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草衔结(生子)----阿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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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轻想了一会儿,“我怀疑苏家的案子与柳府的案子都与景王爷有关连。”
  苏君慕并不觉得惊奇:“皇上早这么觉得了。”随即一笑,“这王府里有的是皇上的探子,这些事自然知道的比你多,不过你也别多想,反正苏家与我干系不大,再说也是该灭,那老头这些年私藏的民脂民膏都赶得上小半个国库;柳家的事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皇上没办法,至于景王爷不过是在这两件事之中出了些力——不过说来也奇怪,皇上也在猜疑为何景王爷这次动柳崇山这么彻底,连一点后路都不给!”说罢,贼眉鼠眼地看了眼墨轻,“都怨你没伺候好景王爷吧?”
  墨轻皱着眉听他讲完这一席话,又变得不正经。
  “那我爹真的要谋反?”墨轻问道,“真的有证据?”
  苏君慕叹叹气道:“真真假假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你还是带着你娘好好过日子去,就是不知道景王爷肯不肯让你走。”
  “苏大哥,我想帮皇上。”墨轻看着他,坚决地说,“在王府做探子。”
  “我知道你想报仇,但是你不是也说了,柳崇山待你们母子并不好,何必?”苏君慕眼眸里难得闪现一抹真诚。
  “爹并不是待我们不好,而是没有待我们好。”墨轻肯定地道,“不管怎么样,我要留在这里。”
  苏君慕略微担心,“你不要这般模样,你娘呢?叫她一个人如何过?”
  “我娘就摆脱苏大哥照料了,我真的不愿离开。”墨轻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他不会轻易放弃。
  “好,好,我怕了你,你去问问景王爷,万一他要赶你出去呢?”苏君慕反问,“难道你以为景王爷愿意养着一个闲人在府里?”
  “我去说,我求他,一定可以的!”墨轻风魔了一般坚定不移。
  苏君慕瞪他一眼,忽然柔柔的问道,“难道要跟我一样,苟且在一个男人身边?”
  墨轻愣愣地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只听苏君慕叹气道:“说这么难听做什么,好歹我还是喜欢伴在他身边的。墨轻,我只劝你不要毁了自己,将来你不要后悔才好。”说罢,站起身转身出去了。
  墨轻没有追上去,只是那时候他不知道这一别竟然隔了好些年,真的是好些年。

  【二七【二八【二九【三十

  【第二十七景】
  这晚,景王府谁都知道,五夫人站在景王爷书房门外整整三个时辰,期间无人上前劝说,景王爷未曾踏出书房半步。
  见者纷纷摇头。
  唯有墨轻心下一横,定要等出个始终来。
  残阳半分已经回落西山,疏风吹拂着庭院里的树枝,扫落黄叶几许。
  墨轻直觉双脚沉重,头轻脚重。
  景王爷在书房里批阅公文,不时歪头往外看他一眼,只是迟迟不叫他进去,只冷冷看着他能坚持到何时。
  显然,当下人叫墨轻进去的时候,他暗自庆幸,自己的执拗还是有些作用的。
  下人安静地退出,关上书房的门。
  昏暗的书房还没有掌灯,墨轻头昏着看不清景王爷的神色。
  “去,点灯。”景王爷冷声道,自己放下朱笔,远远地看着墨轻颤着手点亮了的蜡烛。
  墨轻再一次站好,看着景王爷,“墨轻希望在景王府谋得生计。”
  “为何?怕我把你赶出去,你沦落街头?”景王爷醇厚的声音颇有几分威严。
  墨轻微微点头,“怕。”
  景王爷忽然笑了,这么直白,他还以为这个柳家的遗子会如何,“那就说说看,你能在景王府里做什么?”
  “为奴,但听王爷差遣。”墨轻沉着地道,他没有勇气如苏君慕所说的那样做一个丧尽尊严的男宠,他宁愿做最下等的粗重活。
  “好一个听我差遣。”景王爷看不出他眼里的神色,像是坚持又像是固执,“不过,我这里奴才很多,不少你一个,这样吧,你就继续做好你五夫人的位子如何?”
  墨轻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略微沉默,“但听景王爷差遣。”
  又是这句?景王爷皱起浓眉,挥挥手,“下去吧,以后最好少出现在我面前。”
  墨轻回去的路上方才明白景王爷此举何意,原是要保住柳家有子的秘密,也让外面传他一个好名声——实在是一箭双雕!
