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药给我,你便出去吧。”
平南把药给他,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到最后什么也没说,关门出去了。
马文齐艰难的把他的绷带扯开,看着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伤痕,马文齐觉得自己有些眩晕,几乎要站不住了。
马文齐捏了捏拳头,一点一点的给他涂药:“你逞什么能?身上有伤还乱跑,这下好了吧?还乱不乱跑?”
感觉到眼泪要掉下来了,马文齐赶紧拿袖子擦了擦眼泪:“都烧几天了才跟我讲,你真是……”
马文齐心里堵得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堵了半天,颇有怨气的瞪了他一眼,恶狠狠的啐了一口:“活该!你就是活该!”
马文齐一边哭,一边给他上药,上药上的重了怕他疼,轻了又怕耽搁的时候久了,怕他冻着。
马文齐好不容易给他上了药,从一旁拿了绷带,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赵家兄长趴在床上,他怎么给他缠这一圈圈的绷带?刚才绷带好歹能抽出来,现在要怎么办呢?
马文齐叹了口气,轻轻唤他道:“赵家兄长?赵家兄长?你听得到吗?你起来一下,我给你包扎一下。”
赵昃延动了动,呢喃道:“文齐……”马文齐点了点头:“是我,我抬不动你,你醒醒,我给你换药。”
赵昃延挣扎着坐起来,迷迷瞪瞪的看着他笑道:“你来了?”马文齐轻嗯了一声,不愿意搭理他,拿了绷带就给他包扎。
赵昃延肩膀倒是宽厚,腰身也是宽阔,这就苦了马文齐,马文齐很是艰难的给他包扎上,时不时的会蹭到他的胸膛,直到马文齐累出了一身汗,才好不容易给他包扎好了,赵昃延深沉的看着他:“我想你亲我。”
马文齐白了他一眼:“你就乖乖趴着休养。”马文齐探了探他的额头,眉头一皱:“还烧着呢,赶紧歇着。”
赵昃延仰着头看他,耍赖的摇了摇头:“那你亲亲我。”
马文齐叹了口气,往他嘴唇上点了点,赵昃延抿着嘴笑了笑:“还要。”马文齐忌着他的伤,诱哄道:“你先歇着。”赵昃延摇了摇头:“我不。”
还挺不好哄。马文齐深深地叹了口气,嘴唇贴在他嘴唇上,正想离开的时候,赵昃延的嘴唇追了上来,大手揽住他的腰,马文齐皱了皱眉头,推开他的脑袋:“你别犯浑,我得回去了。”
赵昃延委屈巴巴的看着他:“疼。”马文齐看了看他的伤口,还好没有看到血渍,不然这不是白包扎了?
“哪儿疼?”马文齐扶住他的肩膀:“要不要请郎中看看?”
赵昃延突然揽住他的腰,把他带到自己怀里:“陪我睡觉。”马文齐突然就红了脸:“你起来……我得回去了……”
赵昃延作势要往后躺,马文齐急忙叫住他:“你后背有伤,还要往后面躺?”赵昃延撇了撇嘴:“左右也没有人心疼我,没人陪着,我难受死算了。”
马文齐推开他,慢慢爬到床上,趴在里头,看着他道:“你还不上来?不睡觉?”赵昃延笑着趴下,把胳膊放在他后背:“有你陪着我,我这心里好受多了。”
马文齐嘁了一声,白了他一眼:“怎么病了这样缠人?”赵昃延凑过去亲了亲他:“我就缠你一个。”
第53章
马文齐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有些烫,关切的问道:“现在头还疼不疼?清醒不清醒?”
赵昃延笑了笑:“不疼了,清醒着呢。”马文齐暗暗松了一口气,给他拉了拉被子:“我阿耶打我也不算重,上了药躺两天就好了,你阿耶下手倒是狠,你这怎么也得休养半个月吧?”
“宛婧回来了。”赵昃延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你该不会不要我了吧?”
