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安听了一愣，“为什么叫我石头？”
纪千云笑的有些得意，“伍石头，我给你取的名字，只有我一个人能叫。你不喜欢吗？”
伍安闻言又抱住他，在他脖颈中磨蹭。“其实不管你叫我什么，只要听见你的声音我就欢喜的很。”
“傻瓜……”纪千云一阵闷笑，“那么……石头，傻瓜与笨蛋，你自己挑一个好了。”
伍安苦恼的抬头，“好像还是石头好听些。”
“笨石头，我要再睡一会儿。”
纪千云揉揉酸痛的腰，向下蹭着又躺了回去，伍安忙拉起被子帮他盖好。
“你不许走，躺下陪我一起睡。”
“可是天已经亮了，师傅一定已经起床，我要去准备早饭。”伍安拉着他的手也不舍得松开，但大白天哪有再睡觉之理。
“笨蛋，你师傅他……算了，等午饭时再叫我。”纪千云的脸红了几红，那老头儿为老不尊，才不信他昨晚会老老实实的呆在房中睡觉，但怎能只凭怀疑就乱说他师傅的不是。
“你好好休息，等你醒来应该就恢复力气了。”伍安心中甜蜜，又趴下去亲了亲他微红的脸颊，才一路嘿嘿傻笑着到厨房准备早饭。
饭菜摆上桌后，老头儿才打着哈欠出来，精神不佳似乎昨夜没有睡好。但他一看到伍安，马上又贼笑着凑过来。“怎么样，昨晚上很快活吧。”
伍安的脸红到了耳朵根，说不出话只是点了点头。
老头儿似是有些感慨，晃了晃脑袋。“真是看不出来，纪小子平时一本正经的，在床上却这么大胆。”
“师傅！您，您怎么能去偷听！”伍安闻言一怔，心中难免不快。千云是属于自己的，欢爱时他那甜美诱人的声音，不愿意被任何人听去。
老头儿不忿地勾住他的脖子，用力敲了下他的脑门。“傻小安，师傅我是怕你不会做临阵出丑，才好心蹲在窗户外，想关键时进去指点指点，谁知道你这傻小子也有用不着教的时候。”
还好他没有进去指点。
伍安出了一头冷汗，赶忙转移话题。“小宝呢？他醒了没有？”
老头儿又咧嘴嘿嘿笑，“这娃娃看着就聪明伶俐，不如把他留下给我做徒弟吧。”
“小宝才十个月！怎么能当您的徒弟？”伍安吓了一跳，如果不把小宝带回去，姐姐非跟自己拼命不可。
“有什么关系，你那么大的个我都养得好好的，还怕养不了一个小的？”老头儿说的得意，似是已打定了主意。
“就是小才不好养啊！”伍安急的冒汗，师傅哪是收徒弟，分明是想把小宝当做小动物养来玩。
“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就是每天准时喂喂小宝吃饭，给他洗洗澡洗洗尿布，天天哄着他玩儿，以后再教教他说话走路，如此过上五六年，小宝就可以跟着前辈习武，将来定然比他师兄还厉害。”
“千云！”伍安闻声惊喜的回头，“你怎么不睡了？还累不累？”
“不养了不养了，你们快把他抱走。”老头儿却已脸发绿的摆手，逗着小宝玩挺有意思，但要是天天做那些事，还不把自己烦死。
纪千云笑着甩了甩胳膊，“不累，我现在感觉很好。”
只是躺了一会儿，就感觉到身体中被封制已久的内力在缓缓流动，四肢的关节也暖暖的，再也不像之前那样酸软无力。
“太好了。”知道他已经恢复，伍安走上前温柔地拉住他，惹的老头儿在一旁不住怪笑。
“石头……陪我过几招可好？”纪千云眼中发亮，憋了这么久，不活动一下，全身都不舒服。
“可是你的身体才刚刚恢复……”
“点到为止，快来。”纪千云却不理会他的担忧，走到竹屋边拔了两根竹子斩成竹棍，丢到他手中一根。
“咦？真要打？”
伍安掂着竹棍还在发愣，纪千云已以棍代枪，棍尖向他面门挑来。他忙起手架住，纪千云手腕一翻，又向他胸口扎去。见他使了真功夫，伍安不敢托大，忙也认真应对，两人竹木相击，打的乒乓作响。虽不是真打，但绿竹棍影舞成一片，倒是比战场上真正的拼杀还要精彩好看。
