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季彦畅有些奇怪。歌云看著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的人,心下几分黯然:他,厌了吗?
苦笑,自己总是那麽地天真,还希冀著能和他长久如此。可,她怎麽能忘记,对方是一国太子、天潢贵胄,将来会有後宫三千,而她不过是政治联姻而嫁给他的异国公主。
心里泛疼,歌云无力地翻动著已然绣好的香囊,明日他的生辰,还是送给他吧!无论如何,她想弄清楚对方的心思,也想……为自己的幸福努力一次。当初的遗憾,她不想在自己身上重演。
季彦畅的生辰宴席颇为热闹,不少高官重臣都前来贺礼。歌云衣著庄重、行为得体,安排著事宜,两年的时光,她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了。
忽然,歌云呆立在原地,看著那一身火红的身影远远地走来,身边不意外地陪伴著鸿连非。
暮大哥……
歌云淡淡地笑开,能见到你真好。无论如何,她是真心地希望他幸福。而现在……她正努力地追寻自己的幸福。
夜深,人静。
虽然疲惫了一天,歌云的心情抑不住激越,待会将这个香囊送给季彦畅,对方究竟是何反应呢?要知道,在明齐,将香囊送给男子,是女子独有的示爱方式。
“你……今夜不在这里歇息?”
歌云艰涩地开口,看著面色平静的季彦畅,有些难以置信。究竟是为什麽?他们一直都是好好的啊。难道,对方真是厌倦了自己?
“嗯。”季彦畅淡淡地回道,避开歌云的视线,“累了一天,你好生休息吧!”
“不要,”歌云紧紧抓住对方的手,坚定地看进季彦畅的眼中,“你陪我。”
“今夜我有事要忙……”
“你骗我!”歌云指责地看著对方,“我知道这只是你的借口……为什麽,这些日子对我不理不睬,我哪里做得不对了?”
深深地吸了口气,季彦畅缓缓地看向歌云,语气冷淡,“朝歌云,你不要得寸进尺!”
听到对方如此冰冷的话语,歌云硬生生压下眼中的湿意,却不愿就此放弃,今天无论如何,她要弄清楚答案,就算是……伤心的结果。
“我到底哪里得寸进尺了?你不说,我就不放手!”
“我不是圣人,你是不是真要把我逼疯才甘心?”季彦畅忽然反手抓住她的胳膊,愤怒地吼道, “你说你哪里得寸进尺了,好,我问你,你心里是不是一直想著暮几度?”
歌云完全愣住,嗫嚅著开口,“你……怎麽知道?”
季彦畅猛然闭眼,似乎痛苦至极,半晌睁开,眼中恢复几分清明,“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言毕,季彦畅松开抓住歌云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歌云慌忙一把抱住他,脸颊贴在他的背上,“你说的是事实,但那是以前的事情了。嫁给你之後,我就开始慢慢忘记他,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好幸福……但是,这些日子,你忽然变得好冷淡,我不知道你为何如此……但是,我还想说,季彦畅,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季彦畅僵在原地,歌云缓缓地移到他的面前,从兜中掏出香囊,脸色黯然,“这个香囊,原本我是想在你生辰时候送给你,希望能带给你惊喜……”
“但现在……”,歌云的声音越来越低,“或许,你根本就不愿要了吧!”
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流下,这几日的委屈她再也压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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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彦畅猛然将歌云搂进怀里,急促地开口:“要,怎麽会不要!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让你伤心了……”
“呜呜……”埋在对方的胸前,歌云尽情地发泄著,“我以为……”
“别哭了,别哭了,”季彦畅低声地安抚著,心疼地说道,“是我不好,没搞清楚状况就乱发脾气,对不起。云儿,别哭……”
渐渐止住哭泣,歌云双眼通红,抽噎地问道,“那你这些天究竟为什麽这样?”
轻轻叹了口气,季彦畅抱住歌云靠在床上,低声地诉述自己的心事,“我只是……太嫉妒了……其实,在你嫁给我的时候,我就猜到你喜欢王嫂。只是,不想点破而已。前些日子,你的行为有些古怪,经常会躲著我偷偷地绣著香囊,刚好二哥他们回来了,我以为……你还想著王嫂。今天,王嫂进来的时候,你就那样直直地看著他,我当时……真的嫉妒得快疯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为我绣这个香囊,更是不知道你喜欢我……”
静静地听著自己的夫君讲述,歌云心中涌起淡淡的甜蜜,嗔道,“所以你就不问是非对错,对我发脾气了?”
