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方打斗之时,另外一个迅速靠近裴绍渝,红著眼睛脱下外套裹住裴绍渝裸露的身子,紧紧抱住,像是害怕裴绍渝消失一般,嘴唇贴在裴绍渝耳旁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阿渝。”
从来都坚强过头的男人视野模糊,喉咙中哽咽发不出声,就著抱著的姿势靠在怀里,闭上眼,好久仿佛才缓过劲来:“你、为什麽、没有认错?……我们明明长得一模一样……”
抱住裴绍渝的叶泽满用并不成熟的嗓音骄傲的回答:“当然了,我老婆长得又漂亮又动人,哪是别人能比得了的?”小孩根本算不上回答的一句话,听在耳中却有说不出的心安,裴绍渝扯动嘴角微微笑出来。闭上眼睛,不再担心方才那位施暴人,他知道,在叶泽满怀里是安全的。
身手再好,那人也只是一双手,就算对手功夫稍逊一筹,毕竟三个人,而且其中两位还是南月家顶尖的人才。渐渐的那人敌不过,终於两把匕首架在脖子上,宣告战斗结束。高大的外国人摸出手铐、找来绳子将逞凶者捆结实。松开匕首,叶泽修一拳铆足了劲砸在跟裴绍渝一模一样的脸上。那人抬头狠狠地瞪了叶泽修一眼,偏头吐掉嘴中的血。
回到宗家大院,叶泽满立刻叫来医生给裴绍渝看伤、接手臂。
退出卧室,叶泽满急急拉著医生的袖子,“文叔,阿渝怎麽样?”
“夫人外伤并不严重,只最近不要干重活就好,免得关节处再脱臼。”中年人说话很稳中,不似叶泽满那样的急脾气。
“谢谢文叔。”
“但是宗主大人,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掉了,你也知道的,这样的小产伤身体得很,恐怕要好好精养才能恢复。”文叔心中掖了半句话,不敢挑明。然,叶泽满是清楚的。
“……嗯。”当时见到裴绍渝满身是伤,叶泽满就心疼得不行,现在听说孩子自己掉了更是悔恨。悔恨之余他不停的责怪自己,应该早点把药给裴绍渝,也不至於变成今天这样。
送走了文叔,叶泽满回到卧室,坐在床前地毯上望著裴绍渝,忍不住伸手想要触摸他,又害怕吵醒了脸色惨白的他。堪堪收回手臂,叹了口气,起身转过背正想离开,突然听到背後传来裴绍渝的声音:“要去哪?”
回头,漂亮的脸蛋尽入眼底。慌忙坐下来握著露在外面的手掌,“怎麽醒了?” 将裴绍渝冰冷的手贴在自己热乎乎的脸蛋上,“对不起,阿渝,我竟然一直没有发现。我真是……”声音没有来的哽咽。
叶泽满至今仍不能接受。只要一想到发生的一切,他就像抽自己两耳光。就算早的时候发现了裴绍渝的反常,他也只是问问,裴绍渝说没什麽,他就相信。这种事情,心高气傲的他怎麽可能说得出口,若不是怀上了孩子,裴绍渝还不知道要憋到哪天。说起来,也都是因为他粗心大意……
吸吸鼻子,“要不是,要不是阿修说那封讯息奇怪……我们可能都不会想到你出事,我们、我们说不定不会赶过去……还好……”
裴绍渝淡淡露出笑容,“我知道你担心我。不用找借口,那麽远,要是等发回报告再赶来,他早就走了。”第一次,裴绍渝想要拆穿叶泽满的借口。
“叶泽满……你……”
“谢谢你……”纵然有千言万语,也不知道从哪说起。
叶泽满突然拉住裴绍渝,“阿渝,我不会因为他跟你离婚的,你最好死了心。我什麽理由都不要听,反正你这辈子都得跟著我了。”
小孩的话让裴绍渝心里暖暖的,但现实问题总是很残酷。“你要怎麽跟家臣们说?怎麽跟你父母说?”
