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殿下。”戚无尘接住腰牌,却没动,又道:“无涯年幼无知,冒犯殿下之处,望殿下高抬贵手,准他和我一同前去。”
“孤不准。”
太子言简意赅。
甚至说这话时,就回过了头,只盯着戚无涯,一眼都没再看戚无尘。
戚无涯快哭了,喊了一声‘哥’!那声音可怜兮兮的,生怕他哥走了,留他单独和太子在一起!
他、他,他和太子……
太子见戚无尘还不走,微勾唇角,立刻问戚无涯:“说说那白家老三出了什么事?”
“他被大皇子抱走了,此时已在宿舍……”
“无尘?”
太子挑眉看向戚无尘,仿佛在说白翛然出事了你还不去?
——却依旧捏着戚无涯的下巴没松手。
连戚无涯都看得出他哥此刻陷入了两难,而且他哥瞪着他的眼神好像明晃晃在说‘自投罗网,你还能再蠢点吗’?戚无涯简直欲哭无泪,他以为这么久过去了太子应该不至于——
好吧,他确实蠢!
但是,他就算蠢也要救白翛然!
于是,戚无涯把心一横,豁出去了,闭着眼大喊:“哥,你要相信太子殿下的人品!你快去翛然那边!”
太子‘呵’了一声,突然凑近戚无涯,以极低的声音说了句什么,戚无涯的脸腾地就红了!却还是咬着牙,又冲他哥喊:“哥,你快去啊!我还有功夫在,翛然他可手无缚鸡之力……”
戚无涯巴啦啦一通催促,戚无尘始终沉默。
他的沉默像是一块无形的铁板,不断推向太子,挤压着他,直到太子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直到太子回头,烦不胜烦地对戚无尘说了一句:“今日若是不将白家老三成功带回,以后出去不要跟人说是我的客卿!”
“谢殿下。”
像是得到了承诺,戚无尘扭头就走,步履匆匆,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样子。
太子似乎极其扫兴,一把甩开了戚无涯的下巴,单手捂住脸,深呼吸。
片刻后,他吩咐红甲侍卫:“把他带走,送到我房里。若是他跑了,你们就提头来见!”
侍卫们齐声应诺,在戚无涯想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之际,几个手刀劈晕了他。
太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
宿舍,白翛然室内。
被大皇子一把扔到床上,白翛然被摔出了满眼金星。然而还没等他缓过劲儿来,大皇子紧跟着就扑了过来——
“殿下,等一下!”
白翛然一把握住大皇子薅住他前襟的手腕,顾不上管两人此刻的姿势有多诡异,喘着粗气说:“我有一事不明,还望殿下不吝赐教!”
“教什么教,一会儿再说!”大皇子似乎一刻都等不得,一手按住白翛然,另一手用力一扯——
意料中的裂锦声没有传来,响起的反而是大皇子闷哼?!
那是因为关键时刻,白翛然拼死挥出的一拳,正中大皇子的眼眶,哪怕白翛然没什么力气,但人的眼眶本身就很脆弱,大皇子又不是铁人,被打中了眼眶肯定也很痛!何况他还带着面具!
白翛然趁机一把推开大皇子,连滚带爬跑下床,鞋都顾不上穿就只管往门边扑!可他手指都没够到门板,就被大皇子一把薅住腰带,又给拎了回去!
面具的缝隙间,有血珠滚落出来,大皇子却根本没管那血,他满面寒霜,单手就将白翛然不断乱打乱挥的两只手腕攥住按在了墙上。他卡着白翛然的脖子,比划了一下掐死他可能会用的角度,没什么温度地说:“每到这种时候,他们都极近讨好,你还是第一个敢反抗我的人!你是觉得我不敢杀你吗?”
“你不敢!”
此刻白翛然神经紧绷,思路却清晰:“北疆刚刚大捷,我父兄抗戎有功,你若杀了我,就算是皇上再宠你,也不可能不追究!”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大皇子不再卡着白翛然的脖子,拇指却按住了白翛然的嘴角,用力地按,腻腻地揉,好似那两瓣唇是什么新鲜的玩具似得,爱不释手一样。
白翛然意识到大皇子想揉开他的嘴,立刻用力咬紧嘴唇,大皇子却像跟他较上了劲,揉捏得越来越快,力气也越来越大,带着一股疯狂的执着,令人不寒而栗!
白翛然躲得非常厉害,大皇子索性用皮鞭把他的双手捆住,吊在了床梁上。
之后,他点燃了一根蜡烛……
刘玉瑶站在白翛然的房门外,耳朵紧紧贴着门板。一开始他只能隐约听到一些暧昧不清的动静,直到白翛然一声尖叫,大喊:“不!”
