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分手是我的错？”
“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两个人如果相爱，最终却要走到分手这一步，不可能只是一个人单方面的过错。我是一个外人，不敢说在你们的感情里究竟谁对谁错。但是程澄，我认识你不是一天两天，有些话我一直都没有和你说过，我早就知道你和驰骋会走到这一步的。”杨憬说。
程澄不明白杨憬的意思，为什么杨憬早就知道他和驰骋会分手，他凭什么下的这种论断，他心中有些生气，好像杨憬早就知道前方是错误的结局，却不提醒他，看着他往坑里跳。
“你什么意思？”
“程澄，爱不是用嘴说说的，爱一个人，要设身处地的为对方着想，看看能为对方做什么。如果只是一味的伸手向对方要爱你的证明，却不知道珍惜，这种爱是很脆弱的，一不小心就碎了。”杨憬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和他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忧虑和疼惜。
“你的意思是说我做的不对，是说我没有为驰骋着想，是说我没有付出是吗？”程澄被他说怒了，明明是自己失恋了，需要他来安慰自己的，可是他竟然跑这来在这么个时候告诉他说，这是他自己的错，他是自作自受的！
“我不是说是你的错，也不是说你没有付出，只是……你的爱，太狭隘了……”
“狭隘？你说我爱的太狭隘了？”程澄大喊道，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的，他竟然还说他爱得狭隘？
“程澄你不要那么激动，如果你不愿意听，那我就不说了。”
“说啊，你干嘛不说啊，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到底哪里狭隘了？”程澄抓住话题不依不饶。
“既然是你让我说了，既然你已经痛了，那我这次就让你痛到底，否则你永远也不会清醒。”杨憬好像下定决心一样，继续道：“你回答我，你到底爱驰骋什么地方？”
被突然这样一问，程澄愣住了，他只知道自己爱驰骋，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爱他什么。帅气，优秀，对自己好，这些答案从他的脑中闪过，但是这些理由，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些原因而爱他，那自己岂不是很肤浅。
“你回答不上来是吗？驰骋这个人我不了解，但是从你的叙述中，我知道他是一个很优秀，很受欢迎的人，我觉得这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帅的原因吧？你有没有从更深的层次去了解过他？你们在一起几个月了，我甚至都怀疑你，连他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风格的电影，他喜欢如何思考事情，你都不知道吧？”
程澄的脑袋里快速思考着杨憬的问题，从更深的层次去了解一个人，他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怎样才是从更深的层次去了解一个人呢？但是让他羞于启齿的事情是，他真的不知道驰骋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电影，什么书，他喜欢如何思考问题，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吃他喜欢吃的东西，看他爱看的电影，讨论他爱看的书，而他唯一知道的一件事情就是驰骋不是特别喜欢吃鸭肉，所以他每次都把鸭腿留给自己吃。
“程澄，我这样说你，不是在责备你，只是想让你知道，相爱不仅仅等于被爱而已。”杨憬对他说。
相爱不仅仅等于被爱，程澄不能理解这句话，如果不被爱，那怎么能够称得上是相爱呢？自己想要被爱究竟有什么错呢？杨憬说这样一堆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认为自己不够爱驰骋吗，如果他不爱他，又怎么会为了他伤心难过，为了他痛哭流泪呢？
“你凭什么说我不够爱驰骋？”程澄突然不服气的喊，他又和他俩不熟，而且他都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还搬出一套一套的理论证明他不爱驰骋呢？
