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美尼亚红了脸,只顾嚼着面前的海菜鱼肉包饭,半天才支支唔唔地说。
“反正……才这么一次……”
嘉烈坐在房顶的露台上抽烟,多美尼亚来到他身边坐下。
“怎么?不去应酬么?”他笑着问多美尼亚。
“只怕某些老家伙要追究我雇佣童工的问题了。”多美尼亚烦恼地捋着头发。
“你不是说过看过你真身的敌人,都不能活下去吗?”嘉烈将了他一军,递给他一支烟。
“谢谢,我不抽烟的。”
“也对哦,我认识的龙里没一个抽烟的,何况你还没有成年。”嘉烈轻松地说。
不过这也是按照龙族的年龄来算的,要是按照一般魔界居民的眼光,多美尼亚早已经是个散发着深邃海洋一般魅力的成熟体了。
“不要说我是龙好吗?我其实早就和那个家没有关系了!”多美尼亚微微地朝友人发火。
“看吧看吧,果然还是未成年,仇亲期还没过那!”嘉烈嘲笑他。
“啊呀~!我要像撕鱼一样撕了你,谁也别拦着我!”多美尼亚亮出了爪子,朝和他年龄相差不多却经常讥笑他未成年的某烟鬼扑过去。
两人撕打一阵,筋疲力竭地躺在露台上。
“冬至快乐。”嘉烈突然说。
“现在是夏天。”多美尼亚看着明亮的天空。
“我知道,去年冬天错过了一次祝福,今年回来补上。”
冬至快乐(下)
那天在奈落城里,动乱被及时制止了-----这可让魔界安全局,奈落中央神殿及军队好一通忙。路斯菲尔因为及时阻止住敌方的魔法发动立了功,自然也受了些伤-----不过这也可以忽略,因为他是十三童子里唯一会高级光明系治愈魔法的人,像他这样无论什么元素都与他相性极好的人才是非常稀少的。
神殿特地给了他一个月的假期让他休息,但根据亚米等人的说法:路斯菲尔的袍子上总是带着钉子,他走到哪里钉子跟到哪里,也就是说他坐不住。假期第二天,他就跑到庞古贝克来打秋风了。
“你什么时候走?”嘉烈从厨房里探出头,斜眼瞟着客厅里懒洋洋靠在长沙发上的路斯菲尔,这人一句话没招呼,就跑到自己家来白吃白喝。脾气再好的人也不能忍受吧?
“好歹让我住几天吧,你对伤员难道是这个态度?唔,庞古贝克冰海里的鱼不错,这地方好象也只产鱼,满街都是卖鱼虾和螃蟹的。简直就是虐待人的嗅觉!”路斯菲尔夹起桌上的生鱼片,蘸了调味酱,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嘿?伤员?你?你活蹦乱跳的样子哪里像伤员?刚捞出来的鱼还差不多。话说回来你不是对海鲜过敏么?既然要住下,就委屈你了。这里除了鱼虾,海菜和火山牌压缩饼干(就是岩浆里特产的结晶能量食品)什么特产也没有。”嘉烈捞出刚从市场上买的活鱼来,左手拿刀,一道刀光闪过,就削成了一盘待下锅的鱼片。鱼的内脏扔给巴贝雷特养的乌鸦。他把鱼片倒进锅里,加了些蟹油和调味料,“哧啦哧啦”地煎起来。
“我只是对某些特定的海产品过敏,少吃点不要紧^_^,对了,你们这里吃鱼有没有规矩?”路斯菲尔眯眼笑着问。
“规矩?我们这里的风俗是不吃鱼籽和带鱼子的母鱼,同样正值□产卵期的鱼也不吃。好象你们那边也是这样吧?”嘉烈回答道,过一会,又从厨房探出头来呵斥他的儿子:“巴贝雷特,吃东西干净利索点,别像那个神官似的,你的乌鸦都比你爱干净!”
