个跳动的精灵,带着如火的气息闯入人间,极力散发着蛊惑,能轻易迷醉任何人。
骑着小白马在原地缓跑的秦胧抬头,黝黑狭长的双眸看向神采飞扬的母后,透出丝丝渴望以及期待。总有一日,他定能如母后这般驰骋,尽情挥洒属于男人的潇洒、阳刚……
华盖垂下丝绦万缕,遮住阳光,随风轻荡。
华盖下,坐着三男一女,秦玉麟、秦暮森、卢春玉、秦灵宝。在他们身后,几个宫女正打着扇,扇出凉风徐徐。
几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宛如披着阳光而来的红衣人,那份飒然似风,那份绝美如画,顾盼生辉间的魅惑能俘获世间所有人的目光,灿烂的笑容让百花也为之失色。
“嫂子越来越妖孽了……”秦灵宝嘟囔,两眼冒光的盯着谷梦羽,磨磨牙,“问他怎么保养的也不肯说,想藏私?哼哼……”
“灵宝,不可逾越。”收回视线,秦暮森淡笑。
毫不掩饰自己的迷醉之色,秦玉麟的视线无论如何也不愿自他的皇后身上移开,但也不忘为他的皇后开脱:“你若是让羽儿保养,定会被他埋汰,还会强调他是男子的事实。所以,你嫂子可从不会保养什么的,你也别再找他问询了。”
唇角微微勾起,秦玉麟自得的加了一句:“天生丽质,何须凡俗浊物的粉饰。”
这句话把秦灵宝噎的差点翻白眼,不满的瞥了哥哥一眼,道:“哥哥眼里除了嫂子还有什么?”
“还有儿子。”挑挑眉,秦玉麟荡开了一个幸福的笑容,指着小白马那里,“看看,小家伙也想骑马了。”
顺着看过去,只见卢睿趴在围栏上,正对秦胧晃着小手,还两腿直蹬,一副兴奋的模样。
“小睿太小不适合骑马,所以这次只给胧儿带了一匹,等小睿七岁时,我自会送他一匹。”含笑看着两个孩子,秦暮森解释道。
“不行!”秦灵宝连忙拒绝,“大哥,你怎么能拿小睿跟胧儿相比,胧儿虽然小可武功不弱。咱们小睿手无缚鸡之力,那牵得住小马,若摔着如何是好?使不得,使不得。”
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唯一的香火罐子,卢家上下给宝贝的跟什么似的,秦灵宝自然也是宠着,哪舍得儿子冒一丁点险。
“在说什么呢?瞧宝宝那一副着急模样,谁把你给惹急了?”凤眸水色间荡漾着与唇角相似的笑意,谷梦羽走过来,大红华服洋溢着热情,随着他脚步卷起几丝涟漪,仿佛一场优雅的舞蹈正在进行。
“谁敢惹她啊。”卢春玉端起茶杯,含笑道,“正说孩子们呢,宝宝不让小睿骑马,怕摔着。”
谷梦羽回头看了看孩子们那儿,绽出一抹艳丽的笑容:“胧儿这会儿估计也不会让他骑,正新鲜着呢。”
“擦擦。”接过宫女递来的湿巾,秦玉麟亲自动手为他的爱人擦拭汗珠,眸内蕴着宠溺说道,“这大热天的不适合剧烈运动,省的出了一身汗难受得紧。”
“还好,身上倒是没有怎么出汗。”回了一个笑脸,谷梦羽落座,面向秦暮森,开心的说道,“大皇兄的骑术真精湛,可得教教我们。”
除了秦灵宝母子,刚才在场的男人们都纵马驰骋了一回,最终纷纷败给秦暮森,天气热,他们也没有玩多久就停了,而谷梦羽体质偏寒,倒是不觉得太热,因此多玩了一会儿。
秦暮森迎着那双水润双眸,微微一笑,道:“成日里呆在军营里,几乎每日都要在马背上呆上几个时辰,这骑术想不进步都难。皇后若想学好骑术,只怕就要吃苦了。”
“会骑就行了,何必非得精湛,你又无需纵横沙场,没必要白白吃苦。”让爱人吃苦?秦玉麟自然就不愿意了,“你把骑术练得再精湛,也不能在这马场里跑出花来。”
说这番话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当今天子吃醋了!媳妇夸赞别人,他就不乐意了,虽然那个别人是自己的兄长,他的醋也是照吃不误。
还算好,秦玉麟如今就是吃醋也不像七年前表现的那么明显,所以还真没让大家给发现,免了一顿笑。
“我这不是闲得无聊吗。”喝了一口凉茶,谷梦羽突然两眼弯弯,“小睿骑马了,呵呵。”
秦灵宝大吃一惊,连忙看过去,只见儿子不知哪儿弄来一根木棒,骑在上面一蹦一蹦的,嘴里还不时发出“驾驾”的吆喝声,煞是可爱。而秦小太子端坐在马背上,两眼斜睨,鄙视的看着表弟幼稚的行为。
“吓了我一跳。”秦灵宝娇嗔的横了谷梦羽一眼,拐拐卢春玉,嘱咐道,“看好你儿子。”
“这么多宫女、太监还怕看不好一个孩子?”卢春玉觉得媳妇小题大做,“还有全逸在那边呢,放心吧。”
“孩子太皮,我就不放心。”秦灵宝说得理所当然,咬了一口糕点,慢条斯理的说道,“哥哥,你们今年准备去哪儿避暑?”