“怎麽说都是我的事,难道我还搞不定他们……”
裴绍渝只能无奈的笑。不是不相信叶泽满没能力,可这件事上……
“难道要因为这样叫我放弃你?我要去哪儿找一个一模一样的去?”本来是想告诉裴绍渝自己除了他谁都不要,可“一模一样”却让两人都想到了关在惩戒室里某人。
“就算有一模一样的,我也只要你。”忙解释。“阿渝,那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多关心你一点,早点发现你身上的伤,你就不会受那麽多伤害了。阿渝,”小孩拉著裴绍渝的手呜呜哭了起来,“忘了那些好不好,我们都忘了好不好?”
裴绍渝想要起身安慰叶泽满,可用力才发现自己竟使不出一丝力气。“明明错的是我,怎麽道歉的倒成了你?……”用软绵绵使不出多少力气的手给叶泽满擦眼泪,“叶泽满,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该忘记的也是你……你有提出离婚的权力,我……”
“我,才不要。”小孩斩钉截铁的回答。
裴绍渝望著眼前不成熟的一家之主,突然有一种想要陪他疯一次的冲动。心中下定决心,“我,也不想因为他,牺牲掉我的一辈子,”用力握住小孩的手,像是为了传达自己肯定的决定一样,“所以,叶泽满,我希望得到你的原谅。”
小孩睁大眼睛,尔後使劲吸鼻子,“我说过,只要你活著回来,我就原谅你……你忘啦?”
摇头,“当然没有。”
就这麽决定了,他也想要努力为自己的私心争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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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大家看到了我真的只是小虐他们俩一下而已啦,而且,我们的钝渝似乎开窍了的说。
珊瑚魅惑 22
“叶泽满……”
“嗯。”
“他……你准备怎麽处置?”轻柔的口气不只是因为裴绍渝没有平时的力气,更多的是歉疚和无奈。
“自然,是不会放过他。”
果然,叶泽满这样的个性怎麽可能放过他,可是……
裴绍渝任叶泽满握著他的手,半晌才慢慢回答,“你大概也猜出来了,我和他是双胞胎。”两个人长得如此相像,以至於小的时候两个人常常调皮,让家里的人都分不清楚,现在长大了,仍然可以相互装扮。
叶泽满点点头,“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你有个双胞胎兄弟。”
“他的名字叫做裴绍忠,是哥哥。” 裴绍渝挪挪身子,好让自己觉得舒服点。“……他是我的影子。”
影子?可是,这不是在很久以前就被族内禁止了吗?
看出叶泽满的疑惑,裴绍渝却不打算为北月家辩解,只是解释说:“我们在三岁之前都没有上家谱,这是族里的习惯。三岁生日之前,家里给我们做了次测试……那时我和他玩互扮玩得正起劲……我们根本不知道那次测试是做什麽的,更不可能知道那场测试对我们有多重要。我们属名的时候写上了对方的名字。那天之後,我的名字上了家谱,而他却隐姓埋名成为了我的影子。大人们什麽也没有说明,我虽然还小,还是感觉到有什麽不一样了……从那天开始,他不再跟我一起玩一起读书,听说是被带到山洞里,没日没夜的接受家臣们的训练。”
裴绍渝抬起一只手臂正好遮住他的眼睛,避开叶泽满的眼睛。