  恨只恨,墨轻要忍着这口气不知道要到何时!
  落梅阁里,沐儿早就等着急了,看见墨轻失魂落魄的回来,心里像是吃了黄连一样苦,“怎么样?”
  “往后就呆在落梅阁,不要出去便是。”墨轻云淡风轻地道。
  “五夫人好。”一个浑厚的嗓音传来,墨轻一看竟然是柳府里沐儿称之为乔大哥的男人,年轻力壮的模样,为人忠厚。
  沐儿拉拉墨轻的袖子道:“苏大哥带我回府,本来带了夫人要走,可是想起我有东西搁在乔大哥那里,就找了乔大哥,苏大哥说看乔大哥人不坏就一起带出来了,那时候我不知道原来老爷要被灭六族。”沐儿说着低下脑袋,红着眼。
  “没事,不都过去了。”墨轻看了眼忠厚的男人,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乔中,夫人叫我阿中就好。”乔中看着沐儿眼神里满是关切。
  “恩。”墨轻忽然想到,“沐儿你搁了什么东西在阿中那里?”
  “哦,就是那个紫檀木的小盆,我原先见它不错就用来放一些杂碎的物什,后来我来王府就搁在乔大哥那里保管……”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下去了,墨轻明了的笑笑。
  回到房间,墨轻惊讶的发现在桌上放了一堆的旧书,都是原先他在家里的时候百看不厌的那些书,他感激的看着沐儿和乔中。
  “沐儿说这些东西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您上心的很,所以一并理了带过来。”乔中如实解释道。
  “谢谢,沐儿。”墨轻轻轻抱住沐儿,“我说过,我们若能再相伴,就做一世的好兄妹。”
  “恩,墨轻哥哥!”沐儿小手拍拍他的背,笑颜里尽是泪水。
  “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墨轻轻叹。
  乔中与沐儿互相对视一眼,微微笑着点头。
  而后,墨轻让小婉搬出了落梅阁,隔些日子来一趟便可,也将浓儿顺着送了回去。
  浓儿本来极为不愿意,墨轻费了好一番劲才让他回去自己的地方,离别的时候浓儿牵着他的手问什么时候去看他,墨轻心酸了许久才说等浓儿写的字得到先生奖赏了就去看他。
  从此以后,墨轻便过起了门内日子,闲适而清幽,整日的修修花枝,看看书。
  王府逢年过节时候,景王爷也会让人来告知,但是都不做强求,墨轻一一推辞了,既然选择安然过日子就没有必要再去自取其辱。
  黄花尽落叶残,春草却又生,一年时光匆匆如流水潺潺流过。
  一年之后的柳墨轻已然不是当日代嫁进王府的那个稚嫩的少年,长高了些,长大了,过了十六岁的生辰便越发显现少年英姿,眉目舒展不似原先的孩童模样,反倒像极柳四夫人,清雅端方,唇红齿白,只是一年来尽是在落梅阁不曾踏出半步,一身的皮肉从原先的柔白变作了而今的瓷白,让人远远看着就觉得这个少年骨子里透出一股子清凉,真真是一副冰肌玉骨的模样。
  沐儿也长大了许多,女子本来就比男子长的快,大眼睛越发动人如水,身段模样都出落的百里挑一,在落梅阁俨然是一个女主人的模样,指挥着墨轻乔中好不得意。
  乔中变化不大,原先被沐儿嘲弄会脸红,两个人玩笑了这么多时日,现在只要沐儿一开始逗弄他依旧面红耳赤,只叫沐儿越发喜欢逗他,
  墨轻时常记着沐儿的好乔中的好,但是有一些事却叫他越记越痛,譬如柳四夫人,譬如柳家。
  【第二十八景】
  金秋至菊黄蟹满好佳节,人世几多重逢几多离愁,清酒一杯忘却前尘。
  落梅阁却偏偏不见菊影,恁的萧索,绝无思愁之物,唯有梅枝在寒意中微微有些出芽。
  墨轻日子过的混沌,向来不问今夕何昔,只是他不愿挂在心头并不代表有人会忘记。
  “小婉姐姐,你怎么又来了?昨儿不是才来过?”沐儿给小婉开门,奇怪地看着她,见她微微尴尬,“怎么了?”
