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尽,连华城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却还是揖礼见过白翛然和戚无尘。
之后,他才一把薅住企图溜走的刘玉瑶,怒道:“你今天怎么舍得回来了?能做诗你出息了啊?!这些天你课也不上跑哪儿去了?是不是又去那楚香楼了?”
刘玉瑶似乎很怕他,闻言连忙摇头,又一把扯住白翛然,把他往连华城面前推:“今日学舍来新人,都是邻居,我怎能不露面迎接?表哥,我劝你好好招待他,听说最晚后天,大皇子要来见他呢!”他说完就一把将白翛然推了出去,并趁机成功逃出连华城的攻击范围。
刘玉瑶一口气儿跑到院子门口,才回头冲连华城做了个鬼脸,嘿嘿道:“我从你屋子里翻出了两张银票,算我借你的,我早晚还你!”
“你给我回来!”
连华城气得跺脚。
白翛然作为旁观者,只觉得每个主角受似乎都有一堆极品亲戚的设定还真是到哪儿都一样。
此时他正好被刘玉瑶推到了连华城身上,又被连华城扶住肩膀,白翛然才发现凭自己的身高竟然比连华城还小一号,当然比戚无尘可能要小两到三号,他也就比普通人高一些,放到两个主角中间就很虐。其实,不止身高一项虐,从硬件到软件,配角比主角,永远都只有一个结果:虐!
但是今天,白翛然准备彻底改头换面,自己强行崩了人设,洗掉了之前那一身怪异的白·粉,这会儿被人推到连华城身边,与连华城近距离对视两眼,白翛然发现连华城竟然眼神躲闪,还红了脸。
什么情况?!
至此,白翛然突然想起作为圣父大白莲的主角受,连华城从一开始就是弯的。
所以,他看着我脸红,难道是——
不行,这院子我可住不下去!
拆官配会不会立刻死,白翛然不知道,他能确定的一点是如果因为他的原因把官配拆了,那么,一定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所以,白翛然当机立断,做出了他进国学院的第一个决定,他要换宿舍!
他坚决不掺和戚无尘和连华城这两个狗男男的爱情偶像剧,也坚决不吃这两个狗男男的一粒狗粮!所以,眼不见为净最好!
白翛然后退一步,对连华城道:“我有些事还要找**,连兄请自便。”
说完,他叫上墨桃就走。从戚无尘身边经过时,他甚至都没给他一个眼神。
出了院子,墨桃疑惑道:“少爷咱们要去哪儿啊?我还有好多东西没收拾呢!”
“别收拾了,咱们不住这儿。”
“啊?”
墨桃愣了下,也就接受了:“反正我都听少爷的。”
“嗯。”
墨桃又问:“刚才我听那位刘公子说,大皇子要见您是吗,少爷?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我也听见了。”
墨桃很兴奋,白翛然脸上的表情可不像是高兴。因为他清楚剧情,在这本书里,大皇子可是常常流连秦楼楚馆的风流人物,刘玉瑶和大皇子一路货色,在什么情况下两人会聊到他白翛然,还说要见他,其实并不需要费多少心思去想,答案根本就是呼之欲出!
也因此,大皇子要见他是为什么,还用明说?
白翛然现在在意的一点就是刘玉瑶临走前劝连华城好好招待自己是为什么?据他所知,目前离诸皇子夺嫡还有半年,连华城也还没有成为大皇子的嫡系党羽,自己背后的将军府势力也还没到被诸皇子争抢不休的地步,那这个招待,他是不是就可以理解为带有几分讨好的意思呢?
可是,连华城讨好即将被大皇子召见的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
白翛然带着一肚子问号,来到了管理学子们住所分配的**处。那**大概也听说了刚才发生的学子斗诗事件,见白翛然来找他,却为难地道:“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学舍有限,过两日皇子们也要搬来住。你若不急,便等一等,或许皇子们过段时间搬走,就能调开了。”
白翛然:……
“皇子们好端端的,为何要到学舍来挤?”
片刻后,白翛然如此问。
作者有话要说:
碧泉洗去白霜粉,始知娇郎倾城容,纤腰在掌郎膝上,娇娥自愧不如郎。——《娇郎》,自己的即兴诗。
仙子如月落凡尘,白衣如雪不沾因,足下生莲步步高,雅量菡萏不及君。——《佳郎》,自己的即兴诗。
第06章 肚子咕噜噜了
教1员特地多看他一眼,却只道:“皇子们的事,旁人怎好多问。你也莫要打听。”
白翛然见撬不开教1员的嘴,却也不想这趟白跑,就跟他多聊了一会儿,还送了一份见面礼,拉拢感情。言谈间,白翛然得知这位管住所的教1员姓李,六年前中举一直没能再精进一步,今科若是再不中,恐怕也会心灰意冷了。
他听出李教1员言语中的失意,便出言鼓励:“英雄不论出处,显才不在年少。每个人都有自己登场的时机,若是连那个时机都没等到就放弃了,岂不可惜?!我之前虽然不学无术,虚度了许多光阴,如今还不是幡然醒悟,准备来这苦海坐舟了?”
