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生子)----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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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紧了对方孱弱不堪的身体,雨涟一心只想寻找一个可以让他发泄所有情绪的对象。
  从前那个总是笑如春风让人觉得温暖到心坎上的人怎麽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不能接受,一点也不能。
  清音依旧是摇头。
  被抱紧的身体仍然冰凉一片,好像根本无法接受从对方传来的热度,因为已经拒绝了外界的一切。
  幽咽的火光在那一双眸子里成双地跳动著,於是,人就也好像是被那伶仃的火光牵系著生命,若那火光熄灭,人便也将随之而去一般。
  “不……不是……”
  “……”
  “是我……是我自己……”
  错在爱了不该爱的人,只是这样而已……
  “我自己……”
  所以不该有眼泪,也不该怨恨谁……
  ……

  华灯初上 第四章 生子

  第四章
  小产後的子熙却被太医诊断说不宜再次受孕,这件事情对於原本便消沈的承!几乎是致命的打击。
  很难再有嫡出的子嗣──这对於非常重视血缘的皇帝来说,当然会影响到太子的选择。
  出身名门又深得皇帝喜爱的子熙是不能被废的,而安国公在朝中的地位也对他影响重大。种种因素合在一起,承!也只能够寄望於子熙愿意认养庶出的孩子作为世子了。尽管这件事并不难,可要等至今还没有侧室的承!先纳妾再生子,便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
  原本已经触手可及的皇位又变得遥远起来。
  承!没有再继续审问案情,因为他现在有著充足的理由不必去理会这些──王妃刚刚小产,心情郁结,需要他陪伴,而他,则要做一个令皇帝满意的、忠义孝悌的好儿子。更重要的是,不问案情,他就不需要去面对那个人。
  但许多事情并不是不想面对就可以躲避开的。关於清音的近况,总是有不知情的人想要透漏给他,但幸而,或者该算是不幸,在他身前还有一个靳子襄。
  听过下属的禀报,子襄只是点了点头,甚至连知道两个字都懒得开口。
  因为这已经是狱卒第三次向上通报同样的情况了──沈清音几日来几乎粒米未进,好像一心求死的样子。
  揉著胀痛的眉心,子襄烦躁地站起身。若是在从前,他自然不会去管那人的死活,但如今却是承!刚刚命他保全那人的性命,如果被沈清音死在狱中,他只怕也要将前途搭进去陪葬了──要除掉他还有许多方法,最重要的是不能引火上身。
  他不想让这件事惊动承!,让承!为此更加动摇逐位的念头,可是这种时候,除了承!之外,却还有谁能让他活下去呢……
  刚刚在牢门前立定,看向冰凉石板上那半昏半醒的人,从宜便被推搡入牢室。
  身後立刻又响起落锁的声音。
  这是从宜自行刺那晚之後,两个月来第一次看到对方。
  清音并没有如他一样地带著镣铐,也似乎并没有受刑,甚至囚禁他的牢室都要洁净许多,但在入狱前便虚弱的病体此刻却已是奄奄一息。即使还有微弱的呼吸,可人却毫无生机,甚至连气息都是冷的──
  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
  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人,从宜陡然间变得无力的身体沿著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
  这样的结果似乎并不是不可预料,但是在这之前他却拒绝去想。因为也许,清音会坦白地告诉承!,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他的名声;也许,承!会顾念同他的情谊网开一面;甚至也许,他只要说是被要挟威逼,就不该变成这样。
  可这些用来安慰自己的假设都是经不起推敲的。以清音的个性,即使是为对方死掉,他也决不会让那人知道的,又怎会告诉承!真相;而以承!那样的霸道自我,他又如何会轻易放过背叛他的人。
  就算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情,从宜也深知,在他眼前的人,是因为已经身心俱疲到无力再负荷任何东西,所以才会放弃自己──并不是刻意寻死,而是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望著对方渐渐变得清明的眼睛,从宜缓缓开口,语气却是连自己都惊讶的淡漠和冷静。
  “你是故意的麽……”
  对方的目光只是木然地移动到从宜的脸上,然後又移开了去,似乎并没有真的在看他,
  “让我为你的境况自责愧疚,是麽?……”
  “……”
  “如果是的话,那就真是白费心机了……就算你死掉,我也不会觉得歉疚……”
  “……”
  “因为是你在自暴自弃,跟我没有关系──”
  “……”
  “──不过,如果不是,那就拜托你……让我的罪恶减少一些,少欠一条命。因为即使来世要变成畜牲,我还希望来世的来世,能够变回人才好。”
  似乎是听懂了对方的话,但又似乎并不明所以,清音的目光只是无力地落在对方身前。
  沈寂的牢室里,昏黯的火光在最後一点灯油燃尽的时候,也随之熄灭了。於是整个牢室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一段长长的安静在这如夜般的黑色中渡过以之後,清音终於开始有了回应。
  “就这样死掉……很可笑……是麽……”
  “你觉得呢?”
