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一世(生子)----kingkou

作者:  录入:07-31

其实这书房并不是真有什麽古怪在里头,单纯就一个乱字!
你可能从垫脚的盒子里发现一段上好的天香木,也可能在花瓶里掏出一株已经被风干的牡丹,更可能在软榻地下发现一块已经发霉,看不清是啥物事的可怕东西。
总而言之,你能在这里淘到宝贝,也可能先被屋里这不香不臭又香又臭的古怪味道熏死,更可能首先忍受不了这里脏乱的环境。
这,就是袁非自己的第二间也是他最喜欢呆的书房。
连成只进过一次,就够他回去後好好梳洗看看有没有沾上脏东西的。
虽说这袁非的那个名叫听涛小居的书房环境脏、乱、差,又是三不管──不管打扫、不管侍奉、不管被埋的地方,不过,里面还真有不少宝贝,端看来人识不识货。
最近,也不知袁非这小子在那肮脏地里搞些什麽,竟然有许久都见不到他了。
“咳咳──”
“主子,要不请大夫来看看吧。”春草担忧将一杯热茶奉上,眼见连城咳嗽了一个早上,偏生不肯请大夫,怎能不叫人著急。
“不用。”这几日天气骤冷,偏偏连城是个从不注意穿戴的人,自今日早上便觉喉咙干涸,咳嗽不断。
那些只会夸大的庸医,靠他们还怕不死不成?
只是这会儿连城小看这个病了。不到下午,连城身上便有些发热,春草赶紧熬了一副散热散给他服下,强要大夫来看了一下。
老大夫心里计较著看情形确实是风寒入体,内寒外热,可又有些不对劲儿。想可不要下了自己的招牌,便瞒了下去,当成风寒病给开药了。
这时的连城,已经两颊绯红,著实发起高热来。
春草衣不解带,换水冷敷,照顾了少年一整晚,终於在天将亮时有些熬不住的打起盹儿来。
等到春草一下惊醒,抬眼看看天上高挂已经老大的太阳,立刻打起精神来,去探床上的主子。
可不成想……竟然……竟然……
春草惊叫了一声,此後下人急匆匆的奔去禀告庄中的赵姨娘──连壁的生母。
“生痘疮了?”赵姨娘厌恶的皱起眉,“那还不叫人将那里封了,千万别让人出来。否则这庄子里的人都危险了。”
虽然赵姨娘的身份并未得教主承认,不过她好歹是连壁的亲娘,更可能是未来教主的亲娘,教主自觉对她有些亏欠,因此庄里的人便也叫她赵姨娘,庄子里更是由他掌家。
“求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春草使劲儿拉著门环,拼命拍著大门,手,红了肿了,可她还在不断的哀叫。
“春草,不是我们不帮你,可主子身边儿总得有人照顾,你──好好伺候吧。”总管呆在门後,劝慰了几句。
春草连连摇头,“不要,不要!总管,我娘可就我一个女儿了,您行行好,换个人吧,啊?”
春草之所以如此怕这痘疮病,乃是她八岁时见她哥哥染上了这病,村人怕被传染,竟然挖了个坑将他活埋,他们一家也被逐出村子。自此,春草闻此病而丧胆。
春潮还能记起她的哥哥被抬到坑里时对她的叫唤。
他说:“春草,别怕,只要哥哥被埋了,你就没事儿了。”
那一锹一锹的土落在哥哥的身上,更是让春草惊魂丧胆。
她娘哭喊著要扑上去,她爹立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麽,只是默默看他们家的根儿被埋进了土里。
哥哥最後对她说:“春草,你不是一直想要哥的人偶吗?哥把它放在枕头下,你拿去吧。”
可是春草再也没能拿到那只人偶,他们的家,被惊怕至极的村民一把火烧了,什麽都被烧没了。
春草尖声的叫,可没人理他。
躺在屋里的连城满脸苍白的盯著床帐。
他以为春草很忠心,他以为春草不会背叛他,可是,到头来,还是背叛了……
果然,宝哥儿说得很对,这世上最不该的就是相信人。人,靠不住,只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
袁非回庄里来的时候,正是庄里最乱的时候。
春草和连城被关在藏幽阁,已经一天一夜了。
他只听老嬷嬷说了个大概,心里便有底了。
“这不是存心将人往死里整麽!缺医少药,甭说真是痘疮,就是个风寒病也要被病死!”袁非狠狠啐了一口,背著手来回走了两圈儿。
“这个毒妇,真真只有教主那种不开眼的蠢蛋才会当她还是一二十年前无权无势的小丫鬟。真真的造了反了!”
