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领似乎是没见过这么胆大的女子,见状就丢开了他原本抱着的那一队姐妹花。把红翡一把抓过来,也不避着人,就地就开始侮辱她。旁边的士兵见状,嘴里一片起哄的声音。个别好事者,也抓过身边的女人泄欲。
场上的氛围一下变得浓烈了起来,女人的哀叫和哭嚎渐起,还伴着男人的喘息声。
余沙下唇咬破了,嘴里一片血腥。
关澜叹了口气。
蓝百灵不像他俩,她见着那男的开始手脚不干净,就直接眼疾手快地扔了一包东西到眼前的篝火里。
一瞬息的功夫,那东西遇火直接炸开,一片灰色的云雾迅速弥漫了篝火附近的整个区域。
刚才还在享乐的士兵被这瞬间的变故惊回了神,意识到有人行刺,刚开口叫了一声,就吸入了大片迷雾,直接被迷得一阵目眩。
“屏息!有人行刺!”
有没有在迷雾范围内的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在军营里大声喊叫喊人回援。关澜、余沙和蓝百灵三人迅速在原地散开。借着匈奴兵的衣物的掩护,在城防所里四处杀人。
那些匈奴兵很快反应过来杀人的人也穿着府衙的衣服。短暂的混乱之下迅速整队,试图快速通过这招找出在此处作乱的贼人。
关澜手里一把刀,直接往地上挥,朝那些整队了的人扬起一大片尘沙。蓝百灵紧随其后,各类迷药毒药不要钱似的往外招呼。余沙捏石如铁,防不胜防的暗器从各个角度直击这些匈奴兵的要害。
然而他们一时占了上风,却不能永远的占上风。
此时,城中各处巡查的人都反应过来城防所出了事,纷纷列队回援。城防所方寸之地,俨然要被包围了。
叶绾绾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迅速通知城内各个暗桩和山寨哨所,按照我们半个时辰钱发出去的消息行动,动作要快,乘着那些人乱着的时候突破西边的城门。”
伍浚和周曲都领命前去,叶绾绾检查好剩下几人的乔装,带着郭恒之和旬二也往西城门前去。他们一边走,一边在城中街巷中大喊:“匈奴人打来了,快跑啊!那些官兵是匈奴人!快跑啊!他们现在不在,快收拾东西跑啊!”
这些喊话被灌了内力,能传的很远,一时许多还紧锁房门不出的百姓都听见了,将信将疑地透过窗户上的洞往外看去,街上果然没有那些兵将,一时很多人都十分犹豫。
然而他们犹豫,却也有许多人是不犹豫的。
往来的商贾,独行的江湖人。这些走南闯北的人往往比常人要敏锐,更别说许多年岁颇大,还见识过鉴安之乱的惨状。
于是全城只是安静了一会儿,就开始有一股一股牵着牛马家当的人开始上街,跟着那道提醒他们城中有匈奴人的声音,准备漏夜出城。
旬二跟着叶绾绾一边逃跑,一边留心着四周的动静,看到真的有许多人带着东西出了门,心下忽然放心了不少,迫不及待地和叶绾绾报喜:“有人出来了!有人跟着我们跑!”
“知道了!你自己看路!”叶绾绾应道,顺手一剑刺向前方落单的一名匈奴兵士。
纵然大部队已经回城防所回援,他们沿路还是碰到了许多零散的匈奴兵。叶绾绾谨记这余沙说的那个“闹”字。每杀一个人都恨不得杀出天大的动静,尸体就扔在路边,供所有人看。
这是非常有必要的,交战,死伤,尸体。这些不会说话的东西会变成天然的信息,他们会自动和白日里的搜刮之事串联成一个严密的逻辑关系。告诉所有人,城中正在发生什么,即将发生什么,谁是敌人,跟着谁才有可能活命。
不多时,城中吵闹的喧嚣声和混乱的声音渐起,许多人都开始打点好东西走出家门。人流形成了人潮,也有人死。叶绾绾开辟出道路只有一条,但稻城有许许多多的道路。
这些人上街的动静也惊动了本来正在回防的匈奴兵,又有人开始流散在城中开始杀人抢劫。
而好在,这一次动手的,不光是叶绾绾。
几个身形彪悍的江湖人,挥着两把铁锤,把一队劫掠的匈奴兵脑浆都给砸了出来。他们砸完,嘴里还骂着不知哪里的方言,终于有个中原官话稍微标准点的人开了口,朝着街巷大喊:“乡亲们哩!跑啊!稻城要出大事情哦!”
