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男人的背影喊道:“大哥现下夜已深,明日再寻吧!”可惜被他叫做任大哥的男人终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中年男子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而是在互相自己今日在暗处不经意见到的萧辞的侧颜。他抬头望月,喃喃自语:“主人,属下定不辱使命。”
……
清晨的日光穿透云层,伴随着早市的喧闹唤醒了还在睡梦中的人们。宋谨修安排完余下的几人后便不言不语,就这样枯坐在床边守着萧辞。
锋三端着熬制好的草药和锋一一同进屋,看着床边枯坐着的宋谨修道:“侯爷该给主人换药了。”
宋谨修这才有所动作,看着被锋三放在一旁的药眉头微皱。不等宋谨修开口,锋三自发解释:“今日早晨在窗外发现的,属下已验过是上好的止血药物。此外,一同送来的还有这块布条。”
跟着一起进来的锋一补充道:“是先皇的锋刃暗纹。”
宋谨修有些惊讶抬头,压低声音问:“先皇的锋刃不是全数皆灭了吗?”
锋一也有些不确定道:“当初在福宁宫确实发现了九具尸骨,但这块布料确上的暗纹确实是前辈们的。”每一届锋刃由着所侍君王不同,暗纹也所不同以此来做区分。他们几人小时便是由前辈们教授功课,自然对前辈的暗纹、衣料极为熟悉。
一直没开口的锋三道:“大哥,你莫忘了我们一直没见过上一届的锋一前辈。”
宋谨修思索片刻:“确定药材无碍?”
锋三点头语气肯定道:“属下已验过几次,确实是上好止血愈合之物。”
宋谨修这才接过,锋一两人自觉回避。宋谨修替萧辞换过药,在原位观察着萧辞的睡颜,确保萧辞没有难受的感觉后,来到外室看着两人:“可还想起他事?”
锋一理了理自己的思路道:“锋刃是由上一届前辈亲自挑选教导,但是我们从未见过锋一前辈,倒是从其他前辈口中听说过两句,只知锋一前辈似乎要务在身,不常出现在人前。”
宋谨修正要细问就听见门外响起廖安白异常夸张的声音:“陆大人这是何意?强闯民宅?”
陆迎南好声好气道:“这位小公子可莫要冤枉老夫,老夫只想见见小宋将军。”
屋内三人对视一眼:不好!
第27章 反派死于话多
过了会儿房门被敲响,陆迎南:“侯爷,老臣陆迎南求见。”陆迎南在门外等了一会儿都没听见回话,有些困惑的皱起眉头,就听屋内传来宋谨修低沉的声音:“左丞请进。”
陆迎南这下才起身,进门时与靠门旁的廖安白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眼中带着得意。廖安白笑而不语,无所谓似的耸肩抬脚跟上。
宋谨修站在屋内就着方才那几刻钟他快速收拾好自己,看起来没有先前那般狼狈。宋谨修看着陆迎南问道:“陆大人可有急事?”
陆迎南礼毕后起身后,并没有直接言明而是转而道:“臣有要事需向陛下禀报。”
萧辞受伤一事是万万不能被朝廷之人知晓的,宋谨修正想着如何推脱过去,就听屋内传来沙哑的声音:“何事?”
陆迎南疑惑道:“陛下可是受凉了?”
宋谨修立马反应过来,面带羞涩接下话头:“是本侯昨夜孟浪了。”言罢立即抬步朝内间走去。
众人:“……”你可要点脸吧!
