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之事压不住,那么多难民一瞬间都涌入京城,想压都压不住。
连向东派去的人已经为时已晚,远远看到李臻在南市搭起了粥棚,为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发放食物。
京城的天异常的冷,李臻站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觉得身上冷冰冰的,浑身发抖。
战惊芃管着京城的所有兵种,李涵现在之所以没敢动李臻,全靠战惊芃和贺培二人仗着。
李臻估摸了一下现在这个时辰战惊芃应当是放衙了,流民还有很多,排队等着端了一个碗瑟瑟发抖。
可以再坚持坚持。
战惊芃放衙比较低调,坐在一顶普通的轿子里,行至南市让马夫停了轿,掀开车帘看到李臻脸和手都冻得通红,一张嘴便哈出一口白气来。
他微微拧着眉,拿了大氅下轿走到李臻身后,明显可以看到他在打着哆嗦。
李臻这人心肠软,最看不得百姓受苦,这不自己出钱给这些难民发饭发衣裳还安排了难民的住所。
战惊芃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把大氅披在他身上道:“进轿子里暖和暖和,我来发。”
李臻回头,对上他的眼睛,一笑:“放衙了?那就劳烦将军了。”
战惊芃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只“嗯”了一句,便接过他手里的勺子开始给难民舀粥。
温慕立在满春楼上,喝了一杯热茶,手指轻轻的磕在窗沿上:“李执现在还没有找到吗?”
小一:“还未,属下会尽快找到他。”
“先不必,先去挑拨李涵和许成演的关系。”
李涵今天特别开心,因为他终于抓住了李臻的把柄。
明日他一定要用难民的事直接送李臻进天牢!
因此他兴奋的在东宫叫了几个舞姬玩闹。
现在没人来管他了,现在这大魏的江山就要是他的了。
哈哈!没有人可以在管他了,就连丞相也管不着他了。
酒过三巡,李涵抱住一个舞姬亲吻,正兴头上,忽然伺候他的徐中公公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太子妃派人来说身子不适,让殿下去瞧瞧。”
李涵厌恶的推开舞姬,顺势将桌子上的茶杯挥在了地上道:“那个女人又在耍什么花样!等本宫坐上皇位,第一件事就先把她休掉!”
徐中急忙道:“殿下可不要瞎说,太子妃可是丞相之女,您还要依靠丞相呢。”
李涵立即瞪眼:“本宫是皇上,废了他许成演又何妨!”
“哎呦呦~”徐中挥手让舞姬和太监们都出去,“殿下现在局势紧张,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说这种话,若是被娘娘听见了,可是不得了啊!”
李涵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现在他能坐稳太子之位,确实是靠许成演,若是没有许成演他斗不过温慕。
只能讪讪的起身,摇摇晃晃的向太子妃寝宫走去。
寝宫很寂静,连个守夜的人都没有,徐中有些奇怪,小声嘀咕着:“怎么连个守夜的人都没有?皮都痒了吧,主子也不好好伺候了......”
话还未说完,忽然一声极轻的甜-腻声从寝宫传出。
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晰。
李涵和徐中一怔。
这声音即便是没有做过那种事的徐中都有些熟悉,毕竟主子经常做的,听墙根的他已经对这种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几乎每天都能听到。
李涵回过神,登时怒火中烧,甩开搀扶着他的徐中,气势汹汹的一脚踹开寝宫门。
罗幔里的两人一震,一男人慌乱的穿好亵裤,掀开罗幔一瞧,顿时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殿下饶命!”
李涵气得两眼一瞪,走过去便一脚踹在了男人的胸口,将男人踹倒,发狠的踢着他:“你个狗奴才!竟敢碰本宫的女人!本宫踹死你!”
“殿下殿下,先息怒!”徐中拦下李涵道,“他是裴书次子,您要三思。”
“三思个屁!”李涵一把将徐中甩开,“吾管他是谁之子,今日定要杀了他!!”
李涵气得说话都发着颤,恨不得将这小儿千刀万剐,他竟然让自己带了绿帽子!可恶,可恶至极!
裴三怀浑身发抖,脸色惨白,他一直想能为裴家撑起大梁,要比下去大哥,让父亲能对他刮目相看。
因此在皇上立了李涵为太子后,他立马投奔了李涵,勉勉强强在东宫混了一个小侍卫。
今夜巡至太子妃寝殿时,忽然被一个小太监喊了进来,说是太子妃召见。
他很高兴,只要得到太子妃的赏识就能得到丞相的赏识,最后就能得到太子的赏识。
所以他进了寝殿后一直低着头不敢造次,等了一盏茶时辰也没听到太子妃的吩咐,反到是身体不对劲起来。
浑身燥热难耐,然后再抬头看到罗幔里婀娜的身姿后,一发不可收拾。
“给本宫拿剑来,本宫砍了他!”
