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往事之欧罗巴的天空----琴挑

作者:  录入:09-25

  “……是,跟你长得很像,他叫佩洛,和你一样,曾是一名优秀的斗牛手……”
  他需要游戏。尽管这游戏会进行得很残酷,危险,很可能会以悲剧收尾,但是我没有理由拒绝加入,理由很简单,在此之前我是上一场游戏的东家,而这次,换他了。
  “呵呵,是吗?看来你对我的身世了解得很透彻。”
  “你是我的弟弟,我当然需要了解……”
  “哼哼,”他干笑着,从桌上抽出一根牙签叼在嘴里,“佩洛,他是你朋友?敌人?旅伴?还是……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是一个认识的人?”
  “既然你不是,就无权知道。”
  牙签被无情地咬断。
  只有片刻,他又回复了百无聊赖的表情。
  “你一直在找他吗?那么他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有人告诉我他在一次斗牛比赛中因事故而死亡,但是我不信,我会继续找下去。”
  “恕我直言,”他又抽出第二根牙签叼在嘴里,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我在西班牙的时候也听说了,一个叫佩洛的斗牛士被牛角顶穿了肠子,样子很惨,百分之九十九活不成,恐怕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到了。我劝您还是放弃希望吧。”
  我盯着他的眼睛,逼迫他轻佻的目光从我脸上移开,他不得不把眼睑垂下,不安地在嘴边的牙签上晃来晃去。
  我走到他跟前,把身体俯在下去,这样我们的脸只相距几公分,我可以感受到他熟悉的气息,相信他同样可以感受到我的。
  我抬起手指拨开他脸庞的碎发,让他的轮廓更清晰地呈现,我更加确定他就是我要找的人,而他的面部却僵硬了。
  他把双手藏在裤袋里,就保持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地,沉默地与我抗争着。
  我的手滑到他的嘴角,把那根牙签抽了出来,这样他失去了唯一的凭借,他再无法保持风度和努力维系的平衡。
  他用力拍向餐台,突然像豹子一样咆哮。
  “我是我!”
  这样激动的后果,就是伤口被牵动而撕裂,他深深埋下头,手按在伤口上,脊背起伏着,白色的桌布在另一只手中被揉皱,看上去却像紧握一枝洁白的百合。
  而我呢?
  在成功激怒他我又做了什么?
  我镇静地对他说:“我去叫护士来帮你重新包扎伤口。”
  我又一次害得他受伤,却还保持着高傲的姿态,不肯跪在他面前,求他宽恕我,求他让我重新去爱。
  果然被他说中了,我是一个胆小鬼。
  他没有再次抬起惊愕的双眼,也许他已经习惯了我的“无情”。
  “不用……”
  他完全靠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弓着身体,一步一步向楼梯走去,没用任何人的帮助。
  他不再依赖于我,我是该高兴,还是失落?
  我叫了护士上楼,自己则在门缝里悄悄窥视。
  护士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清他身上的伤痕,如果他是佩洛,他的身上就该有斗牛时留下的难以抹去的伤疤——就如我在他心上刺下的伤疤,如果他是,那就应该还在,如果还在,他就不能抵赖。
  我的爱到底是强大还是懦弱,至今仍难以衡量。虽然我决定了赎罪和忏悔,但那就代表了我爱吗?如果我不顾一切地拥抱他,在他耳边和唇边哭泣,那就代表我爱吗?
  我该怎样去爱?
  佩洛的伤势一天天地好转,我也基本恢复了记忆,教父迫不及待地需要增加人手了。
  他把我和佩洛叫到了跟前,对我们说:
  “皮耶罗,麦克,我的儿子们,作为父亲,我本该是你们得以依靠的大树,可是虽然我的心足够强大,体力却不允许我整天奔波在外,而你们年富力强,应该去外面闯荡。帮里的事务只交给强尼我不放心,维托虽然足智多谋,但他毕竟不是我的儿子,为了让我更安心,我希望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替我管理K帮,从明天起,就让乔治协助你们,帮我分担一些烦恼吧……这是一个父亲的请求,你们不会拒绝吧?”
  我沉默不语,佩洛则立刻答道:“当然,父亲!”