  黑暗好像令人的声音变得幽远起来。
  “……谢谢你……”
  “谢我?……呵……”
  是苦笑还是自嘲,还是怎样的情绪,从宜并不打算去区分。
  在这淹没一切的颜色里,即使是流泪也可以不必遮掩躲藏,所以他并不想擦去从眼眶里一颗一颗滚落的泪水,任由它们滚落。
  一直被搁置的案情在临近中秋的时候终於再一次开审,而这一次的主审则是伯瑜。
  一心想要将易水盟一网打尽的伯瑜在已落网的分舵首脑和从宜身上下尽了功夫,却一无所获,转而想把目标放在清音身上,因为一向养尊处优的人通常最经不起拷问。
  作为监察在一旁观审的承!只是一声不响地听从伯瑜将清音提拿到堂。
  原以为已经麻木不仁的心不会觉得怎样,可是在看到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出现在堂中的时候,心口却又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揪住,痛得不能喘息。
  目光追随著那身影由远及近,那种想要期待对方回应却又知道无望的等待仿佛异常漫长。
  当伯瑜审问的声音徐徐想起的时候,承!才强迫似的逼上双眼,截断追逐著那人的视线。
  伯瑜并不打算刻意地为难谁,他只是一心想要将易水盟这样惑乱朝野的逆党剪除。对於清音,他原本也是有著敬慕之情的,只是这情分在得知清音竟然也同那些淫秽的事情有关联时大大打了折扣,而如今,更是因他被卷入逆案而荡然无存。
  一脸严肃地问过固定的讯词,伯瑜开始按照他之前设想的那样询问。
  “本官已经问过李从宜和易水盟中的其他逆匪,他们都已承认行刺案正是他们谋策。还说,你同易水盟原无关联,只是一时被利用,蒙在鼓里牵扯了进来。本官也知道,你一向品行端正,并不是会作出那样苟且之事的人,所以,只要你如实说出那晚李从宜是如何胁迫你就范的,在陛下跟前,本官自会为你求情。”
  这样为清音开脱,伯瑜的目的是希望对方能够因此肯协助他,去从李从宜口中刺探更多易水盟的消息。
  这原本是极好的脱罪机会,可堂下的人却似乎对於这样的利诱无动於衷。
  混浊无光的眸子木然地对著眼前青色石板,一动不动。
  一旁,同样寄望那人能够按照伯瑜的设想同易水盟划清界线的人手心里溢满了汗──那空荡荡毫无神采的眸子太过让他不安。
  “你只要如实说出他是如何逼迫你的就行了。”
  伯瑜又重复了一次他的意思。如果对方肯顺意指证是被李从宜逼迫才会卷入案中,那就表示他想要脱罪,这样一来,说服他打探消息的可能性就大得多。
  伯瑜对於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所以他完全没想到对方会从一开始就截断了所有退路。
  “罪臣……不是被胁迫……”
  “什麽?”