老嬷嬷一惊,“你这孩儿怎麽说话的,怎能这麽辱骂教主!”
“嬷嬷,传我的命令,带上几个人,给我把院门劈开。”袁非一站定,沈声吩咐道。
“啊,可是……总管那边儿可是通过气儿了,这庄子里的下人们……”老嬷嬷有些犯难,虽然同情这找回来据说很体弱从不出阁的大少爷吧,又怕庄里的总管借故将他们辞退。
袁非一瞪眼,抬手便把身边儿的木桌给劈了个粉碎,“叫他找我!我倒要看看这老狗的眼睛是瞎是亮。”
等总管和赵姨娘还有连壁赶到时,袁非已经站在阁外,指挥众人将那门给拆了!
“袁小公子,您、您这是干什麽啊?这道门可拆不得!”老总管苦著脸,他倒还真有眼力,知道两方的人都得罪不得!
“袁公子,奴家可在此告诉你了。门内有个人得了痘疮,可不能就这麽放出来。你倒是将这一庄子的人命至於何处。”赵姨娘眼珠一转,便将这些挑拨的言语说得温婉有余且有理,好像她真为这庄子人著想似的。
袁非的眼睛在黑天里熠熠发光,青绿青绿的盯著赵姨娘半晌儿,嘴巴严酷的抿紧,一道跟来的下人顿在那里为难的左右看两人,也不知该听哪方的。
“你们这些人,杵在这儿干什麽?忘了我刚刚叫你们干什麽了吗?”袁非横过来一眼,其中冷冽的意味惊得众人立刻动起来,这才转过头看向赵姨娘,“多谢赵姨娘关心,只是小子我就是高兴这麽做了,等出事儿了,您再禀告教主不迟啊。”
“袁非!你怎麽跟我娘说话的!”一直呆在赵姨娘背後连壁窜了出来,大喝道:“我娘岂是你这个小乞丐能随意说得?!你、你们都给我住手,我看谁敢给我动手!!!”
袁非哼哼冷笑三声,“管家,请姨娘和少爷回去,这里危险。等会儿人抬出来了,直接送到我屋里去。”
“袁非!你凭什麽?!”连壁怒吼一声,连身边的赵姨娘脸上也开始阴晴不定。
“袁公子,不能卖奴家一个面子,别管这档事儿吗?”赵姨娘低垂头,已然在示弱,可是看在那些心思粗浅的仆人眼里,确实袁非真真的再欺负人家妇人一个了。
袁非冷冷凝视这绝对不能小觑的妇人,“赵姨娘,这庄子里能阻我的除了我爹就是教主。”
赵姨娘蹙眉手掌按住胸口,“袁公子,您……”
“不必多说,来人,撞门!”袁非挥手,却见背後连壁扑上前来。
袁非微一错步,避开了。
连壁面目扭曲,怒吼:“袁非!你欺人太甚!!”
真是个沈不住气的东西,也不知赵姨娘是怎麽教得,有她一半心机,教主也不需担忧将明月教交给他了。
“欺人?!连壁,说话说实,痘疮之症确实棘手,可是你娘竟然吩咐家丁将这里锁住,既不给人药材又不给人吃食,不是活活在整死人是什麽?更何况,痘疮之症是你说是就是的吗?没有大夫看过,武断下令,你娘这不是在害人是什麽?今日我是敬教主才只是叫家丁破门,若是不给,直接便依规矩行事,将你娘绑到刑堂,抽她十鞭子赶出庄子!”
“你……你……”连壁被气到说不出话来,连赵姨娘也全然变色。
“放肆!”
“我放肆?放肆的是你,赵姨娘!”袁非可讨厌这些多嘴多舌的妇道人家,“别忘了我是教主钦点的雨花堂主,现在庄里最大的是我!更别忘了今日关在里面的是教主明媒正娶的夫人的嫡亲儿子!这等大事是你该插手的吗?你将他当成什麽?庄里的下人吗?!说句不客气的,妇道人家,多管什麽闲事!”