“抱歉,我只是……”季彦畅声音微顿,犹豫著开口,近乎叹息,“……很爱你。”
闻言,歌云猛然掩嘴,泪眼涟涟地看向对方,“真的?”
“当然!”
“我……也是……”歌云哽咽地开口,“我以为你厌倦了我,我真的好伤心……”
“怎麽可能厌倦?”季彦畅低低地叹息。
十五岁那年,他随使团来到明齐庆贺朝天冥的五十大寿,顺便商谈相关事宜。一日,他一个人等在明齐皇宫的御花园中,不经意间,来到一处角落,一个顽皮的小男孩正鬼祟地翻爬著皇宫内的一棵古树。
“啊,这位大哥哥,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啊,我……”小男孩脸色通红,与其说是对他说话,还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看著对方焦急的可爱模样,季彦畅不由得失笑出声。
“啊,你笑起来好好看!”小男孩圆睁著大眼,惊奇地叫道,“和太子哥哥一样好看!”
原来是皇子!季彦畅了然,正欲开口说些什麽,远处传来一道清脆的嗓音。
一个和小男孩差不多大的宫女气喘嘘嘘地跑来,“公主,你又顽皮了……”
季彦畅讶异至极,仔细打量了一下小男孩,看年纪不过十岁左右,应该是明齐九公主吧。
回国後,他有时会想起那个可爱的女孩,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挂念。却不想,机缘巧合,他竟然要娶她为自己的太子妃,虽然是政治联姻。但他隐隐似乎有些高兴,不知道,当初那个单纯可爱的公主现在变成如何模样。
大婚之时,他再次看见她,只一眼的凝视,不知是不是因为儿时的记忆,心中不由得泛出柔柔的情绪。所以,新婚之夜,他不想吓著她,只是安静地搂著她睡觉……
一直平淡温馨地生活了两年,他越来越爱与她相处,渐渐地将整颗心给陷落了。然,心中难掩惶惶然,因为他知,她的心中住著一个人。他一直隐忍著不说,却最终,无法再压抑内心的苦楚与酸涩,於是爆发。
却不想……
“那麽,以後,你不可以再这样莫名其妙地就不理我,”歌云躺在季彦畅的怀中,不知道对方的万千思绪,娇声要求。
“绝不会了,”季彦畅柔声地回应道,犹豫了一下,“你……真的忘记他了吗?”
“毕竟曾经真的很喜欢,”歌云轻声地坦言道,“所以难免还是关心……但,我也清楚地知道,我喜欢你。”
收紧自己的双臂,季彦畅闷闷地开口,“二哥那麽爱王嫂,他不缺少关心。你的关心给我就行了……”
“呵呵,”歌云吃吃地笑著,顽皮地开口道,“想要我的关心,可是要付出代价哦!”
“代价啊!那……就用我的一辈子来换取吧……”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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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岫言】呃,一不小心,好像写得太多了些,呵呵……凑合凑合看吧!
番外之情浓篇 试问几许情痴痴
弱水三千瓢饮情
【落尘番外】
[我是那样喜欢你/就像喜欢冰峰上的花朵/开得潇洒/也开得寂寞/寂寞里更显出幽雅的本色/面对你那双/冰清玉洁的眼睛/我甚至难以掩饰/心中的赞叹与欢乐/咳,我该怎麽办/在你面前/我再也无法/使自己变得深刻/欲想潇洒/偏难潇洒/拿是拿得起/放却放不下]
“堂主,堡主传来消息,明日会和公子一起来这儿……”
乍然心喜,落尘难掩心中的激动,呵,又能见到哥哥了吗?
碧空朗日,浮云流远。落尘等在官道旁,看向远方渐行渐近的马车,年轻的面庞染上喜悦的笑意:哥哥,一年不见,一切可好?
