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的视线便掠过武植的面具往下,从武植的双唇来到了他那棱角分明的下颔处。
“可惜了,单看这下半张脸,若是没有面具下的伤痕,你定然也是好看的。”
付臻红的话让武植的动作微微一滞,他原本垂着的眼眸也抬了抬,看向了付臻红。
四目相对的这一刹那,付臻红眼眸微弯,用唇语缓缓说出了这六个字:“不过,我不介意。”说完,他上半身往前一靠,在武植的下颔处轻轻吻了一下,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
武植的身体一怔,瞳孔猛地瑟缩一下。
付臻红的话以及这突然的一吻,于他来说是全然的意外。
他眼中的情绪是惊讶的,而他的心底,那阴翳而又晦涩的病态,却在继昨夜用指腹在潘金莲的后颈摩挲出红痕之后,再一次被挑起。
这时,隔间的外面响起了赵掌柜招呼客人的声音。
看着走进来的两位年轻男子,赵掌柜的脸上顿时扬起了灿烂的笑容。这两个男子一个身着青衣,一个一袭玄衣,皆是仪表堂堂。
他做了几十年的布料买卖,一眼就看出了这两人身上的衣衫乃是最上等的绸缎。
能用得上这等绸缎之人非富即贵,就清河县内,也就只有张员外一家穿过。
这两位男子,很明显不是清河县本地人。
赵掌柜迎上前,和和气气的招呼着:“两位贵客,来店里是想选些什么啊?”
青衣男子看向掌柜:“我听说你们这里的秀徽服做得特别,就特意过来看看。”
赵掌柜笑道:“那你们可是来对了!我这锦绣阁开了有三十多年了,虽说布料用得布料算不是最好的,但是这整个清河县,就属我们家的秀徽服最为精致,每一件的绣纹都不一样。”
青衣男子道:“那我可要好好挑挑了。”
赵掌柜一边将两人引到放秀徽服的位置,一边搭着话:“二位看起来不像是清河县的人。”
“我们从皇城那边来的。”青衣男子说道。
赵掌柜闻言,又打量了一下青衣男子,随即又看了一眼青衣男子身旁、那一直未曾说话的玄衣男子:“怪不得二位看起来气度不凡。”
“二位挑这秀徽服可是打算在五日后的夜宴灯会穿?”赵掌柜猜测着问道。
青衣男子笑了笑,语气爽朗而随和:“毕竟都来了清河县,又打算多留几天,不逛一逛这清河县最有名的夜宴灯会,岂不是一件憾事?”
说完,男子看向一旁的玄衣男子,轻挑了一下眼眸:“你说是吧,周煜?”
被青衣男子称为周煜的玄衣男子,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皮,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
青衣男子也习惯了周煜的性子,很快就把目光转了回来。
赵掌柜问他:“不知该如何称呼公子?”
青衣男子道:“我姓谢。”
赵掌柜笑喊:“谢公子。”
谢翎戈也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摆放整齐的秀徽服,对赵掌柜:“掌柜的,你去帮我那朋友挑挑,我这边自己来选。”
赵掌柜应声:“好嘞。”
很快,谢翎戈就从众多秀徽服之中选出了自己觉得最好看的一件,他将这红黑相间的秀徽服拿出来,回头看向赵掌柜:“掌柜的,试衣衫的地方在哪里?”
赵掌柜这边,正在替周煜仔细挑选合适的秀徽服,听到谢翎戈的话,他也没多想,顺口就回了一句:“就在那个拐角后面。”
说完之后,过了好几秒,赵掌柜才猛然反应过来,武家大郎和他家那位夫郎还在里面嘞!
“坏了!坏了!”赵掌柜猛地拍手,赶紧回头道:“那里面有……”
最后一个“人”字,赵掌柜还没说出来,走到拐角隔间的谢翎戈,手就已经抬了起来。
而就在谢翎戈的手快触碰到隔间帘幕的时候,帘幕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里面掀开了。
第9章
这只手修长白净,骨节分明,圆润青葱的指尖上、指甲被修剪得整齐而干净,无疑是一只极好看的手。
谢翎戈的视线顺着这只手往上移动,在他的目光触及到这只手的主人之后,直接就愣在了原地。
是他!