“阿----瓦!唠唠叨叨太多会早衰的,早衰就不漂亮了。”巴贝雷特回嘴道。
“臭小子,嫌我唠叨你另找人当爹去!白养了你两百多年。”一把菜刀从厨房里飞出来,刚好钉到巴贝雷特的脖子旁边。
"恩……令尊对公子你的家庭教育难道是这样惊心动魄的吗?”路斯菲尔低声问巴贝雷特。
巴贝雷特轻松地耸耸肩:“早就习惯了,所以学校里组织的练胆大会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喔喔,整天跟着和女王一样可怕的漂亮亲爹还是有相当好处的哪(注:这是路斯菲尔讲的一个无聊笑话,在精灵语系中‘可怕’和‘漂亮’‘女王’等词读音相似,‘亲爹’和‘好处’读音相近。)。”路斯菲尔用精灵族的语言说。
“启明,不要教我儿子说这么无聊的笑话,除非他的本质和你一样无聊。”嘉烈把菜端上来说。他也是毒舌党人,虽然他挖苦人的本事不算太高。
“呵呵,无聊又漂亮,漂亮又厉害,厉害又不显眼。”路斯菲尔又用天界语说了一则无聊笑话。
“说句真心话,启明大人很漂亮哎。和阿瓦的气质完全不同,可是很漂亮。”属于外貌协会会员的巴贝雷特说。
"灵车彩子头发外加眼角上吊狐狸精表情的郁闷男有什么好看的?还是我老了你看我不顺眼?”嘉烈给胳膊肘朝外扭的儿子一记凿栗。
“可是他就是很漂亮嘛……还有我和你走在街上别人都说你是我双生的哥哥。”巴贝雷特不服气地顶嘴。
“恩……巴贝雷特的确是个优秀青年,是个优秀青年。”虚荣心得到满足的路斯菲尔微笑着夸他。
“启明,别这样纵容他。”嘉烈苦着脸说。
“没有,这是事实。”路斯菲尔的脸皮看起来挺薄,怎么实际上比城墙还厚呢?
“事实吗?我看不像。”
“因为歹竹出好笋的关系吗?”
“就是好笋我也不会让他跟你学,有其师必有其徒,你这样的老师容易带出人妖徒弟!”
正当两人开始用毒舌党党员们修炼多年的说话技巧相互进行人身攻击时。有人在敲门。
“谁呀?”瓦尔跑到门边问,不久就拿回来一个红色的名贴。
“少爷,有个叫米歇尔·里昂·斯塔烈德的军官来拜访。”
嘉烈接过名贴,看了看,就起身去开门了。
米歇尔站在门外,一身秋枫色的军便装,肩上也只是装备了皮制的棕色肩甲,与他的身材和背上的大剑不太相称的清秀脸庞上满是正午阳光一般明亮的笑意,他大大咧咧地走进门坐下。
“阿烈啊,你这里真他妈不好找,我昨天下了火车,今天才找得着你家。”米歇尔坐到沙发上笑着开始发牢骚。
“早知道就通知我一声,我就去车站接你了。我们正吃饭呢,也没什么好菜,勉强吃点吧。”嘉烈微笑着招呼他。
“谢谢,不客气啦,咳咳……咳……阿烈,这些是什么肉?让人喉咙直发痒呢!”米歇尔夹起一片炸鱼送进嘴里,接下来他便咳嗽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是鱼肉啊,麦克你没吃过鱼吗?”路斯菲尔诧异地问。不过,在他记忆中,米歇尔好像是不大吃鱼的。
“我明白……咳……咳咳……这是什么鱼的肉?”米歇尔擦干净玫瑰色的泪水咳嗽着问。
“生鱼片是一点红,鱼汤是荷包头,炸鱼片是银鳞,鱼干是紫鳞……还有海菜包饭里的海鲜名叫雪团(注,生长在庞古贝克冰海里的一种鱼类,但是没有刺,外表看上去像一个雪球),炸鱼片用的油是用海里的油蟹制造的油……”嘉烈指着桌上的三菜一汤和主食的包饭回答。
“难怪呢!”米歇尔咳嗽得更厉害了,“我……我见不得螃蟹的,对这东西过敏……咳咳……”
“是吗?真是太可惜了。”路斯菲尔说。
“启明,好像你也对螃蟹过敏吧?”嘉烈问。
“不过我并不像麦克有那么强烈的过敏反映,我只是觉得喉咙里有点痒而已,没事。其实我对河蟹的过敏反映才比较强。”路斯菲尔笑着回答。
“啊,那就好。”嘉烈放心地说。
吃过饭,三人就开始聊天。
“麦克,如果我没记错,冬至节过后,放假前你就被你爹揪着耳朵提溜上火车了,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呢?”路斯菲尔问。
“因为他让我出来拜访同学呗。”米歇尔理直气壮地说。
“话说回来令尊真是美男子啊。”嘉烈笑着说。
米歇尔的父亲是一个拥有银红色长发,亮蓝色眼睛和与纤细高挑身材并不相称怪力的美貌天使。很多人亲眼看见他光用一只手就把比他高大许多的儿子从宿舍拎出来,再拎上火车。
美男子的儿子却哈哈大笑起来:“说实话,我可从来没感觉他是美男子喔!”