  “罪臣……是自愿的,包庇李从宜……”
  “你可要实话实说!”
  伯瑜高声地喝斥。
  然而对方却仿佛丝毫不受外界所扰,只是沈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般,视线缓缓地移向堂上的人,眼神却飘渺无依。
  “罪臣同他……一向过从甚密,这是众所周知的……罪臣……罪臣……爱慕他年少风流……所以自愿……自愿……和他有私……”
  紧攥的手随著那人越来越过分的言辞而颤抖得越来越剧烈,承!从来不知道那人也会有这样任性的时候──不,或许从来他便是任性的,任性地爱上自己,又任性地离开,任性地一个人去忍耐、去承受原本可以两个人一起背负的东西。
  那人挂在唇角的那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令人想要狠狠地欺凌他,继而在伤害过後,再将那伤痕累累的人搂在怀里温柔地抚慰,要他再也不敢一个人,再也不敢逞强。
  “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
  耳畔传来子襄的低语,於是是无声的苦笑。
  忍?……呵!是啊,现在是该轮到他来忍耐的时候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伯瑜在失望之後也不禁有些气恼,但他到底是冷静的。
  “本官并不想为难於你,只是本官既然审理此案,便务必要使真相大白於天下,更要清剿乱党使他们不能再作恶。沈清音,你可知道包庇窝藏,乃是和主犯同罪论处的,难道你想受那凌迟之苦麽?”
  “……我原本便是有罪之人……此时方死,已然有些迟了……”
  “若你是自愿,那麽李从宜说他威逼强迫於你,便是撒谎了,瞧来他倒有意维护你。既然如此,你又何尝忍心要他看你受那惨绝的刑罚呢?”
  “大人不必再苦心劝导了……清音对易水盟一无所知,更不可能自从宜口中套问出任何消息……生无可恋……也不求苟活……”
  “沈清音!本官念在你我毕竟曾同殿为臣,不愿刑求於你,但你如此一意孤行,是仗恃殿下在此,凭你同殿下的旧日情分,本官不敢将你如何麽!”
  惊堂木击打在桌案上发出响亮的声音,伯瑜疾言厉色的气势一点也不输於那些办案的老手。他是第一次主理这样大的事件,一心想要借此扬威树名,谁知却碰上了棘手的对象。
  承!的眼波因为伯瑜的话激荡起来,但是那人接下来的回答却又立刻冻僵了那刚刚有了波动的水面。
  “罪臣不敢……罪臣……有愧於殿下的恩情,本就无颜面对……更不敢……仗恃什麽……”
  望著那连说话都吃力的人,承!突然悲伤得想笑。都已经虚弱成这个样子了,却还要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地撇清麽?为什麽不大声地说出来彼此的关系呢?那样的话,就都不需要再继续忍耐下去。
  这样想的承!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自私,表面上把决定权给了对方,但事实上却只是在推卸责任而已,因为做不到为了那一个人放弃一切──他是明知道对方从来不会强求什麽的,就算心底再怎样渴望两个人厮守,却也只会以对方的利益为前提来考虑。
  所以在那个人说著那样的话时,承!只能面无表情地看著。
  伯瑜陡然觉得一阵气馁。他原本指望承!会在这个时候说些什麽,可他却竟一言不发,好像一点也不关心的样子。侧目看向那坐在监察位上的人,对方似乎毫不在意他如何审问,竟然连目光也不投送过来。
  思忖半晌,伯瑜只能自己主动地开口。
  “殿下,这样的情形,只怕不动刑是不行的。虽然沈清音是殿下昭阳宫旧人,也只能望殿下见谅了。”
  把这样的话摆在前边,便也算是给了承!面子。
  但注定这一案是伯瑜的劫难,承!并不买他这一句话。
  在盯著堂前的人半晌却也见不到他向自己求助的目光後,承!终於完完全全地明白,那个表面上温顺如水的恋人在骨子里是如何的固执又任性。从前那个爱恋他并会对他有所依赖的人或许再也看不到了。
  “……动刑只怕不妥吧?沈清音到底是勋侯之後,自古刑不上大夫,不能违了礼法,有失朝廷体面。”
  “殿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私以为刑不上大夫正乃指刑法并不以贵人位尊而使其免受刑罚。”
  伯瑜并不放弃地据理力争。
  “江大人今日是要给本王批讲《礼记》麽?”
