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康拉德完全不是出于恶毒的念头——骗谁?!
设计十七纯粹是为了好玩——有没有搞错?!
让他住在四层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增加每天的一点娱乐节目——放屁!!!
十七只觉得前途渺茫爱情无望,化悲愤为力量以满腔的热情投入到美好的夜生活当中。
艳遇?哈哈我来了!
“既然到了伊利西亚,那就不能不去一趟伊萨玛丽城吖。”小海盗们欢蹦乱跳。
伊萨玛丽城是伊利西亚陆上走廊最大的一个都市,有不夜之城的称号,城内蜿蜒流过十一条河流,河上有大大小小的桥梁四十七座,河流入海处,巫师广场上有著名的海妖集市,满月之夜将有人鱼歌咏。
第三十七章 言灵师
“妖精之都”伊萨玛丽。
东岛往西,接陆上走廊,伊萨玛丽是伊利西亚第一大城,各族的商旅和艺人在此居多。四十七桥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万点灯火映着河面,波光涟涟宛如星海。
还没走出几步远,十七的海盗们就已经作鸟兽散各自玩乐去,只剩下全天候不分场合不分四季万年吐槽光头舵手一枚,以及无主人无节操脏话连篇胆小如鼠聒噪鹦鹉一只,外加风流潇洒玉树临风宇宙霹雳无敌帅海盗船长十七殿,以上三只,招摇过市惹来白眼无数。
看到热闹?那不得不围观。
路遇美人?那不得不调戏。
老远的就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边桥头,神色灼灼议论纷纷。
桥头立着一匹高大骏马,丰神俊朗通体雪白,配着银质镂花流苏马鞍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一名十六七岁的人类少年跨坐马上,手把缰绳昂首挺胸。少年穿一身从头到脚的浅蓝色的骑装,配着他银灰色的短卷发显得干练冷静,他驾驭着一匹体格巨大的骏马却八风不动稳如泰山,一人一马如同伫立在桥头的白色大理石雕像俊美绝伦,在灿烂的夜色中瞬间夺取人们的视线。
十七笑眯眯地晃了过去,目的明确就差没在脑门上标出一行大字——“色狼猎艳,美人快来”。
身穿骑装的美少年一脸的目中无人,像是在等什么人,全然不在意周围的目光,十七可不管这三七二十一:
哟呵近看还真是不负我望,看那红唇皓齿娇艳如花的小样儿,宝贝果然还是应该嫩一点比较好哇~正准备上前搭讪,少年座下高大的白马忽然俯下身,他一个利落的翻身,宛如飞燕掠下马来,轻盈落地。
十七赞叹地吹了声口哨。
这时有隆隆的蹄声由远及近,路上的行人纷纷让道,一架深红色的金架八座马车破开人潮向这边驶来,气势逼人,停在少年与白马之前,侧门打开,一个侍从跳下,放好脚踏。骑装美少年向马车上的人微微颔首,“男爵大人。”
十七隐隐感觉有点不妙,往后退了一步。只见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人,衣着艳丽神采飞扬,正是费迪南德。少年对男爵敷衍地鞠了一躬:“我家主人今天有故人来访,请男爵大人和枢机卿大人改日再来。”
费迪南德一听微怒,“我们有约在先,现在不过只是见一个故人,就要将红衣主教撂在一边怠慢,好大的架子!”
此话一出,人们都把目光投向马车后座,厚重的红色丝绒帘子把窗户完完全全遮住,看不到里面坐着什么人。少年神情依旧,轻轻哼了一声,马车上的人说,“费迪南德,不得无礼。”冰冷的像是敲击金属器皿发出的声音,里面的人继续道,“既然你的主人暂时没有时间,那么我们可以等。”
少年“怯”了一声,挑了挑眉很不礼貌地说道,“要等随你,不过我可不保证我家主人的朋友什么时候来。”语气够差让费迪南德脸色发黑,回头看了看后座上人的意思,勉强按捺下不满。车上的声音依旧风平浪静,“那么请你带路吧。”
骑装美少年翻身上了马,十七早已溜到了人群的掩护之中,心想今晚真是出师不利,猎艳还是其次保命必定是第一,车上的那人一听声音就不是善主儿哇,枢机卿?似乎……有点印象?想起红衣主教那阴郁的神情,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十七哆嗦了下。
还未走远,又听到一阵马嘶,一回头,只见那一行人也停了下来,一架乳白色的银座小马车由刚才那条路奔驰而来,骑着白马的少年微微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车门开,便装的路克大法师从车上跳了下来,一身清清爽爽精致干练。十七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这……”
那辆深红色的金架马车撩起了后座的窗帘,从外面看不清里面的人,只有一个影子在窗边道,“怎么,小公爵改变主意了吗?”