马文齐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赵家兄长,你怎么病成这副模样了?”赵昃延抬着下巴:“那你亲亲我。”
马文齐凑过去,轻声道:“睡吧。困了。”赵昃延叹了口气:“你都不依着我,我病了。”马文齐哭笑不得:“你病了,怎么还变了性子了?比我还像小孩儿。”
赵昃延摁着他的脑袋亲了半天,马文齐受不住了,推了他一把:“睡吧,我真的困了。明儿个还得早起翻墙回家。”
赵昃延点了点头:“睡吧,明儿个我让平南送你回去。”
两个人以一种极其怪异又极其和谐的方式睡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赵昃延早早的叫醒了马文齐,说是平南在外头等着。
马文齐迷迷糊糊的起来,迷迷糊糊的翻了墙回家,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因着赵昃延身体抱恙,实在不宜行动,马文齐翻墙翻的越发顺溜,甚至不用平南在下头垫着,他自个儿也能翻墙出去。
一连几天都是相安无事,马文齐白天不出去,夜里偷偷溜出去,自然不晓得外头的风言风语,都说马扬名身为太守,这么欺负人家女郎,确实是不该。
末了还是赵家阿耶出来说是当初自己拿错了生辰帖,换了庚帖,算了卦说是命相合适。新婚当天,恰巧有一云游的老道路过,算了一卦,这才晓得赵宛婧同马文齐确实不合适,若是强行在一起了,怕是落得个鳏寡孤独的命运。连盖头都没掀,急忙就将赵宛婧送回了赵家。
不知道外头的百姓怎么想,一时间大街小巷,茶余饭后都当做谈余笑料。
赵昃延身上的伤养了十来天也好的差不多了,他自然是晓得外头的风言风语的,只是他必须瞒住马文齐,若是他晓得了,怕是心里不痛快的。
马文齐夜里换好了衣裳,又要出去的时候,窗户开了,赵昃延跳进来笑道:“怎么?又要出去?”
马文齐瞥了他一眼,坐在一旁:“伤都好利索了?”赵昃延点了点头:“好利索了。”
“你阿姊走了?”赵昃延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马文齐摇了摇头:“我阿姊说想多陪陪我姆妈,郭家郎君因着公事,就先回去了。”
“过一阵子,我就得去京城了,这一回约莫着得去一个多月,你自己在家好好的。我听说马文举最近不大安生,自己小心些。”
马文齐心里沉重的点点头:“我晓得了,你什么时候动身?”
“如今才仲春,约莫着得十八巧动身。”
马文齐掐着手指头算了算,还有十三四天,他叹了口气:“我一边希望你能留下,一边又想着你能高中,往后同我阿耶谈判就有了本钱。”
赵昃延走到他跟前,俯下身温和的吻了吻他:“不急这一时半会的,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马文齐搂住他的脖子:“那你许下我的好日子了的,以后你高中了,有了出息了,一定得对我天下第一好。”
赵昃延笑得意气风发,吻住他的嘴唇,含糊不清的说道:“那是自然。”
天底下本没有忍受被占便宜的道理的,被占的便宜多了,自然就习惯了。马文齐不仅习惯了,还能在赵昃延亲他的时候,掐两把赵昃延腰上的软肉。
赵昃延气喘吁吁的看着他:“你如今真是越发熟练了。”马文齐还没开口说话,就被抱起来重重的堵住了嘴。
一直缠绵到了床榻之上,马文齐有些紧张的攥着身下的被子,赵昃延却只是压着他亲了一会儿,声音颇为嘶哑的开了口:“睡吧。”
马文齐羞涩的的用被子蒙住头离他远远的,赵昃延难得没跟过去,两人中间隔了一些距离,没过一会儿,马文齐滚到他身边:“你怎么都不搂着我睡了?”
赵昃延伸手搂住他:“这会儿该睡了。”马文齐闭上眼睛,笑道:“我睡着了。”赵昃延轻轻柔柔的在他额头上印了一个吻,颇为安心的闭了眼睛。
马文齐醒来的时候,赵昃延便已经没了身影,马文齐有些沮丧的拉了拉被子,有些懒得起来,便在床上赖了一会儿。
还没起床,就听得外头有人叫他:“文齐起了没有?”
马文齐听得是自家长兄的声音,急忙应了一声:“还没,兄长进来便是了……”
马文轩抬步走了进去,看马文齐瘫在榻上,也没训他,只是坐在一旁,悠悠的问了一句无关痛痒的:“在屋里呆久了,可曾无聊?”
马文齐摇了摇头:“我本就不爱出去,在屋子里一天和许多天也没什么区别的。”
马文轩轻笑一声,又问道:“眼看春闱就要开始了,赵家六郎可准备了?”
马文齐低着头没说话,马文轩自顾自的开了口:“赵家六郎向来文采不错,为人处世的道理也甚是通透,是个做官的材料。”
马文齐轻声嗯了一声,马文轩突然冷了脸,眯着眼问他道:“你说,若是他进不了皇城会怎样?”马文齐不可置信睁大了眼睛看向他:“兄长……”
“你同他的事,我也是听阿耶说了的,我总觉得你虽然年幼,家里也很是宠着,可心里会是有分寸的。”马文轩冷笑一声,同马家姆妈如出一辙,马文齐心里一惊,手心了已经是出了冷汗。
“文齐啊,你可真让兄长寒心。”
马文齐心里咯噔一下,哀求似的的看着自家兄长:“兄长,不是的……”
“那是怎么样一回事?你看马家的形势如今还不够危急?官家登基,阿耶就被从皇城遣到会稽,大司马又是处处针对,连带着外祖家也是多多少少受了牵连的。”
“如今官家手里多少是有了权利的,大司马越发不安,老想着找个名头废了官家,你想想,大司马会从哪方面下手?”