这已经给赵姨娘留了三分面子,这里有点身份地位的谁不知道,赵姨娘只是原来教主身边的丫头,虽然生了二少爷,可还是没给名分的,这地位……起码现今可不是袁小公子的对手。
“你!”连壁眼见自己生母被辱,怎肯干休。
赵姨娘一把拉住连壁,深吸口气,“奴家在这儿也告诫袁公子一句,可不要随便看走眼儿了。壁儿虽然不是嫡亲,总还是教主的亲生儿子,身家清白。谁知道里面这勾栏院出来的是不是真的大少爷。”
说罢,便拖著还不依不饶的儿子走了。
这女人,真够毒辣的,竟然说出这些不知羞的话,可不明摆著威胁人她家儿子才是教主的继位人麽?
转眼,果见已有人眼里起了鄙弃神色。
“没见过大户人家抹黑人的手段麽?这女人,不简单啊。”不知怎的,袁非便出口维护了里面的人。
“袁公子,人搬到您院里後,这……”老总管搓著手,看清了这个一向嬉皮笑脸的袁小公子也不是个易与的主子,只怕比赵姨娘还厉害,当下便起恭敬之心了。
袁非沈思片刻,“以防万一,等会将病人的衣物床褥都烧了,进出过这院子的人以柚子叶煮水洗身,白酒擦身,艾草熏过,记住洗的干干净净的,脱下的衣服也一并烧了。”
“是是是,奴才马上去办。”
袁非蹲下身,拍拍被扶出来的春草,“春草,辛苦你了,好好休息会儿。”
春草抬起迷茫的眼望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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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非看到那张长满肉色小苞的脸,咋舌不已。
这不和毁容差不多了麽?
细细用浸过温水的毛巾擦过他的脸,够小心翼翼的了,可,还是擦破了两个苞。
小苞里流出恶心的脓液,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腐烂恶心的腥味儿,让袁非转过了脸,不忍目睹。
袁非目中利光一现,搭上他的脉门。
这个女人!吃了雄心豹子胆麽?!
袁非粗粗喘了两口气,脸色青了一青,已然心里有了计较。
“来人!按著这张药方抓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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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难受……好热……好痛……好痒……
累的眼睛也睁不开的连城嘴里咿唔不断,手指随著脑中冒出的念头,控制不住的往身上抓挠去。
不要!放开……
有人绑住了他的手,不住在他耳边轻声安抚,那软绵绵柔柔的声音,让连城觉得遍体生凉,舒服的吁了口气。
“成了,这剂药下去,他体内热毒消退,人便能清醒了。”
谁?谁在说话?
偶然一睁眼,看到的便是那模模糊糊的人影。
“渴了吗?”嘴唇上一阵凉意,他伸出舌头舔了舔。
“我快……死了……吗?”
连城有些呜咽的问道,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麽。
“有我在,包你活到七八十!”
有你在……是的,我有你在……
“袁主子,还是阿格来吧,您已经好几日都没歇过了。”被袁非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阿格自三年前便跟在袁非身畔,忠心异常,此刻见主子面露疲态,便劝说了起来。
“不,有些细心的活儿,你做不来。我是练武人,肯定能吃得住。”袁非挥挥手,将人打发了。
阿格心里咕哝,只怕床上这人在主子心里不一般吧,否则就是教主病了也未必能让主子这麽担心了。
只是,那人,看著就不像好货。主子怕是要吃亏了。
阿格不知,他此时所想,日後果然成真。

荒唐一世 9

9.
袁非会和这个老乞丐认识,绝对是偶然的偶然的偶然的偶然……
屁!这老乞丐简直就是一堆狗屎,还是天下最臭的狗屎!只不过踩了一脚,就把他缠上了,不跟著他臭到底根本不死心!
事情的开始是这样的……
这一日,袁非吃饱喝好,正懒洋洋的晒太阳,可心里总是安心不下,像是忘了什麽事情。
辗转反侧多时,伸出指头掐指一算。
哎呀,不得了,今天竟然是十五!
十五?你说十五有甚特别?唉,十五於他人是无甚特别,於袁非可是一件幸事。
今日不必习文读书,只管玩乐,且是镇上固定的赶集日,更是热闹,怎能让他不跃跃欲试往外面跑呢?