“是因为好竹出歹笋的关系吗?”路斯菲尔随意地梳理着头发问。
他没有梳神官们特有的发型,而是把两根辫子散开,用一根红色棉质头绳将头发松松地扎起来。清冽的银色与雅致的蓝色混合在一起,不过总体看上去,似乎银色的头发多一些。因为路斯菲尔在扎辫子的时候,习惯将银色的头发先挑出来扎成辫子,然后压在蓝色的辫子上面。
“启明,说话不要这么刻薄啦。”嘉烈好心劝他。
"我这哪是刻薄?我这是恰如其分地比喻啊!”路斯菲尔“无奈”地辩解道,不过明眼人能感觉出来,这个一张尖尖狐狸脸的家伙八成在艳红色的神官服下藏着一根黑黑的小恶魔尾巴,而且在不停地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下午嘉烈带米歇尔去拜访了多美尼亚和普罗喀尔等人,而且带他到佣兵团走了一趟。见到了温蒂、芙罗赛碧亚、罗尔斯、森、威尔等主要干部。
血翼佣兵团的势力在魔界可不算小,虽然它表面上打着佣兵团的旗号,实际上是魔界领导人迪亚·嘉尔经营的一支庞大的民间私人武装。成员众多,各地都有其支部,佣兵团的某些成员甚至能操控各地佣兵工会和魔导工会的运作。例如芙罗赛碧亚就是魔界魔导总工会的负责人。据民间传说血翼佣兵团的团长是个“不爱管事”的怪人,不过到了关键时刻非常值得信赖,迪亚放心地把佣兵团交付给他也是这个原因。
佣兵团的财务温蒂,其实是精灵界的王室成员----水精灵王的候补之一。五百多年前外出历练来到魔界,加入血翼佣兵团。她的记忆力和品德都很好,从来不做假帐。别人理不清的一笔帐目,她在一边三下五除二就算出来了。
威尔是步兵队长,虽然挺委屈地顶着个队长的名号,手下的精锐部队(实力达到高级剑士或高级以上水准的战士)集合起来却足足有两个师多。(注:剑士的分级有学徒、低级、中级、高级、导师级、剑豪级,剑豪称号只有炽天使和高等恶魔才有能力拿到,普通天使和恶魔能混到导师级就很了不起了。毕竟高等天使和普通天使的力量不在一个层次上。)
罗尔斯是弓兵队长,他手里不仅有弓,还有先进的魔导大炮。同威尔一样:手底下兵不少,还是顶着“队长”的名头。
森擅长收集情报,他原本是盗贼出身,在巴弗灭王朝时代,他是恶名昭彰的怪盗。后来不慎落网,本来要被处以极刑的,但当时身为第四元帅的迪亚·嘉尔为他求了情,才留了一条命。
诸位,可能有人要问,血翼佣兵团的势力如此庞大,难道迪亚·嘉尔小姐就不怕日后生变后院起火?且听笔者细细道来。一是血翼佣兵团奇人异士虽多,但是主要干部都是迪亚·嘉尔从小培养起来的死党。二是加入佣兵团,首先要订立一份契约,魔族,天使,精灵等高等生命体一旦和旁人订下契约后,在契约有效期内是绝对不能改变主意的,否则有生命危险。三是血翼佣兵团的团长嘉烈和迪亚·嘉尔有一个秘密契约,契约的内容很短:保护她。这么说来,嘉烈的担子就很重了----他是两位领导人的保护天使,不管哪一方出事,他都得妥帖地解决。不过幸好,依这两位目前的功夫,哪个刺客刺杀他们就等于找死。
天界与魔界的关系,虽说是近邻,但用“密切”形容不合适,用“敌对”形容更是错误。换句话说,还是用“井水不犯河水”形容比较切合实际。
所以,两界的居民有互相贸易或通婚的现象是不足为怪的。
晚上,米歇尔简直是逃跑一样回到嘉烈的住所的。
“出什么事啦?米歇尔少爷?难道有黑战士在街上试刀砍人吗?”瓦尔问。
“不是那种事!”他回答。
“那是……城外火山爆发了吗?”