寥寥火星,在稻城漆黑的夜里,烧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城防所外,稻城的城池中,寥寥火星正在聚集。城防所内,关澜,余沙和蓝百灵三人且战且退,占据了一处两楼的高地。
关澜站在望台上弯弓射箭,他们在庭院里闹得时候进了一次兵器库。蓝百灵顺了不少东西,余沙给关澜拿了点弓箭之后就顺手放了把火。
三个人待在二楼,蓝百灵不知道临时鼓捣出了个什么东西,让关澜绑在箭头上往下射,一射炸一片迷雾,堪堪挡住了那些人夺楼的阵仗。
余沙身上挂了伤,血流的有点多。坐在二楼的地板上休息,但是也安静不下来,耳边全是喊杀和各种刀剑交锋的声音。闹哄哄的,但是他一直等的那个声音怎么也没等到。长'腿。老!阿(姨·整!理/
“城门他们还没炸吗?”余沙感觉自己都有点涣散了,迷茫地问。事实上从他们开始闹开始还没过去多久,叶绾绾怕是连西城门都还没赶到。
“我看有人要去点火了。”蓝百灵在二楼居高临下地打量下面的情况,她倒是心态十分良好,还有心情开余沙玩笑,“你行不行啊,差不多我们也得溜了。我不想最后的死法是炭烤。”
关澜不知道想到什么,也开了一句余沙玩笑:“这里也没被子给你裹了。”
余沙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但是在湖心小筑被余望陵火箭围攻的事。当时关澜满嘴的胡言乱语,撒了一个离谱至极的谎。结果时过境迁,再想那个谎话,倒也不真的离谱。
“胡杨树很高,我们可以踏着那个跑。”余沙说,“还得再拖会儿,城里那么多人呢。”
“还有……”
余沙欲言又止,蓝百灵没听太明白,关澜却听懂了。
但是他没接话,因为没什么意义。
他们闹了这么久,楼底下那些被掳来的姑娘,不知道死了多少了。
总有些人救不下来。
关澜没再说话,他开始逐渐明白余沙身上那种仿佛永远都在无可奈何的绝望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没人说话。正当蓝百灵想说点什么好别那么尴尬的时候,楼下那些人的第二波攻势就到了,似乎是从其他地方调来了箭矢,绑着火石,果然开始用火攻了。
而且与之前不一样的是,这些人的反扑似乎变得疯狂了起来,射箭的时候外面喝骂的声音不绝,甚至盖过了箭矢的声音。
关澜倾声一听,开口:“他们那个头目,确认已经死了。”
“哈。”蓝百灵一脸老娘果然厉害的表情。
余沙闭了闭眼,默念了一声只有一面之缘的红翡的名字。然后睁开眼,撑着旁边的木柱子站了起来。
“走吧,他们应该马上要开始报复了。”
——
“啊————!”稻城的街上忽然传来一声惨叫,有正在逃跑的百姓被弓矢射中,当场没了性命。
本来跟着流窜的人群往西城门跑的人被这突然的变故绊了一下脚步。这转瞬的耽搁,再临到眼前的,就已经是铺天的箭雨和火烧连营的黑烟。
一瞬的光景,刚才还算是乱中有序往西城门跑的人一下子就乱了。为了躲避箭矢四散奔逃,匈奴兵开了马库,骑兵在稻城的巷道中狂奔,手持一把钢刀,往下一挥就能带走许多人的性命,稻城街巷中的尸体一下子就堆积了起来。
愤怒的匈奴兵开始屠杀,所有人都在逃命。
叶绾绾等人意识到身后的乱象,就知道时间不多了。
西城门就在眼前,这里守城的士兵似乎还没有收到城内发生何事的通知,见到忽然有大量的人涌入,只是拔刀出来恐吓。
叶绾绾半点没和这些人客气,长剑一扬,瞬间解决了她面前的这两人,大喊了一声:“伍浚——!”
关家的暗卫早获得了消息,听到叶绾绾的号令,瞬间从暗中暴起,西城门处顿时死伤一片。另有几队人从暗处出现,都是脚程比他们更快的人,见叶绾绾一行人和守城的人交上了手,也不必互相通报身份,只看衣服就知道该打谁。
“火药呢————!谁有火药?!!”叶绾绾在与人交手的时候大喊。
他们时间太紧,没有办法调配资源,只能赌一把这城内的江湖人有些是带着火药在身上的。西城门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死人的数量也越来越多。叶绾绾心急如焚的时候,就在人群里看到了伍浚。地方脸上一片脏污,手里拿着的东西正是火药。
叶绾绾心中一喜,正要让他把城门炸了,手臂就突然被旬二拉了一下,她回过头,就看到旬二指着城门旁边的一段有些矮小的城墙给叶绾绾看。
“炸……炸这里!”旬二哆嗦着,好歹把话说清楚了:“我看过稻城这边的消息,稻城常年缺少军费,只能在显眼的地方花钱!这段城墙里面的木头已经朽烂了,是空的!”