“殿下饶命,求殿下饶命!”裴三怀一软,‘乓乓乓’磕了三个头,忽然想到自己的父亲是京畿大将军,现在只有父亲能救他,“我父亲是京畿大将军,您不能杀我!”
李涵从小不受众人看重,裴书又是个看不出是哪个党派的,谁都帮,又似乎谁都不帮。
之前温慕被刺杀,裴书还救了温慕两次,还私下派人保护温府。
但裴书还曾经帮过许成演、连向东等人,对谁都是一副好人脸,谁都没得罪过。
现在两党纷争,李涵最近也在拉拢裴书,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但现在李涵想不起来这件事来,拿过太监手里的剑,一剑劈死了裴三怀。
瞬间血溅满地,裴三怀恐慌的睁着眼睛,倒在了血泊里。
“给本宫扔到乱葬岗喂狼!”李涵,提着剑一剑挥去,砍断了罗幔,躺在床上的女人绞着被子,昏睡着。
“贱-人!”李涵举起剑应声便要落下,徐中一慌,连忙抱住李涵,跪在地上道,“殿下息怒,太子妃杀不得!”
“杀不得呀。”徐中夺下他手中的剑,“丞相那里交代不了,您听老奴一句,等您坐上了皇位,您什么时候想杀都可以。”
李涵大喊了一声,一脚踹开了徐中,一把抓起赤果的太子妃,狠狠甩了两巴掌:“贱-人!贱-人——”
——
温府,温慕正要歇息,小一回来了,带回了一具尸体。
温慕随手拿过一直狼毛笔,挑开盖在尸体脸上的白布,赫然是被李涵劈死的裴三怀。
眼睛瞪得极大,似乎还难以置信自己会死掉。
温慕松开白布,掏出手帕擦擦手道:“给裴将军送去。”
“是。”小一又扛着尸体走了。
京城变天太快,天还未亮,裴将军府忽然传出一声哀嚎声,紧接着便是震天响的哭声。
“我的儿我的儿呀~”裴夫人抱着已经僵硬的二儿子尸体哭的泣不成声。
裴书两眼泪花,看着手里的信:二公子太子所杀,想知道前因后果去普渡寺找淮安师傅。
整个裴府沉浸在悲痛中,裴书一开始便知李涵是个什么人,一直不同意裴三怀和李涵走的太近,先前父子俩还因为此事吵过一架。
可后来看小儿子在太子府中过得挺好的,便有时候会对太子府关照一些,甚至在李涵想拉拢他时,他都有些动过心。
万万没想到,最后小儿子还是死在了李涵手里。
恨!
裴书一直不想参与党挣,便是害怕一家人受他牵累,落得个和温府一样,满门抄斩。
即使他不参与,可还是逃不过。
温慕照常进宫伺候李印琰,他看起来气色有些好多了。
温慕正给他梳洗,冷不防听到李印琰说道:“慕之,你告诉朕,这江山有什么好的?为什么所有人都对它那么痴迷?”
“为什么朕得到了江山,却觉得这么孤独?”李印琰抓着胸前的龙袍,“这里为什么能这么痛?母后薨时都未向现在这般痛。”
温慕顿住,看着镜子里垂眸的李印琰:“皇上,熊掌与鱼不可皆得,温慕一开始也不懂得这个道理,总以为我只要有了权力金钱,熊掌和鱼便都能得到。”
温慕一停,嘴角露出一抹笑来,竟是李印琰从来没有见过的。
那笑里带着甜蜜,带着光,带着星星。
温慕说,“只有失去了才能知道珍贵,鱼又何?熊掌又何,选一个自己最不能舍弃的就好。”
温慕觉得李印琰是没心的人,不可能会因为高涎放弃这个他最爱的江山。
江山难得,美人好得,失去一人还会迎来更多个比高涎还要好得人,他猜李印琰是只会放弃高涎而不会放弃江山。
高涎不喜欢皇宫,不喜欢李印琰,即便是李印琰把人找回来,强行困在宫里,高涎也会离开这里。
他是一只敖翔的鸟儿,离开天空只会死。
第64章
“李涵这个草包!”许成演气得摔碎了茶杯,“竟然敢打我的女儿!我放不过他!”
