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都念上了大学,学费有了著落,都能独立打工生活了。没有可以牵挂的了。
得了这病的母亲一点儿都不认为这事不幸,反倒当成是父亲对她的启示,父亲来接她了。
进医院的时候就想见了最後一面就可以追随父亲的去了。
陶遥凄凉的一笑,眼神中呈现一片空白,目空一切的样子像是已经看透一切一般,淡漠呡嘴。
真看不出母亲竟然和父亲一样的偏执。
陶娇看著哥哥的样子,心里觉得凉了几分。
偏执?!
哥哥现在的样子似乎也能隐隐浮现这个词。
陶遥一直没向妹妹提起支票的事。
直到办完母亲的丧礼,陶遥才拿出那张讽刺的支票。
丧礼上没有其他人,只有兄妹俩人简单的火花了母亲,选了一个墓碑。
火葬场的工作人员看了看兄妹,还奇怪的问了一句:“只有你俩?”
陶遥点头,不愿意多言。
对方立刻露出怜悯的神色。
妹妹和自己却不想见到这样同情,腰挺的直直的,转过去不看。
默默办完一切手续,出了公墓的时候,陶遥拿出那张一百万。
他什麽都没说,只是拿给妹妹看。
陶娇看了,顿觉一阵伤心涌了上来,眼泪不住又流了下来。
陶遥想开口说什麽,却怎麽都出不了声。
良久,陶娇幽幽的说:“哥,现在就算一千万,妈也回不来了。”
两人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了,没什麽胃口就随便吃了些。
完全不用心的塞了几口,兄妹都不怎麽说话。
陶遥心疼妹妹说:“小乔,你去洗个澡,早点睡吧。”
陶娇听话的站起来。
匆匆洗了澡走出来的时候,陶娇看到哥哥还站在厨房里洗碗。背对著自己的哥哥,有点驼背,弯著腰的样子好似个小老头。
似乎想起什麽,陶娇问:“哥,乔哥哥怎麽没陪你。”
那个背影顿了顿,没转过身,过了一会儿说:“蚊子最近生意上有点问题,在处理麻烦。”
陶娇皱起眉,她隐隐感觉到哥哥不太对劲。
“哥,那一百万是乔哥哥给你的吧。”
洗碗的动作没停下,陶遥淡漠的说:“要不然谁会平白无故给我一百万。”
陶娇想想也是,便没再问下,只是心里总觉得事情没那麽简单。
第二天一大早,陶遥就把陶娇叫起来,让她回学校去上课。
“也没什麽别的事了,你早点回去上课,我在家收拾收拾去找你。”
陶娇不愿意,说:“哥,我们一起,你什麽时候回去我就什麽时候回去。”
陶遥不理她,拿出她的行李收拾起来。
陶娇忙拉住陶遥打开衣柜的手:
“哥!”
陶遥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甩开她的手拿出妹妹的衣服:“冬天了,该带厚衣服了,改天你把学校那些薄衣服带回来。”
陶娇听了赌气的坐在床上说:“不带不带!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就是不想回学校去了对吧!”
陶遥叹口气,收拾著衣物的手停了下来,没说话。
“哥!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了!”
“别任性,我已经被退学了,你还有学业,好好念书,别让妈在天上都不开心。”
这话一说,陶娇眼眶红了,憋著嗓子咽呜著说:“都是学校不好,凭什麽因为那麽点小事就这麽对你,哥,我一定要替你讨回公道!”
陶遥拍拍妹妹的肩,心里一阵苦笑,说:“行了,别去替我主持公道了,你偷偷跑去教育局的事学校领导都知道,这不都是一家麽?”
陶娇一听,心虚的看了哥哥一眼,低下头不说话。
叹口气,他继续说下去:“小乔,别去找学校的茬了,我们斗不过的,在和他们对立下去你也有可能被学校随便搪塞个借口退学,我现在已经看开了,无所谓了,但如果你因为我受到这样的待遇,我的立场就更艰难了,算是为我想,别乱来,好吗?”不知道妹妹能不能明白自己的苦心,只希望别毁了她的前途。
陶娇听了哥哥的话,心头一阵难受,她委屈的说:“难道就这样让他们欺负了?哥!你有多想当个医生我知道!”突然想到什麽,陶娇伸出手抓住哥哥的肩膀摇晃著,激动的说:“对了,乔哥哥一定能帮忙的,你被学校退学,找他一定有办法的。”
陶遥没有被妹妹激动的情绪感染,他冷漠的褪下妹妹的手,平静的说:“乔文治不是万能的。”
陶娇楞了一下。
哥哥说话时候,没有看著自己,他的思绪也不在房间里。
陶娇轻轻叫了声。
“……哥,……”
陶遥摸摸她的头。
“哥……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没事。”陶遥说。
陶娇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是和乔哥哥有关吗?”