路克对着后座的人欠了欠身道,“总督大人说,既然到了伊利西亚,就不能不去一趟伊萨玛丽城,枢机卿阁下的邀请,当然不能拒绝。”八座马车上红衣主教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西泽尔公爵真是给面子……如此甚好,一起走吧。”说完放下帘子,这边路克也回到了车上,两辆马车随着白马沿河往巫师广场的方向而去。
十七一阵茫然,情况急转突变让人措手不及,重要人物忽然间出场,十七呀十七,这下你是走人呢还是跟上去?今晚只是来猎艳的不是?光头海盗看主人一脸的失魂落魄,镇定地喊了他一声回魂并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所在:“船长……你到底是想跟上去呢?还是想跑远点呢?”十七刚想回答,那只大鹦鹉忽然猛力扑腾着跳到船长的头上,一边用翅膀使劲拍着十七的脸一边大声喊:
“跟上去,嘎——”
“跟上去,嘎嘎——”
十七抱头捂住脸躲:“好啦跟上去,我是要跟上去啦!”
沿河往城的南面去,十一河的流水一路一路汇集,到入海处开阔平坦,巫师广场就在眼前。广场四周排列着四十七根巨石柱,环抱着的中央是一丛冲天的篝火,把四面八方映得彤红。头顶转来巨大的扑翅声,大型鸟类依照火光的指引陆续降落,有人从鸟背上跳下来——广场上云集了各族的术士和法师,专门接各路上门生意,十七闻到空气中漂浮着某种熟悉的熏香气味,不由得想起某件事情,脸一黑嘴一扁。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广场东边的一座黑色石屋前,石屋的门楣上用银星砂写着一行巫符,门口有两只一人高的铜制炉子,紫色的火光跳跃着,青色的烟雾从炉中升起,熏香的气味就是从这里飘出的。蓝色骑装的少年下了马,费迪南德男爵,法穆尔枢机卿,路克,西泽尔依次从各自的马车上下来,十七躲在不远处的石柱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某人,眼神露骨毫无半点自觉。西泽尔今天穿着一身绛紫色的套装,胸前和袖口是三尾羽褶皱,浅色紧腿裤,金色镶边,脚下是白色长靴,正是罗马贵族标准的休闲装样式。唯一有些特殊的是腰间卡着墨色宽腰带,上面四天使圣殿的银色花纹表示出一等一的身份。
十七看得有些津津有味,此时西泽尔将那丰满妖娆的红色长发用白色丝绢扎起,清爽利落中带着三分诱惑的轻佻,十七满意地咂了咂嘴。
石屋的门打开,进门的正厅里四壁挂着黑色丝绒帘幕,房间里也燃着青色的烟。外间有好些衣衫华丽的贵族或者商贾,一脸焦急和忐忑地等待着,蓝衣的少年走进去就是一皱眉,不咸不淡地对那些等了好久的人们说,都走吧今天言灵师不见你们,那些人立刻急了,好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手忙脚乱地想解释,少年一脸的不耐烦,说言灵师今天有额外的客人你们大不了明天来,于是那些贵族和商贾面面相觑了片刻,犹豫再三之后小心翼翼地赔了笑告辞。
啊原来是言灵师……
十七心想难怪这香烟的气味这么熟悉,呸,言灵师都不是好东西!刚唾弃完忽然一个热情奔放的嗓音就冲进了他的耳膜:“Bingo!欢迎光临,十七殿!”
