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超市,天已黑了下来,十一月底的天还真的开始冷了,街上的人不多,时髦的依旧穿著短裙,怕冻的甚至早早围上了薄围巾,苏桦紧了紧身上的黑色毛绒短大衣,加快步子向自已小区走去。
突然前面离得不太远的一个男人的背影吓坏了他,差不多的身高,穿著一件黑色短风衣,缩著脖子,手里也提著同一家超市的购物袋。
‘张宽’苏桦几乎要叫了出来,紧跑了几步才看到那个人竟然是带著眼镜的。
张宽视力从来很好,当然不可能是张宽。
苏桦茫然地看著那个背影,刚才差一点蹦跳出来的心一下子失落得没了边。
怎麽可能是张宽,张宽结婚了,新娘虽然是外地人,但是个非常贤惠的人,那是他呆在那个酒店里听那些工作人员谈论时知道的,後来他飞快的逃离了酒店,给妈妈留下了钱就逃离了C城,也逃离了去面对张宽和一个女人牵手出现在他面前的情景。
那一幕是肯定会出现的。苏桦坚信。就是张宽不愿意见他,张保林也会把他们俩拉在同一张桌子上。在他往机场逃跑的路上,他的手机上就留下了张保林至少十个的未接电话,张保林一定在为他没能出现在张宽的婚礼上耿耿於怀。真要看到了那一幕会怎麽样,张宽拉著他新婚妻子做幸福状或做不幸福状,他不敢深想,
苏桦依然默默地跟在那个人身後,悄悄地打量,小心地跟随著,明知道不可能是张宽,能看著一个相似的背影也能让苏桦激动万分。
那个背影向相同的小区走去,苏桦心里一阵欣喜跟著往院子里走。
那人似乎冻得不轻,猛然打了一个很大的喷嚏。
苏桦觉得呼吸上不来了,这声音------
还没等苏桦追上去看个究竟,那人突然把衣服一紧迈开了步子走得飞快,苏桦提著袋子也一路小跑著跟在了後面。
那人进了一栋楼,苏桦跟了进去,慢慢上了楼梯,听到五楼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苏桦站在三楼等了一会,然後悄悄地潜了上去。
五楼南面的那一户门半开著,那人也许是放东西去了还没顾得上关门。苏桦悄悄躲在门口往里看,里面没人,门口的鞋柜也没有什麽换鞋的痕迹。
他只想看看那个人正面,真的只想看一眼,可用这个理由打挠一人陌生人实在太荒唐了。可那个喷嚏已经激起了他的全部斗志,不看就这麽回去,他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就看一眼,就看一眼,看一眼他正面。苏桦斗争了半天,在门口等了半天没有见著有人过来,又轻轻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他等不住了,终於壮了胆子轻轻的从那半敞著的门走进去了。
灯没开,有点黑,和自己房子同样的格局,同样的朝向,带著点熟悉又陌生的气味,他只能大致看出来客厅里很简单,沙发,柜子,电视,没有人。
没有人! 怎麽会没有人!
苏桦心都快跳出了,要是被人当成小偷怎麽办,快速的在房间里打量一下,竟真的没有人,那个人不知道去哪了,见不到人影,也没什麽人走路的声音,苏桦心狂跳了起来,觉得不对,踮起脚飞快地向门口挪去。
突然一条毛巾捂住了他的嘴,而整个人被人从後面牢牢地控制住了。
圈套。
苏桦的心一下蹦了出来,吼叫了一声,可声音传出来,只是闷闷的一点点。苏桦努力地想把头转过去,看看身後的到底是什麽人,可是头被两只胳膊卡得死死的。
