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契----邪桐

作者:  录入:07-23

对上一次菲尔斯放肆地哭成这样子,是什麽时候呢?
小心翼翼地拨开垂在额角的金发,柩银抚过菲尔斯泛著微红的眼角,他既好笑又心疼地回忆起上一次爱人看到自己被倒下来的书架压住手臂时,慌乱地拖著纳格衣领过来的样子,後来听到纳格说照顾不好他可能会断掉一只手臂後,爱人一边哭一边照顾自己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轻笑一声,这样回想起来,过去的八年来菲尔斯哭过的事,好像几乎每一件事情都是因为自己,不然也都是跟自己有关系……
所以,这世界上真的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知道菲尔斯是怎样把他放在第一位,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菲尔斯的善良和包容。
『菲,就是算死亡,也分不开我们……』拥紧沉睡中的爱人,他呢喃著,『……所以不要怕,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赶我走也不会离开你。』
静夜中柩银低沉的喃语像细细的哄诱声,柔柔地一声一声回响著。
『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如果失去了你,我根本活不下去。』将下巴抵在金发上,他闭上眼细说溢满的情感,『从以前开始你就什麽都留给我最好的,就算我做了什麽都在忍让著我,这样的你我怎麽可能放手?』
彷佛是听到了这段真诚的告白,怀里的人蓦然梦呓了几声,移动身子将头贴近他的颈窝中,一张绝色纯洁的脸就凑到低头就能吻上缨唇的近距离。
爱人独有的气息清晰地洒喷在他的脖子上,於是情不自禁地印上了那张诱惑著他的软唇,柩银几乎压制不住冲动再次被勾动出来。
赶在他还克制得住自己都要卑视自己的欲念前放开菲尔斯,自嘲地对自己苦笑一下,他不禁也想问怎麽会连一点自控能力都没有。
也许,答案很简单……
就只因为他的菲尔斯是唯一能令他心动的人,也是唯一能令他冲动得不能自控的人。