陆迎南见宋谨修都这么说了,而陛下也没有否认,自然是不好再追问。只好一一言明此次的来意,陆迎南朝着内间恭敬道:“臣近日发现牡州虽商贸繁荣,但街上仍有不少流浪乞儿,周边寺庙也年年接收了不少弃婴,现下也是不堪重负。”
见萧辞没有回话,陆迎南继续道:“想来这应不是牡州一地仅有的民情,臣以为,朝廷或可在地方设立收养专管的机构,以此减轻地方管理难度。”
内间的萧辞咽下宋谨修用嘴渡来的茶水,清了清嗓子:“尚可,此事便交由左丞负责。”
陆迎南应下起身,看了看屋内的几人,状似不经意拉家常般开口:“老臣就说今日怎少了些热闹,原来是未曾见着云世子。”
……
云奕晗第二日醒来时段羽已经捉来了野味,正在准备早饭。云奕晗身上披着段羽的外袍,刚刚醒来他脑袋都还是懵的,呆呆的看着段羽处理食物,段羽走到哪云奕晗的眼神就跟到哪。
看着看着脑袋清醒了,段羽也走到了跟前,云奕晗眼神躲避有些不好意思道:“怀远起得真早。”
段羽笑着将人拉起:“需养家糊口,自然要早起。”
云奕晗尴尬的咳嗽两声,好歹这次没拒绝,任着段羽拉着自己朝外面走去。两人简单填饱肚子,见着雾气有渐退的趋势后,他们朝昨夜见着头骨的地方寻去。
就算现下已经接近正午周遭仍有许多未散的白雾,缠绕在草木身上,方圆十步之外皆看不清。两人磕磕绊绊走在森林里,云奕晗手心满是被段羽握出的汗,黏黏糊糊的,他不自觉松开了些许但很快又被段羽抓住,段羽侧首好看的侧脸被白雾衬着愈加魅人。
“别动。”段羽说着一边将两个人交握的手换成了十指相扣,感受到云奕晗回握的力度,段羽停下了前行的脚步眼里全是诧异。见云奕晗有些心虚的回避,段羽笑着将人拉进怀里,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意。
两人找的落脚点不远,跟着标记很快就找到了昨夜发现人骨的地方。云奕晗将手中的木棍拐杖放在地上,与段羽一齐蹲在观察着昨夜两人挖出的坑。
段羽拿起云奕晗放在一旁的木棍挑起土里的破布,只见剩下的半截还埋在土里,两个对视一眼开始刨土,只见一副还算是完整的骨架出现在二人面前。
段羽捡起被人骨握在手里的大刀,虽有些破旧用来防身还是可以的,他站起来观察四周的树木,果不其然四周的树干上皆有或多或少的打斗的划痕,许是死者与人交手时留下的,即便是二十年过去仍旧被完整的记录了下来。
段羽牵着云奕晗道:“我们跟着这些痕迹走。”云奕晗点头,这正是他要说的,两人跟着划痕朝树林的东北部走去。
两人穿过草丛,一边记着标记,越往内走雾气越大。走了一会儿后段羽突然拉住云奕晗,看着前方的空出来的方地道:“不对劲,先等等。”
云奕晗见段羽搬起一块大石头朝前方扔去,瞬间便反应了过来:“是沼泽地!”果不其然,片刻后大石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奕晗杵着拐杖戳了戳沼泽地边缘问:“此路不通,接下来我门该往哪走?”周遭已经没有了交手的痕迹,该何去何从这是两人面临的首要问题。
还不待二人作出抉择,突变发生!两边树林里跳出十余个与那日半路截杀他们的穿着一样黑衣人,段羽将云奕晗护在身后,方才从人骨旁顺来的大刀这时有了用武之地。只是因着段羽要护着身后之人,他不敢贸然进攻。
期间云奕晗听见应是小头领的黑衣人朝其他人吩咐道:“抓活的。”届时心都提起了起来,为自己和段羽两人捏了把汗。乖乖跟在段羽身后面,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拖后腿。
云奕晗紧张得浑身冒汗,就见段羽右手握刀活动着手腕一边吊儿郎当的说:“魔宗?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云奕晗在心中恨不得揪着段羽的耳朵朝他大吼两声:你给我清醒点!
对面的魔宗之人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群人对视一眼一齐笑开,领头人嘲讽道:“好大的口气,黄毛小子也敢在你爷爷面前放肆!”
瞬间几名魔宗弟子便朝段羽二人杀来,段羽一边护着云奕晗一边防御,面上始终都是一副清风云淡的模样。
但看着他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和微微颤抖的手臂,云奕晗知道再这样下去段羽就快撑不住了,自己却无能无力,这时云奕晗愈加懊恼自己小时没有跟着萧辞学防身术。
就在云奕晗愣神的瞬间一支暗箭直朝他的面门射来,段羽反应极快的将云奕晗护在怀里扑倒在地。
段羽穿着素白色的衣袍,云奕晗抬头便见着赤红的鲜血在段羽的胸口蔓延,染红了段羽胸前的衣襟,一股热意在云奕晗的眼眶打转。
段羽低头极快的吻去云奕晗眼角的泪,安抚笑道:“无事。”反手拔掉插在后背上的暗箭,敌不寡众段羽只能护着云奕晗一退再退,直至沼泽的边缘。前有虎后有狼!魔宗之人步步紧逼,段羽根本无法思考退路。
他紧紧的牵着云奕晗的右手,一手握刀挡在前方,手部肌肉大抵是使用过度,此时毫不听从主人的指挥,随着段羽不断起伏的胸口颤抖着。
对面的领队的黑衣人看着两人的动作,出声笑道:“原来还是一对鸳鸯,可真有趣。”说着用下流的目光打量着云奕晗,随后道:“捉活的,让爷们先尝尝味。”
段羽收起脸上伪装的笑意,双眸没有一丝光亮冷冷的盯着领队。拉着云奕晗的左手用力收紧,感受到手下回握的力度,段羽面色微微放缓。
魔宗领队嘴角带着恶劣的笑意,右手一挥,几名同样伤得不轻的手下再次朝段羽两人攻去。只是这次才走到一半,便被一名同样穿着黑衣的中年男子用剑挡下。
冷冽的剑光照在中年男子的左半边脸的刀疤印上,几个动手的魔宗之人还未来得及惨叫,剑光一闪而过,只剩几枚人头在地上滚动。
魔宗领队显然也未预料到段羽二人还会有帮手,见局势不对立马招呼手下撤退,但这哪是他们想走就能走的?