说着便要出府去东宫找李涵算账,被夫人拦下了:“相爷现在时局紧张,温贼九殿下虎视眈眈,不是内讧的时候,先帮太子夺得大宝,我们再向他讨回来。”
“那姨母就忍心瞧芊芊被太子打吗?”说着许芊芊落泪,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被夫人这般一提醒,许成演冷静下来:“你告诉父亲,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惹太子不高兴的地方了?”
虽说李涵是个草包,可他还是能认清大局的,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来分裂两家的结亲。
许芊芊嫁给李涵有四年了,诞下一女,这些年不曾打过许芊芊,这次也不会平白无故就打她,定然是她做了什么惹李涵不高兴的事了。
许芊芊自然不会将自己醉酒之后与裴书次子发生关系的事情说出来,这关系与她的清白,也关系与父亲对她的重视。
“昨日女儿只喝了一些酒,忽身感不适先行歇下。”说着又用手帕掩面哭泣,“殿下他喝了些酒便来到女儿宫里,嫌弃女儿歇下的早,没去伺候他,便对女儿大大出手,呜呜——”
“......他一年也来不了女儿屋中两回,女儿恪守本分,每每早日歇下谁成想殿下会过来——”
许成演听得头疼,可这是他们许家唯一的女儿,宝贝的厉害,他从来都没有对这个女儿动过手。
当初许芊芊就看上了李涵,非要嫁给李涵,许成演没办法只好同意了,不成想成亲没过一年,李涵就抬了两个侍妾,且常年不去许芊芊房中。
许成演每次听自家女儿诉苦,心里都对李涵不满上几分,这次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他看重局势,心里就算是再不满,也知道现在并不是和李涵算账的时候。
太阳直照大地,屋顶、树枝上的积雪开始融化,寒意却更加凛冽。
普渡寺大雄宝殿的牌匾上写着“普渡众生”。
裴书站在普渡寺的台阶下,双眼发红,眼眶下是深深的眼圈。
望着那仿佛罩着佛光的寺庙,心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慰藉。
好像自己的儿子就在这里,他没有死而是被佛带走了。
心里送了一小口气,迈步进了普渡寺。
一扫地小和尚见他一进来,上去双手合十道:“可是裴书裴将军?”
裴书也恭敬的对小和尚行礼:“正是,请问淮安师傅在哪儿?”
小和尚一笑:“施主请跟我来,淮安师叔已经在禅房等候施主了。”
裴书跟着小和尚去了后院,前面一院子都是厢房,穿过厢房后是各位小和尚得道高僧住的禅房。
禅房大多都相仿,只分天干地支,天干是辈分较高的僧人居住,地支则是各位俗家弟子和小辈僧人居住的。
小和尚带裴书到了淮安师傅的门口,道:“施主请进,师叔在里面等施主。”
说罢,便离开了。
裴书推门而入,里面有些昏暗,一位清秀的小和尚坐在团蒲上闭目坐禅。
裴书轻手轻脚关上门,坐在了桌子前,等淮安坐禅完。
还没等坐下,坐在团蒲上的淮安忽然开口:“裴将军来了。”
裴书又立马站了起来,对淮安行了一个佛礼:“淮安师傅,裴某想问关于小儿的事情——”
裴书顿住,没有将话说完整。
淮安:“请裴将军节哀。”
日头渐渐西落,裴书静静的立在将军府门口,有些难以相信。
他的儿子竟是和太子妃相通行了苟且之事被太子一剑给砍了。
这本来不能去怪李涵,只是最让他难以相信的竟然是李涵设计裴三怀的。
李涵想坐位之后铲除许成演,需要找一个突破口,而这个突破口就是许芊芊。
若是许芊芊犯了七出之罪,他就能对许成演下手了。
可还有疑问,既然李涵想拉拢他,又为什么要杀他的儿子?
淮安师傅是这样给他答案的,说一开始只是找了一个下人,结果不巧裴三怀巡逻至太子妃殿,不慎中了招。
裴书有些不行,却又合情合理,然而淮安却给他拿出了人证——那个下人。
下人告诉他,是李涵让他和太子妃行苟且之事,事成之后给他一笔钱,送他出京。
而这个下人裴书在东宫见过,是东宫的马夫乔三。
于是他信了。
*
温慕见裴书浑浑噩噩的离开了淮安禅房,离开禅房进了淮安屋子。
淮安已经为温慕倒了一杯茶,笑着说:“大人喝杯茶?”
温慕看了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细细一品:“这些天辛苦你了,再帮我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