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古纳猛地打开门,就看见两人靠在一起,红光满面,因为一个进球而欢呼雀跃,因为谁谁谁的失误而争论不休。佘古纳沈了脸,关上电视,“小龙你该回去了,後天有数学考试。”说完摆摆手,回了房间。
难得的周末,包小龙把白枕函叫出去。
坐在窗明几净的咖啡厅,白枕函惊讶地看著来人,铁灰色的西装,端正的五官,带著霸气的笑意,周围已经有人在指指点点了。
“狐狸……”
“好久不见,将璃。”
“怎麽会好久不见啊,”包小龙抢白,“狼哥哥是当红炸子鸡,就算你不看电视,出门逛街灯箱广告都是他啊。”
“这麽高调没关系吗?”白枕函想起那个拿剑挑著他下巴威胁的狼王,“抛头露面的。”
“等我过气了,换张脸皮重新上阵就行,就看到时候对娱乐圈还有没有兴趣。”
“看来你过得很不错。”
任将璃沈默了一下,严肃起来,认真地问,“豹豹没问出来,但是我想知道,你当初究竟遇到了什麽,你突然消失了我们都很担心,豹豹说你有苦衷,是什麽?我们不是朋友吗?”
白枕函张张嘴,想了想说,“对不起,让你们担心我很抱歉,其实我只是因为蛇儿的事太伤心了,不想见任何人。”
任将璃想不会是这麽简单的,他既然不说也就不再追问,“那你现在开心了,听豹豹说,你和蛇儿住在一起很多年了,是幸福的小两口。”
谈起这个,白枕函皱眉,“小两口?我不知道要怎麽界定我们的关系,他好像开始讨厌我了。”
“怎麽可能!”孩子样的包小龙重重放下果汁,“在我的法术下,他还能讨厌你?”
“什麽?”白枕函不悦,“你对他用法术?”
“都用了一年多了,”包小龙竖起一根手指,“人类的青春期是最佳使用时间。”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麽?”
“也没什麽啊,就是让他发发春梦,并且,春梦的主角──是你。”
“你会这麽好心?”
“啊哟哟!狐狸哥哥,要不是你实在太温吞,我看不过去又怎麽会出手相助呢。”
白枕函回想这一年多的相处,没有了早安吻,没有了眼神交流,连碰下都会被打开,“我明白了,你故意这样做,让他对我厌烦。”你好见缝插针。
包小龙瞪大眼睛,一拍桌子,“真是好心没好报,明明是你不会把握机会,蛇哥哥也十六岁了,你再不抓紧,外头多的是美娇娘和帅小夥,你一个中年大叔就只能做他的小舅舅了!”
白枕函不解地望著他,“你不是来和我抢他的吗?”
“我是牺牲小我,成全你们两个,我如果不在一旁守著,蛇哥哥在学校早就被一帮fans夺走贞操了,还有你,我充当反面角色,是为了让你鼓起劲道,在竞争中保持警觉性,也不知道谁第一天见我的时候就说什麽我已经把他占为己有了,从根本上就没认清状况还自我感觉良好。”
白枕函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那你说我现在该怎麽办?”
包小龙邪邪地一笑,下巴冲著任将璃抬了抬,“美人计!”
佘古纳在房间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知道是白枕函回来了,不在意地继续低头看书,这时却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低沈而性感。
“谢谢你送我回家,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对了,”男人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两张票,“下礼拜有意大利帕尔玛皇家歌剧院的演出,有空的话赏脸一起看?第三排,最佳视角。”
佘古纳竖起耳朵。
“这麽好的位置,如果没有其他人陪你去,岂不是可惜了。”
“那你是答应了?”
“嗯。”
“好,戏开场前三个小时我来接你,吃过晚饭,正好入场。”
“随你的安排。”
“那就这样,再见。”
说完再见却没有关门声,反倒有衣服悉悉索索的摩擦声,佘古纳的脑子里出现了少儿不宜的画面。
“路上小心。”
白枕函开门进屋的时候就瞥了眼佘古纳的房间,确定门缝里有光线透出来,证明里头有人,这才上演了这场肉麻的戏,包小龙称,任将璃会红除了出众的外表,精湛的演技是毋庸置疑的!方才演对手戏,对方一往情深似的望著他,温柔的说话,然後搂住他亲吻,当然没有真的亲下去,全部十足十逼真。
过了许久,房里依然没有动静,白枕函一甩头,发现自己站在原地盯著门看了十分锺了,自己果然太温吞吗?