他碰到强盗了,还是流氓,苏桦只能想到这一出,口袋里没有多少钱,倒是有卡,不知道这些够不够放他一马的,前一阵看报纸说有个女人被抢了,还被胁迫著把银行密码都说了出来,然後被那夥人轮奸了抛到了荒郊野外。他会不会也沦落到这个地步,幸亏他是个男的,可如果是男的也许会更凶险,因为男的会比女人更难对付,他们的手段往往更残忍。苏桦的脑子飞快的跳跃著,各种看过听过的类似的事件纠缠著,似乎哪一个也不是个好的结局。苏桦努力地挣著,想把那条毛巾弄掉,只要能让出发出个声就好了,就可以和他协商,钱,好说,再多都行,只要别扔到野外就行了。
苏桦忐忑不安地联想著,气都快透不上来。
突然“怦”的一声,门不知怎麽给关上了,这个声音直接把苏桦的腿都吓软了,无数恐怖电影的片断在他脑子里忽隐忽现,他知道这家夥终於要开始了。
“呜、呜”苏桦疯了一样挣扎起来了,手动不了,腿在下面乱踢,踢中了几次,但他也很快地被人胁迫著推进了一间像卧室的房子,脸朝下狠狠地按在了床上,两只手被固住压在了头顶上。 嘴上原本捂著毛巾,现在鼻子也扎进了床单里,苏桦觉得气快透不上来了,可腰和腿还是向後挺著蹬著做著最後的挣扎。
突然那个家夥一下坐在了他腿上,这下他连最後的挣扎也被控制了。一只手在他背上抚摸了半天,竟一点点向下面滑去,苏桦拼命地扭动著身子,想把那只脏手弄掉,可变态在他屁股上摸了半天,竟然伸手到前面去解著他的裤子。
苏桦真的快疯了,他明白这个人要干什麽了,这事竟然会出现在他身上,简直太荒唐了,浑身的肌肉‘咚、咚、咚’跳了起来,当年那个BOB发臭的舌头添在身上的感觉又回来了,苏桦脸都麻了,被抚摸过的地方像碰到肮脏的东西一样让他恶心想吐,他把头拼命地想挣起来,可是一只大手死死地按著他,他真的觉得自己快崩溃了,也许只要一下,他就万劫不复了,随著皮带裤扣的响声,一只手使劲一拉,裤子终於被拽了下去,苏桦哀嚎了一声,没多大功夫自己下面的东西被一只手掌握住了,苏桦的眼泪一下子就迸了出来。
谁是谁的鸡肋 40
“叶子,我终於等到你自投罗网了。”张宽的声音像幽灵一样冒了出来。
孙子,孙子,孙子。
去死!去死!去死!
苏桦气得眼泪根本止不住,连手指头都痉挛了,趴在床上浑身颤抖。
玩,我叫你玩,多大了还玩。
“我打死你-------你混蛋你-------” 刚被张宽翻了过来,苏桦喊叫著抬起两条腿就狠狠地蹬过去,正好踢中了张宽的胸口,看著张宽连退好几步,一屁股栽在地上,苏桦坐在床上,两条腿都快抽筋了。
张宽根本没料到苏桦的反应会这麽快,下脚会这麽狠,一点没防备,重重的栽到了床下面气血翻涌,半天起不了身,躺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孙子,我叫你玩,怎麽不玩死你。”
苏桦撑著两条打颤的腿跳下床来,眼泪糊了一脸,也顾不得擦,一把拽上了裤子,对著张宽横在地上的身体又狠狠跺了两脚觉的还不解恨,干脆骑到张宽身上,拳头还没打下去,突然意识不对,张宽满脸通红,捂著胸口,还在一个劲儿地咳嗽。
刚刚是不是踢到心口了,不会踢出毛病吧,苏桦吓坏了,慌手慌脚想把张宽扶起来,可张宽的咳嗽根本止不住 ,一声连一声的还倒著气,像是把内脏都要咳出来似的。
“张宽,你别吓我,你没事吧。”苏桦真的慌了,声音都抖了,刚才那一脚可使出了十二分力还不止。趴过去拍了拍张宽的脸,看到张宽连眼睛都闭上了,差点没把苏桦的眼泪吓出来,“张宽,张宽,是不是心口痛,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气糊涂了,难受不难受,我带你去医院,快,我扶你起来去医院。”苏桦抓起张宽的一条胳膊搭到肩上,一只手托著腰一点点把张宽架了起来,还没等站起身来,一个天旋地转又被张宽压到床上了。
苏桦这会儿脸都气青了,“张宽,你妈的混蛋,玩不死你不过瘾是吧-------”