马车终於停在自己的面前,随从将车帘掀开,不一会,两人陆续地出来。
“哥哥、二表哥,你们终於来啦!”落尘满脸喜色地迎上前,扑进几度怀中,“哥哥,我好想你哦!”
“嗯。”几度轻轻地应声道,随即将对方推离自己。
已过而立之年的鸿连非,更显成熟稳重,淡淡地扫了落尘一眼,“小尘,都多大人了,还这麽爱撒娇!”
“嘻嘻,二表哥吃醋了,”落尘嬉笑道,“我再大,也还是两位哥哥的弟弟啊!弟弟跟哥哥撒娇有什麽不对?”
“你啊,要学著点堂主的样子,”连非伸手揽著几度的腰身,看向落尘,“快些走吧,赶了几天的路,有些累了……”
静静地看著几度与连非相携走远,落尘的心中再次浮现出熟悉的失落。
落叶飘飘摇摇地飞在眼前,秋风萧瑟,几许凄凉。
究竟是何时,这份感情变质了呢?
落尘扪心自问,却依旧得不出答案,只有苦涩依然,愧疚依旧。他,怎麽可以对哥哥有著这样的想望呢?哥哥早就是二表哥的妻子了。这麽多年下来,他们的感情有多深厚,日月可鉴。
微微叹了口气,他亦不想啊,却……如何无动於衷?错在自己吧,因为贪恋著那人的每一句话语每一个动作,总是放纵著自己的感情,现如今想要收回,却发现再也无法抛却更是无法忘怀。
人生啊,有多少欢乐,就有多少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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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这是潋滟城最出名的糕点,你尝尝……”
“哥哥,城东舞坊今日新开张,我们去看看吧……”
“哥哥……”
连日来,连非因为要处理绝音堡的一些事情,落尘抓住每一个时机,和几度单独相处。纵然心知不该放纵自己的感情,但是他依旧忍不住想要和这人多说些话,多相处些时日。
“哥哥,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取个东西,马上就回来,”和几度交代了一下,落尘兴冲冲地来到前厅。
“落尘公子,您要的玉笛打造好了……”
接过精致的碧色玉笛,落尘心情愉悦至极,“蓝月坊的工艺果然名不虚传,这笛子做得实在精致……”
“公子过奖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嗯,李总管,你去将工钱算给他们吧!”
“是!”
爱不释手地抚摸著翠绿的玉笛,落尘微微笑著,他知道哥哥的笛子吹得很好,所以,特地让工艺闻名天下的蓝月坊打造了这支笛子,准备送给哥哥。虽然哥哥有个紫色的竹笛,但多一个也不碍事。
落尘难掩急切地向花园中间走去,不知道,哥哥拿到这个笛子,会有什麽表情。扑哧一笑,怕是依旧面无表情吧,落尘自娱地想著。
猛然,顿足。
落尘怔怔地看向花园中心相偎依的两人,他的哥哥整个人软软地贴在二表哥的怀中,微微扬起头承受著对方的热吻。
美丽的容颜,染上动情的绯色,妖娆胜荼靡,风情更比那柳绿枫丹、晨曦霞暮。
绝美,却不是为自己绽放。
落尘紧握手中玉笛,微凉更觉寒冷,刺入骨髓。明明不该痛啊……
是何时开始,仿佛堕入那无心的谶语中……
那时,几度刚刚来到容亲王府。落尘听闻连非要娶几度,也跟著闹著,“我也喜欢哥哥……”
众人哂笑,“才多大的孩子,就知道喜欢了?”
他微微一滞,思索了半天,然後大声说道,“喜欢就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众人一愣,接著再次失笑。
他气鼓鼓地看著大家。
连非掩住笑意,淡淡地说道:“小尘,你喜欢你哥哥,和我的喜欢不一样,等到以後,你自会明白。”
是啊,那时确实不一样啊。只是,为何,不经意间,一切的感觉都变了呢?