  教父又询问我的态度,我无奈,只好点点头:“是,父亲。”
  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他所谓的“请求”。
  他很满意,身体靠在椅背上,完全放松了。
  “麦克,上次的事你太不小心了,让自己受了伤,我可不想用自己孩子的命去换别人对我的尊敬。”
  “我以后会小心的。”
  佩洛乖巧的模样让我吃惊,我以为这辈子他只会依照自己的本性活着,没想到他学会了戴面具。
  “嗯,塞特罗德的女儿这回可以安心在地下长眠了,□她的凶手再无能使用那东西……不过麦克,我们也因此得罪了D帮,他可是老D的亲弟弟,你做好被寻仇的准备吗?”
  “一瓶伏特加。”佩洛打了一个响指,“我只需要一瓶伏特加。”
  佩洛先出去,教父把我送到书房门口:
  “皮耶罗……”
  “什么,父亲?”
  “麦克他还太年轻……”
  我立刻心领神会地笑笑:
  “我向我自己发誓: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我都会保护他,即使将性命奉上!”

  战争

  罗马市区的一家名叫“”的地下夜总会,佩洛是这里的熟客。
  不单单是因为夜总会够隐秘——由一家二战时期遗留下来的地下军火库改建而成,还有穿着迷彩比基尼戴着海军帽烫着大波浪风情万种的舞女。到这里来的每一位客人在进门后都会被派发一枚亮光闪闪的七彩“勋章”,出手越是豪绰的客人就会获得越多的勋章,这也代表了他越受欢迎,将会得到最性感舞女的“赏赐”:或是在台上众人面前上演法式热吻三分钟,或是与美丽的“二战女郎”激情热舞一曲。
  我们进门的时候,每个人被派发了一枚国家勋章,接受军礼的待遇。当然你也可以使自己充分融入到战争的环境,花上一点小钱,换上一套野战服、空军服或是纳粹服饰,以便让自己更投入。墙上挂着各种军用武器,“血迹斑斑”的绷带,钢盔,行军包,天花板悬挂着军绿色的破旧帐篷,在铁质的座椅旁“燃烧”着一簇簇篝火,当然,这不是真的篝火,而是利用灯泡和绢纱营造出的火苗的感觉。
  佩洛轻车熟路地带着我们穿过穿戴怪异的人群,他们有的扮成空军上校,有的扮成陆军司令,有的喜欢做坦克兵,有的甘愿当炮手,有的崇拜希特勒,更有“墨索里尼”,随时从你头顶上扫过的“探照灯”下,是一张张戏谑和嘲讽的面孔。
  置身在这样光怪陆离的空间里,我仿佛错入了时空隧道,觉得自己被随意戏弄。
  佩洛刚刚披上一件带有典型纳粹红袖标的军士服,立刻就有热辣的舞女贴了上来,她的乳房又大又结实,制作文胸的布料却少得可怜,象征性地在皮肉外面罩了一件高度透明的莓红色薄纱,臀部被一条紧身平脚短裤包裹得结实浑圆,此刻它找中了目标,毫不犹豫地蹭到了佩洛修长的双腿上。
  “嗨,小豹子,这么久不见你,今天有什么花样?”