杨憬听了程澄的话愣了一下，但是心中明白，自己的话，他多半是没有理解，反而认为自己是在责备他不够爱驰骋。
“我没有说你不爱他。”
“你的话，我怎么听都是这个意思！”
“我不是说你不够爱他，我只是说你爱的表达方式不对。”
“表达方式？爱要什么表达方式，我有多爱他，我就表达多少，你知道什么，为了他，为了这份爱，我甚至可以舍弃生命！”程澄不能够容忍一个外人来质疑他对驰骋的爱，虽然现在他自己提出要和他分手，但是这不等于别人就可以随意来揣测，来践踏他的爱。
“程澄……”虽然程澄愤怒的已经快要跳起来打人了，但是杨憬依然很冷静的看着他，无奈的摇摇头，“程澄，爱得激烈不等于爱得深刻……”
程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杨憬，他从来都不知道，杨憬会拿出一套一套他根本听不懂的东西来教育他，一副很哲学很深奥的样子，显得自己很肤浅，很白痴，现在还跟他说什么爱得激烈不激烈，深刻不深刻，爱就是爱，怎么会有深刻不深刻一说。这样一说，好像自己的爱根本不值一文，是应该遭到摒弃的。
程澄不想再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他说不过杨憬。他现在就是黑着脸，瞪着杨憬。他不敢相信，杨憬竟然是站在驰骋那边的，他怀疑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驰骋找到杨憬，用什么东西把他收买了，因为以前，杨憬是从来都不会惹他生气的，别说是批评教育他了。
杨憬看着程澄瞪着自己的表情，知道自己这番得罪人的苦口婆心的说教是失败了，只能摇摇头，向他投降。
“如果你真的不懂就算了，估计也没有多少人指望你能懂，如果驰骋当初真的期望从你那里得到什么伟大深刻的爱，那恐怕你们连这几个月的时间都撑不过来。现在既然你们分开了，那也好，省得两个人都痛苦。”
“你说驰骋没有指望从我这里得到伟大深刻的爱，是说他一开始就不是认真的和我交往的吗？”程澄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存在歧义的句子上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哎……我算是说不清楚了，你就当我什么没说行了吧？你就把从咱俩见面到现在我说的所有话，都当成耳边风行了吧。”杨憬无奈的摇摇头，真是越说越乱。
“既然你说他根本没有认真和我交往，那怎么会两个人都痛苦，你应该说是省得我痛苦才对，怎么说省得两个人都痛苦呢！”程澄竟然咬文嚼字起来。
“哎～”杨憬叹气，他开始佩服驰骋，他究竟是如何应对这样能够胡乱联想的程澄的。
“我都说了，是我说风凉话，你就不要再去琢磨了。既然你失恋了，那我请你吃饭安慰你行了吧？”杨憬赶紧转移话题。
“是我甩了他，为什么说我失恋，你应该说请我吃饭庆祝，什么叫安慰啊！”程澄没完没了的玩起文字游戏。
杨憬纳闷，刚才心情还如此恶劣，他怎么能够有心思纠结这些小问题呢？程澄果然是程澄，正常人是没法比的。
“那你到底要不要吃饭？”
“要！”
两人终于结束无休止的纠缠话题，一起去吃饭了。
第二十九章
程澄几天没有去研究室了，每天他都窝在寝室里打打论文，但是他主要的事情还是胡思乱想。
这天早上程澄起床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脖子很疼，照镜子一看，脖子右边起了一个大包。去了医院的诊所，医生诊断是淋巴结发炎，说他最近一定是因为什么事情上火了，压力太大，开了些药，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程澄很郁闷，自己失恋心情够不好了，现在竟然还生病，没什么比这更倒霉了。
他本来想找杨憬说说，但是想起杨憬上次教育自己的可恶嘴脸，他就放弃了。这时候他想起了司惟，他发短信告诉司惟自己生病了，司惟马上说 ，下午的时候会去L大看他。
下午司惟来的时候，带来了程澄喜欢吃的香蕉和山竹果，还买了一些黄瓜。
“你怎么买黄瓜来探望病号啊？”程澄拿着一根黄瓜笑着说。
“这黄瓜你没吃过吧，这是新品种，叫做水果黄瓜，可以当水果吃，很甜的，你尝尝？等会，我去给你洗洗。”说着，司惟拿着黄瓜去了水房。
其实不过就是脖子有点肿，动的时候有那么微微一点的疼痛，根本不致于到要来探病的程度，他也跟司惟说了，但是司惟就是说自己不放心，非要来看他。