“……”陶遥沈默著,没说话。
他只是拍拍妹妹的肩膀,走出了她的房间。
陶娇在自己房间里,仍旧坐在床上,看著哥哥出门的背影,若有所思。
逃之夭夭(二十七)
A市的市郊有一片别墅区。那片地毗邻A市的高尔夫球场,後边又是不错的城郊古文化风景区,不远处也有相应的高档商场超市,虽然是市郊,生活倒是便利,远离了城市的喧闹和尘埃,在幽静的环境中又有高层次的悠闲,这吸引了很多富人,都爱在那儿屯一桩楼,於是那小块地俨然成了一个富人活动区。
富人小区的巴士几乎形同虚设,各家自配的高级轿车房车,进进出出,都有专用司机。
众多顶级名车的对比下,一辆显得异常低调的奥迪驶进了小区,转悠了大半圈後,在小区最里面,也是环境最幽静的一户前停下。
还没等里面的人下来,已经有人从花园里出来,为车厢内的主人打开车门。
头发已经白了,眼神却仍旧犀利。
走下来的人,无论谁看了,都忍不住会地下头。
一旁的管家走到主人身後,跟随著主人的脚步,一步也不敢怠慢。
通过了偌大的花园,进了门,老人问道:“文治怎麽样了?”
眼神带著精光的老人却在提到外孙的时候闪过一抹的忧虑。
管家上前一步,放低了声音说:“少爷还是老样子。”
老人听了,眉头皱了起来,大步上楼,打开一间卧室的门。
房间的人听到开门声并没有理会。
落地玻璃窗被打开,外面的阳光洒进房间,微风轻轻吹动,鼓起淡色的窗帘,夹杂著後山树木的清香,落在房间里。
乔文治靠在一把躺椅上,坐在阳台上,半眯著眼,丝毫不在意外公的侵入打扰了这份宁逸。
老人并没在意外孙的漠视,他随手拉过书桌边的椅子坐下。
“文治,想通了吗?”
乔文治没看他,闭上眼睛假寐,嘴上却说:“外公,你再逼我也没用,我不会和桃子分开。”
老人听了,皱著眉摇摇头:“你比你妈还固执。”
“外公,这次你能封了我的公司,是因为之前我的公司一直靠你的关系,但我不会因此而改变决定,就算你把我关再久都没用。”
老人冷笑一声:“文治,感情是双方的,你使劲的和我较劲也没用,如果陶遥要离开你,你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乔文治一僵,没出声,他睁开眼,看向外公,等他继续说下去。
“对陶遥,我都还没使上什麽手段,找他谈了几句,给了他一百万,他就高高兴兴笑著拿回家了。”老人板著脸看了看自己外孙一眼。
乔文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不可能!”他瞪著自己的外公大叫。
老人没被他的样子吓到,说:“可不可能,你可以自己问他。只要你还找的到他。”
狠狠的瞪了外公一眼,乔文治站起来:“给我电话。”
老人皱起眉:“文治,你从来没这样对我说故话,教你的礼貌都忘了?”
“你也从来没对我这麽绝过。”乔文治冷笑。
老人哼了一声,不语。拿出手机递了过去。
乔文治接过手机,拼命死的拨下记忆中的那个熟悉的号码,通话键按下後连他自己都觉得紧张起来。
电话被接起,电话那头传来讨厌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敢置信的挂断又打一次。
仍然是不变的女声。
乔文治不相信。他绝对不相信陶遥会拿了钱离开自己。
他被外公引来软禁在这里,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告诉陶遥自己的情况,也不知道陶遥的任何消息。但他一点儿也不害怕。自从跟上次外公来过家里之後乔文治就确定陶遥不会和自己分开的。
但现在……
那个打不通的电话说明了什麽……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刚好没电了,这样的情况不是没发生过。这说明不了什麽,绝对不会像外公说的那样的。
乔文治在心里不停的对自己说,他告诉自己要镇定下来。
把手机还给外公,乔文治刚才的慌张的心已经渐渐落了下来。
“外公,电话关机了,没什麽,只不过是常有的事。”状似不在意的说著。
老人看了看递回来的手机,接过它,叹口气说:“文治,我一直觉得你是成熟懂事的孩子,没想到你好幼稚的很。”
说完,站了起来,走出门。
关上们之前,他转过头来对乔文治说:“文治,只要我不想让你的公司活动,你的公司就不可能活动的起来。你还是在这儿再待一段时间,等你想明白了,我自然会让你走。”
乔文治恍若未闻的看也不看外公,倔强的扭头看著落地窗外,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才在眼神闪过一抹忧虑。
“桃子,别离开我,永远别离开我……”
喃喃自语般的声音萦绕在那张躺椅上……
陶遥哆哆嗦嗦的在床上打了个喷嚏。
昨天送走妹妹以後,B市突然下了场大雨。陶遥没带伞,被淋了一身。回到家也没在意,结果今天就感冒了。
这场病来的奇怪,一直身体还不错的陶遥竟然只淋了雨就感冒了,他自己都要苦笑一阵了。
或许是最近发生的事吧。陶遥无奈的想著。
妈说打喷嚏是因为有人想念你了。
是谁想自己了?