  承!的口气已然是明显的不善──朝中上下敢如此顶撞他的人却也寥寥无几。
  但伯瑜此刻还不想就这样打了退堂鼓,他的口气依然强硬。
  “臣岂敢在殿下跟前卖弄,只是若不能拿下沈清音,易水盟中那些人便更难审讯出结果。”
  承!的眉梢轻佻地挑了起来。
  “怎麽,身为主审,江大人是要教给本王,该当如何审案麽?”
  这一句已经不能单单只是用口气不善可以形容的。
  向来,承!越是恼怒的时候,语调反而越是听来轻描淡写,柔和低徊。只是这样的口吻背後,却总是有著令人胆寒的冷意。
  对方仍旧没有在看他,但反而是不被注视的那股无形压力让伯瑜的额头渐渐渗出冷汗。
  离开椅子,他走到承!的案前直直跪下。
  “臣……不敢……”
  “那麽,今日不妨就问到这里吧。不必操之过急。”
  收敛回飘落在外的目光,承!淡漠地起身。
  然而这时,那原本似乎不该此时说话的人却令人意外地开口。
  “殿下厚爱,罪臣愧不敢当……”
  整个大堂顿时安静下来,就只有那几不可闻的余音带著颤抖地回旋在半空。
  “……更不能……让殿下……为罪臣背负袒护不公的声名……江大人,您既为臣下……便该秉公执法,使殿下……免於这样的声名……”
  将惊诧的目光投向那苍白的身影,承!有些不敢置信地盯著那人。
  这算什麽!拒绝了伯瑜的劝诱还不够,还要刻意和他划清界限,君是君,臣是臣,以表明他真的是李从宜的人?还是因为气他那日的莽撞伤害,而执意要扫他的脸面──他就那麽想受刑麽?
  明知道那人所说的便是缘由,却偏是下意识地不愿去相信。
  承!俊削的身影瑟瑟颤抖。
  望著身旁人那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子襄心理七上八下地也没片刻安宁。他实在担心这任性的皇子会就这样按捺不住将之前所有努力毁於一旦。
  深吸一口气,子襄踏近了堂中跪立的人。
  “殿下体怜旧人正是殿下的仁德之处,你也该当成全殿下的仁义──江大人,便听从殿下吩咐,今日暂且到此为止吧──”
  “不──他说的没错。”
  冷彻的语调打断子襄的调和。
  子襄转过头,看向那方才还一意维护沈清音的人。
  “殿下?……”
  “难为他此时还为本王想著,我也成全他一番心意──江大人,你是主审,要怎麽审要什麽刑讯,你做主。”
  回转身,扯断纠缠在那人身上的目光,承!脸上是一片冷硬的颜色。
  伯瑜不知所措地看向他的犯人。
  在承!反复的干预和那人的自暴自弃之下,他也有些举棋不定了──现在看来,即使用刑,他也无法从清音身上得到任何他想要的消息。
  可还在伯瑜还犹豫不决的时候,承!冷漠的声音却竟催促起来。
  “江大人还在等什麽。”
  “殿下……”
  “本王已然说了,不必顾虑我。”
  “……是。”
  这情形,倒似是被承!逼迫著,要他不得不用刑。
  扫一眼堂下那似乎事不关己的人,伯瑜扬起声音。
  “来人──上夹棍!”
  望著堂下听令的差役们取来刑具,承!盯著那仍旧如一潭死水般的人,目不转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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