  她的手腕纤细优雅,却在涂满鲜红指甲油的指尖夹着一根粗大的雪茄,随着她厚实的红唇吐纳,浓烟从红光里释放出来。
  佩洛眯起眼睛,嘬起嘴唇,向吃饱的猎豹对待美味的猎物那样,既不急于吃掉,又不舍得放手,上肢戏谑地在她身上四处嬉戏,似乎特别偏爱她的屁股,在那里不停地划圆揉捏着。
  “一会儿我要你的奖赏……”他轻佻地把手覆在她高耸的前胸,被她迅速挡开了了。
  “那就要看你大不大方了。”烟雾对准他的鼻子猛喷过了过去,没有躲闪,他笑得更加狎邪,“哈哈哈,那我要定了!”她手中的雪茄立刻被抢夺了过去,飞到了另一张嘴中。女人镇定地回笑道:
  “到时候多颁几枚荣誉勋章给你。”
  “如果把你的屁股颁给我,我会更兴奋。”
  女人勾起食指在他的鼻尖刮了两下,扭着最引以为傲的屁股离开了。佩洛呷着嘴向我们炫耀:
  “你们看她的屁股,是不是很让人想入非非?一个忧郁的屁股!哈哈”
  对于他细致入微的观察和他自认为可笑的玩笑,我决定采取无动于衷的保守态度。虽然他来到罗马后的私生活我之前一无所知,但这突如其来的放纵行为我把它归结为每个参与黑帮活动的成员不可或缺的调味品,谁不想在生死未卜前让自己尽情享乐呢?我也曾是如此,对酒,对和女人上床□这回事极为热衷。也许他在掩饰自己的紧张,也许来了意大利后沾染了恶俗气,也许他体内根本就遗传了这样的基因,时机到了自然会显山露水,也许……我尽量为他不再是从前那个单纯热情的一心只想当斗牛士的年轻人寻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也许他只是意气用事,他要让我看看,没有我在身边,他会活得多么惬意。
  我保持着清醒,寄希望于他没有忘记我们今天此行的目的:和卖家交易一批从墨西哥运来的毒品,我们卖进,然后再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其实毒品交易选择在“战争”完全是佩洛的主张,我们都认为应该选在更隐秘更安静的场合,可是他偏偏固执己见,他认为越是人多的场合,就越不会引起注意,况且交易成功也该有一个合适的场合来进行一番庆祝。
  我和乔治都不赞成什么庆祝,干这种非法的买卖,谁都希望速战速决,可是西班牙式的狂放不知何时在他身上被充分挖掘出来,他喜欢给自己设定更大的危难,然后热衷于把自己置身于这种极度的危险之中,从而体会侥幸过关后的快感,如同一个斗牛手,只有面对更凶猛的雄牛,才会激发出他全部高超的技艺和最大限度的勇气,对手越强他就越不服输,如果对手草草,他就千方百计给自己设下埋伏,然后试试自己能不能跳出来。
  没过多久,他的对手就来了,一个年纪四十上下的秃顶小胡子男人,身边跟着三个深藏不露的保镖,几个人一进门就被派发了勋章,显然他们很不情愿在自己得体的西装上被挂上这么劣质的毫无疑义地金属片,这让他们显得极为滑稽。
  我们装作若无其事地迎了上去,就像好友见面似的拥抱亲吻,其实在例行礼节前,早用事先约定的手语接上了头,一切都是秘密发生,没有人注意到我们,和来这里狂欢的人一样,我们都戴着勋章。
  我想立刻与秃顶交易,双方都带着一个不起眼的小箱子,一个装满了钱,一个装满了可卡因,我只需把手里的箱子和他互换,然后在没人的角落里迅速验完货,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但是在我准备把箱子拿去交换的时候,佩洛却突然出其不意地从我身后抢下了箱子,笑嘻嘻地搂过秃顶的脖子对他低语了几句,秃顶转过头看看他的手下和目瞪口呆的我,和佩洛一起向夜总会的通风口走去。
  想单独交易,他疯了!
  情急之下我想也不想就跟上去,但是他制止了我,一脸严肃地对我冷静地下命令:“在这里等!”