若缱绻意 27
约好看歌剧的周末还没到,任将璃就三番四次地驱车来楼下接白枕函去吃饭,白枕函要麽留纸条,要麽略带歉意地对面无表情的佘古纳说抱歉,晚饭请自理。
佘古纳在家里啃著泡面,胸口闷闷的,这是怎麽回事?他的舅舅是个同性恋?其实他也一直好奇,为什麽这麽多年,舅舅从来都是一个人,而现在,他找到他的真命天子了,所以开始把人往家里带?
偶尔一次,佘古纳从窗口往下看,名牌汽车,高档西装,那个男人长了一张极其标致的脸,微笑著帮白枕函开车门,从後座捧了一大束花塞进他怀里,他一脸惊喜的表情。
那个男人好像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往窗口看了一眼,佘古纳迅速地躲进窗帘,再探出头来看时,男人在白枕函的嘴角亲了一口,意气风发地打著方向盘开车走了。
周末,白枕函一直到近凌晨才回来,这是十几年来从未发生过的。佘古纳等到半夜,听到开门声,审视的目光直扫向门口的两人。
“你还没睡?”白枕函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转身对任将璃说,“今晚很愉快,谢谢你,回去注意安全。”
“这样就想打发我走?”任将璃抱著双臂,倚靠在门框上,撇过头往里面看,“这小崽子就是佘古纳?”
被称作小崽子的人同样也在打量他,心里一惊,仔细看清这人的脸才发现原来是个影视明星,隐约记得看过他主演的电影,心头不知哪来的气,佘古纳沈著脸进了房间,重重地摔上门。
任将璃做了个鬼脸,“这麽不欢迎我,我好受伤啊,”他凑到白枕函的耳边低声说,“看来我起到作用了,小子明显在吃醋。”
“真的吗?”
“你不是在写小说嘛!这点神态心理都察觉不出来,你怎麽刻画人物的,嗯?”任将璃宠溺地捏捏他的脸,随後提高音量道了声,“晚安,亲爱的!”
白枕函洗完澡,下半身裹了浴巾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哼起歌剧里最有名的唱段,女高音的花腔到现在还萦绕在他的耳畔,他无意识地随意哼著,佘古纳突然从房里出来,直直地盯著他。
“玩得很开心吗?”没有声调的问话。
“啊,抱歉,你睡了吗?不好意思吵到你了,我也很快要睡下了,”白枕函走进自己房间,回头说,“明天要上学呢,早点睡。”
佘古纳不满意他的回答,推门跟进去,却看见白枕函光著身子,一手拿著睡袍正要换上,被热水熏红的肌肤在昏黄的灯影下溢出撩人的光泽,完美的身段,优雅的颈部曲线,无一不让人著迷。白枕函对即将发生的事毫无知觉,一双无辜的眼睛转向他,“还有事?古纳。”
对了,他叫我古纳,我叫他枕函,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的,反正从记事起,他从来没正经叫过他一声舅舅,我也能以男人对男人的方式来对他吗?不是长辈,不是监护人,而是一个男人。
“怎麽了?”白枕函穿好衣服,系好腰带,爬到床上,等了半晌他不说话,就说,“帮我带上门,晚安。”
“枕函……”
“嗯?”
“……没事。”佘古纳垂著头走了出去。
好重……白枕函感到身上的压迫,一下子惊醒,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耳朵格外灵敏,他听到沈重而急促的呼吸声,皮肤和皮肤接触的摩挲声,还有在颈窝埋著头的舔舐声,白枕函挣扎著伸出手打开床头灯,穿著同款同色睡袍的佘古纳正压在他的身上,灯光暗黄却依旧刺到他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古纳!”白枕函无法接受这个状况,惊讶的叫他。
“舅舅,”佘古纳双手十指插进他两鬓的头发,将他牢牢控制在床上,扭动著身体攀上前,居高临下和他对视,“你喜欢那个男人是吗?”