十七脸色惨变,顿时一副踩到狗屎的表情,抬头只见一只黑色的大嘴巴乌鸦从石屋里飞了出来,站在柱子旁巫师像的肩膀上高声聒噪:“四天之前我计算出殿下在七百海里之外,三天之前我算出殿下要进入伊利西亚,昨天我预言殿下要来伊萨玛丽城,今天早上我已经知道十七殿是来看我的啦~等你很久了殿下~”
石屋门前所有人都把目光向这边集中了过来,一齐注视着躲躲藏藏的十七。西泽尔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看看对着十七欢蹦乱跳的乌鸦,眉毛挑了挑:“言灵?”十七愁眉苦脸。
除了一个叫克鲁泽的言灵师,这世界上再没有其他人会用乌鸦当言灵。
第三十八章 鬼牌
那只言灵拍了拍翅膀,在巫师像的肩膀上跳来跳去像是得了多动症,它继续聒噪:“正好又到满月夜,这次保证能出天位牌哦~”
达达·克鲁泽,伊利西亚首席言灵师,用命牌一百零八张可以算出人的命轮,天位最吉,逆天位最凶,达达给十七测过七次命轮,每次都是最大逆天位的牌面——鬼牌。
十七殿垮了一张俊脸,这次不用抽牌都知道有血光之灾哇……费迪南德嗤笑一声,“这不是黑塞壬号的船长么。”他身边的法穆尔则一直在上下打量着十七,末了冲他点点头,“言灵师的故人,莫不就是船长阁下您?”
十七刚想说话,他肩膀上的那只大鹦鹉就扑腾着翅膀在他头上来回跳了两下,一边狠命地踩着十七的头一边大声嚷嚷道:
“达达,白痴,嘎——”
“达达,白痴,嘎嘎——”
于是停在巫师像肩膀上的那只乌鸦也兴奋了:“十七,傻逼,十七,傻逼傻逼……”十七面如死灰,西泽尔忍不住扑哧一笑,眼睛弯弯地看着他,法穆尔依旧冷静如常道,“既然船长阁下就是言灵师的故人,不妨和我们一起进来?”
西泽尔冲他轻轻招招手,莞尔道,“乖,过来~”
十七头上的大鹦鹉立即对美人的召唤做出了热烈的响应:
“来了,嘎——”
“来了……”消音。十七眼神凶恶地伸出魔爪,一把掐住大鹦鹉的脖子,不露声色地痛下杀手,大鹦鹉垂死挣扎,“美人……救我,嘎——”光头海盗在一旁冷静地拉住了抓狂的十七,“算了船长,它说的都是您想的您就甭不好意思了……”
十七:“……”
此时蓝衣少年复又从石屋内走出来,对十七鞠了一躬,“十七殿,我家主人等你多时了。”然后在门前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还有诸位贵客,请进。”
一行人先后进了石屋,西泽尔走在最后一个,临进门之前又回头,对十七粲然一笑倾国倾城,十七顿时三魂荡漾七魄飘飘,不由得一声悲叹,英雄难过美人关——真理啊!于是乎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
房门合上,密室里燃着青铜的熏香灯,有轻微致幻作用的烟雾在空中轻轻漂浮着,四扇镂空窗子分布在奇异的位置造就出特殊的采光,从任何一个角度都可以看到广场上彤红的巨大篝火。火光在黑色的丝绒帐幔上留下犹如舞蹈的花纹,星象仪自顾自地转动,轴线泛着一道一道的金属光泽,每过一圈发出一声轻灵的“叮”。
静得有些诡异。
十七站在一张圆形的大桌子前,桌面上铺着紫色的天鹅绒桌布,有黑底的象牙牌铺开,展成两个同心圆。看了片刻,十七伸出手,悬空在桌面上方,象牙牌悉数立起,外圈的牌顺时针转动,内圈的牌逆时针转动。
“不要用自己的力量移动牌位,那会影响占卜的准确性。”一个极其华丽的嗓音在帘幕后响起,糅合着男女不辨的特征,来人挑起帘子施施然走了进来,入目一身灰袍,臂上搭着三道银色绶带,上有三种文字书写的黑色字符。金色长发披散肩头,不变雌雄的面容呼应着他中性的嗓音,眼尾一点紫红色的泪痣,显得格外阴柔神秘。言灵师和十七一样唇色呈现出死亡气象的紫黑,但是他的发色明亮,双眸的颜色也是鲜艳的金绿,只怕又是一只混血恶魔。
费迪南德向来人微微颔首,“言灵师阁下。”