黑契 36 久违了的医生

36,
今天的开始对於柩银来说,大概并不是很好。
因为,在整理好鲁顿叔送过来的最新书刊杂志之後,他们开店第一位进来的客人,竟然是他这辈子最最最曼不想见到的男人。
『纳格医生,好一阵子没见,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放下手上的报纸,柩银冷冷地扫了门口的白袍医生一眼。
好好的一阵子没看到这个觊觎著菲尔斯的男人,他还在奇怪著会不会发生了什麽大事,才会令老是缠著菲尔斯的纳格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续几十天没来打扰,没想到这个人今天老大早就出现在他们的店前。
『哎呀,怎麽可能?这半个月来,我想死了我的小菲尔斯了!』扬著一脸笑容可掬,医生笑著走进店内,『对了,他人呢?』
不理会男人阴霾刺骨的冷眼,纳格脸带微笑地绕过在店口前整理报纸的柩银,一边敷衍地问一边迳自走进书店里找人。
『你找他有什麽事吗?』赶忙跟在身後,柩银有礼但疏远地问。
『对啦,重要事。』左右环视空盪盪的店面,纳格并没看到一直挂在心头的身影,『喔,他在里面对不对?』
柩银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站在後面就只是冷冷地盯住他。
『我—的—小—菲—尔—斯—你—在—哪—?』没看到想要找的人,於是纳格勾著笑意转头朝柜台後的木门大喊。
这一声在安宁的清晨中过於嘈吵的大喊才刚落下,那男人没得到心念的少年的回应,却马上引来了木门後兹比的一轮明显嫌恶的狂吠。
半晌後,木门後的魔犬才被主人安抚下来。
『好了,兹比乖一点,安静。』拍拍魔犬的头顶,菲尔斯推开木门缓缓地走出来,『庸医,一大清早的你在吵什麽?』
『吵著好想你。』单手撑在柜台托著下巴,纳格笑著欣然地接受著少年怒瞪过去的眼神,『我的小菲尔斯,其实我今天是有事想找你商量。』
领著兹比从柜台走出来,菲尔斯瞟一眼了仍旧一脸花痴样的男人,然後就不想再理会他而转身走到快要揍人的柩银身旁,将手上大束绳子的一边交到对方手上。
『哎,我的小菲尔斯,』毫不介意被少年无视,纳格托头打著笑脸转头问道,『你不来问问我到底找你做什麽吗?』
菲尔斯让柩银拉著绳子的一端,自己则拉著绳子的另一端,两人安静地默默绑紧早上发现有点松移的书架,专心於手上的工作,他们根本完全在忽略店子里某个第三者的存在,而兹比也乖巧地站在主人们的身边。
清晨空气的宁静中透著一个男人明显露骨的爱意,同时也夹杂了另一个男人的极度不耐烦,还有一只魔犬奇怪的嫌恶感。
最终在书架被绑稳後,少年亦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
『找我干嘛?』轻叹一口气,菲尔斯背对著纳格淡淡地问。
确定了书架被绑稳了後,柩银跟他两人都很有默契地将被拿下来的书典重新放回去,尽管向纳格提出了问题,菲尔斯还是没有再看过他半眼。
『嘿,』终於得到了心上人的回应,医生满足地牵出了一个更大的笑容,『那你先告诉我,这半个月来有没有想我?』
『没有。』连想也没有想,少年迅速地答得乾脆。
忙碌地将摆在地上的书放回原位,这时候早上来买报纸的人也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店子,於是菲尔斯赶忙摆好手上几本书後,马上又转身推开在柜台前悠悠閒閒地托著下巴的男人,绕回柜台後去收钱找续。
『唉,菲尔斯你真会伤我的心……』随著少年回到柜台後,纳格的视线随著他移回来,『不要以为我爱你就不会生气喔。』
退後两步双手捂在左胸前,纳格夸张地装出一副受伤的表情,但下一刻,他又改而抛给少年一个自认为非常亲切好看的笑。
『如果你要讲的就是这些废话,那就麻烦你出去,不要碍著我做生意!』瞪了医生一眼,菲尔斯原本冷淡的语气中添了几分怒气。
『不是啦,我是有事情想要找你商量。』伸长脖子,纳格隔著柜台将脸凑近少年。
『我不想跟你商量你的事。』菲尔斯不悦地皱起眉,退後了两步拉开距离。
蓝眸在眼眶中忧虑地转了转,睨了一眼面前非常欠揍的脸,然後菲尔斯的视线越过了纳格看到书架前脸色明显很不满的爱人。
蓦然对上了柩银扫过来的强烈视线,那份威严感令少年顿时凛了一下,不禁在心里苦笑,他将钞票放进抽屉後,便迈开脚步准备走回他的身边。
菲尔斯明白,就只有留在那个人伸手可及的地方,他的醋意才会减轻一点。
『哎呀,不要这样嘛,你听了之後一定不会这样说的了。』没发现少年的意思,医生笑呵呵的迳自继续说下去,『四天前,神殿的人来找我回去当祭祀师。』
听到了纳格的说话,菲尔斯才踏出第三步,竟然猛然停住了脚步。
『什麽?!祭祀师?!』吃惊地回头看向纳格,他几乎惊呼出来。
先不说要被选上成为祭祀师的就只有拥有魔力的少数人才有资格,在莱比卡列帝国中神殿里的祭祀师更是非常重要的职位,其地位就只仅次於尊贵的王、大神官、以及五位神官而已,是个人人都敬仰的神职人员。
突如其来的大叫吓到了坐在一旁的兹比,魔犬吠叫一声,菲尔斯马上回神赶紧弯身摸摸它的头安抚它受惊的情绪。
『没错。』看到心上人停住了脚步,他满意地点点头,『可是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回去……』
相比起对方的错愕,纳格反而笑著悠悠地换另一只手托住下巴,然则伸手拉住了少年的手臂,将还在惊讶中的菲尔斯拉回柜台自己的面前。
『为什麽不去?你以为祭祀师随便找个人可以当的吗?!』拧著眉,菲尔斯突然发现了某件事,『咦,慢著,找你回去?是什麽意思?』
没发现自己的手正在被医生牢牢地抓住,也没注意到在书架前的男人已经放下手上的书冷著脸准备走过来揍人,少年紧著胸口只惊讶於对方所讲的说话。
难道说,纳格在八年前就已经见过了他……?