程澄很高兴，他觉得司惟越是紧张自己，就是越喜欢自己的，因为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他就可以从城市的那头直奔过来探望自己，他觉得，这换成谁都是会感动的。
司惟从水房回来，把水灵灵的黄瓜递给了程澄。
程澄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黄瓜，咔吃咔吃的吃了三根，觉得从嘴里道胃里都舒服透了。
一下午，司惟都陪在程澄旁边照顾他，好像他是什么重症患者一样，程澄当然很高兴，因为这天下午寝室里的兄弟都有事出去了，他一个人在寝室一定会很无聊的，有司惟陪在旁边，真是太好了。
傍晚的时候，司惟说他系里有个会，要急忙赶回去。临走的时候还有些不放心程澄，摸了摸他的额头，嘱咐他，如果第二天发烧，要告诉他，他会过来带他去医院输液。程澄握住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心里很感动，对他说：“司惟，你爱我吗？”
司惟微微一愣，好像没有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当然。”然后露出他标志性开朗的笑容。
对程澄来说，这个笑容绝对是治愈系的，它曾多次在他不开心，郁闷，难受，悲伤的时候给自己带来安慰和欢笑。既然驰骋不爱自己，那他当然可以去爱别人。他相信，司惟就是他要找的人，他会爱他爱得很疯狂，他会给自己想要的那种爱。他决定要去爱他！
“你想和我交往吗？”程澄问他。
司惟的眼中闪过一瞬的惊讶，继而转为终偿夙愿般的欣喜，他俯下身，轻轻吻了下程澄的唇，笑笑对他说：“程澄，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程澄的脑中却突然闪过驰骋的脸，他想到，驰骋从来没有正式的跟他告白过。可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忘了驰骋，和司惟重新开始。既然自己做出了甩人的姿态，那他应该更快的进入新的感情才对。
程澄微笑着点了点头。
司惟高兴的抱紧了他，对他说：“那好，从今天我们开始交往了，你要记住今天的这个日子，因为这以后会成为纪念日。”
“纪念日？”
“对啊，纪念日。还有，你要快点好起来，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和你出去约会了。”说完，司惟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个动作又让程澄响起了驰骋，他也曾这样揉自己的头发，他还对他说，不让别人这样摸他的头发，但是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他有点对自己生气，怎么可以面对着自己的新恋人，却总想着旧情人做的事情呢。他要不断的驱散驰骋在他头脑中的印象，他可以想象自己在记忆的世界里拿着笤帚拼命挥舞的样子，嘴中还要大喊着恶灵退散的咒语。
第三十章
几天以后，程澄接到王导的电话，让他到研究室去一趟，因为下周一他就要正式答辩了，而他的论文和讲稿王导还没有看过，需要让他在周六的时候，在研究生组会上，预先答辩一次。
虽然程澄再不愿意见到驰骋，可是这件事是说什么也躲不过去了。周六的早上，研究生组会开始前，他就一直在门外晃悠，想看看驰骋到底在不在。正在他在门外探头探脑的时候，被菲姐看到了。
“呦，这不是程澄吗？好几天没看见你了，你在门外看什么呢？”
“没……没看什么，学姐早啊。”程澄赶紧掩饰自己的慌张，笑嘻嘻的说。
“别磨蹭了，王导不是让你参加组会吗？组会都要开始了啊，快进去吧。”说着菲姐一把把门打开，已经坐好的众学生和王导一齐转头看向门口。
程澄心想，就怕引人注意，好死不死，这回全看见了。没办法了，他只能硬生生的挺起胸膛鼓起勇气走了进去，环顾一周，却发现没有驰骋的身影，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也隐隐的有些失望。