“有一次我有偷偷跟著爷爷找到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上也找不出一块完好的肌肤。我看到他求过爷爷,告诉爷爷我们交换了测试卷,但他们怎麽可能相信。”
“我根本就不是他们挑中的继承人。小的时候我们俩性子就南辕北辙,他爱笑总能讨家人喜欢,而我总是一言不发的跟在他後面。可他们拿到测试结果的时候却相信,更好的那份卷子是我的。”简直是天大的讽刺,原来性格开朗可爱的一个,却被活生生改造成冷酷残忍的杀手。
“我不知道他因为这件事情被打过多少次……後来,他大概明白他一辈子都将生活在我的阴影里,一辈子不能出现在阳光下,不能交朋友更不可能有家庭,停止了挣扎……”
裴绍渝将头埋入被间,心虚的不敢抬头看叶泽满,好似一抬头就会看到小孩投来的鄙视的目光。而叶泽满静静的听裴绍渝述说他跟裴绍忠的故事,听裴绍渝表达对裴绍忠说不出口的歉疚。
“那个时候,我本来应该告诉家长们他们培养错了人,但那个时候的我,却胆小的不敢说。我害怕整天被关在山洞里学习如何挨打、如何被追杀、如何杀人。他说的对,我是个懦夫,是个胆小鬼。我根本不敢承认……他这麽恨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阿渝,这不是你的错。”双手扶著裴绍渝的脸颊,柔声对他说。
裴绍渝摇摇头。
“除了名字,我抢走了本来属於他的一切,他的生活、他的朋友、他的丈夫、他的孩子……我欠他的,我永远也还不了了。叶泽满,我……我们会变成这样一半以上得怪我,所以我想……”
“阿渝,你放心……好好休息,我会替你们俩讨个说法。”摸摸裴绍渝长长的黑发,“阿渝,你知道吗,你们有一个好名字。” 忠贞不渝……多麽好的名字,从一开始,你们的父母就希望你们俩能够互相扶持走过一生,只是他们用错了方法。
身子虚弱的裴绍渝在叶泽满低沈的有节奏的话语声中渐渐进入梦乡。
叶泽满替裴绍渝掖好被子,转身出了卧室。对走廊外站岗的人说:“泽峰,帮我照顾阿渝。”然後只身一人走进南月家惩戒室。
裴绍忠被反捆著丢在地上,脚上上了铁链。
叶泽满进入接通电灯。
突然亮起的电灯让裴绍忠不能适应,闭上眼睛习惯光亮。“嘿,怎麽就你一个人来了?。”虽然不能完全睁开眼睛,但裴绍忠还是很好的认出来人。
叶泽满拉椅子,面向椅背的一面坐下,上下打量著眼前这个被阿渝称为哥哥的人。不得不承认血缘这种东西真的很神奇。“的确很像呢。”
像,这个词对裴绍忠而言是多麽讽刺。他不甘。“呵呵呵,来这里缅怀你老婆的忠贞吗?……哈哈哈,很不甘心是不是,我做了连你也不敢对他做的事。”
叶泽满咬牙,强忍住心中的裂痛。“你知道吗,裴绍忠,你不该伤害他……”
地上躺著的人笑容扭曲,“他跟我说了你们的事。他居然好意思说?”整个身子拧成一团,“哈哈哈,怎麽,想从你那边得到怜悯?”
“他从来不会逃避责任,即是是那麽久之前的事了,他仍然敢承担起来。”
“哈哈哈,太可笑了,你说他没有逃避?哈哈哈……他那也叫做没有逃避?”裴绍忠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可笑的事了。”
叶泽满蹲下身,“那麽久以前的事,你还要记恨多久?”
“你说得简单,明明那个人所有得到得一切都是我的,他却理所当然的占著。他不会逃避?他却没有勇气承认。如果他当时敢跟爷爷承认一次……”
“那又如何?换他接受那些折磨死人的训练?除此之外,能改变得了什麽?……你知道,真正错的并不是你们兄弟俩。如果当时成为影子的是阿渝,他是不是也应该记恨?”
“哈哈,小子,你懂什麽?”