马文齐不甚明了,这事同他有什么干系?
“哼,糊涂!官家喜男色,若是大司马由此开刀下手,你觉得你同赵家那小子在一起,传到大司马耳朵里,马家安能独善其身?你倒是好,为着见他,你竟还学会了翻墙了。”
马文齐咬了咬嘴唇:“兄长,我……”
“眼看赵家六郎就要春闱了,你们断了吧。若是还像如今一般,禁而不止,藕断丝连,别说皇城,就是京城城门,他都进不去,你应该晓得,兄长言出必行,说到做到。”
马文齐眼里蓄满了泪水,马文轩依旧是不为所动:“你这个时候就是把眼睛哭肿了,也没甚么用,你今儿个不同他断了,明儿个他的名字就会在名单上划去,你自己思量去吧。”
“兄长,我错了吗?”马文齐哽咽道:“我不过是喜欢他,我没有错……”
马文轩叹了口气:“兄长知道你没有错,如此对你,也并不是因着你错了,而且如今的形势……兄长得护着整个马家,你也莫要怪兄长狠心。”
马文齐摇了摇头:“那风波过了,风波过了我再见他行不行?我这段时间不见他,我保证不见他……”
“文齐。”马文轩无奈的看着他:“我会让舅母在京城留意个家世显赫的女郎,也不算委屈了赵家六郎。”
“兄长!”马文齐声音隐隐有些嘶哑:“你不能这样!我怎么办?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同他一块……”
“那你选,你选他还是整个马家,还有赵家六郎的前途?你若是选了他,你便是拿着马家的前途,还有赵家六郎的前途在赌。”
马文齐嘴唇咬出了血,艰难的看着他:“你就不能放过他吗?”
马文轩硬着心肠,逼着自己看着他,冷冰冰的说道:“我能不能放过他,看的是你的选择。”
马文齐没言语,纠结的看着他,马文轩目光也不回避,颇为坦荡的回望长他,反倒是马文齐没扛得住,低下了头。
“我在这儿等你一刻钟,你想好了便同我说。”
马文齐像是被定住的木偶似的,待在那一处动弹不得,脑子里一片混沌。一刻钟,说短也不短,说长也不长,马文齐只觉得煎熬。
“选好了吗?”马文轩就说了四个字,无一字不是重重的敲打在马文齐心里,马文齐静默着,不知道怎么开口,马文轩突然间就笑了,他站起身:“那我这就往京城送个信儿,把赵家六郎的名字划了去。”
“兄长!”马文齐叫住他,眼睛乌沉沉的看着他,眼里没一点退缩,更多的是艰难苦恨,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见他了。”
马文轩挑了挑眉:“行,今儿个赵家六郎再来了,你遣了人叫我,我看着你跟他说明白。”
马文齐看着自家兄长出了门,忍不住号啕大哭。他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蓦然有一种“独坐悲双鬓,空堂欲二更”之感。
如今就算是叫小翠来,小翠也是听不见了的,小翠发热昏了两宿,刚好些,就被家里人接走了,马文齐硬是把地契塞到她手里。不知怎的,如今他有了事,便越发想念小翠,哪怕这会儿小翠数落他也是好的。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我来了……
第54章
夜里赵昃延翻了窗子进了屋,见马文齐屋里立着一个家丁,赵昃延诧异的看了看他,马文齐见他来了,冲家丁摆了摆手:“你去罢。”
“今个儿怎么多了人?”赵昃延笑眯眯的揽住他:“出什么事了?”
马文齐把他的胳膊推开,站起身来,颇为艰难的看着窗子:“往后……”马文齐突然就说不出口了,他依稀记得答应了赵家兄长以后再也不说不许他来了这种话了,以往的是气话,玩笑话,可今儿个不同往日,为什么这话偏偏要他亲自说出口?
“往后,你就别过来了。”马文齐咬着舌头,他快控制不住要哭出来了。赵昃延眉头一皱:“怎么又说这话?我可没红杏出墙,也没有流连花丛,沾花惹草的……你同我说,我哪儿做的不对了,我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