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爱情----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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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峻以为自己会听得心动,可是,那颗已经被磨得四平八稳的心依然按著原有的节奏跳动著,他点点头,笑著目送他。
回阁楼时,他看著打开窗房的戴海,问他,“你说,感情里,什麽样的行为才称得上勇者?”
“让他打了左脸,再伸右脸给他打,然後再依旧说爱他爱得没了整个世界还是会爱他。”戴海面无表情地说著。
秦峻听著乐了,说:“你在说你自己?”
“不……”戴海摇头,“我还好,我只能算半个勇者,我给了人左脸打,必定狠狠地再打一下他的左脸再伸右脸给他打,至於爱他爱得没了整个世界还会爱他那是瞎扯淡,我爱谁都不可能胜过爱自己。”
秦凤听得嘴角全部翘起,可戴海接下来一句让他笑意全无。
“我说的是徐誊涛,你信不信,你再怎麽折磨他,他都不会离开你,”戴海掐熄了手中的烟,最後补了一句,“他就是这麽贱的人,你早就应该看穿了的,说好听点,他是圣人,而说穿了,这样的人,适合供著当神,而不是当爱人。”
外面的风吹了进来,城市的夜晚就算有风,也带著几股闷燥的热气,秦峻点了下头说,“试试吧,这次,不成也能全身而退,算不上重蹈覆辙。”
戴海瞄他一眼,不置可否地走了开。
秦峻那一晚都没睡。
过去是不敢多想,想得多的是现在。
有关於自己,有关於徐誊涛,有关於他们彼此。
说得残忍点,如果没有汪汪的活著,现今的局面的出现,换以前,秦峻怎麽想都不会想到今日。
可事情来了,他不会逃避。
不管怎麽样,这都来了。
戴海说得再漂亮,秦峻都心知肚明,如果自己不是还心存念想,就算徐誊涛把自己给陪给了汪汪,他也会不为所动。
一切,只因他的心动了。
这是前提。
自作孽,不可活。
谁叫你还挂念他,那麽,认了吧。
徐誊涛再次来之前,打来了好几个电话,秦峻接的时候都已经是第六个。
徐誊涛在那边说,“实验在至关紧头,走不了,东西我过两天送来。”
“至关紧头?还有空这麽打电话?”秦峻调笑。
“我怕我不打,你就没了。”徐誊涛在那边淡淡地说。
秦峻听著笑了,笑得有点不可捉摸,徐誊涛挂电话的时候愣了好几十秒,直到学生叫他的时候才回过神。
这头戴海在一边问他:“你到底怎麽想的?”
秦峻不蠢,甚至可以说,小聪明很多。
“我怎麽想的?”秦峻狡猾地说,“我怎麽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人不知道我怎麽想的。”
戴海看他,目瞪口呆,“我怎麽不知道你这麽卑鄙?”
“你不是说徐誊涛是神吗?”
“呃……”
“我不在乎什麽神的不神的,不过,如果他真是神,我早就高攀不上,既然高攀过,他也不是神,那麽,我只好让他觉得他把握不了我,这样,就算他真是神,他也得围著我转。”
戴海默了好几分锺,百思不得其解看他。
秦峻笑了,躺在沙发上,笑得让人看不清他心里想什麽,“我老了,早就明白光爱是留不住人的,既然这样,何不用点手段,让人明白,我不是凭白无故就一直在的,就算他是个好人,就算他是个圣人。”
戴第觉得荒谬,“就为他?”
“我曾深深爱他,如今不是深爱,他也在我心上。”秦峻没有撒谎半字。
徐誊涛来的那天,秦峻毫无例外地又在总结数字。
“这个,移一位,可以结算……”旁边有人说了一句,秦峻移动了下,发现对了,抬头看,是徐誊涛。
他笑了笑,说:“来了。”
徐誊涛的眼角一点纹路,可能是熬夜熬得太多,眼眶有点深,“来了。”他还扬了扬手中的食盒。
秦峻看著他,此时春末夏初,咖啡馆没有开空调,风从路边狂吹了过来,吹乱了人的眼,人的心,鬼使神差,秦峻说:“这麽忙,还舍得做饭?”