秦玉麟斜倚靠椅,慵懒的说道:“还没定下来。”
突然间,好似想起了什么,秦玉麟抬眼看了看秦暮森,眸色快速波动了几下,坐直身子,笑道:“今年不若去个特别的地方。羽儿从没有见过大漠的景色吧?要不要去看看?”
“你是说……”谷梦羽微微一怔,而后露出欢喜的笑容看向秦暮森,“去西漠?”
“西漠?”秦灵宝睁大水汪汪的眼,兴奋的探过头来,“不许落下我!”
西漠,楚明国边陲,紧邻保靖国,那里有一片走不到尽头的大沙漠,落日长虹,黄沙如浪,景色极为壮观。
这几年因为保靖国动荡,导致边陲混乱,流匪剧增,不仅严重影响了商人们的利益,还威胁到了边陲百姓和商人们的安危。因而秦暮森请缨来了此地,两年的镇压、扫荡,确实收到了成效,西漠平静了许多。
秦暮森也是微感意外,定睛看了看笑意清浅的秦玉麟,勾唇,道:“那儿可不是个避暑的好地方,晚间冷,白日热,只怕你们难以适应。”
“说是避暑,其实还不是游玩,既然是游玩,自然要往自己感兴趣的地方走啊。”谷梦羽笑容灿烂,清眸里明明白白写着他的期待。
“皇兄不会是嫌我们过去添乱吧?”秦玉麟笑意温润,淡然的与兄长对视。他突然做出这种提议,就是想去看看能不能弄明白秦暮森昨日想卸任的原因。
“怎会?”秦暮森移开眼,轻笑着说道,“在帝都坐惯了,去西漠走走看看,也确实别有一番风情。”
“皇兄打算何时回西漠?”浅抿一口茶,秦玉麟优雅淡然。
“本打算明后日就走的,既然陛下与皇后要去,自然就随驾了。”面上带着笑容,秦暮森垂下眼帘,任谁也看不清他的情绪。
“嫂子,听说西漠风挺大的,我估摸着啊,那边肯定没什么美人可看……”凑到谷梦羽身边,秦灵宝低声说着。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指骨敲击桌面的“扣扣”声音。秦灵宝抬眼看了看黑了一张俊脸的皇帝陛下,缩了缩脖颈,埋头吃水果。
秦玉麟狠狠地瞪了卢春玉一眼,换来卢春玉无辜的眼神。皇帝陛下收回手指,淡声说道:“这样也好,有你的亲卫队护驾,宫里就少带些人,省得每次都浩浩荡荡的,凭白的坏了心情。”
秦灵宝心里一个咯噔,连忙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哥哥,水汪汪的大眼眨啊眨啊,桌下的手还使劲攥了攥卢春玉的大′腿,让他帮忙说好话。
毫无防备的卢春玉被掐的龇牙咧齿,倒抽了一口冷气,但媳妇的意思他可不敢违抗,殷勤的为秦玉麟斟茶,卢春玉笑得一脸谄媚:“陛下,宝宝这几年呆在帝都哪儿也没有去,着实闷的紧。您看,去西漠能不能带上她啊?”