潘金莲!
除开昨日的惊鸿一瞥,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男子。
不同于昨日隔了几米远的距离,此刻,他和潘金莲的距离隔得很近,近到只有一个手臂的距离。
看着这与他迎面相对的男子,谢翎戈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了。
他收回手,难得有些紧张的微抿双唇,在心里酝酿着,该如何开口同潘金莲搭话。
然而就在他准备说话的时候,男子却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就从他面前走过。
擦肩而过的这一刹那间,对方发丝间的幽然香息飘散进他的鼻尖里。
闻着这一股不过分浓郁、却格外好闻的发香,谢翎戈的思绪有一瞬间的空滞。
这时,又一个男子从隔间里走了出来。
这个男子脸上带着灰色的银制面具,身材高大,双腿修长,但是走起路来了,右腿有一点点的瘸。
结合着昨日的听闻,这个男子应该就是武植了,谢翎戈很快确认了这一点。
想到潘金莲的无视,谢翎戈拿着衣衫的手微微攥紧了一下,心底产生了几分莫名的失落来。
不过下一秒,他又立刻调整了过来。
毕竟潘金莲不认识他,现在的他于潘金莲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再加上,昨日他在面点铺见到喜轿里的潘金莲时,就从对方那漠然到极致的眼神里感觉出来了,潘金莲的性子应该是极为冷淡的,有一种漫不经心的疏离感。
这么一想之后,谢翎戈的情绪又重新归满。
他转回身,看向朝着赵掌柜走去的潘金莲和武植。
赵掌柜急忙迎上去,在付臻红和武植的目光注视下,赵掌柜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一脸歉意的解释着:“看我这钝木脑袋,当真是有些老糊涂了,竟忘记了还有人在隔间里。”
付臻红没有说话。
武植语气温和,实实诚诚的说道:“没事的赵叔,我们也刚好换好了。”
赵掌柜看向付臻红:“武家夫郎,那这件衣衫可还满意?”
付臻红轻点了一下头。
赵掌柜见状,这才又笑了起来。
武植说道:“我们还需再买两双鞋。”
很快,武植在付臻红的授意下选好了两双素色的布鞋,接着又拿了两匹布料:“赵叔,这一些一共多少?”
在武植向赵掌柜结账的时候,站在赵掌柜后方的周煜,也没有被晒在一边的恼怒,而是安静地站在原处,看着正在结账的武植……以及站在武植身旁的男子。
两人身上都穿着同色系的衣衫。
一个身材高大挺拔,一个颀长高挑。
两个人站在一起,看起来倒也登对。
但这登对,也仅仅只是就身高和体型而言。
这武植看起来憨厚和愚善,这样的人性子里或多或少会有些懦弱。私心里,周煜觉得,潘金莲这样的男子,至少应该站在更优秀的人身边。
周煜的目光里审视,无论是付臻红,还是武植,自然是都察觉到了,但两人都没有将这人放在眼里。
对于攻略对象之外的人,付臻红很少会去在意。而武植,在现阶段,他的心思也都在付臻红这边,不想浪费时间去关注于他而言无关紧要的存在。
即便从衣着气度来看,对方的身份应该并不简单。
武植付完文钱之后,付臻红同武植一起往店门口走去。
在经过周煜的时候,付臻红同样未曾看他一眼。
被彻底无视了。
还是同一个人。
看着男子离开的背影,周煜的心情顿时有些微妙。
这种体验还是第一次。
他挑了挑眉,随即扯唇一笑。
谢翎戈走到周煜的旁边,顺着周煜的目光看了过去,非常坦然的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这潘金莲,他是真得长得挺好看诶。”
周煜没说话,半垂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赵掌柜笑了笑,说道:“那确实是,毕竟整个清河县,再也找不出比他更标致的人。”
谢翎戈故意将话题引出来:“所以刚刚那戴面具的男子就是武植吗?他的腿……”
赵掌柜轻轻叹息了一声:“他那腿是被砸到的,这武植啊也是可怜,从小父母双亡,带着弟弟相依为命。十岁那年又出了火灾,当真是祸不单行。”
“不过,要说我这倒霉运气总不可能跟人一辈子的。”赵掌柜话音一转:“这不,取了这么一个标致的新娘。虽说新娘是个男子,但男子做夫郎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也不知是触到了赵掌柜的哪一点,这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照我今儿个看啊,那潘金莲也不像外面那些人说的那般不堪,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解。”
谢翎戈附和得点头。
周煜瞥了他一眼。
赵掌柜又说道:“武家两兄弟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武家大郎与他家夫郎的关系,应该会越来越好。成了亲,冲冲喜,日后的倒霉气就散去了!”