张宽一只手捏著苏桦的脸,一只手抓著那两只又想挥过来的手,又咳嗽了数十声,气才好不容易顺过来了。妈的,这孙子真下得了脚,要不是自己皮糟肉厚,没准就被这一脚送西天了,那还不得活活冤枉死他。
不过,看著苏桦躺在那里还挂著眼泪,这一脚也挨得值了。张宽舔了舔嘴唇,“叶子,你知不知道你什麽样子最勾人,就是你哭的样子,你一哭,大眼睛也没了,还爱肿眼泡,嘴角还咧得跟八点二十似的,难看死了,可我他妈的就是著了你这幅丑兮兮哭的模样的道,那年在墓地,我看到你趴在墓碑上哭,小身子骨一抽一抽,我就想今後你只能哭给我看,这麽难看也只能给我看。可你这小崽子一跑就是六年,六年,我头发都快熬白了,谁能比得了你心狠,谁还能比你更自私,我在这痛定思痛呢,你倒好还找了什麽BF,就想著自己的日子怎麽过得好,根本不管我是怎麽水深火热的。”
苏桦原本听著还伤感著呢,越听到後来越不著调了,脸又拉了下来。
“滚,你还水深火热呢,明明是沈在温柔乡里出不来了,你都拖家带口的了还好意思在这儿编排我。滚蛋吧!”苏桦一想到张宽这孙子结了婚了现在还装模做样说这些话来恶心他,心里一下扎进一根好大的钉子,痛死他了,两条腿两只手又不安份了,刚想把张宽掀起来,张宽早防著呢,牢牢地按死了他。
“是啊,是温柔乡里出不来了,妈的,那女的,太他妈的够味了,叫得跟唱戏似的,屁股得有你两个大。”张宽说著笑了出来,比划了一下,大手就伸下去在苏桦屁股上揉了一把,紧致结实的触感真是好极了,正想再犯犯坏,突然看到苏桦一声不吭眼睛里大颗大颗的往外滚泪珠子,不由慌了起来。
“开玩笑呢,开玩笑呢?”
苏桦趁势一把推开张宽,把脸上的水珠子一抹,站起来就往外走,张宽一看赶紧一把捞回来又抱在身下了。
“开玩笑呢。”看到苏桦还冷著脸,,张宽拍了自己嘴一下“真的开玩笑呢,我说结婚是开玩笑,说那女人屁股大也是开玩笑。”
“那你还有什麽不是开玩笑,还有什麽是你不能开玩笑的,是不是我也只是你一个玩笑,想开了,就过来乐一下,不想了,拍拍屁股走人了。”
张宽一听咧开了嘴,‘啪’的在苏桦嘴上亲了一下“你觉得这是开玩笑吗?”
手流氓地迅速地一下伸进苏桦的裤子抓住苏桦的下体,揉搓了两下,眼见著那块起了反应,再点了点那个调皮的端头“你觉得这是开玩笑吗?”
重新趴下去,抵开苏桦的嘴唇,在里面肆意妄为了一番,“你觉得这是开玩笑吗?叶子,我结婚是结给我老子看的,地滩上买了个结婚证,全部弄下来,100元,便宜吧,再掏个捌仟块请了老头子单位里的人吃一顿,再花500元雇个新娘,全齐活了。”
“疯了你!”
苏桦吓了一跳,这张宽胆子也太大了,结婚这麽大的事他张宽也敢闹著玩,他真不怕他老子打断他的腿,不怕把他们家那两老的全玩进医院去了,不怕将来收不了场把自己也弄成玩笑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也的确像张宽能做出来的事,有什麽是他不敢的,他哪一次把别的人看法当过看法,把别人的主张当过主张了,想怎麽来就怎麽来不就是他一贯的本性,估计他们家的人心脏都坚硬著呢。
“疯了,你说的太对了,叶子,我早疯了,拿到你那张破条子就彻底疯了,我没想到你会真的不要我,一张条子就打发了我,你把我拖到泥潭里,你脑子清得跟个明镜似的,把我弄糊涂了,就不要了,告诉你,现在你跑不了了,咱们得拴一快儿,我疯了你也别想正常下去,我唱歌你就得给打鼓儿,跳舞你就得给我应景儿,咱们谁也别想甩掉谁。”
苏桦的眼圈红了,原本以为张宽结婚把他扔下了,这一个月来悔得肠子都青了,撕心裂肺的後悔,可真看到了张宽,再听听他的话,脸跟著眼圈也一起红了。
“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干什麽?”