  我打算不听他的命令,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论资历,我比他经验丰富得多,他才入黑帮几天?他知道什么是危险?乔治却拍拍我的肩膀硬是把我拉到了椅子上,拿起桌上的酒杯遮住了大半张脸低声对我说:
  “看那边!很有可能是便衣!……我们的行动被泄露了。”
  我顺着他所说的方向抬头望去,果然有几个虽然身上也挂着勋章但表情神态却十分谨慎的戴礼帽男人正左顾右盼。
  “麦克一定看到了他们……不管是不是警察,都应该小心为妙。”
  原来如此……
  刚刚我还在心里为他的自不量力抱怨,但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的机敏很可能挽救了我们所有人。我为自己对他草率的轻视而后悔不已。
  那几条政府的衷犬到处转悠了一圈,用灵敏的鼻子嗅过了各个角落,然后径直向通风口走去,我的心立刻抽紧了,意识到佩洛已经身处险境。
  我和乔治跟了上去,打算在他们发现佩洛之前不得已把这几个人干掉。
  我们悄悄地跟着,通风口后是一条狭长的走廊,里边挤满了神情怪异的人,有的聚在一起吞云吐雾,有的欲火难耐和夜总会女郎调情□,我们费力地挤过去,没有佩洛和秃顶的影子。这时便衣进了盥洗室,盥洗室里的灯光昏暗,我和乔治装作进去解手,在小便池前慢吞吞地拉裤链,一边在镜子里观察便衣的动作。
  盥洗室一共有四间便厕,他们逐一推开每扇门,检视是不是有人躲在里边干不正当的交易。
  第一扇,一位“纳粹”满头大汗地蹲在马桶上“炮轰世界”。
  第二扇,空的。
  第三扇……
  我和乔治从怀里掏出手枪,准备在他们发现佩洛时把他们击毙。
  第三扇门打开时,佩洛和秃顶一起出现在镜子里。
  我和乔治都没有开枪,因为并没有像我们预想的那样,货品被搜缴,他们被铐上手铐,恰恰相反,佩洛和秃顶的表现显然让便衣们猝不及防——佩洛把秃顶的双手按在便厕隔板上,一条腿顶在他的股间,身体在他肥硕的身躯上不停地蹭着,疯狂地与他接吻,应该说佩洛更为主动,他把舌头完全探进秃顶的口腔,吸吮着对方两片肥厚的嘴唇……这样亲密的行为让便衣们完全以为是一对极不和谐的同性伴侣,因为性饥渴而跑到夜总会的厕所间□。他们只是轻蔑地吹了声口哨,就把门关上,走向了下一扇门。
  第四扇门也是空的,便衣们失望地走了。
  一场危机就此化解,佩洛和秃顶走了出来。
  两只箱子被藏到了水箱里,除了外皮沾上了水,里边毫发无伤。
  秃顶的眼神复杂,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丘比特式的面孔还泛着潮红,看来方才的那一个热吻也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有些手足无措。佩洛则若无其事地扯了扯串位的外套,把箱递给他,他犹豫地接过去,甩甩大脑袋,一句话都没留下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看来他吓得不清。”佩洛不无嘲讽地说。
  我和乔治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庆幸危机过去的同时也不得不为佩洛大胆出格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我,在镜子里看到他紧紧贴在秃顶身上吻他的时候,我竟然会觉得下身灼热,随后而来的嫉妒又让我怒火中烧,如果可以的话,我相信自己会毫不犹豫地拔出枪打爆秃顶的脑袋,而此刻我只能看着佩洛红肿发亮的嘴唇在心底咒骂秃顶。
  乔治哈哈大笑起来:“您这招下了太重的料,恐怕他以后都不敢再和我们做生意了。”
  “不过是一个吻,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目光冲我闪烁了一下,我仍在妒火中,虽然我明白这是迫不得已,我也钦佩他的勇气和智慧,但是我怎么也无法接受对象是那个丑陋肥胖的秃顶,谁知道呢,也许换个漂亮的小妞我更加接受不了,我也曾在他面前与女人亲昵,可是今天换作是我,我才体会到那种滋味。
  我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出盥洗室,挤过人群,乔治和佩洛跟在我的后面,他们还在边走边谈,乔治说要把佩洛今天的表现说给教父听,佩洛说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要拼命地刷牙,一想到牙齿上沾满了秃顶的口水,就恨不得把所有牙齿都拔光。
  他们俩个有说有笑,只有我一人觉得苦闷。本来佩洛想要继续留在夜总会与“忧郁的屁股”谈谈天,或者撒一把钱得到最多荣誉勋章,但是我坚持要回去,以免夜长梦多,佩洛才在乔治的劝说下不情愿地离开了。
  乔治开车,一路上我们谁都没理睬对方,我用冷冰冰地面孔直视前方,佩洛用冷冰冰的面孔直视车窗外。这是一次很不愉快的兄弟间的合作,我希望以后不要再看到他与其他男人有如此亲密的身体接触,否则我不保证会像狗一样发狂撕碎那个男人。
  回到家以后,我早早上了床。

推书 20234-09-23 :劣质恶魔(第二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