灰袍术士,伊利西亚言灵师挂着职业性的虚伪微笑:“啊~这不是男爵大人么?”费迪南德脸上和言灵师是如出一辙的虚伪神情,“再次见面不胜荣幸,这次又要烦请言灵师阁下了。”
克鲁泽故作惊讶道:“哎呀,难道还是上次的那件事情吗?我记得曾经非常慎重地警告过男爵大人一定要收好‘宝藏之心’的呀~难不成真的丢了?”一脸的幸灾乐祸,克鲁泽瞟了一眼十七,“果然,命运是不可改变的么……”一句话点燃炮筒,费迪南德一听脸色骤变,眼神瞬间化作数道钢刀向十七杀来,后者缩了缩脖子往西泽尔的方向靠了靠。幸亏法穆尔及时抬手制止费迪南德,对克鲁泽道:“与男爵无关,这次是在下有教廷之命在身,只想知道此去能否顺利达成教皇陛下的委派。”
言灵师不置可否地一笑,“枢机卿大人既然这么看得起在下,那么,请抽牌。”
一百零八张黑色象牙牌,在深紫色的天鹅绒桌布上排成两个同心圆,反方向转动,由言灵师控牌,内圈和外圈的牌会快速交换。
这是一种非常特别的占卜,规则很简单,求问者只需要在自己面前抽出一张外圈的牌就可以,抽出第一张后还可以抽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直到自己认为得到了最好的结果,上限是十三张。
法穆尔轻车熟路,连抽三张,分别是圣器牌,牌面上是教宗剑;天位牌,牌面是权杖王座;以及逆天位牌,牌面是荆棘镰刀骷髅。红衣主教将三张牌依次展开排在牌桌中央,看向克鲁泽,“不知这该怎么解释?”
克鲁泽淡淡地动了动眉,指着圣器牌道:“第一张是圣器牌,教宗剑的意义代表教皇的胜利;第二张天位牌,权杖王座的意义表示将有人重掌王权;第三张是最大逆天位牌,鬼牌。”
鬼牌,主凶恶,伤害,死亡,罪孽,离别,误会和……永失所爱。
克鲁泽笑道:“我这样解释,主教大人明白了吗?”
法穆尔盯着那张圣器牌沉默良久,缓缓道,“既然是教皇的胜利,为何还有鬼牌?”
克鲁泽不答,转头看向西泽尔,后者微微眯起了眼睛看不透神情,他冲西泽尔露出了一个隐晦的笑,西泽尔移开视线,对法穆尔道,“教皇的胜利不在战胜,而在于制衡教廷,法穆尔卿如果不想印证这张鬼牌的预言,最好小心自重。”法穆尔不语,费迪南德目光不善地盯着十七和克鲁泽二人,空气中有几分钟的低气压,片刻后法穆尔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多打扰了。”叫过费迪南德,向西泽尔微微示意,冷淡告辞。路克在西泽尔身边道,“怎么,枢机卿大人就这么走了吗?”克鲁泽继续热情微笑,“枢机卿大人不必如此介怀,就算这个结果对您不利,每个人也都有转变命轮的时候,只要大人悬崖勒马……”
话没说完,主教大人已经愤然离去,十七得了空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立即得意地嘎嘎怪笑,“达达你是故意气他的吧……”
“错错错~”克鲁泽笑眯眯地摇了摇手指,“言灵师可从来不用占卜说谎哦。”
“那他真是抽中了鬼牌咯?哦哈哈哈哈……”一看见别人抽中鬼牌就幸灾乐祸的某人此时开心得合不拢嘴,克鲁泽趁机在一边鼓动,“殿下要不要来测一次?”
“不要。”很清醒,斩钉截铁。
“啊拉~我记得以前十七殿是上天入地追着我不放的呀~怎么,十七殿是被那个结果吓怕了吗?”
“嗯哼,随你怎么说我也不上你的当了~”十七看了看西泽尔,又看了看桌上翻开的那一张鬼牌,心有余悸地咳了一声,“反正我不会再试了,一次比一次差,影响心情撒。”
“这样啊……”克鲁泽抿起了嘴唇,皱着眉想了想,“可是这次我是诚心诚意来邀请十七殿的哦,十七殿都不问为什么吗?”
十七抬起一边的眉毛,拽拽地,“好吧,为什么?”
“因为殿下的命轮有变化哦。就在几个月之前,有一个灵魂契约改变了殿下原来的命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