程澄坐在研究生后面，等待研究生答辩结束才能轮到自己，他没有心情听学姐学长的专业答辩，心思早就飞了出去。他一直在想，每周惯例不得缺席的研究生组会，驰骋为什么没有参加呢？他是生病了吗？还是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什么事情重要到他需要请假不来参加组会呢？他不是有篇论文要发表了吗，那不是应该在这次组会上预先答辩的吗？他究竟去了哪里，在做什么呢？他知不知道自己今天要来研究室，是不是有意躲开的？一定是故意躲他才没来的，他研究生读了快一年了，一次假都没有请，怎么会这么巧就这次组会没有来呢？他为什么要躲着自己呢？他自己想躲都没躲，他又怕什么呢？
想到驰骋可能因为不想见到自己而故意不来参加组会，程澄心中万分愤怒，竟然忘记了前面昆哥还在答辩，突然长了起来，因为他的位置刚好在中间，挡住了投影仪，于是屏幕上出现了他的巨大身影，还因为突然起立太猛，撞到了凳子，金属钢架和大理石碰撞，发出了清脆而响亮的噪音。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他，昆哥更是一脸的困惑，看他半天，竟然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知道挺无聊的，可是我还没有讲完呢，要不你在忍会？”
程澄这才回过神来，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扶起凳子，老老实实的坐下，心中却在暗骂驰骋，他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却害他在这里因为他而出糗。
轮到程澄答辩的时候，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因为驰骋的知道很全面很仔细很到位，老师听了也找不出什么不足的地方，提出的问题也都是在程澄准备的范围内的。程澄很不甘心，他的论文是由驰骋全程指导的，他宁愿自己拿不到一个好的分数，这样他就又多了一个理由来埋怨驰骋。
从研究室出来的时候，程澄在走廊上被菲姐叫住了。
“程澄，你和驰骋怎么了，好几天都没见到你们啊？”
“我能在寝室完成论文，就不爱往这边跑了嘛，驰骋……他……最近也没来？”
听程澄这么问，菲姐很吃惊，“你不知道吗？驰骋他已经去研究所了啊！”
“他不是下学期才去的吗？”
“我也不清楚，可能提前了吧，那天老师通知说驰骋已经转到研究所那边去了。驰骋没跟你说吗？”
程澄摇摇头，心想，好个驰骋，人闪得倒是很快。以前就听说，研究所什么最多，单身男博士最多，他这么急着闪人，是不是因为终于摆脱了他，忙着去另觅新欢去了。
“你们俩又怎么了？吵架了？”菲姐又搬出以前开玩笑的语气说。
“不是，我们分手了。”程澄说。
“……”菲姐愣了一下，“得了吧，你们会分手？没有这么逗姐的！”菲姐不相信，虽然几天没有看见两个人，也怀疑这两个人不知道在搞什么，但是从来没想过他们会分手，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点预兆都没有的。
程澄没有说什么，只是表情严肃的看着菲姐。他等着，等着菲姐的嘲笑，嘲笑他们短暂如流星划过一般的爱情。
但是菲姐没有笑，也没有说，只是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程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明明是他甩了驰骋的！
“是我甩了他！”程澄响亮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菲姐只是摇摇头，微笑着说：“只要你不难过就好。”然后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安慰他。
程澄感到菲姐是真的关心他，心疼他，他有点安慰，但是更多的却是酸楚。
以前，关心他，心疼他是那个人的专属特权，而现在呢，竟然谁都可以来摸他的头发了。
第三十一章
这天是程澄值日，到了大四，寝室卫生没有人查，到周六的时候，已经脏得一塌糊涂。程澄从自己的寝室里扫除一大堆的垃圾，结果却发现没有撮子，无法运到水房的垃圾桶里。程澄决定，从走廊的这头把垃圾一直扫到水房去。扫到一半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是一个多么辛苦的决定。他一下一下的挥舞着长把的扫帚，感觉自己好像在打高尔夫，正累得一身大汗，张扬从外面回来，路过他身边的时候，顺脚踢走了一个用完的手纸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