叶绾绾眉头紧锁,非常时期,火药是他们逃生的唯一希望,她非常犹豫该不该听旬二的。
半晌,她抿紧了唇,朝伍浚的方向吹了声尖锐的口哨,又做了个手势。伍浚注意到这信号,一愣。但还是按照叶绾绾的指示去做事了。
在火药炸开的那一小段时间里,叶绾绾是非常煎熬的。
她是北境王府的人,和关澜不一样,她从小就是把自己当成继承人去要求的。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她极力想用一层光鲜又伟大的身份来掩盖童年污秽肮脏的经历。所以才本能的想让自己无坚不摧,永远正确。
她知道这样的人生在关澜那里毫无价值,她也不知道这样的道路是否能匹配那些长辈的期待,直到有一天,他们会把北境王府的权利,分与一些到她的手上。
她追求的是正确,为此可以清除她认为会影响自己正确性的人。
而在如此危急的关头,听取一个平民丫头的话,显然并不是那么正确。
叶绾绾不知道等待火药炸开的那一小段时间里她在想什么,可能有一多半的时间都在懊悔自己为什么听一个丫头片子的话。
可是确实,在那一刻,直觉先于理性做出了判断。
直觉在说旬二是对的。
火药已经炸开了,动静很大。
叶绾绾不错眼珠地盯着那段城墙看。城墙确实看上去很矮,表面多有损缺。可是在爆炸之后,那城墙却没有应声而倒,只是淅淅索索地抖落了一些土石。
啊,错了吗。
叶绾绾面无表情的想。
果然,还是不应该听直觉的。没瞧见,偶尔听一次,命都要交代了。
叶绾绾收回目光,火药已经用过了,城门却还没破,她必须要想别的方法出城。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旬二忽然用极大的力气捏住了她,叶绾绾不耐烦的再一次回头看,就瞧见旬二手指的那个地方,那处城墙还在继续抖落土石。
然后,不到片刻,叶绾绾以为自己听到了一根老旧木梁折断的声音。
在那之后,那处城墙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城墙塌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稻城,城破了?”
千里之外的消息遥遥地传了过来。竹林寺里,余望陵轻点了一下那张写着消息的信笺,淡淡道。
他下首的那个人是最近才来伺候他近前的,摸不清楚他脾性,谨慎回话:“是,在子夜破的。有人在城中城防所滋事……匈……北戎部的下属军纪不严,城中防备松散,被人趁乱炸了城墙。”
他在这里谨言慎行地挑词捡句,余望陵倒是毫不在意,把那信笺丢到一边,淡淡开口:“匈奴人果然不好用。”
那下属越发噤声,不敢多说话。
余望陵倒还有更多的话问他,说:“后来呢,城墙塌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逃出去。稻城四千户人,算上往来行商过路的也有几万人了。这些人怎么样了?”
“很多人,尤其是住在西城的人都逃了出去。但是……北戎部将领死了,那些下属要为他报仇,连夜烧了稻城,还屠杀了城内的民众,现在是往西追击逃出去的人了。”
“想必那些人逃走的时候带了不少财物吧。”余望陵接口:“这批匈奴人,又不是和关净月打了多年的呼延栾,哪里来的情义,不过是靠钱就能雇佣的走卒罢了,要泄愤屠完城也差不多了,哪至于还要向西追击啊。”
那下属不敢接话,只是把身子躬地更低了一些。
余望陵没再多说话,顺手拿了另一张帖子,上面写了一个翟字。
他看了那帖子的封皮两眼,才打开,把那内容细读了一遍,末了,笑了一声。
余望陵没开口,倒是那下属听他的笑声更加噤若寒蝉,不知这位活阎王又想做什么孽。
他把那帖子往案头一放,提笔写了一封书信,折好,招呼那下属过来,把信函递给他。
“把这封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往稻城行军的人手里。”余望陵用手指在那信函上略微点了点,“务必要在朝廷的消息抵达之前送到。”
那人拿了信,不敢抬头,答应着退下了。
四下没了人,余望陵把目光投到了日前他和自己对弈的棋盘上。
棋盘上厮杀的极为惨烈,黑子与白子在棋盘一角的小小地方进行了寸步不让的劫争。此时细细推敲起双方局势,黑子固然圈到了更多的地盘,却无法做实,只是声势唬人,而白子在上方已然成活。
此时正轮到白子行棋,一记小飞,正巧点入黑子空虚之地。
“此时再不做活,倒真要输给你了。”余望陵喃喃道,从棋盒中摸出一枚黑子,放在手心里把玩,却迟迟没有落下。
待日头慢慢偏转,余望陵手里的这颗黑子,才轻轻落在了棋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