弱水三千,只取瓢饮。
该笑是愚钝,还是叹息,是痴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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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主,小心……”李总管紧张地扶著落尘,“您该走这边,那边是堡主的住处。”
“我要见哥哥……”脚下歪歪斜斜,落尘任性地叫著,执著地朝著那边走去。醉吗?若是能醉生梦死,还是醉死梦生,只要能够抹去心头难忍的疼痛就好。
书房中,几度盘坐在榻上,静静地运著内功。听到嘈杂的人声,几度缓缓收起武功,看向门外。
“哥哥……”落尘跌跌撞撞地闯进屋子, “哥哥,我有话想和你说……”
“公子,堂主醉酒闹著要见您,就交给您了,”李总管将落尘扶到几度身旁坐下,便离了去。
不理会他人,落尘扑到几度的肩头,嚷嚷道:“哥哥,哥哥……”
几度轻轻扶著对方,淡淡地开口,“你醉了,我送你去休息。”
“我没醉,我脑子很清醒,现在我想和哥哥说些话,”落尘赖在几度身上,不愿起来,眼睛紧盯著几度近在咫尺的脸庞,轻声呢喃,“哥哥……我好喜欢你……”
“嗯。”几度随意地应了声,连非告诉他喜欢也有很多种,亲情、友情、爱情,向落尘对他,就是弟弟对哥哥般的喜欢。
“那哥哥喜欢我吗?”落尘眼露希冀,看向几度的眸中。
几度微微思索了一下,“连非说,我把你当成弟弟,所以应该是喜欢。”
闻言,落尘神情微滞,接著吃吃地笑了起来,“哥哥喜欢我,我该高兴……可是,心里好难过……我喜欢哥哥,不是弟弟对哥哥的喜欢,而是像二表哥喜欢哥哥一样的……”
几度微微疑惑,不知该怎麽回答。
“明知道,不能喜欢哥哥,可是无法控制……看到哥哥和表哥那麽亲密,心里就好难受……”
几度淡淡地开口,“我爱连非。”
“我知道,”落尘低低地说道,“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喜欢哥哥,心里很难受……哥哥,你说我该怎麽办?”
几度沈默半晌,思索了一下,道:“那你就不要喜欢我。”
“呵,”落尘忍不住失笑,喃喃道:“我要是让哥哥不去喜欢表哥,哥哥你能做到吗?”
应该……不能吧,几度沈默。
……
“哥哥,对不起,昨天我喝醉了,有没有给您添什麽麻烦?”
庭院中,落尘来到几度身边,歉意地问道。
“没有,”几度轻声应答,昨天後来落尘死活不能去休息,他干脆点了对方的昏穴,但确实没为自己造成什麽麻烦,除了说了那些奇怪的话。
“那就好……”落尘笑笑,吁了口气。眼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对方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淡然。心头微紧,其实……醉酒的记忆大多还在,自己说过什麽落尘心中清楚,然而……哥哥就是哥哥,即使剖白了自己的心声,对方依旧能够无动於衷。
落尘自嘲地一笑,他该满足了。冷情如斯的这人能够视自己为弟弟,已是极大的幸运了。是他自己,将自己套在牢笼中的。
“暮……”
温柔低润的男声从身後传来,几度与落尘皆转身看去,连非面带笑意,来到二人面前。
“二表哥,你们忙,我先下去了……”心中明了自己不过是多余的,落尘知趣地要离开。
“小尘,等一下,我有事要和你商量,你去书房等我。”连非唤住对方如是说道。
“好。”
……
“小尘,昨天你对你哥哥说的话,我都知道了。”
书房内,两人静静地坐著,连非淡淡地开口说道。
心中一惊,随即,落尘反应过来,是啊,他对哥哥所说的话,二表哥自然会知道。虽然哥哥总是沈默寡言,却什麽话都会对自己的表哥说的。
“对不起,二表哥,我没有想要破坏你和哥哥的感情,我只是……”落尘局促地道歉。
“说什麽傻话,”连非笑著开口,“我有说你要破坏我们的感情吗?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再陷下去了……”
神色黯然,落尘低声地开口,“对不起,表哥,我不该喜欢哥哥的。你们对我这麽关心,我却……”
“小尘,我没有怪你,”连非打断对方的话语,淡淡地叙述著,“若是别人,我会不高兴。但你是我们的弟弟,我更是不希望你伤心。至於你对暮的心思……我能够理解,毕竟暮太容易吸引人了,你又和他那麽亲近,感情变质……也是自然。但,表哥希望你,不要再陷进去了……不只是我爱暮,还是因为暮的心中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