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会儿,小小站起身来,呆立了一会儿,转身走到地下室门口,深吸口气,把手放在门把手上,转动。门应声而开,那种熟悉的味道涌了出来,小小的心一阵狂跳,使力推开了门。
“小小~!!小小小宝贝儿~!!!”一个人影冲过来,小小被撞得退后了一步,推门的手还保持原状。
一个瘦高的身影从小小的角落里出来,点亮了地下室里的灯。没有灰尘遍布的书架,没有宽大的破旧沙发,没有怪异的屏风,没有扇动着翅膀的白色可爱怪物~!这里不是云游坊,这里只是苏小小家的地下室。
“小小?怎么呆呆的?太惊喜了么?”挂在小小身上的女人眨着大大的眼睛,噘起小嘴儿。
小小回过神儿来,轻轻笑着搂住女人“是啊,好惊喜呢~!欢迎回家,爸爸妈妈~!”
苏小小(1)
小小张开眼睛,洁白的天花板上,静静地俯视自己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吊灯,又是一夜无梦直到天明……
站起身,打开房门,楼下传来嬉笑的声音,小小微微一笑,抱着肩膀站在楼梯拐角处,看着在厨房里打面粉仗的两个人“爸妈,早啊~!?”
苏妈妈转回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白面,笑得灿烂无比“小小小宝贝儿,你醒啦~!?我和你老爸在给你做早餐呢~!”
苏爸爸几乎变成了个面人,只剩下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眯起来“小小,快洗洗下来吃早饭。我又被你妈暗算了,呵呵。”
小小笑起来,转身进去洗漱,老爸老妈还是几十年如一日的热恋中啊。小小微笑着把牙刷塞进嘴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知不觉地叹了口气。
从幽冥界回来已经两周了。日子突然又回到了从前,有点点不适应呢。苏哥哥不知道在忙生意还是忙着除妖,只打了通电话回来询问小小的身体状况,说话声音听起来似乎很遥远。
老爸老妈旅行归来,带了很多奇怪的东西,似乎苏哥哥骗他们说小小去旅行寻找灵感了,苏妈妈一个劲的埋怨小小没有带礼物回来。
小小擦了擦嘴边的沫沫,摸了摸自己的脸,转身走出卫生间,下楼吃饭。
苏妈妈的手艺是不错的,苏爸爸的手艺却是绝顶的,小小吃得很开心。
苏爸爸轻轻摸摸小小的头,眯起眼睛来“多吃一点啊,儿子,最近似乎瘦了呢?”
苏妈妈手里握着勺子,偏过头来看着小小,眨巴眨巴大眼睛“是啊,西河岸没有好吃的么?”
小小低头猛吃,然后抬头,嘴里含着食物,眨眨眼睛“西河岸?”
苏妈妈点点头,然后看了苏爸爸一眼“是吧?小灵说你去那边旅行啊,那里的酋长似乎很不友好的样子?”
……
小小嘴里含着勺子,呆在那里想着克劳德穿着酋长服,满脑袋插满了羽毛,挥舞着手里的骨杖,喊叫着叽里咕噜的奇怪语言的样子,爆笑起来,饭粒喷得到处都是。
苏妈妈皱起眉,轻轻伸手打了小小一下“死小子,真脏啊~!”
苏爸爸哈哈笑起来,起身取了抹布来擦,小小笑得全身颤抖。苏爸爸轻轻拍了拍儿子“得了,笑大了也伤身啊,你哥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小小稳了稳神,夹了一筷子蛋,放到嘴里嚼“大概的一段日子吧,这次的活比较棘手。”
苏爸爸微微皱起眉头,看了小小一眼,苏妈妈伸手抚摸老公的肩膀“别担心了,小灵一定没问题的啊。不是说要让孩子们自由发展的么?我们别管了。”
苏爸爸点点头,握住妻子的手,二人顿时陷入无我境界,小小摇摇头,站起身来“我吃饱了,二位请便。”然后转身上楼,身后传来苏妈妈的轻笑“这臭小子~!”