刘玉瑶的双眼立刻亮了起来!
紧接着,他又听到了大皇子肆意的狂笑!喊着‘乖乖’……
‘嘶啦!嘶啦!嘶啦!’
伴随着一声声裂锦之响,满屋飞扬起衣物的碎片,那是白翛然衣袍的袖子,被大皇子用蜡烛烧成了一小块一小块,扬了起来!
“这是黑色的雪,对不对?”
大皇子指着纷纷落下的焦黑衣片,问白翛然。
白翛然惊悚至极,眼前的大皇子十分不对劲!
面对大皇子的逼问,白翛然木然点头,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他紧紧咬着唇,嘴里充斥着血腥味儿,却一刻也不敢松懈!
正常人,你还能跟他讲事实摆道理,面对精神病就只能全面防御,不给他留一丝一毫可趁之机!
眼前的大皇子,显然就是个精神病!
白翛然特别害怕自己发出声音,被大皇子薅住舌头滴蜡,他觉得以大皇子眼下这个疯逼状态,干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
见白翛然点头,大皇子咯咯咯笑起来。
他又拉起白翛然另外一侧的衣袖,一小块一小块的烧起来,边烧边笑边说——
“那年‘孤’就是这样被人蒙着眼,一块一块烧光了衣服……你害怕吗……哭有用吗……他们给‘孤’喂药……最后,把‘孤’推进了火海……”
白翛然想捂住耳朵,他想喊‘你别说了!我不想知道你这些秘密,我怕你杀我灭口啊’!
可嘴唇已经被他咬出了血,疼得他就算张嘴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大皇子烧白翛然衣服,扬布块,像是特别解压的一项运动,令他极度沉迷乐此不疲!
他还说:“那天我在二楼,你在街上买糖包,我虽只看了你一眼,突然就有了那种冲动,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可我当时就想,是你的话,一定能治好我这多年的隐疾……”
白翛然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就在离开定波候府前一天带着墨桃到街上买过糖包,早知道会被大皇子看见,他当时不下马车就好了!
……
很快白翛然的身上就只剩下前襟到膝盖之上那一块衣袍了,那上面一枚枚盘扣扣得整整齐齐!衣带也好好的系着,甚至经过这么剧烈的挣扎都没有散开!就连被大皇子又拉又拽的腰带都只是变形而已——
这些都是不久前,戚无尘为他洗完澡后,才刚一件件为他穿在身上,又亲手一点点为他打理整齐。也多亏戚无尘穿得认真,白翛然才能在经过大皇子这么久的摧残后,还能有这几块布料来遮掩身体,就像保住了尊严的底限,令他还能有理智抑制住不断暴走的情绪!
他极力将自己蜷缩起来,膝盖收起来贴上胸膛,在大皇子的手再度神来时,白翛然不想让大皇子再动他身上仅剩的那一点衣服,便抬脚踢了过去,他脚上还穿着靴子……
大皇子却一把握住了他光滑的膝窝,白翛然一个激灵突然受不了地爆踢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刘玉瑶的一声惊呼——
“戚无尘你干嘛?——啊!!”
第20章 白翛然是谁的未婚夫
刘玉瑶被戚无尘拎着后衣领扔到了一旁!一串乒乒乓乓的响动,撞翻了院子里的木架!
门口的黑甲侍卫见此,立刻往这边走来!
他们手中拿着火把,晃动的火光在戚无尘身后摇曳,给他那立体的五官镀上了一层金黄,戚无尘微微垂下眼睫,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时刻,沉声说道——
“在下戚无尘拜见裕王!在下特来接未婚夫婿白翛然回家!望殿下准允!”
此话一出,四下突然静极了。
就连撞翻木架摔倒在地的刘玉瑶都停止了‘哎呀哎呦’的嚎叫,惊得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屋里,白翛然也惊得瞪大了眼!
他傻傻的望着门口,眼泪都停了!
谁是谁的未婚夫婿?!
戚无尘也疯了吗?他在说什么啊?!
而大皇子却突然笑了起来。
之后,他往地上一坐,又哭又笑了起来!
他用哭腔,笑着问:“未婚夫婿?”问完,就往白翛然看来。
白翛然愣愣地,根本没管他,明显还处在震惊中。
反倒是门外的戚无尘听见大皇子的话,又说了一遍:“戚无尘来接未婚夫婿白翛然回家,望殿下恩准!”