“也不是那样的事,比火山还可怕!”
“我看啊~这家伙一定被那些高贵的小姐们缠住了~哎呀~呀!米歇尔将军果然还没有发觉自己身上隐藏着一种特殊的魅力啊~!就像一朵盛开的红木棉,把远远近近的花痴都吸引来了。”
斜倚在皮制沙发上的路斯菲尔,把玩着手上半开的折叠扇子。鲜红的丝缎神官装在沙发上铺展开,像一朵红色毒百合即将萎谢的柔软花瓣。花瓣里包裹着优雅且中性化的身体线条。
似乎是不经意的动作。眼角略微上翘的紫红色眼睛像是刚睡醒一般半闭着,轮廓线如刀一样锋利的嫣红薄唇上,竟也向上勾出了妖冶的笑意。红色头绳放在黑色火山石制的茶几上,头绳左边是一把白色的骨制梳子。右边是一面折叠起来的暗红色血玉框梳妆镜。他刚洗过头发,发间还带着些许晶亮的水珠----恐怕有可能会被外人误认为这些水珠是用来装饰他那头靓丽秀发的小宝石吧。
“您的头发配红色头绳不好看。”巴贝雷特这么说过。
“黑色更不好看啊。”对世侄的意见,他就这么应付过去。
“可不是!”米歇尔破天荒地没有反对路斯菲尔关于木棉花的论点。
“像一大群蜜蜂一样,嗡嗡地围着我转!阿烈在一边看我的笑话,也不来帮忙说话。还有两个媒婆要帮我介绍对象呢!”红头发的斯塔烈德人坐在他身边气呼呼地喝着水。
“被女人搭讪是好事啊!像我和阿烈就不行了。在社交场合上,找我们搭讪的几乎全是男人呢。呵呵……”路斯菲尔放肆地笑起来。
斯塔烈德人放下手里的茶杯,烦恼地卷着红色的短发。
“啊啊……烦死了,那群女人到底是为什么才接近我的啊!我说过我没钱啊……”
“才不是看中你的钱,是看中你的‘那种’能力。”路斯菲尔笑容诡异地说。
“唔?哪种?”
“就是那样的嘛……”
一边看新闻的巴贝雷特听见了,也不说破,只是笑。
“到底是什么?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可真是爱说阴阳话。”米歇尔不耐烦地说。
“那是……”
路斯菲尔支起上半身,对着米歇尔的耳朵嘀嘀咕咕。
“啊……?”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过一会又突然高起来。
“什么——!”
“知道了吧?”红衣神官得意地挤了挤眼睛,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某人吃惊到像一块被火烧过的木头的窘字脸表情。
“哎呀……可是她们……明明是受过良好教养的女子哎,不会也想这个吧?”
虽然他讲过不少黄色笑话,但是那些笑话都是年轻军人之间“讲着玩”的。按说,受过神殿良好的教育,又发过“童子愿”的教宗候补生们,是不屑于讲这些东西的。可是路斯菲尔却讲了,而且讲得很露骨。
“这些啊,只要年纪小些的神官都会讲啊……本性嘛本性嘛,只要活着的东西都有这个本性嘛,不管是男,是女,还是战斗体,活着就会有需要嘛……只要不妨碍到别人就好,可是那些花痴已经明显地妨碍到别人啦!”路斯菲尔说。
“依我看,那些年纪小些的神官,八成都是启明大人教坏的吧?”尽管米歇尔嘴比较笨,俗话说得好:跟好人学好人,跟神棍学跳神。和奈落城暗黑神殿这个毒舌窝里出来的神棍呆久了,不免学到一招半式。
“切,你的老三都被人挖大了,老二没用过,还有脸说我。”(注:解除战斗状态后的战斗体会同时拥有男女两种性征,男性性征是老二,女性性征自然就被称为老三。这也是下流玩笑的一种)
"启明!你找揍是吧?”米歇尔最忌讳别人当着面讲他稀里糊涂就被人破了身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