苏桦把头转到一边,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张宽深深的眼睛看得苏桦发慌。含情脉脉。这个词也不知从哪蹦出来的,放到张宽身上就觉得荒唐。苏桦习惯了躲在张宽身後一脸冷笑看张宽出丑,或张牙舞爪对著干,真要让他放下姿态和张宽说一些类似深情的话,苏桦浑身透出一股恶寒来,光那些鸡皮疙瘩都不够他打发的。那实在是太怪异了。
“我说我走了吗?眼看著事情就要落定了,我偷笑还来不及,再走那就是傻子。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麽蠢啊。”
“滚你妈的,你才蠢猪一个。”
“小样,等著我收拾吧。不过,叶子,我真的怀疑大英帝国的刻板教育把你变得迟顿了,哪像我融入了中华博大精深的勾心斗角中,装了一肚子的精华,要不,你能乖乖的送上门来。我还想著怎麽著还再得有几天斗争吧,结果呢,昨天我才回到B城,在你面前露了个背影,你没当回事,今天再度出马,你就乖乖的自动上套了,是不是早等不及了,一见到心上人的背影,立马晕了菜,掂著小脚就追上来了。”
“狗-------屁。”苏桦脸涨得通红。
“什麽狗屁,谁那天在酒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躲在里面的小包间看得可是一清二楚,没想到你小脚跑得倒快,我就去结了个帐,回来就没影了,要不哪能等今天,当天晚上我们就洞房花烛了,来,再给你看看你心上人背影-----”,说著张宽把衣服一脱,转过去,真给苏桦露了个後背。“帅得一踏糊涂吧。”
苏桦抬起脚就把张宽墩地上了。
“就你那委委琐琐的背影,是个人都会怀疑不是好人,我也就是想替民除害了。”
“行,嘴硬 ,先让我把你这祸害除掉了再说。”
张宽趴了下去,狠狠地咬住了苏桦的嘴唇,然後再一点点启开,用舌头逗弄著苏桦的口腔。苏桦脸红得厉害,气息早就乱了,手一个劲地想把张宽掀起来。
“起来,起来,我还没吃饭呢?”
“有我,还吃什麽饭,我负责把你喂饱了,我可警告你,你最好做好准备,我可是饿的太久了,一顿两顿跟本不够吃的。”
张宽没理苏桦递过来的白眼,三下两下扒了苏桦的衣服,看到他终於不再反抗,反而是涨红了脸把手环了上来,张宽真觉的生活真他妈的那麽美好,有了叶子,不是还帐,不是别扭,也不是自己坏了心思的给叶子灌酒下药,不是那些不上路的心机,不是躲在房间里看苏桦清醒後的失落,不是跟在他身後在酒吧门前看到JOHN的放手,苏桦失神的目光,不是他後来结婚重重的一击,他倾尽了所有心智只为换来苏桦对他的爱,那原本被他埋掉了的,舍弃的,他要让他自己一点点挖出来,捡起来,捧在手心,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叶子。他要让苏桦自己把心里的那种对爱的恐惧消灭掉,睁开眼,闭上眼,想的就是他张宽,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叶子。
张宽无法形容此刻的喜悦和激动,那不是马拉松跑到最後一百米的冲刺,他要的不是耗尽全身力气之後的虚脱,他要做个跋涉者,苏桦就是他所要探知的秘境,一切才刚刚开始。
一切才刚刚开始。
张宽吻著苏桦,看著苏桦,看著这个已经看了二十多年的男人,以後也要一直看下去,从那个刚能在地上跑步,刚开始说话,到慢慢长高,一点点成熟,再到慢慢变老,他都要看下去,他要看著他哭,看著他笑,看著他好的一面,也看著他不好的一面。
看著苏桦,张宽的眼睛湿润了。
那敞开的身体,迷起了眼睛,有点点害羞,有点点喜悦的是他的叶子,爱了多少年,他算不清楚,也不想算清楚,只是知道叶子就是他想要的,自私,自我,也许还有点自卑,别扭,执拗,还有点蛮不讲理,这就是叶子的全部,也是他所爱的全部,他不需要一个完美的供他瞻仰的人,因为他也不是个完美的人,他甚至算不得一个好人,为了拿到标底,不惜在别人家门口蹲点一星期的生意人,为了能有最大的利益,可以虚报方量,再拿钱去抹平。他绝不算是个好人,一个彻头彻尾的把无商不奸贯彻的无比彻底的人,是一个为了钱可以把自己放得很低的人,却绝对是个勇於向前的人。这样的一个人配上苏桦的自私,和只会後退,只会逃避,为什麽就不是天生的绝配。
有人退,就有人进,有人逃避,就有人堵截。他们互相之间早在二十年前,就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一起长大,恨也好,爱也好,折磨的同时牵扯著,积淀的同时升华著,没有刻意的掩示,没有虚伪的清高,一个吃了饭可以把油手抹在桌布,另一个可以把它洗得干干净净的人在一起为什麽就不是完美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