“浪子回头金不换,”李教1员笑容温和了许多,连说话的语气也比刚才要亲切不少:“况且你正年少,是读书最好的时候,只要走上正轨,什么时候也不算晚。”
“是呀,”白翛然趁机再撬:“所以我很担心再发生今天这样的比斗,这种应酬无聊又费神,不如换个清静地方更利于读书。”
李教1员沉吟道:“这事,眼下是解决不了。不过,今晚皇子们就会派人来选舍,若他们选完还有空余,我自会替你记着,一有消息也自然会告知于你。”
看起来,立刻换房是真的没戏,白翛然也只好暂且算了。他领着墨桃一路回去,进院就发现,他所有的行礼都不见了,所有的马车也都不见了!
墨桃见此,急得团团转,他们身后的房门突然吱呀一声响,一块抹布迎头砸来,正中墨桃的后背。墨桃连忙回头看去,就见敞开的门里,宣杏一脸不情愿地正走出来,指着地上那块刚扔出来的抹布道:“回来了还不进来干活?真当别人欠你的?活该替你们受罪?!”
“你出来吧,这屋子不用你打扫,我来。”
墨桃拾起抹布就进了屋,他嘴笨吵架很吃亏,被宣杏呛了两句,就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像个小河豚。
白翛然却直接皱眉,满脸不爽问:“谁让你进我屋子的?”
宣杏张了张嘴,不知为什么他现在一看到白翛然这张脸,连顶嘴的气势都弱了几分,只道:“我们大少爷自己的屋子都顾不上收拾就让我先帮您——”
“停!”
白翛然站在门口大喊一声,又道:“别这么说,我受不起。你赶紧出来,回你们少爷身边伺候去,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准随便进我的屋子,可记住了?”
宣杏哼哼唧唧,到底没敢把那句‘白眼狼’说出口,但是他当着白翛然的面没说,回到戚无尘面前却放开了抹黑一通。结果,戚无尘听得蹙眉冷脸,只道:“若你再改不掉背后论人的毛病,就不要跟着我了。”
宣杏就哭了。
他哭的声音很大,白翛然那屋都听见了。但白翛然直接让墨桃把门窗都关上,耳不听心不烦。墨桃关好门窗后就搬个小板凳坐到了白翛然身旁,看着他站在书案前写字,还道:“少爷,你最近真的好帅!以前你都不会凶宣杏的,总盼着他能在大少爷面前替你说好话。”
“他说过吗?”白翛然没抬头,笔也没停,轻笑着问道。
墨桃摇摇头:“没有。我每次听见他和大少爷提起你,都在说你坏话。”
“就是啊,”白翛然又笑:“所以我对他好有什么用?以后对待他这种人,该骂骂该打打,你也不用跟他客气,记住了吗?”
“嗯!”
墨桃好像很高兴,重重点了下头。
“少爷,你写得这是——”
【白居·不见客·未约免进】
白翛然捧着宣纸吹干墨迹,递给墨桃:“去,贴门口上。以后不论谁来,没我的吩咐都不要放进来。懒得跟他们费口舌时,就指这几个字,让他们自己读去!”
“好嘞!”墨桃觉得太有趣儿了,捧着那张纸,双眼笑成了两条弧线。
然而,他才刚贴好,连华城的书童禾苗就拎着一篮新鲜果子来了。
一根筋的傻孩子墨桃立刻指着那张纸,笑呵呵地跟人家说:“认字吧?你读吧!”
禾苗读完,脸色涨红,气得狠狠瞪了墨桃一眼,什么也没说扭头走了。他回去后,见到连华城就哭:“少爷,那姓白的和他那书童欺人太甚,咱们好心给他送果子,他们却让咱们滚!呜呜!”
