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遥本来以为和乔文治关系可能会因为昨天的话题而变的尴尬,但乔文治一如往常般的自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也没有不同於朋友的隔阂,这让陶遥也自然而然的放心下来,两人相处倒也没有想像中的奇怪。
“桃子,你今天有空,可以陪我去看电影吗。”
“啊?”
“看电影。”
两个男人看电影?陶遥皱了皱眉。
乔文治笑著说:“去吧。”
陶遥想,去就去吧。
於是,第一次约会的内容,就是看电影。
坐在电影院的时候,陶遥有些後悔了。
选的是一部老文艺片,拖沓难明的电影陶遥根本看不懂,才开始卡看了半个锺头不到就昏昏欲睡。
边上的乔文治倒也不在意,他居然还说:“桃子你困了,那你睡会儿,这电影还有点时间呢。”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天都还没黑,乔文治说:“桃子,难得出来一次,现在回去太早,要不再找地方逛逛。”
“好。”
“想去哪儿?”
陶遥到A市读书後除了家教就一直呆在学校,他说:“我不熟,你看著办吧。”
乔文治转念一想,说:“去湖边怎麽样。”
“恩。”
乔文治说的湖边,在离他们去的电影院不远处的一处花园。这花园本叫丁家花园,但因为里有一小湖,很多学生喜欢在那儿谈恋爱,所以後来就成了一个套用,一说去湖边,就知道是丁家花园。
这丁家花园早年是一富贾的别院,解放後一直荒废著,这几年因为城市改造,把这所别院的花园隔开成了一个风景点。本来这地方也不大,只是里面环境幽静,假山环水,亭台回廊,错落雅致,又有草木枝叶,芳香嫩红,确实是个不错的约会场所。晚上到这儿来,时不时就能看到交错的枝叶或是假山亭台间,一对对的情侣。
陶遥和乔文治到这里逛,并不是因为他觉得那里的环境有多好,而是因为他完全就不知道所谓的湖边是指那儿,他当然更不会知道湖边都是些情侣来的。因为他对A市不熟,乔文治说哪儿他都不会想深的,还道是附近有湖呢。
所以,他来到丁家花园的时候,也并不吃惊,这时的天已经暗下来了,已经可以看见几对情侣在隐蔽处亲昵的调笑,但陶遥没有注意到里面的人。随便找了个湖边的长凳就坐了下来。
“你说的这湖还真小啊。”陶遥随口说了一句。
乔文治心里暗暗笑著,嘴上说道:“你喜欢大湖?”
“那倒不是,只是以前B市有个湖,是B市的著名景点。一听到湖,就想到那湖了。”
“你常去哪儿?”
“是啊,爸没病前,我们一家常在周末去,湖边环山,可以爬山望湖,到了晚上,湖边的柳树被风吹的枝条都在飘,小乔就喜欢那光景。”
陶遥说著说著,嘴角弯了起来,眼睛里仿佛看见了妹妹的身影。
“那你呢,你喜欢什麽样的光景。”
“我……”犹豫了下,眼神黯淡下去,“我就喜欢我们一家一起的光景。”
“你喜欢和我一起的光景吗?”
“……喜欢。”
“我喜欢和你一起。”
“……”
“桃子,你的家人不在你身边,可是我在呢。”
“……”
“真的在你身边,你可以摸的到的。”
抓过陶遥的手,贴住自己的胸膛。
“你可以感觉到的,桃子,我在的。”
手下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强烈有力,仿佛是和自己的心跳同步在跳动一般。
陶遥抽回手,笑了笑:“蚊子,别说这些的好吗?”
乔文治看了看陶遥,一会儿笑出来,说:“好啊。桃子,你知道这里叫什麽名吗?”
陶遥不解的看著乔文治。“什麽呀?”