  小婉踌躇了一下,“今年的中秋家宴,五夫人还是去罢。”她深知,这一年来,墨轻次次推掉节气日子的合家欢,去年柳家的灭族大事她也知道,只是这一次王爷态度强硬……
  墨轻正研了墨写字,小婉静静等了一会儿。
  只见墨轻拿起宣纸,是两幅对联递给小婉——月圆中庭隐盛菊,幽凝偏阁摧新梅。
  小婉为难地看着墨轻,“五夫人还是莫叫我为难的好。”
  “我今晚自会去,你将这个拿给王爷,就说是我送的中秋大礼。”说罢,罢笔转身走开,那至腰的墨黑长发披在身后,只用一根青色布条系住,冷清的背影看得小婉心中寒意几分,便不再多说,这一年来,她也总还是看不明白这人与王爷之间的恩恩怨怨。
  丽日落山时分,小婉又至落梅阁前,她一进门便看见墨轻那身天青色的长衫,说不出的熟悉,一问沐儿方知便是沐儿将去年那件女装改成了男装,加之墨轻尖尖的下巴俊挺的鼻梁,小婉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一个男子,而不是女人。
  “小婉姐姐,我跟着去吧,你到时候忙你的,我来伺候夫人就好。”沐儿一路上拉着小婉的手,笑得银铃一般,墨轻看着她的模样也不忍说她没规矩。
  小婉连声说好。
  墨轻对王府依旧不熟悉,只是碧盏厅还去过两次微有些印象,只是今日走近才发现碧盏厅已经改建,原先的亭子拆除了,碧盏厅的位置上是一个高台垒砌起的八角亭子,胜于原先的亭子宽敞很多,看来是将家宴设在了亭子里。
  “这里改作了‘碧盏亭’。”小婉见墨轻有些微微顿住脚步,猜测着道。
  不过是一个字的不同,却一时面目全非。
  墨轻从一边的台阶踏上亭子,身边而过的是来来去去捧盏端杯的下人。
  这一次景王爷并未说让墨轻落座与何处,但是主桌上的王爷夫人都一致看着他,王爷默声不语。
  墨轻就站在桌尾,背后衬着深蓝的夜空,一身天青衫子透出一股子凉意,更显得透白的肌肤比原先越发的清白,他远远地看着景王爷,既不行礼也不言语,只是墨瞳里的东西看了叫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浓郁味道。
  微微僵持了半刻,最后王妃开口道:“今儿个的近座让新来的七妹妹占了去,五妹妹就来我这里罢。”
  墨轻这才注意到,席间的确是又多了两抹丽色,他也不推辞就坐到了王妃右手侧。
  “五妹妹,这一年可谓是足不出阁啊,许久未见,倒是长了身个。”席间王妃好端端地又开始说叨起墨轻,他眉头微皱,继续吃自己的,“不过这头发长挂,实在是于理不合。”
  其他的夫人见他不搭王妃的茬心里其实都在冷笑,但是面上还是要给王妃个台阶的,“我也觉着五夫人长高不少,当初在这碧盏厅里赏月的时候还没张开,如今一看竟长得有几分男儿相。”
  景王爷一听也冷冷看着墨轻,以及他吞咽时已经很明显的喉结,后者吃得悠闲自得,只听另一个夫人道:“五夫人,想必是在落梅阁冷冷清清吃不到这些吧?”说罢几声轻笑在席间散布。
  墨轻抬头一眼扫过景王爷深邃的眼眸,缓缓喝了杯酒,出声道:“各位请便。”说完便起身要走。
  “五娘!”另一桌上一个欣喜的声音传到墨轻耳中,“五娘,我是浓儿。”
  墨轻微微轻笑弯身抱起浓儿,“我知是浓儿,长高了?”
  “恩,五娘的脖子好凉啊。”浓儿小手捂在墨轻的脖子上,很快墨轻就感觉到一阵温热。
  席间颇为冷清,景王爷发话道:“成何体统,回坐。”
  各位夫人见王爷的口吻颇有怒气,皆冷声不语,各吃各的。
  一顿好好的家宴就被墨轻这么给坏了,坐着的不无心怀怨恨的。
  “浓儿,吃撑了,晚上睡不着觉。”墨轻看着浓儿夹了这个又夹这个,嘴里提醒,心里却很是温暖,却见浓儿罢了筷子,“怎么了?”