周煜听着这赵掌柜的言语,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表一点看法。只是在赵掌柜提到潘金莲和武植的关系会越来越好的时候,抬了抬眼皮。
而谢翎戈,听完赵掌柜这一番话,却有一种轻微的怅然感。
他觉得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好不容易对一件美好的存在一见钟情了,结果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别人先一步抢走了一样。
这边,谢翎戈和周煜两人心思各异。
另一边。
付臻红和武植回到家之后,武植就去厨房开始做起了烧饼。
武植心里有自己的一番思量和打算,虽然他已经重生了,但有些事情不能一下就改变。所以现阶段,这烧饼,他还是得做,还是得卖。
做烧饼最重要的一道材料便是白面粉。
武植在发面揉团的时候,付臻红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弄。
揉面粉的时候,是需要用巧劲发力的,这样揉出来的面团,在擀薄之后,煎炸出来口感才会好。
为了方便做事,武植就将两只衣袖都卷了起来。
随着他揉面的动作,他手臂被扯出了一种非常流畅的线条感,结实有力,微微鼓起的肌肉充斥着阳刚又荷尔蒙满满的紧实感。
在那小麦色的肌肤颜色衬托下,显得男人味十足。
并没有用多长时间,武植就把盆子里的面粉揉好了,在他准备做下一步工序的时候,付臻红转身离开了,他不太想闻油烟味。
出了厨房的付臻红,在屋子里四处看了看。
不得不说,武植与他从前攻略的那些天选之子相比,实在是有寒碜了。
这个屋子里,很多东西都没有,而有的那些东西,也都很陈旧了,看得出来都是已经用了好些年头的。
平心而论,若这个世界是时空管理局那边颁布的正式攻略世界,无论是处于多么穷苦潦倒的处境,付臻红都能完美完成攻略任务。
但他来这个世界,既然算是度假的,那在生活质量上,就必然是需要提上去的。
该改善的,必须要改善。
该买的,也都必须要买。
而这些,自然要交给武植来。
毕竟若是重生之前的武植也就算了。但现在厨房里的那位,是拥有上一世记忆的武植。若是还如上一辈子那般,只知道做烧饼,卖烧饼。
那到是白白浪费了这重生的机会。
想到这,付臻红又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随即走到桌旁坐了下来。他单手托腮,另一手放在木桌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桌面。
为了不让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无聊,付臻红决定让武植去给他买一些画本读物来,好打发些时间。
………
没过多久。
一股香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武植将做好的烧饼端出来,放在可以推动的木架上。
这木架的顶端搭了白色的油纸布,上一世武植卖烧饼的时候,就是将这木架推到门外的街道上卖的。
付臻红见武植准备推这木架,起身道:“你这里有没有什么书册画本?”
武植放在木架上的手一顿:“书册画本?”
付臻红嗯了一声,“有没有?”
武植想了一下,回道:“有一本。”
付臻红道:“那你把它拿出来。”
武植闻言,走到一个柜子前,从最
这书的封面是深蓝色的,还很新,显然没怎么被人翻阅过。武植垂眸低首,看了一眼书皮上的几个字,将书递向了付臻红。
付臻红接过书,只见深蓝色的书封上,写着几个金色的字———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见付臻红的视线落在书名上,不相信付臻红真得会看这本书的武植,掩去眼底深处的那一抹凉意,解释道:“早年有一个行脚僧,吃了烧饼之后,我没收他的文钱,那僧人便送了我这一本经书。”
“我听说这本佛经晦涩难懂,若是你……”
“挺好的。”付臻红打断了武植的话。
武植问道:“你要看?”
付臻红淡淡的说道:“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末了,付臻红看了一眼这本书的厚度,又对武植说道:“你再去帮我买一些书册画本来。”
“现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