“哪个男人?”白枕函反感那声舅舅,皱起眉头。
佘古纳自动将回答理解为我没领进门的还有好几个男人,我不知道你指的哪一个,“反正我也是男人,没有差别吧?”佘古纳扯开他的浴袍,低头一口含住他胸前的突起,身体急切地挤进他的两腿之间,双手从胸口一路往下摸索。怪不得老是梦见他,入手的肌肤滑腻温软,纤细的腰肢不知在多少男人的身下扭动过,原来一直和他在同一屋檐下的舅舅是这样美好。
白枕函慌张得抵挡住他探进去的手,“你要做什麽?”
“做那些男人对你做的事。”
未经人事的两个人在床上扭打起来,白枕函又气又急又害怕,使劲推开他,得了空喘著粗气说,“你不要胡闹了,我从来没和什麽男人……”
佘古纳听到胡闹二字,就怕他把自己当小孩,立刻扑上去,用嘴堵著他的辩解。
白枕函的抵抗简直是溃不成军、人仰马翻,全部投降在逐渐被加深的吻里,佘古纳像钻研数学题一样,仔细地看著他的脸,拨开他额头凌乱的刘海,“枕函,你真漂亮,岁月都不忍心在你脸上留下痕迹。”
废话,因为我是妖精!白枕函最烦佘古纳夸人皮囊好,就算是自己也不例外,这只是流於表面的浮华,和当年的四王爷是不同的。想到这里,白枕函心里满是酸楚,眼神都变了。
佘古纳明显没有看懂他的眼神,他回忆著梦里的画面,俯下身去,撩开对方的衣服下摆,低头含住和身上其他地方一样白净的器官。
白枕函像被烫伤一样撑著胳膊往後退,翻身下床,咕哝著,“要天亮了,趁还有时间快睡,你要睡我的床那就呆这里吧,我去你房里睡。”
手腕立刻被扣住了,佘古纳看见他仓皇的样子,比自己还紧张,把人拉回床上,用自己的身体压住,“枕函,我喜欢你。”
佘古纳感觉到怀里的人细微的颤抖了一下,补充说,“我真的喜欢你。”
“除了漂亮,你还喜欢我的什麽?”
耳熟的问题,佘古纳想也不想就说,“那些男人喜欢你什麽,我就喜欢你什麽。”
“混蛋!”白枕函难得的爆粗口。
“肯定比他们喜欢得还要多。”佘古纳抓住他推自己的手,“我求求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我们慢慢来,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身上承担的重量告诉白枕函,这个从蛋里破壳出来的孩子确实长大了,可他从来就不想单纯把他当做小孩,他一直都在不停地喜欢他,可惜他都不知道。
“……好。”
佘古纳得到了预料外的答案,为自己今夜的大胆和乱来划上句号,搂著白枕函直睡到天亮。没有发现怀里的人在偷偷掉眼泪。
我们真的要相恋了?好像不是真的。
若缱绻意 28
解开了长久以来的心结,佘古纳起得早,却格外有精神。拉著白枕函的手一定要他送自己去学校,“放学再来接我,这样我就能更快见到你了。”
把书包甩在肩上,又假装不在意地说,“哦,对了,别和那个男人约会了。我想吃你做的饭。”
佘古纳望著他,迎著朝阳还带著稚气的脸微微一笑,自信却又透著不确定。
白枕函很想下车去拥抱他一下,就在这个时候,反光镜一瞬间随著巨响应声碎裂,周围的学生老师吓了一跳,都往他的方向看过来,又是一声,挡风玻璃一下裂成蛛网状。
终於有人明白过来这是枪声,抱著脑袋乱跑,四处响起学生们的尖叫。
白枕函打开车门,一身的玻璃,满头满脸抖落的碎渣刮伤了皮肤,留下一条条血迹,他和周围的人一样不明所以。
“枕函!”一个身影几乎是飞一样扑过来,与此同时,枪声再一次响起。白枕函抱住那个倒在他怀里渐渐下滑的身体,汩汩的鲜血从他的胸口流出来,很快将白色的校服衬衫染透。
“怎麽回事?”在远处目睹这一切发生的包小龙火速地飞奔过来,施法挡住接下去可能会来的子弹,回头一看,又惊又怒,“谁这样伤害我的蛇哥哥?!”