黑契 37

37,
菲尔斯窒住呼吸紧紧地盯著眼前的白袍男人,不安的胸口下翻涌著难以形容的惊惶,甚至害怕得连两边肩膀也不自由主地微颤著。
第一次,他发现原来自己准备了八年的心理建设,其实一点用都没有。
『就字面意思阿!』没看出少年的害怕,纳格仍旧笑容可掬地说,『喔,对了,我的小菲尔斯好像不知道,八年前我是神官候选者喔!』
菲尔斯眨一下眼内心一沉,胸口下被恐惧压得发疼的心脏硬生生地少跳了一下,这一痛才把他的神绪从惊讶中拉回来。
抖动一下空张著的双唇,然後欲言又止地无声开合两下,最後他似乎是找不到适合的言词般咬住了下唇,蓝眸为了掩藏情绪而微微歛了下来。
『……』默默地皱著眉,他把自己的手抽回来,『那为什麽你现在没在神殿里工作?』
重新抬头细细打量纳格脸上笑得灿烂无比的表情,少年一边小心翼翼地问,一边留意著对方的神色改变,试图找出一些端倪。
然而这时候,柩银已经踏著低压的脚步来到菲尔斯的身边,占有性地一把将他搂进臂弯内。
『因为阿……』无所谓地收回自己刚才还抓住少年的手,医生毫不在意男人投射在他身上的冷冽视线回答说,『当年路华特家那个逆贼杀害了王之後,神殿就分裂开四皇子跟神官两派,身为四皇子一边的当然会被赶走阿。』
不在乎地耸耸肩,纳格所用的语气轻快到好像就算神殿内部四分五裂了,也只不过是小事一桩,根本不痛不痒的。
然而,事实上,神殿里的大神官地位只仅仅次於他们尊贵的王,而下面的五位神官以及祭祀们都同样地位举足轻重,所以一旦神殿内部出现一点小纷争不和,都很容易酿成对莱卡比列帝国严重不良的影响。
对於这个首次知道的消息,菲尔斯微微倒抽一口气,但随即又马上感受到拥著自己的男人一记紧搂,被拥回安心的怀里,他这才找回了思考能力。
细心一想,如果说纳格本来就是一位祭祀师的话,那麽这庸医身上强大得过份的疗伤魔力就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但如果八年前纳格早已经在神殿中出入的话……
那麽……他极有可能早就见过自己……
所以这男人一直缠在他身边,其实是另有目的?
『可是,四皇子明明是拥有王的血统,他们凭什麽分两派呢?』解读不出纳格的表情,菲尔斯假装镇定地继续问。
然而才刚开口,他就听到一阵耳鸣在脑海里翁翁作响,还有心脏的疯狂跳动的声音,唯有轻轻靠在柩银的胸膛上才能维持双膝不软下去。
『这还不是因为路华特家那个逆贼!』灿烂的笑意瞬间换上了怒气,纳格忿忿地拍了柜台一下,『就是他做的好事才会这样!』
因那一记毫无预警的猛然拍桌巨声突如其来,兹比又被吓得惊吠了几声,可是这次它的两位主人都没再安抚它。
而被拥住的少年轻轻一颤,同时心底掠过一抹痛,瞬间而逝却非常的鲜明。
『怎麽说?』压抑著嗓音地问,菲尔斯没发现自己的呼吸有点喘促。
虽然菲尔斯本人没发现到自己的异样紧张的表现,但心里眼里无时无刻都在关心著他的柩银却发现了,尽管不明白爱人为何会有这种反应,他还是搂著他坐到柜台後的椅子上,默默让无力支撑的身子坐在自己的怀里。
从来菲尔斯都很抗拒在外人面前跟柩银太过亲腻,可是这一刻他心里慌乱得实在是没办法不依靠著他,也就只好乖乖地坐在他的大腿上。
『萨迪·路华特那家伙明明好好的在当大神官,谁会想到他这麽大胆跑出来想篡位?』一改笑容可掬的轻松,纳格讲起那个逆贼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忿怒,『结果神殿里有野心的神官跟祭祀们都联合起来反啦!』
鲜少看到从来只有满脸笑容的纳格竟然有这样气忿的一面,就连柩银也不禁吓了一跳,但菲尔斯却好像习惯了看到这种怒怨般并没有任何吃惊。
『然後你就走出来当医生?』这句疑问,反而是柩银好奇问的。
『也不是,』摇摇头,他收了怒气又换回平常一贯的笑脸,『我也在外四处旅行到几年前才回王都当医生的。』
难得第一次听到纳格讲到自己以前的事,对於有一直戒心的菲尔斯来说是非常难得的,为了保护柩银什麽事都不可以大意,於是他静静地坐在爱人的怀里听他们对话。