是不是妈?不知道妈在天上过的怎麽样。妈一直都是好人,一定会上天堂的,在那里爸会等著他。他们又可以重新在一起了。
也许是小乔。昨天走的时候不情愿的样子,让陶遥担心她会不会中途溜回来。
也有可能是蚊子……
不知道蚊子知道自己拿了一百万会怎麽样。一定会恨死自己吧。陶遥要不敢想,怕一想就心痛的要死。乔文治送自己的手机已经还给他们家的管家了,他知道了会不会恨自己做那麽绝。
陶遥想著想著,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眼角忍不住湿了,好想大声哭出来。
可是不能,妈会担心,小乔会担心,她们一定躲在远处看著自己,如果自己痛苦了,她们一定也会难过。
陶遥拿被子捂著自己的脸,他的身子一颤一颤,抖的厉害,眼里的液体开始忍不住翻涌,把被子都濡湿了。
心里好闷好痛,像被针钻进去一样的扎疼,揪在一块儿的狠狠凌迟。
爸说了不能哭,可是忍不住。
真的忍不住……
逃之夭夭(二十八)
陶娇到了A市,把行李什麽带回了宿舍。
周围的同学都去上课了,寝室也没什麽人。
陶娇看看时间,室友们大概也快下课回来了,想著人多也不方便,还是趁现在把东西收拾起来。
她还是很担心哥哥的情况。尽管哥哥说了让自己别插手他的事,但总是不放心。陶娇心里琢磨著什麽时候去找乔哥哥一下,告诉他哥哥现在的情况。
一想到乔文治,陶娇心里突然咯!一下。
照平日里乔哥哥对哥的好,不论他再忙,哥一天没联系他,他早就主动来联系哥了。
但妈出事这几天,一直没看到乔哥哥联系哥,别说电话,连个信息都没发来过。
上次自己打他电话,居然还是关机。
难道,出什麽事了……
陶娇正想著,外面就传来脚步声。
同寝室的同学,那几个女生和陶娇关系一般,上次因为哥的事曾有点小小的不愉快,不过後来大家也就心照不宣的见面笑笑打个招呼就当没事。
她们几个一边两天一边走了过来。
宿舍里没什麽人,安静的很,突然出现的人声就格外明显清楚。
“你知不知道,陶娇的哥哥上次不是闹同性恋麽?他的对象啊,居然是前几届的乔文治学长。”
“是麽?乔文治不是学校的传奇人物麽?”
“是呀,他爸是A是经济大亨,他外公是中央里的XXX,厉害吧。”
“这麽行,难怪他可以退学不读书了呢。呵呵……”
“什麽呀,你以为他自己想啊,那也是被逼的,有人说了,上面有人传下话来要退他,你说上面的还能是谁,不就是乔学长的外公麽。搞政治的哪受的了这污点。”
“对的,上次学校的赞助里头有乔学长外公的名呢,只要他放句话,想谁退就退谁呗。”
“陶娇的哥哥,还真是倒霉,惹了这麽个人物……”
边聊著,边开了门,几个女生的话被打住了。
陶娇站在自己的衣柜前,看了看开门进来的室友,没动。
大家沈默了一会儿,终於有人开始打圆场。
“陶娇,你什麽时候回来啦?我们都以为你还要几天才能回来呢。”
“是啊是啊,你妈怎麽样了,情况严重吗?”
“你别太担心了呀,自己身体也要注意。”
不痛不痒的说著话的室友们围了过来,一边尴尬的笑著,一边想岔开刚才话题。
陶娇听不到了周围廉价的问候,脑袋里一直在回想她们在门外说的话。
陶娇惊讶著自己的完全不知道内幕,一时说不出话来。
原来哥哥那件事,根本就没有自己想的那麽简单。背後居然有一只黑手,而那之手竟然就是乔哥哥的外公。
这事乔哥哥知道麽?他外公做的事,难道他就一点反应也没有?
哥哥呢,他心里早就知道了吧。
陶娇的惊讶在想到乔文治的失踪後顿时成了一阵心寒,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脑袋里闪过哥哥那一百万的支票。
难道只是分手费?
怪不得哥哥这几天都神情恍惚。自己还以为是妈的事让他操心累著了。
自己的哥哥因为不想自己担心才不说的吧。
早该想到乔哥哥莫名其妙的失踪一定是发生了什麽。可自己竟然没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