屋里一时,没了回应。
这个时间点,看完经辩的学子们正陆陆续续往宿舍而来。
陈跃几人也在经过一整天的折腾之后,准备回自己的舍院睡觉,路过白翛然的院子时几人本已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却在听见戚无尘那句‘未婚夫婿白翛然’时抬起的脚生生僵在了半空——
他们仨嘴都惊成了欧型,互相对看时,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我特么没听错吧?刚刚是戚无尘在口口生生地说‘白翛然是他未婚夫’吗?!
他们互相点头:兄弟你没听错啊,说话的人就是戚无尘!
这真尼玛是活久见啊!
得,三人也不走了。
他们推开院门,满脸期待地凑上前去,仿若能亲眼见证白翛然这妖孽被收,以后晚上睡觉都能更踏实似得。但他们没有东宫腰牌,也不是这院子的住户,才推开门,就被黑甲侍卫拦住了。
屋里大皇子发泄的过程被打断,整个人正处在一种恢复正常与继续发疯的情绪撕扯中。具体的表现在白翛然看来,就像他的身体里住着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一会儿一个人跑出来说‘什么未婚夫婿?白家老三以后只能陪我睡觉!’
一会儿又一个人跑出来说‘为了这么个小玩意儿,同时对上白家和定波候府不划算!’
白翛然眼睁睁看着大皇子从抱着头坐在床边到滑到地上,再到痛苦地在地板上翻滚,终于不再沉默,也终于松开了被他咬了良久的唇瓣,大喊:“快来人,大皇子不好了!”
‘哐当’一声,是房门被一脚踹开的声音。
戚无尘一马当先冲了进来!
当他一眼看到白翛然嘴角滴着血,双手被捆着吊在床梁,身上的衣服更是碎裂得几不蔽体时,他的瞳仁骤然紧缩!
而后,戚无尘根本就没看地上的大皇子,只当障碍物一般跨过,直接冲到床边,一把抓起被单,将白翛然兜头裹住!
他凑到白翛然耳边,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声音,说了一句‘别怕’,又飞快将白翛然手上的绳鞭解开,一把抱起人转身就往外走。
而黑甲侍卫们在刘玉瑶的带领下也冲了进来,他们自然是紧着大皇子,把翻滚低呜的大皇子抬到床上,立刻有人飞奔出去请太医。
这时,黑甲侍卫们发现戚无尘要带走唯一的目击者白翛然,就拦住了他们。侍卫指着被戚无尘扣着后脑,护在怀中的白翛然道:“殿下情况明朗前,他不能离开!”
“室内狭小,我带他到隔壁,你们不放心大可跟来。”
戚无尘面沉如霜,说完挤开侍卫的阻拦,抱着白翛然直接出了门。拦住他的两个黑甲侍卫紧随其后,见他确实是到隔壁,两人互看一眼,也跟了进去。
戚无尘却在内室门口驻足回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得话也冷冰冰地道:“此为内室,非有婚约之人不得进,请二位自重。”
两个侍卫一噎,稍一愣神,戚无尘已经进屋栓好了门。
两个侍卫:……
有种被耍了的错觉?!
若非他们真有婚约,就是我们真被耍了。
内室,门栓落下的那一刻,好似将所有的喧嚣和危机都隔绝在外,戚无尘微微松了一口气,放缓了脚步,走到床边,将白翛然放到床上。
白翛然似乎对床产生了心理阴影,屁股才占上一点儿,就立刻明显一抖。
其实,他也不想抖,但他实在控制不住。
若非遇到大皇子,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一个人的情绪是如此可怕的东西——到底受了什么样的伤害,才能让一个人因痛苦而分裂出另一个人格呢?
白翛然下意识抱紧自己,将自己抱成一团,还是止不住地打冷颤,他其实不是害怕,他是真的冷!三伏天的夏夜,白翛然生生感觉到了寒风刺骨的那种寒。每一根骨头仿佛都在叫嚣着打颤,被恐惧缠裹着,好似扎进了冰桶之中。
他知道,戚无尘就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他不该在这个人面前表现出一丁点弱势的一面,可是身体这一刻就像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听白翛然使唤,就偏要打颤,还要流眼泪,就要在戚无尘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映上一个小小的、可怜的自己!
可他并不想也实在不该在戚无尘面前示弱,即使抱紧自己蜷缩着,即使泪流不止,他还是倔强地任性地要求戚无尘:“别看我!也不许说我!”
他嘴唇破了,说话就像漏风,明明很倔强的态度,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后,那语气却软软的,如猫嘤般,像在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