“唉,”连华城不愧是圣父级主角受,闻言,只叹了口气:“将军府的三公子,宝贝疙瘩一样宠大的人,有点儿脾气很正常。这事也不急,等我下了晚课后再找他聊一聊吧。”
“那这果子?”禾苗问得小心翼翼,抿了两下唇,看样子是想吃。
然而,连华城却说:“先放这儿。”又看禾苗一脸失落,便拿起一个递给他:“这个给你吃。”
禾苗又笑了。
大周食二正朝飧,补五茶。
也就是说一天可以进食的次数为七次,除了早九点和下午四点的正餐时间外,贵族阶层富户乡绅等还有晨、早、中、下、晚五次吃茶点的时间。但是在国学院,为了体现真·苦作舟,实行每日食一正二茶。相当于,学子们早上五点起床,六点吃早茶,中午十二点用正餐,晚上六点吃晚茶,其余时间国学院不管饭。
所以,学子们为了能吃饱,中午这顿正餐抢座位跟打仗没什么区别。
当然,也有些学子有特权,不用抢也可以优雅的用餐。
戚无尘显然就是后一类,他因幼年时给太子做过一年伴读,后来即使离开东宫,这个伴读的身份也一路给他开绿灯。
今日他们初来乍到,收拾行李费了些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修罗恐怖的正餐时间,当然这会儿去饭堂还能不能吃上饭也两说,戚无尘便动用了他的特权,让宣杏拿着他‘东宫伴读’的腰牌去饭堂打了两份饭,其中一份让送给白翛然。
宣杏刚被戚无尘教训过,就算心里不情愿,脸上也不敢表现出来,忙好好好的应了,拎着食盒来敲白翛然的房门。白翛然这会儿正在午睡,又是墨桃开的门,他一见外面的人是宣杏,一个字都懒得说,指了下门板上的贴纸,‘啪’一声,直接关门。
宣杏:……
他瞪着那张纸磨了磨牙,一把撕下来,拿回对面的屋里给戚无尘看。因有证据在手,这回宣杏告状腰杆都比之前挺得直。
然而,戚无尘听他说完后,却只淡淡道:“那就算了。你吃了吧,不要浪费。”
“……哦,好。”
宣杏边吃边偷看戚无尘的脸色,只觉得他家大少爷今天这张古井无波的脸上,似乎多了些什么。但他才疏学浅又形容不出来。
不过,大少爷盯着他从白翛然屋门上撕下的那张纸看得出神,最后还把那张纸折好夹入了书册里,这令宣杏着实震惊,甚至有些后悔,把那张纸拿回来了。
白翛然一觉醒来,离下午开课还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墨桃找他告状,说门外的拒客纸被人撕了,因时间紧迫,白翛然也顾不上细问,只道‘撕就撕吧,再写就是’,墨桃却还是撅着嘴很不高兴。
白翛然赶时间,重新洗漱更衣后,带上课本和文房四宝就兴致勃勃地赶赴讲堂了。
这间讲堂,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来过了,属于他的那张桌案都被人当成碍事的屏障扔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好在这会儿先生还没来,墨桃跟着他进来,帮他收拾了一番,又将文房四宝都替他摆好,最后还跟他说了一句‘少爷,我就在门外等你,有事你叫我。’
白翛然却突然说:“咱们中午都忘了吃饭,你不用等我了,去找个地方吃点儿东西。申初二刻能休息,到时候你再来找我,记得带吃的。”
墨桃连忙应下,小跑着出去了。
白翛然坐在了最后一排三列的中间位。
随着学子们相继入座,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这个位置不太妙——因为他又坐在了戚无尘和连华城的中间!怎么看这都又像是一个拆官配的暗示,这令白翛然头皮发麻,他连忙搬着桌子想走,就在这时屋内突然一静,竟然是讲学先生来了!
白翛然只好又坐了下来,但那屁股底下却跟扎了根儿针似得,毛毛躁躁得很显眼!
终于,白翛然的连番小动作引起了讲学先生周学士的注意,就听他道:“既然你跃跃欲试,那今日这《韬略》一讲,便由你来吧!”
所有人顺着周学士手指的方向看过来,视线纷纷落在了白翛然身上。而白翛然也不知是紧张还是着急,总之他站起来的那一刻,话还没说出来,肚子却先咕噜噜叫了起来——
白翛然:……
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哄堂大笑。
周学士却显得极不高兴,皱眉问:“怎么,国学院如今已有学子废寝忘食到这般地步了?那么想必你应该学得不差,不如就再加些难度,讲讲《略》之墨家尚贤为何者?”
如果今日让他讲‘经史子集’白翛然可能就直接认怂了,但今天偏偏讲《韬略》,这对于出身将军府的他来说并不陌生。他记得幼时他才刚识字,他母亲就每天给他讲兵法故事,而六韬、三略更是伴随他成长的睡前读物。虽说墨家尚贤这一篇比较难,讲得多是治国方略,但是,若白翛然敢说他不会,立马就会有人把他将军府出身的背景拿出来说事,到时候肯定有不少人又要哔哔什么武将不学无术之类的屁话了!那丢人可不只是他自己,还会连带辛苦戌边的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