“丁家花园。”顿了顿,乔文治继续说下去,“这里来的最多的,是恋人。”
陶遥一听,瞪大了眼,看了看周围,果然一对对的情人藏在各处,虽然隐蔽,但要是仔细一看,还是能看的清楚。
乔文治笑著说:“我们这也算是情人的约会了吧。”说完,抬起陶遥的下巴,轻咬上他的唇。
感觉到被吻的唇微微颤抖著,那种忐忑不安的紧张萦绕在那人的心头。
才想放开他的唇,就听到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
“呀!同性恋!”一个女人小声的凑在身边人的耳边说著,在静逸的夜里听的格外清楚,“这里怎麽还有这种人,下次别来了。”
然後是远去的脚步声。
乔文治知道陶遥听见了,因为那个人的呼吸已经变的急促,像是在压抑什麽,他的身体也在发抖,不是因为深秋的天气。
他很难过。
想到这里,乔文治的心隐隐作痛,他抱住陶遥,抱的很紧很用力,他只想用自己的温度来安抚他。
“桃子,我们走吧。”
“恩。”
陶遥点点头。
乔文治牵起他的手站起来,走出丁家花园。
“我们走回去吧。”乔文治走在路上说著,没把陶遥的手放开。
陶遥抽了下自己的手,却没抽回来,犹豫一下,也就任由他握著了。
深秋夜间的凉风吹在皮肤上冷飕飕的,僻静的小马路上没什麽车,间或有几两自行车从身边擦过,路边的没什麽商店,只有景区常见的红色复古围墙,黄色的路灯在路边的大树的遮挡下反而显得昏暗暧昧。
陶遥转过头看看走在一边的乔文治,那金丝边的眼睛还是戴在脸上,让他多了几分亲近感。正看的出神,乔文治转过头来,笑道:“桃子,在看什麽。”
“没,没看什麽。”陶遥连忙转过头,往後退了一步。
正想转身穿过马路,就听“呲”的一声。刚才一紧张没看看有没有来车就往马路中间走,刚好後面一辆车拐弯冲了出来。
眼看就要撞上了陶遥了,乔文治狠狠一拉,把陶遥往一边拉了回来,但两人却因为以为这一使劲都摔在了路边。
陶遥的手被路边的防护栏撞了下,也没什麽。但乔文治就有点惨了,脸上擦破了点皮,手被甩的脱臼了,小腿上还被路边的铁片划了一道,血就顺著那十公分的口子迅速的往下滑。
“运气不太好。”勉强扯出一个笑脸,乔文治忍著疼,看著陶遥担心难过的样子,心里透著甜味儿。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闲话,快去医院吧。”陶遥瞪了眼乔文治,把他扶起来,刚好来了辆出租车,栏了辆车,把人往里一塞。
逃之夭夭(十)
在医院等著排队弄好包扎好,已经是十二点以後了。後半夜的温度已经让人冷的只想钻进被窝了。
乔文治被陶遥扶著坐在医院的长廊上,说:“桃子,现在回学校宿舍也关门,不如去我家过个夜吧。”
陶遥想想也是,就没反对。
只是到了乔文治家的时候,陶遥惊讶的问:“这是你家?”
乔文治笑笑说:“是啊。”
他们来到的小区是一座市中心的别墅区,在A市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的中心,竟然还能造下这样的小区,本来就让人够惊讶的了。而眼前那看起来大的吓人的别墅就是身边的人的更是让陶遥不敢相信。他之前去过乔天行住的房子,那个高级公寓已经属於让陶遥咋舌了,他可一直以为乔文治说的回家是回那儿。
“那,你和你爸分开住?”
“平时我也和我爸住,但这套房子是我外公给我的私人空间,除了我没人能进来,连我爸也不行。”
“那我……”
“你是我喜欢的桃子,进来吧。”
被这句“喜欢”逗的脸红了的陶遥,跟在乔文治身後进了门。
进门後,乔文治想要上楼休息,陶遥扶著他上楼,连带帮他擦身,弄了一大堆,终於可以让他睡进被子。
正打算走出他的房间,手被乔文治拉住了。
“桃子,陪我一起睡吧。”
这话要是在之前,陶遥听著也没多大别扭,可现在乔文治表明心意後就不一样了,陶遥现下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
“桃子,我腿上了不方便,你陪我睡有什麽事可以帮我一下。”
“……哦。”
陶遥红著脸,转过身去进了浴室,没看到躺在床上的乔文治眼里的精光。
等陶遥关了灯躺下的时候,身边的人大手一斜,横在了陶遥的腰间。让本以为他已经睡著的陶遥吓了一跳。
轻轻问道:“蚊子,你还没睡?”