更可况,他还没摸清纳格到底是不是早就见过他。
『在四年前,现任大神官上任了才回来?』柩银牢牢地抱住菲尔斯,一边好奇的追问一边轻轻的侧过身让他依在自己肩膀上。
细细地观察著纳格的表情,少年读到了几乎每个莱卡比列的人民都有的愤怒跟不满,但却没有预想中的某种更激动的情绪,再默默地细想这几年来这个庸医的纠缠行为,他大概想明白他应该对自己没有印象。
於是,依偎在柩银霸道却温柔的怀里,他胸口下剧烈的心跳这才稍稍平伏,紧张急促的气喘也渐渐的缓和下来。
『是阿。』退开半步让来买报纸的人付钱,纳格一手搁在柜台上閒聊,『要不然的话,下场跟当年反抗的祭祀师们一样惨呐。』
随著时间愈来愈晚,趁工作前进来买报纸的人就愈来愈多,被抱在男人大腿上的少年也挣扎著想要站起来,可是圈在腰间的鐡臂却不许他动,更甚至柩银像哄著小孩般在别人面前吻了他额头一记,叫他乖乖别乱动。
『那现在找你回去你不怕吗?』柩银满意地在医生面前吻了爱人一记,看到怀里一张红苹果般的小脸才心情大好地缓缓问道。
『怕阿,可是现任大神官是扶助四皇子的,所以我才来找我的菲尔斯商量一下。』轻轻的柠起眉心,纳格上扬的唇角不自觉地歛了下来。
菲尔斯有清楚看到这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表情,可是他垂下头没去在意,也不想去细想这个表情背後的意思。
『可是他们为什麽突然找你回去?』侧著头,少年蓦然开口问。
『我猜他们又找我回去,大概是怕下一次的日蚀之日又会发生当年「黑之日」的事吧。』医生皱著眉,不知道是为了心头上的痛还是为了这件头痛的事。
『黑之日?』柩银出奇地眨一眨眼,显然对这个字很感兴趣。
因为,他就是在这个历史上称为「黑之日」的一天失去了记忆;同样也是在那天,他被菲尔斯找到了并开始两个过著互相依靠的生活。
对於这个日子,他既恐惧又好奇。
『对,八年前那场灾难神殿称之为「黑之日」,』点点头,纳格终於用回一贯轻快的语调说话,『听找我回去的祭祀师们说,好像没几天後将会再降临一次。』
然後,猛地呯的一声 ——
在谁也预计不到的一瞬间,少年刷白著一张脸额头直直撞上了柜台角,在柩银的臂弯内晕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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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菲又晕了!
最近你身子虚喔?
_,._
゚Д゚)<他是哪门子的身子虚阿?
⊂彡☆))Д′)<身子虚……

黑契 38

38,
菲尔斯这一次的眩晕并不像最近那样没多久就醒来,柩银慌慌乱乱的抱著他回房,然後急急忙忙的赶走纳格再收了半天店,跟兹比一起寸步不离地照顾守在他身旁,直至将近傍晚床上的少年才幽幽的睁开蓝眸醒过来。
『呜呃———!』锁起眉心,才睁开眼一股莫明的感觉就袭向他。
『菲!你醒来啦?现在觉得怎样?还是很晕吗?』守在床边,柩银紧张地拨开金发用手探摸爱人的额头脸颊。
『呜汪!』等了一整下午,主人终於都有反应,兹比也高兴得吠了一声。
少年按住在脸上四处乱摸的大手,默默地深呼吸了半晌,将让人清醒的氧气吸进脑子里後,才缓缓地张唇沙哑吐语。
『……小银……』无论发生任何事,他醒了以後的第一句话永远都是这个名字。
被呼唤的男人紧张得七上八下的心终於都能定下来,为了这句软绵绵的爱称,他的唇边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放心的笑意。
『我在,我在这里。』执住按上手臂上的小手,他温柔地用双手包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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