更鬼使神差的,徐誊涛说,“过去你追我,现在我追你,俩个人在一起,如果可以公平,那就更好。”

第十二章

就算徐誊涛来得频繁,他们的交往都只限於咖啡馆里,天气暖和了一阵,气温陡地又低了起来,台风过境中,秦峻的身体也不好了起来。
春寒其实是最难度过的,空气都是阴冷的,以前遗留的伤口都不可避免地疼痛著,这麽个季节,以前秦峻都不敢离开家,只能天天躺在床上等著这段时间过去。
可咖啡馆也不能不管,戴海这个面热心冷的朋友更不可能不管,秦峻只好咬牙忍著,把咖啡馆的暖气调得稍偏高一点,又吞了把止痛药,整天没事一样穿梭在顾客,员工和徐誊涛之间。
秦峻忍习惯了,也没让人看出什麽异样。
也就忍几天,再过几天汪汪跟他家男人也就回来了。
那一天,徐誊涛穿过雨水来到咖啡馆,城里开了一家新的餐馆,是挺有名的名厨掌厨,爱好吃食的城中人早就把那挤得水泄不通,徐誊涛跟名厨有交情,订了个大包间,过来带秦峻跟服务生一起过去。
秦峻其实有拒绝过,只是当时小服务生在身边,听到他们的对话,睁著兴奋地眼睛猛看著二老板,他小女朋友早前就嚷嚷著非要去一次,连电话都快打爆了。
秦峻不忍让他失望,答应了下来。
咖啡馆提前打烊,戴海下来时,站楼梯口拿著烟抽著,忠心耿耿的小服务生气呼呼地拿著抹布蹲下地去擦烟灰。
戴海嘴角一扬,带著戏谑的笑意,有著一些轻松。
秦峻在旁边看著他们笑,“收拾收拾,咱们走。”
上的车是徐誊涛的新车,还是以前的那一款。
秦峻坐前座,尽管吞了药,但出来时那带著潮湿的空气还是让伤得最重的那几处骨头有点隐隐作疼,他尽量忽视,但也提不起更多精神。
小服务生的小女朋友难掩兴奋,在後面“哥,哥”地叫著秦峻,问他今晚她这麽穿好不好看。
那是个年轻善良的小女孩,秦峻很喜欢她生气勃勃的样子,回过头认真地打量一翻,笑著说,“好看,好看。”
小服务生在她旁边一脸神气样,“你穿啥都好看,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眼里只有小服务生的女孩也得意一笑,仰起头,高兴地把头枕在小服务生的肩上,那青春洋溢的脸上,有著单纯的快乐。
秦峻眯了下眼,他笑了一下,感情越是真挚就越容易让人动容,不管是发生在什麽身份的人上。
而成年人,无所避免的,就是与美好爱情无关,就算曾经有,後来也必定被糟蹋。
人心呐,总是经不起太多渲染了,多了,就脏了。
秦峻那刻觉得有点遗憾,不能再傻傻地爱著另一人,真的很遗憾。
自己顺其自然地变得连自己都有点无可奈何。
落坐时,两个车子的人总共九个,坐了一个大桌,店里的服务生都是青春少年的孩子,房间自然热闹,菜没上,瓜果和前菜也让他们吃得不亦乐乎。
秦峻正跟他们开玩笑时,放在桌上的电话响了,徐誊涛拿著递过过,秦峻一看是汪汪的,拿过边跟另外一个小男生建议下次把头发染得偏麻亚一点会更容易把到妹边接通了电话。
“在哪?”汪汪问他。
“外边吃饭。”
“少乱跑……”汪汪大妈在那边怒斥,“你把事交给小服,回家生你的蛋去,另把把药抓齐,别偷懒。”
“知道,知道……”秦峻头偏了偏,离徐誊涛远一点,“你赶紧的回来,我赶紧的休息,汪汪小弟,我快被操劳死了,你快回来拯救我。”
说完,挂断电话,朝一旁戴海说,“明天把东西往我家搬过去,你看还有什麽添的,房子大,都放得下。”
徐誊涛此时问,“要搬家?”
秦峻看他带些犹疑的脸,笑著点头,“汪汪回来,我就回家住了。”
他笑得一脸坦荡又云淡风轻样。
徐誊涛送了他们回去,一路都没有说话。
秦峻下车时,他在店门口轻声地问:“不回去吗?”