“那里没有美人看。”秦玉麟往后靠,斜睨妹妹一眼,轻缓的说道。
“看风景,看风景。”秦灵宝巴结的望着哥哥。
“那就一起去吧,把小睿也带着,跟胧儿有伴。”谷梦羽两眼弯弯,眸间水色荡漾,波光粼粼。
秦玉麟最终还是点点头,换来秦灵宝的欢唿声。秦暮森微微一笑,视线投往远处,眼眸里的黑色恍如凝结一般,透出一股沉重和压抑的味道。他,极力压抑的究竟是什么呢……
第4章 血染繁华(004)
深夜,清王府。
烛光透过窗户纸散出淡淡的光晕,一声声粗重的喘息隐约传出,夹杂的还有极力压抑的呻′吟。随着骤然拔高低吼,屋内恢复了平静,只余下夏虫的吟唱,在院内声声回荡。
床榻上一片凌乱,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分开。秦暮森赤着身体翻身下床,汗渍打湿了精壮的身体,古铜色的肌′肤在烛光下反射点点光泽,修长的身躯,完美的肌肉,呈流线型的身躯充满阳刚味道,散发出雄性的侵略感。
床上,同样是一位男子,皮肤略白,双腿因为无力并拢而敞开着,双眼还有些失神,嘴唇微启,努力吸收空气,以缓解大脑的眩晕。
走到事先着人准备好的浴桶边,秦暮森一步跨入,坐在桶里慵懒的合上眼。
明日就要启程回西漠了,虽然这次帝都之行堪称失败,想办的事没有办成,但秦暮森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伴随的还有些恐惧甚至憎恨。
恐惧是针对未来,是对未来的茫然让他生出恐惧。憎恨却是针对自己……
那一年那一眼之后,秦暮森骇然的发现自己心里居然住了一头野兽,随着时日的增加,这头本该沉睡的野兽也日渐苏醒,宛如春芽想要破土而出。恐惧之中,秦暮森用道德伦理,亲情血脉编织了道道枷锁,想禁锢住这头野兽。
但这头野兽在时间的堆积中挣扎的越来越厉害,叫嚣着要冲破所有枷锁,碾碎面前所有阻挡之人,直奔当初那仅一眼便让他沉沦之人……
指尖摩挲大′腿上累累疤痕,紧皱的眉头显示秦暮森沉重的心事。那些狰狞的疤痕,全是他自己扎的。在野兽即将冲出枷锁之时,他深感绝望之时,一刀一刀的扎着自己,扎的血肉模煳,扎的痛彻心扉……
“王爷……”略微沙哑的嗓音似乎还包含着情′欲。
秦暮森勐地睁开眼,眸色如黑夜,冰冷无情,他看着缓步走来,衣衫凌乱之人,冷冷的说道:“你怎么还没有走?”
本来还显潮红的脸颊在这句话之后突地变白,来人止住脚步,垂下头轻声说道:“小的想伺候王爷沐浴……”
眸内掠过一缕讥讽,秦暮森无情的说道:“秦儒群,你是个聪明人,因此才能在满门发配中独独幸存下来。可这份聪明千万别用错地方,否则,只怕你努力挣来的活命机会白白流逝了。”
秦儒群,前文王七子,因举报有功而免了发配之苦,但也被削了爵位,废除了身份,终生只为一介平民。举报有功?说白了也不过是卖主求荣,他出卖的还是生养自己的亲生父亲!
“谢王爷赐教,小的明白。”秦儒群抿抿唇,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里复杂的情绪,恨、恼、怨、憎……
他想尽了办法,终于爬上了秦暮森的床,却依然没有什么改变,因为秦暮森似乎根本就没有为他去陛下那儿说说情的打算。但他似乎也并不是没有收获,有一次秦暮森在他体内达到高′潮时脱口而出的名字让他震惊,但也让他看见了一丝丝曙光。
这件事,秦暮森是失神中而不自知,他自然也是守口如瓶,不敢透露丝毫,否则,这条小命只怕不够秦暮森撕的。守着这份曙光,秦儒群顽强的存活在世人厌恶的目光中,他在等待……
“下去吧,让钟培过来一趟。”阖上眼,秦暮森再也没有看这个昔日的兄弟,而今的男宠一眼。在他的眼里,这是一条没有牙齿的蛇,随时都能掐死。不过,这条蛇偶尔的计谋还是值得称赞,也是他存活至今的原因。
秦儒群捡了自己的衣服,垂头退下。
“王爷。”不多时,亲卫兵将领钟培的声音就在外间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