照例去了连城那里一趟邀约,远远从窗里看过去,书房内,他执起一个娇美女子的手,正在写些什麽,顷刻间两人都笑的很开心。
“袁小公子,可还要小人进去通报一声?”
袁非挥挥手,啧啧一声,“有如此佳人相伴,想必也无心陪我玩乐。我还是不要自讨没趣的好。”
等走到大街,袁非深深吸了口气,半晌,又有些无力的叹出来。
也不知怎麽回事,那画面一直在他脑袋里晃悠,原先十分的高兴,现下里只是有些无趣了。
逛著那逛了几百遍的街道,往日里那些带点新奇喜悦的心情早不知跑到那里去了,只觉得一切都熟的不能再吃的。
眼睛里突然出现一个白白的圆圆的看来软软的东西,不过到他脚下时已经沾上了尘土。
袁非弯腰捡起了那玩意儿,拍了拍上面的尘土,不过是一个馒头,转头四顾,只见一个年老的乞丐缩在墙头边,身前的破碗翻了个个儿,三只馒头散落四周,一只已经踩扁了,另一只被一旁虎视眈眈的小乞丐乘机捡了去,而他正要朝那第三个馒头袭去。
袁非快那小乞丐一步,将地上的馒头抄起,眼见那小乞丐面露不甘神色,不由给了他一指。
“你这小家夥,贪心不足,怪不得进不了丐帮,连尊老爱幼的道理都不懂。”将手上两只馒头擦干净,扶起那只破碗,郑重的放了进去,又将碗放回老乞丐身畔。
小乞丐揉揉被戳痛的额头,哼了一声,抓著手里的馒头,溜溜的跑了。
“现在的小孩啊,心高气傲。”袁非抛著手上的铜板,突然超前抛了出去。
小乞丐脚一滑,摔在了地上,眼见放在胸口的馒头压扁了,眼眶红了一圈,等爬起来,发现地下落了七八枚的铜钱,看看左右,干净全都捡起来,匆匆的一瘸一瘸的走掉了。
“小娃儿,心眼不坏,就是鬼了点儿。”不知何时醒来的老乞丐,将他欺负人的一幕尽收眼底,一口一口咬著干巴巴的馒头。
袁非拍了拍手,鼻子朝天哼了声儿,“我这是在教育他,做一行要会一行的样子,否则,就他那模样,等著被修理死吧。毕竟丐帮也是黑暗的。”
“哦──小娃儿,你当过叫花子啊,否则怎麽知道丐帮怎麽样啊?”老乞丐还是懒洋洋的,缺了一个门牙的枯裂嘴巴里一颗颗不齐的黄牙。
袁非沈默了一刻,又哼哼的皮皮笑,“只要这世上有权,哪里不黑暗呐。”
“小娃儿有些慧根。”老乞丐啃完了半个馒头,将剩下的收入怀中。朝要离去的袁非问了一句,“你,要不要当我的徒弟?”
袁非脸垮了,“不要,我不要当乞丐!”
“你这小娃儿好不懂事?可知道有多少人希望老叫花能教他们一两手老叫花还不高兴呢。”到这里,故事似乎落入了俗套,又是一番高人的自吹自擂。
“不要。”袁非还是摇头,“人怕出名猪怕肥,要你真有你说得那麽有名,肯定会惹来一大堆麻烦。”
老乞丐的眼里更升起欣赏来,嗯,头脑不错,就是油滑了一些。
“罢罢罢,老叫花和你的缘分就到这里,不过我看你投缘,教你两招却是可以的。”
若这娃儿识相乖巧,多教几招也没问题。
老乞丐不曾想,有人竟然真的打死不买他的帐。
袁非拉了个鬼脸,大叫道:“大言不惭,我这辈子最讨厌练武了。”说罢,飞快的转身逃走了。
“嗨,这娃子倒让老叫花不信邪了。”老叫花邪邪笑起来。
自此,袁非就陷入了被老叫花追赶的可怕噩梦里。
只要身边一没人,身边随时会冒出一颗肮脏的头颅,笑嘻嘻的说:“拜我为师吧。”
袁非的精神是坚强的。
老叫花子从窗户那里冒?没关系,关了就成。
在他洗澡的时候冒?更没关系,咱都是男的,身上零件一样,要不比比看?
在他吃饭的时候冒?老家夥,记住你是个叫花子,没人施舍可不能随便抢。乞丐也要有乞丐的尊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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