白枕函木头一样抱著动也不动的人,灵魂像被抽走了一样。
“你还愣著做什麽!”包小龙警惕地看看四周,“快把蛇哥哥抬上车。”
两人合力把佘古纳抬进後座,包小龙开车,白枕函在後面抱著他直哆嗦,“怎麽办,他会死吗?豹豹,他又要在我面前死一次吗?”
“胡说什麽!”包小龙握著方向盘,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狼哥哥,你快去狐狸哥哥的家,出事了!”
“我们不去医院吗?”
包小龙绷紧了神经,只想骂人,“你傻了啊!他是黑户口上什麽医院?你想让整个世界都知道我们是妖精?枪伤怎麽和警察解释?”
“对、对不起……”白枕函一脸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子弹从背部打穿了佘古纳的胸膛,血根本止不住,白枕函看著他毫无血色的脸,口齿不清地骂,“傻小蛇,你冲过来干什麽?”
到了家,包小龙立刻冲进书房,从保险柜里捧出那颗内丹,“快给蛇哥哥服下。”
白枕函下意识地摇头,口中喃喃地说,“不行……不可以,我不想他记起来……”
“都什麽时候了,还能顾得上这些那些吗?”包小龙跪在地上,去掰佘古纳的嘴,被白枕函打开了,“这麽重的伤,根本经不住妖气,现在能救蛇哥哥的只有他的内丹,你要看著他死吗?!”
“可我、我们刚刚才开始……”
门外传来任将璃的声音,“豹豹,我来了,什麽大事?”
任将璃进屋看见满地的血和奄奄一息的佘古纳,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怎麽会这样,昨晚还好好的。”
包小龙握起佘古纳的一只手,急道,“脉搏越来越弱了,再迟就来不及了。”
白枕函紧紧拽著那颗内丹,泣不成声。
“狐狸,别这样。”任将璃看明白当前的情况,跪在他旁边,从他手里把内丹拿过来,“给他保命要紧。”
内丹一下又被抢回去。
“狐狸哥哥!”包小龙大惊。
白枕函用手背擦了眼睛,好看清楚佘古纳的脸,“我来喂他……”,内丹送进嘴里,白枕函低头,闭上眼睛,轻轻一吹,内丹滑了下去,一起滑下的还有他脸颊上的泪水。
包小龙撕开他的衬衫,伤口果然不药而愈,血止住了,创口一点一点变小,直到没有痕迹,“太好了!”
给两人处理过伤口,换好衣服,包小龙退出房间,表情阴冷,“狼哥哥,你有线索吗?是谁要置蛇哥哥於死地?”
“目标不是蛇儿,是我,”白枕函也走过来,“子弹都是朝我射过来的,头两枪明明可以射中,但都不痛不痒地打在车上,像戏弄手掌里的玩物一样,想先给我个下马威再杀我,没想到,蛇儿会冲过来保护我。”
“我早说蛇哥哥是喜欢你的,”包小龙拍拍他的肩膀,“别难过,都会好起来的,就算恢复了记忆又能怎样,邢莫岚还能死而复生出来拆散你们不成?狐狸哥哥,要对自己有信心,蛇哥哥把命都搭上了,你还要怀疑吗?”
白枕函低头不说话。
包小龙又问任将璃,“那个一直在降妖的道士有没有可能?”
“当时周围那麽多人,如果是道士怎麽会儿戏一样乱开枪,制造这样的轰动,对他根本没有好处,更何况,用枪来降妖,会被笑死吧?”白枕函对那个传闻中的道士颇有些耳闻。
“用枪……”任将璃沈吟著,突然眼睛一抬,“我有事先回去了,蛇儿醒了告诉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