“为什麽你从来没有想过向皇月家提出,你应该也知道,培养影子已经被禁止了。”
“你没有那麽做,其实,”叶泽满狠心打破裴绍忠的心理防线,“你还是想保护阿渝吧。”既恨自己弟弟夺走了自己的一切,却又忍不住想要保护弟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裴绍忠才如此的讨厌自己。这个可怜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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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哥哥啊,虽然可恶,为了阿渝还是算了吧,不忍心……
珊瑚魅惑 23
裴绍渝是唯一能证明裴绍忠存在意义的人,从小,影子便以主人为中心,但是裴家这两兄弟却不能用这种关系来形容。被说中事实的裴绍忠反驳,“凭什麽我要保护他……”
“你要是真的想要报复他,你早就杀了他了,我如果没有推测错的话,你在我和他成亲之前就能够自由出入,跟在他身边了吧。”
“那是因为我吃了药,如果杀了他的话,我也得死……”
“啊……你这个固执的家夥。”叶泽满似乎已经不耐烦继续对话,“你难道是一个怕死的人?哼,我只要稍稍多看你一眼,就能读出你心底的厌倦。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奢华的东西,恐怕就是自由……而你裴绍忠,宁可自由也绝对不会要苟活。”
眼前的人沈默了,面对这样聪慧的叶泽满,他更本不可能占到任何便宜。
“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不过……”叶泽满忽然想要把一切说清楚,“阿渝怀了你的孩子,但是,昨天你让那个孩子流掉了。”
“……”裴绍忠惊讶的说不出话。
“但是你也用不著为孩子的是发愁,阿渝根本不会允许孩子出生。就算我误会他也好,背上不贞的骂名也好,甚至丢掉性命也好,阿渝都不会为了留下那个孩子,你明白吗?他绝对不会留下……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学过那样会让他怀孕?”
被捆绑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回答。
“我……”
“不管他当年隐瞒事实让你受了多少委屈,你们还是兄弟,你保护了他这麽多年,现在阿渝也为了护佑你受了伤害,所以,我给你自由。”
裴绍忠根本不相信叶泽满会这样放过他,迟迟不作声,只是紧紧盯著眼前的稚嫩的南月宗主。
“但相应,我要你答应我,从此从阿渝眼前消失。如何?”
之後,叶泽满将裴绍忠跟一封信一起打包,直接送到了皇月家。信中只字未提字裴绍渝的事。
很快,皇月家给北月家打了电话,谈话的内容如叶泽满预料的那样。尔後,裴绍忠的名字出现在了月山族档案中。
相对於裴绍忠,那件事在南月家处理起来却复杂得多。叶泽满一直没有闲著,他一边忙著照顾裴绍渝和儿子,一边还得给家臣们作工作。虽然那件事并不是裴绍渝的错,但要想平息事态留下裴绍渝,并让家臣们对裴绍渝恢复尊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你不去复习功课吗?快要考试了吧?”被强制著休息的裴绍渝深深的了解叶泽满的想法,但他也明白叶泽满现在的难处。有好几次,裴绍渝都忍不住想劝叶泽满放弃,可每每看到叶泽满努力的模样,他就有一种坚持的信念。
“我早就考完了,现在放假在家里……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单臂拖著两岁大的儿子。
“他们都怎麽说我来著?”
叶泽满放下儿子,拍拍他的屁股,“出去找小叔玩去。”然後看著儿子短胖短胖的小腿一拐一拐的消失在卧室,才对裴绍渝说,“阿渝,你不是个会在意别人的人,别人说什麽你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是,可你在意。”
叶泽满没想过,裴绍渝有一天会因为自己,而在意自己的家臣怎麽看自己。忍不住抱住裴绍渝,“别担心,”用自己剃得光滑的下巴蹭蹭裴绍渝细腻的脖子,“我们会好起来的。你好好养身体就好……”
“嗯,”小孩阳光般的气味让自己很安心,“这点我倒是相信你。”伸手反抱住叶泽满的背脊。
“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感受到裴绍渝的回应,叶泽满自然是兴奋异常。原来裴绍渝并不是没有情绪,只是埋得太深。
“我听说裴绍忠出去了。”
“是啊。但是听说他不想回北月家,留在皇月家帮忙。只要他人不出S城,他想要自由,皇月家决不会干涉他。”
裴绍渝听到这样的话,脸上微微露出了满意得表情,“他想要的终於也得到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血肉相连的哥哥。
“是啊。”
年轻人总是坐不住,没过几天,裴绍渝就带著儿子在院子里玩游戏。叶奕达那时虽不到三岁,但已经渐渐露出古怪的性子,脾气颇有点像叶泽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