耳边传来的模糊的声音:“快睡了,但没你在身边不放心。”
这种类似情人间的话在此刻躺在一张床上两人间,掀起一阵暧昧。
“桃子,我想这几天搬回来住,寝室那边始终还是家里舒服,”说完,过了一会儿,有继续道:“桃子,您能陪我几天吗,我腿疼,不方便。”
陶遥想到自己曾说过,要对身边的那个人好,而现在自己不仅没有对他好,还让他受了伤。
“好。”
那人听了答允,放心的把手臂一缩,扣住了陶遥的腰,贴在自己的身上,安心睡了。
陶遥想了想,觉得有点奇怪,不过没有仔细去追究,在身後安心的温度里睡著了。
结果早上醒来的时候,两人都因为睡的太好而错过了第一节课,抱著反正都迟到,那再迟一些也无所谓的心态,两人慢里丝条的从那个小区出来悠哉的打上车,返回只有五分锺车程的学校。
当然,以上两人,实际上只是指拥有决定权的乔文治。
因为病人最大的原则,即使陶遥心里再急也不能催他,要不然万一牵动伤口又流血就不好了。
同时,也因为乔文治的伤,陶遥清理了两人在寝室的东西把它们带进了乔文治那个不许外人进入的家。或者陶遥自己完全没有感觉,但乔文治却很欣喜这样的同居生活。
於是,在乔文治的伤完全好了以後,他还是找了个借口把陶遥留下来。尽管陶遥开始有犹豫过,不过还是同意了。
不过搬进来後的陶遥,开始分外想念以前的寝室。
自从搬进来後,一切的清洁工作自然不可能是身为病人的乔文治的任务,所以陶遥除了每天在乔文治身後跟进跟出外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外,还要打扫这个大的吓人的房子。正对他来说才成了最大的负担。
最後,还是因为不忍心看陶遥吃苦,乔文治只好叫锺点工。这下总算能让陶遥轻松点。
但问题又来了,陶遥住在这里後,还是要去家教,每次晚上家教回来都很晚了,小区附近的公交车没有那麽完的点,所以每次家教回来,陶遥都坐车到在尽量靠近小区的地方下车,然後再走很远的路回来。这让乔文治偶尔会很担心。後来他去乔天行那里要了辆奥迪,每次去学校或去家教,都接送陶遥。
陶遥问过乔文治:“你爸的车借你开,那会不会然给他添麻烦?”
“不会。”乔文治满不在乎的回答。
“不过,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有什麽不好。”
“我也说不上来。”
“别想多了。”
“恩。”
陶遥和乔文治的半同居生活,一直持续了两年,直到乔文治毕业後,直到陶娇成为他们的学妹後,这种生活也开始出现了一点的变化。
乔文治在毕业後并没有为自己在医院谋求一个好位置,而是利用自己在大学时期投资赚的钱,自己起家做。
他外公本来想帮他,但乔文治却说:“不用了,只要外公的人脉借我使使就行。”
乔文治拒绝外公也有顾虑到,不想让外公干涉自己太多。
只是这样以来,他自己的负担就要重很多,不能像以前一样接送陶遥。
这对陶遥来说,也并没有什麽。真正让陶遥感到麻烦来的,是新学期开学後的新生入学。
他知道妹妹也已经考上同一所大学。而妹妹的来到对陶遥来说,带来的是一种心虚。
九月的太阳要说和八月相比,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秋老虎来势凶猛,在新生报道的那天,和这些刚刚进入大学的学生们一起迎接这个秋季最後一波热度。
校门口广场正中间的那棵松树仍然高高伫立在门神守护的位置,那些茂密厚重的树枝上的松针被热的掉下了许多在土壤周围那圈石制花坛上。
陶遥就坐在那个花坛上,他在等带这陶娇的到来,等自己的妹妹那著两年前的自己也曾拥有过的那张通知单,到这里来报道。
日头毒的连坐著的花坛石块都热,陶遥就在松树的树荫下躲著,门口一堆又一堆的人进了学校,都冲这报名的地方去了。看样子都是新生的摸样。
等到大约下午3点左右,陶娇终於出现在校门口了,一手提著一个老旧的箱子,一手抱著一个打包。身上穿的还是以前的旧衣服,陶遥知道那是妹妹高一自己还没到A市来念书的时候,母亲买给妹妹的衣服。
陶遥走了过去,伸手帮妹妹拿过手上的行李。
“怎麽这麽重,带了多少东西?”
“我也不想,妈不放心,一定要我都带上了。”
“妈还好吗?”
“还好啦,近来省心不少,笑的多了人也就好多了,不像以前腰经常痛。”
“那就好。”
“哥,你暑假忙著打工,都没回家,妈挺担心你的。”
“我没事,别担心。”
“这话你对妈说,我才不担心你。”陶娇脸上露出一些埋怨。
陶遥笑笑,说:“行,我不和你说,你自己去报道,别找我说话了。”
陪著妹妹去报道。好容易把妹妹安顿好,准备和她一起吃顿饭,手机突然响了。
响了好几下,陶遥知道是乔文治,只有这个人知道自己有手机,也只有他会打电话给自己。
想等下再回一个电话给他,可又怕他担心。
对妹妹说了声等会儿,走到一边接起电话:“蚊子?”
“桃子,你妹安顿好了吗?”
“恩,好了,不过我想陪她吃个饭,晚上就不回家吃饭了,你自己吃吧。”
“唉,我一个人就只能叫外卖了。”
“……对不起。”
“嘿嘿,”电话那头一声贼笑,“晚上早点回来给我做宵夜补补。”
“恩好。”
挂下电话,回到妹妹身边。
“哥,你用手机了?”
“啊……”陶遥犹豫了下,“是啊,蚊子不用的借我用了。”
“哦,乔哥哥啊。”提到乔文治,陶娇有些不自然的问:“怎麽没见到他,晚上要不要叫上他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