秦峻看他。
“家,我们的家。”徐誊涛也看他。
秦峻闻了闻店里温暖的空气,看著戴海转过弯上了楼,他对徐誊涛说,“我们,聊聊好吗?”
徐誊涛点头。
秦峻走出门,在冷冽的街头吸了口气,转头说,“戴海在呢,可能要在我家住段时间,等他离开了我再去你那。”
“为什麽,是去我那?”徐誊涛顿了一顿,才说。
“我现在,也有家……”秦峻闻言笑了一下,“我们重新来过,并不代表那就是我的家,你懂吗?”
徐誊涛摇头,说,“我不懂。”
秦峻靠近他,抱著他,温柔地在他耳边说,“我不想欺骗你,誊涛,我以前最爱你,可现在,我真的只剩过日子的能力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你在我心里横冲直撞,我没有那个力气了。”
徐誊涛被他抱著,身体僵硬了起来。
“如果不行,我们可以不用试的。”秦峻说著,口气却有点惆怅,总是有点可惜的,不过,不是他的,他也不想勉强了,他不想跟谁争什麽了,不是他的,争了也是保不了太长时间的,例如爱情,例如温暖,这些个东西,可遇不可求。
就算遇到了,其实也未必守得住。
人心难测,不是自己的心给出去了,别人就一定想要的。
而自己的心要是受伤了,难免以後会残缺。
你看,世事总是难以两全其美。
徐誊涛任他抱著好久,才点了点头,说,“我懂了。”
“你搬回去住,我能来送你吗?”他问他。
“当然可以。”秦峻又笑。
徐誊涛伸出手,抚著他的眼角,淡淡地说,“你其实还跟以前一样好看,你从来都是好看的,我很抱歉,以前没好好跟你说过。”
秦峻摇头,失笑,“谢谢。”
“只是现在说,已经来不及了,”徐誊涛依旧淡然,不复前刻那般明显的僵硬,“不过还是得让你知道,你跟以前一样,依然是当时我见你时的那个样子,温暖,明亮,又那样的善解人意,并且正直善良。”
他牵过秦峻的冷手,五指交缠著放到嘴边呵气,再也不说什麽,只是低垂的眼,那有点抖的睫毛,说明著他的心情不是那般平静。
秦峻感觉著著手指尖的温暖,这个男人还是如此温柔,只是不能再像当初那样深爱了,再在一起,都已经耗尽他的力气了。
如果汪汪知道,怕更是饶不了他吧?
可是,往後都没有余力再找别的人再在一起,这麽将就,淡淡的喜欢著,失去了也不会太可惜,这样也挺好。
汪汪下机时,秦峻去接机。
汪汪一见他,都不碰他,看他上车时身体抖了一抖,板著脸问:“你是不是欠虐啊?”
牙齿都想打颤的秦峻苦笑,“你回来这一次,好不容易得来的喜事,我可不想错过,以後回想起来都没有一个我,我怎麽甘心?
“你就不要脸吧。”汪汪骂他,想打他,可是看著秦峻却真不敢碰,那骨头疼起来,只轻轻一碰,就真的是锥心蚀骨。
一直到了咖啡馆,听到小服务生跑过来的一一报告,得知这段时间来咖啡馆所有人的出入行为,汪汪闭了闭眼睛,终於抬头狮吼,“秦峻,你他妈猪啊?”
猪,也就是秦峻坐一旁趴著桌子不动弹。
汪汪一看他,没痊愈的身体也是疲惫不堪,他对他的男人说,“你说,这麽个人,心好人好,怎麽就这麽难地活著?”
秦峻在旁无动於衷地听著,觉得汪汪说的那人不是他。
秦峻一回到自己家里,戴海死命地抽著烟,胡子好几天都没刮了,沧桑得跟历史似的,一深读,就觉得满目疮痍。
秦峻也没好到哪里去,泡在开水泡的药桶里,在高温的浴室里昏头昏脑,都不明白自己该想点什麽才证明自己是清醒的。
结果台风过境了,天气明朗了起来,秦峻不用泡药澡了,天气好得不行,心情也比较好地拉开了窗帘。
戴海一旁要死不活地说,“那个徐誊涛,在你家门口等好几天了。”
秦峻这才想起这人,走到门口又走回,问戴海,尴尬地问,“我这几天都没想这个人,是不是我真不爱他了?”