苏爸苏妈结婚很早,立业很早,退休也很早,岁月似乎在他们脸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小小后来也曾想过,生出这么奇怪的一双儿子的父母,是不是也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不过自己的父母似乎一直就很不正常,反而显得很正常了,小小坐到电脑桌前,看着空白的文档发呆,原本应该在月末交稿的长篇玄幻小说还没有开头,就已经消失在脑海的某处了,小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身上的衬衫很紧绷,难道说变胖了?一边瞎想,小小站起身来,打开衣柜,看到静静挂在里面的衣服,自己从“西河岸”带回来的衣服,雪白耀眼……
小小轻轻地把它取下,抚摸,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闪而过?小小眨了眨眼,衣服还是那件衣服,却似乎伸出了无数的触角,插入脑海翻搅,翻出一层层的回忆片段,旋转盘旋上升,心中的酸涩这是什么?
记忆停在最后的一刻,额头,眉心,那浅浅的一触,那软软的一吻,那人最灿烂不过的笑容,原来,分别对你来说竟是那么愉快么?小小突然一阵生气,使劲把衣服甩在地上,一个亮亮的东西甩了出来,跳跃着蹦跳到小小脚边。
小小皱着眉,噘起嘴,低头,弯腰,捡,眯眼,仔细瞧,恍然,慢慢睁大眼。小小手里的小东西散发着淡而刺目的银光,圆圆的形状,钻石的棱角,它的主人曾把它嵌在耳朵上,他原本是那七星之中的一员,然而此刻却静静的卧在小小的掌心,仿如一个蜷缩的婴孩儿,无辜的可爱。
小小呆立了半晌,捡起衣服挂好,回到电脑桌边坐下,手心里冰凉坚硬的耳钉刺着小小的掌心。小小坐在那儿,看着空白的电脑屏幕,竖线一闪一闪……
小小突然抬手,打字如飞,然后摔门而去。
空白文档不再空白,竖线仍旧一闪一闪,”哈迪斯,你爷爷的~!!!!!!”静静地伫立在文档上,狡黠地笑着,就如同那耳钉的主人一贯的笑容……
小小单手放在方向盘上,空旷的盘山公路没有车辆或行人,两边的山摇摆着树影,落在小小的跑车车顶。
“哥?我去交稿啊。你还在忙?”
“哦?没有,这次是都市故事。”
“我?我很好啊,老爸做的菜你不知道有多好吃啊~!”
“你要注意身体啊。”
“没有了,爸妈都还是老样子,是啊,恩爱得不得了啊。”
“……我真的很好,没有任何地方不舒服啊,怎么了,哥?”
“没事就好,早点回来,再见。”
摁下挂断键,小小拿下耳机,反手戴上深褐色的太阳镜,白色的衬衫银色的西服,显出了与真实年龄不符的成熟和俊气。轻轻叹了口气,小小打开车上的录音机,柔和的音乐慢慢流淌,眼前的公路也慢慢向远方延展,周三的午后,似乎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音乐缓缓减弱,柔和的声音缓缓响起“在这样柔和的春季午后,您是否觉得通身舒畅呢?让我们的音乐陪伴您度过一个惬意的下午,好么?”
小小嘴角微微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方向盘上敲打起节奏来,“亲爱的听众朋友,现在是听众点歌时段。有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朋友点了一首歌给他的亲亲爱人……”
“扑哧~!”小小忍不住笑出声儿来,什么人这么肉麻啊,亲亲爱人?
“现在让我们来欣赏这一首……一千年以后。”
小小的笑容突然僵在嘴角,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远处,小小的别墅浮现出明媚的影,海水卷击着屋前不远的小路,吞吐着白色的沫。
小小把车停在转角的车库,食指甩着钥匙,迈开长腿往家走“老爸老妈,我回来了~!”
走到门口,小小灿烂的笑脸顿时垮了下来,门上的小纸条顺着风摇头晃脑,看着突然跳到他面前来又呆住的小小少年“我儿,你母与我突发奇念,闻加勒比海处生产一种能发人语的鱼类,前去一看,不知归期,勿念。 父 老苏。”
小小淡淡地笑,取下纸条,开门进屋,冷冷清清的大房子,原来不正是自己想要的么?在屋子里转了转,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钟表的滴答声,寂寞,如油一般溜进来,扭动着滑腻的触角,窥探人内心最深的忧郁和感伤。小小脱掉正装,换上平常喜欢的T恤,胸口是一个大大的骷髅头,苏妈妈送的礼物,原来觉得很可怕,如今却有一种奇怪的亲切感。
小小趿拉着拖鞋,拎着一小瓶啤酒,晃到海边,找到一块直伸到水里的大石头,脱掉鞋子,把脚趾泡在冰凉的海水里。海平静而灵动,小小眯起眼睛看着远方的海,静静聆听着海的呼吸……
摇晃着手里的啤酒瓶,小小向后倒,躺在大石头上,伸展开身体晒太阳“啊~!终于截稿了,我也要出去玩一下~!!!!!”