这下换成他们被步步紧逼,中年男子显然没有甚耐心,将轻功发挥到极致,三两下便追上逃跑的几人,随后便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屠杀。
段羽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云奕晗倒是被保护得好好的。此时的段羽狼狈不堪,但眼神却尤为闪亮,看着云奕晗为自己急红了眼眶。
段羽费力撑起身体,全身上下仍处在警备状态,他还不敢放松毕竟还不知半路杀出的黑衣人是敌是友。
他温柔地擦去云奕晗不受控制挤满眼角的泪珠,柔声道:“不痛的,奕晗亲亲我就好了。”
云奕晗看他这副还有心情轻薄自己的模样,又气又心疼,故意凶巴巴吼道:“伤没好之前你想都别想!”
只是云奕晗不知道的是自己顶着哭红的眼睛,软软糯糯的声音,说着算是邀请的狠话有多么的诱人。
段羽捏着云奕晗的脸往外拉了拉,好笑道:“伤好就可以?那我现在就好了。”
听到这话,云奕晗气得眼泪都憋回去了,本打算狠狠的踹段羽一脚,又见对方狼狈的模样默默收回八成力度,最后落到段羽身上就变成若有若无的轻触,最是撩人。
突然段羽收住轻松的模样,看向从林中走出的中年男子。云奕晗用自己的小身板挡在段羽面前,段羽视线越过云奕晗的后脑勺与黑衣男子两人相互打量。
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被分到的云奕晗:是我不配!
大抵是云奕晗的眼神太过幽怨,中年男子终于将视线转向他,云奕晗骄傲的提起胸脯,就听中年男子道:“谁是南疆王世子?”
云奕晗惊起一身冷汗,他怎知自己的身份?!
第28章 美景难得
段羽危险的眯起眼看着中年男子道:“晚辈正是,不知前辈名讳?”
中年男子看着有些心虚的云奕晗道:“鄙姓任,特此前来救云世子。”又瞥了一眼满身是血虚弱无比的段羽接着说:“我可以救您的同伴。”
现下段羽重伤,观中年男子方才出手的利落劲,就算怀远没受伤他们也打不过。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云奕晗半扶半抱着段羽,跟在中年男子身后。
半路上中年男子简单为段羽处理了伤口,随后引着二人来到一处隐蔽的小院。
小院里有五间独立的木屋,云奕晗被人高马大的段羽压得直喘气,就见那日他们见着的小男孩站在中间的屋门口朝他们打招呼。
云奕晗看着前方男人宽厚的背影,脚步微顿,随后踮了踮背上的段羽跟上。
阿罗一宿没睡好,今日一早便在门口候着,现下见人回来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整个人都有朝气了不少,站在原地开心笑道:“任大哥,两位公子,药都准备好了。”
任大哥点头,脚步不停带着云奕晗去了为他们临时准备的房间。任大哥为段羽处理伤口时,云奕晗一直站在一旁紧紧盯着,也不知这任大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安静在一旁等着。
果不其然,任大哥处理完伤口支开阿罗,叫上云奕晗朝外走去。云奕晗给段羽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制止了段羽要起身的动作,将薄毯盖在段羽身上理了理他散乱的长发,起身朝外走去。
任大哥瞥了眼云奕晗淡淡道:“我救你们,只需带我去见一人便可。”
云奕晗防备的看着眼前人,尽管心中已有了猜测但还是出声装作不知问道:“谁?”
任大哥对着南面淮安方向拱手道:“陛下。”
云奕晗神经紧绷,手里握着段羽方才给他的防身的短刃, 戒备问:“你是谁?”云奕晗可不认为普通的柴夫能知晓他的身份,还一开口就要见阿辞。
任大哥看着云奕晗防备的样子,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了一句让云奕晗摸不着头脑的话:“鄙姓任。”
云奕晗站在原地看着任大哥走远的背影,忽然不敢置信的看着空荡荡的小院,喃喃自语:“任?怎么可能!”任姓是太上皇给锋刃赐的姓,只有帝王本人知晓,他也是由着萧辞这层关系才知道的,难道这个任大哥是锋刃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