戴海冷哼,明显懒得说话。
秦峻正在深深思考时,戴海又打破他幻想,“你都意识不能清楚得知道自己是谁名谁了,你还弄得清你想谁?”
秦峻做恍然大悟状,却一脸不明白。
戴海再次贡献智慧,“你看,我一说,你就往门外走了。”
秦峻想了想,叹气,“到底是舍不得。”
他起身,再次往门外走去,拉门的时候,他吐了口气,那是一种笃定又有点无可奈何的气息。
就像飞落的蒲公英,不知该飘往哪,回头看到常伴的那棵蒲公英,找不到别的目标,只好回到老旧的地点,再继续那依眷惯了的生活。
都没法给自己更多选择。
因为,在面前的,就那麽一条。
秦峻觉得,现在,已挺好。
拉开门时,人就在他面前,徐誊涛露出笑容,温文,雅气。
秦峻也笑。
“你好吗?”徐誊涛说著,就像他们刚认识。
“挺好的。”秦峻却不老实了,好,或许不好?都不要紧,还是先回答好吧。
“我可以抱你吗?”谦谦君子的男人温柔地笑著问,却不复当初的矜持。
秦峻却想了想,低了下头,伸也手抱了一下他,松说後才说,“好。”
徐誊涛却也笑了,“都这麽多年,你变了。”
秦峻撇著嘴笑,一脸的无可奈何,人这几次,想起来,好多回答明明那麽陌生却又是那麽理当然得不能归於陌生。
树枝丫上还有著狂雨过後的露水,徐誊涛一下抱紧了他,有著难得的独断,“如果很多事变了,我们可以找一种更好的相处方式,这次,我想让你幸福,你幸福了,我才能真正幸福……爱成了习惯,无论我们变成什麽样,爱也很难再多的。”
“真是圣人。”秦峻又笑了。
“我不是……如果是的话,能再次得回你,是又怎样?”
秦峻摸他的脸,“誊涛,如果我说,我希望你幸福,我希望你的幸福中没有我,你会不会相信?”
“我相信。”徐誊涛笑了笑,执著他的手,很紧。
秦峻松了松,没松开。
“只是,握住了,不管如何,都是一辈子的。”徐誊涛笑得温柔,但却执拗,那也谁也懂得光景,他这麽一笑,就像万千秋水都不过眨眼烟云,他所坚持的就是美好的。
秦峻抱著他,失笑不已。
再一次觉得就算爱,已经不会再像当初那般爱了。
爱情,所失去的是年华。
人,如果想真的相处得时间长一点,只把把爱情化为其它感情,真正的那种恨不得把两个人变成一个人的爱情,是不可能把人维系一辈子的。
结果整个春天过去,戴海都没有离开秦峻的家。
秦峻更是懒得出门,怕戴海一时想不开,他一出门就把他的主卧给占了,那主卧有个巨大的阳台,花架上面覆盖了整片的紫藤花,美得戴海一见就锺情,时时刻刻无不在算计著篡夺卧室位置。
第一次见秦峻的家,戴海算是明白了他为什麽雷都轰不动一步,决不轻易离家了,敢情人生最让人享受放松的东西他全藏家里头了。
花架下面有一个凉桌,有躺椅,还有整套的茶具,甚至还有个吊摇,大得足够一个一米九的大个儿躺上去还有空间剩余。
此环境对精神世界非常匮乏的戴海诱惑力太强,这天非常认真跟秦峻说,“是不是得跟你成一对,你的卧室才能跟我分享。”
秦峻不想上当,闭紧嘴巴。
戴海循循善诱,“你看我怎麽样?比那个只会给你送吃的徐教授强多了,我年轻,英俊,还跟你一样爱漂亮东西,你看咱们共通点这麽多,肯定能恩爱段时间的。”
秦峻喝了口茶,清了清喉咙问:“就为了个阳台,你是打算爬上我的床了?”
戴海毫不犹豫地点了点。
秦峻指指楼下,“那个,电话说愿意给你好几亿周转的男人我敢肯定只要你想,这样的地方他能帮你找百个。”
戴海垂眼,不敢相信秦峻这麽口无遮拦,只好不再为了阳台卖身了。
门铃响的时间,秦峻对著倒咖啡的戴海说,“给我留一杯。”就顺著吊梯下楼开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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