大声的呼喊,却被吞进海的呼吸声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小小的手指轻轻拂过身边的啤酒瓶“如果我就这么一直一个人过下去,是不是会变成和你一样的酒鬼呢?”
海涛声声,风过云默,小小躺在暖洋洋的大石头上,慢慢睡去,身边的墨绿色酒瓶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
暖暖的阳光,催人入睡,小小柔和的呼吸混在海水里,却不知道有个人正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
“喂,喂,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小小睁开迷蒙的眼睛,看着坐在身边的人,没有丝毫的惊讶“哦,你来了。”
“啊,我不知道原来你还喝酒?”
“最近有点闷,喝一点点。有什么事?”
来人穿着薄薄的粉红色衬衫,微长的头发束在一起,牛仔裤上有几个破烂的洞,细长的眼睛,很直的鼻梁,帅气的一张脸笑起来总有点坏坏的。他随手拿起小小搁在一边的啤酒瓶,摇晃着,喝了一口“啊,我果然还是不喜欢啤酒,好淡。”
小小翻了个白眼,不喜欢你还喝?伸手夺过瓶子“有事说事,打扰我睡眠。”
那人笑起来,露出白而整齐的牙齿“我本来想说的委婉些啊,你最近的脾气越来越急了啊,和你老公吵架了?”
小小斜着眼看他,然后抱着肩膀抖了一抖“好冷的笑话。”
来人仍然眯眯笑“你被退稿了,我的大作家。”然后递给小小一个大牛皮纸袋。小小愣了一下 ,然后伸手接过,打开,果然是自己刚送去的稿件。
那人看了看小小的脸色“不可思议是吧?我也觉得呢?你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小小仍然呆呆地看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人伸手轻轻打了一下小小的脑门“你这是写给别的杂志社的,我们社要的那篇是古代文啊。流星社的老总都快急哭了,你怎么会把他们要的稿送到我们林雨社去?”
小小微微张大了嘴,恍然,然后呵呵的笑起来“原来如此,呵呵呵。”
那人摇了摇头“你最近失恋啦?怎么老是丢三落四的?”
小小收起笑容“我可能是在家里憋得时间过长了,心神不宁。”
来人笑起来,缓缓地凑到小小身边“寂寞么?亮哥哥带你去好玩的地方啊?有大把大把的帅哥哦……?”
小小也笑,伸出食指把那人的脸推开“你不怕我哥发飚你就尽管来啊,小亮亮~!”
叫做亮亮的人顿时站起身,四下看,“你,你哥回来了?”然后拽拽自己的衣角,一拍脑门“啊,我为什么会穿这条裤子来啊~!”
小小看着他慌作一堆“亮亮哥,我哥不在家。”
亮亮顿时静止,脸色暴红,坐下,抱住自己膝盖,默。号称哥哥死党的吴亮亮,现在在小小供稿的杂志社当编辑,平生只有一个死穴“苏小灵”。小小伸手拍拍他肩膀“我可以理解,你追了我哥十几年了,是他不解风情啊。”
亮亮歪过头来看他“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小小一愣“哎?”
“要不然怎么会舍得放他的宝贝弟弟自己在这里住?”
“……我总要独立的啊~!”
“不可能~!”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二十岁了~!!!”
“哎~!?……好吧……”
小小鼓起腮,坐在一边生闷气,亮亮好笑地看着他,这小家伙和他哥哥的脾气真像,开不开心都会写在脸上。
“小小?”
“干吗?”气还没有消。
“……你,真得满二十岁了?”
“~!!!!!你~!!”
“哈哈哈哈,小东西你真可爱~!”亮亮伸手去拦小小的拳头,顺势把他抱在怀里,两人闹作一团,直到海水声突然大了起来,两人同时停手转头看去……
巨浪,足有摩天楼那么高,小小和亮亮张大了嘴巴,连呼喊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吞进浪里。那浪只是把小小二人卷进浪里,然后便迅速退去了,如此高的巨浪,只怕是历史上都难得一见,只可惜,此刻海滩边空无一人,只有小小的别墅静静伫立,看着恢复了平静的海,装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喂,人都死光啦~!!有没有虾兵蟹将?出来一个~!!!!”