  “五娘骗我,先生夸我的字好看都不知道几回了,五娘都没有来看我。”浓儿想起伤心事,瘪着嘴道,“我想五娘。”
  “好。”墨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仅仅抱着他。
  “王爷,我爱吃那个,您给我夹。”一个腻声飘起,各位夫人都见怪不怪,大家深知王爷平日里虽然威严不苟言笑,但是逢年过节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着,他是绝不会拂了意的,但是这次王爷久久没有说话,面色随是如常但是心情一定不爽非常,那个说话恳求的夫人倒也知趣,只闭口不说话省的被人嘲笑。
  其他人更是吃得难过,放下筷子互相看着,这一桌子上,只剩下王爷一个人跟自己推杯换盏,还有墨轻帮着浓儿布菜。
  墨轻眼睛瞥见少爷那桌有两个少年站起身来,他心想又是给新入门的夫人敬酒,也不奇怪。
  “五娘,大哥和二哥为什么可以喝酒了,浓儿不可以?”浓儿手里拿着吃的,仰着脑袋问道。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也就可以喝了,可是要切记,美酒虽好不可贪杯。”
  “五娘,酒很好喝?”
  墨轻暗道自己多嘴,“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说罢他用筷子蘸了杯子里的酒,让浓儿舔了舔,之间浓儿伸出舌头,“不好喝。”说罢拿起鸡腿继续吃。
  墨轻好笑地摸摸他的头,看看那杯酒,索性自己拿起来一饮而尽。
  那边,酒已经敬好了,客套也结束了,只是景王爷道了一句,“靖儿远儿也敬你们五娘一杯罢。”
  墨轻微抬眼,看了眼景王爷,没有说话。
  两个少年闻言各自在酒杯里斟满酒走过来,“五娘,这是靖儿敬您的。”
  而边上的二夫人也早就给墨轻斟了酒,他拿起略微一笑,也喝下。
  “这是远儿敬您的。”墨轻看看另一个少年,唯有再斟满一杯,“多谢二位少爷。”
  等他回神过来,看着嘴角带着冷笑的景王爷,却又拿起精致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满杯,端起来,“我敬王爷,贺中秋团圆。”
  谁人不知柳家是去年八月十六抄家灭族,这番话说得心酸。
  景王爷却不为所动,举杯,眼角嗤笑着喝下酒。
  随后,墨轻不按常理地一个个给满座的夫人敬酒,一席酒敬下来,席间的气氛倒稍微缓和了一些。
  但是,墨轻原先白皙的脸上微微渗着殷红,直红到了脖根。
  酒席方撤,赏月还未开始,小婉就代墨轻向王爷请罪,“五夫人不胜酒力,现在有些昏聩,可否让夫人下去休息?”
  景王爷瞥了眼墨轻,“去吧,别半路摔了。”
  墨轻抬起充满酒意的眸子,看了眼景王爷,缓缓走开。
  这一边轻笑言谈,那一边,少年在凉风中慢慢走远,清雅的背影晃在景王爷的心头竟这么也抹不去,再回首看着眼前的几人时竟兴致缺缺。
  【第二十九景】
  “墨轻哥哥?你想什么呢?大半夜的怪冷的,回去吧。”沐儿扯扯他的衣袖,“还穿的这么单薄。”
  “沐儿,你先回去罢,我想一个人独坐一会儿。”
  疏风吹过,沐儿打了一个寒噤,今年的冬看来来得格外的早。
  “我去给你拿件衣服吧,你等一会。”
  墨轻没有拒绝,任她消失在视线中,微抬头,看着金轮明月,他看得见月团圆,却看不见月有缺。
  今晚的酒喝得有些多,墨轻自知,但是却已经不明了为何要喝那么多酒,或者,只是为了将自己灌醉,可为何自己扔能看的如此清明呢?
  眼前的人眼眸黑红,竟是醉了。
  “怎么?好雅兴,夜半赏月?”景王爷坐到亭阑上,斜睨着墨轻。
  墨轻微微退开一些,“我以为王爷酒醉,没想到王爷好酒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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