“亮哥哥,得啦得啦,坐下歇会儿吧。”
穿着粉红色衬衫的吴亮亮气冲冲的回到小小身边坐下“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你竟然还这么冷静?”
小小双手垫在脑后,伸直两条长腿,满不在乎的躺在水晶榻上,看着焦躁的吴亮亮在海礁石堆砌的卧室里走来走去。
吴亮亮像一个困兽一样怒气冲冲“我们莫名其妙的被卷进海里,然后又突然被丢进这么个鬼东西里面,这是什么?水晶宫?等一下是不是会有个龙王跑出来说,呵呵,欢迎来到水底世界!!~!!!!啊~!!天哪~!我们一定是被哪个国家的新型水下武器给捕获了,小小,我的手机坏了,你的呢?”
小小侧身躺着,枕着一只手臂看着亮亮“我没手机,你以为水下会有信号么?”
亮亮坐在床角,揉乱自己的头发“最可怕的是我们连头发都没湿……而门口又有看不见却冲不破的所谓什么结界 ~!这里又一个人都没有!!!!上帝啊,快来救救我,小小,小小,你说我们是不是在做梦〉?”
小小伸出手摸摸亮亮略微有点硬的头发,“乖,乖,没事的。”
亮亮抬头,挑起一条眉毛“你为什么会这么冷静?这是一般人一辈子都不会遇到的事情啊~!!!!”
小小微笑,这是我第几次遇到这种事了?我还真不是一般人呢“啊,因为我是作家啊,写过穿越小说的,这也算是一种穿越吧?我有……这方面的经验。”
亮亮皱起眉头,然后笑了一下“你的确实长大了呢,遇到这种事也很冷静。”
“哼,是么?那是因为他遇到这种事很多次了吧?苏小小恩主。”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然后有人掀开水晶帘走了进来,小小抬了下眼皮,看着进来的人。来人有着高大的身形,一头黑蓝色的卷曲头发,眯起黑色的眼睛,一双剑眉微微蹙起,挺直的鼻梁带给人几分冷峻之感。
小小瞪大了眼睛“波波~殿下~!”
吴亮亮发出一声极响亮的嗤笑声“哈哈哈,长得这个样子叫波波~!!!!”
来人眼珠子一瞪,吴亮亮突然就飞到了半空,张开的嘴还没有合拢,眼珠子瞪得好大,然后看着自己像超人一样……摔到地上。
小小连忙跑过去,扶他起来“亮亮哥哥,你没事吧?”顺便瞪了波殿下一眼“大人如此兴师动众把我和亮哥哥虏来,难道就是这样待客的么?”
波殿下翻了个白眼“待客?我有说过你是客人么?”
小小瞪着他,吴亮亮揉着自己摔疼的屁股,眼珠子转来转去,上下打量着波殿下。小小开口“你到底要干什么?”
波殿下咧开嘴“哼,我从在空间站第一眼看见你就不顺眼,决定把你抓来关到死。就这样。”
小小瞪大了眼睛,亮亮眯起了眼睛“这家伙脑子有问题啊~!”
波殿下转身欲离去,突然又回头看着小小,黑色的眼睛里流动着诡异的光芒“还有,我是这海世界的主人,波塞冬。你要是想跑出去,我就把你的手脚砍断放在瓶子里。”
小小和吴亮亮一头的雾水,“你这人好奇怪啊,莫名其妙啊~!!放我们出去啊~!!”亮亮追上去抓住他的斗篷,波塞冬眼睛一瞪,亮亮突然一翻手腕扣住了波塞冬的喉咙。
吴亮亮是七届少年散打冠军,然而他现在手里扣的却是海神的咽喉。小小大喊“亮哥哥,你小心啊~!他是……”
话音未落,亮亮已经飞到远远的墙角,摔到了地上,小小咬紧牙关“海神陛下,我和你只有一面之缘,您却将我和无辜的亮哥哥虏到海底,如今还将我的朋友打伤,这就是一个神的所为么?”
波塞冬冷笑“神的所为是怎样的,哈迪斯陛下没有告诉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