“你的力量太大我无法与你硬碰，若只论枪法，我不会输给你。”轻软有弹性的竹棍发挥不了伍安力量上的优势，斗了几十回合后，纪千云的棍尖点在了他的心口，若这是长枪，早已扎他了个透心凉。
“我天生力气就大，你的功夫比我好。”伍安憨厚的笑了笑，收起竹棍。
“不……若论实战，我不是你的对手。”纪千云摇头似在思考什么，很快又笑着松了口气。“还好你比我厉害，若我真能胜过你，定不会将你活捉。”
“千云……”伍安怔怔地看他，为什么这么温柔的人，却在战场上那样狠辣无情，与他交手的人非死即伤，难道他一戴上鬼面面具，真的会变做厉鬼修罗不成？
（十六）
“纪小子哪里学来的枪法，这么阴损狠辣！”老头儿一直蹲在旁边一块山石上观看，见到伍安竟然输了，不由气得跳脚。
纪千云闻言苦笑，“老前辈，纪某是家传的枪法。而且我也只擅使枪，不像伍兄在前辈的教导下，马上步下的功夫样样皆精。”
老头儿听他这样讲心中舒坦，捋着胡子眯眼笑。“这是自然，老头儿我叱咤风云时，你老爹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虽然他看上去六十多岁的年纪，比纪真大不了多少，但纪千云知道他胡说惯了，自是不会与他计较。
伍安抱小宝出来用过早饭，纪千云拉住他问道：“石头，我们什么时候送小宝回家？”
“如果你身体没事，我想今天就走。”伍安说着脸红，突然想到师傅晚上曾来偷听他们，恨不得马上离开万仙山，找一个没人打搅的地方。
纪千云猜到了他想的什么，忍不住扭过头暗笑。“我很好，不如我们一会儿就起程。很对不起姐姐，我要向她好好道歉。”
两人再离万仙山，心境与之前自然大不一样。以后可以与他日日朝夕相处，共渡终生，伍安满心欢喜，一路笑语不断。只是又回到淮阳县时，想到自己辜负了父母的希望，背叛了李远山做了义军的逃兵，他的心情不由沉重，以至于到了家门却愣愣的不敢进去。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纪千云明白他的心思，抓住他的手握了一握。
“别说对不起，你也一样背叛了家人与皇帝。”伍安扭头，现出坚定的微笑。“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不管将来怎样我都不会后悔。”
纪千云默然无语，随他进了伍家大门。
他们这一路往返不过四天的时间，伍平与伍安父母还正焦急等待，看到他们抱着小宝携手归来，不由都放下心来。伍平是豁达之人，见纪千云向她真心道歉，又见小宝没有半分损伤，只道他们当初是起了什么误会，如今拨云见日澄清了误会，倒是皆大欢喜。
“爹，娘，前线战事紧急，我不能再在家里陪你们了。姐姐，我不能在家中尽孝，今后爹娘还要烦劳你多加照看。”伍安说着红了眼圈，自己这一走，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回来，而那时经历过战乱，谁知道家中是否能仍然安好。
“这是自然，小安放心，我会经常回家看望爹娘。”伍平笑着拍他肩膀，“你跟着李叔叔好好干，一定要做个了不起的大将军！”
伍家人都以为他是要再上战场，虽然心中不舍，但还是催着他早些上路，不要误了军情大事。伍安强挤笑颜同家人告别，与纪千云驱马离开了淮阳县。
天色已晚，二人赶路误了投店，只好在一片树林中过夜。伍安心中难过，这一路走来恍恍惚惚漫无目地，纪千云生起火后挨着他坐下，取出干粮拿给他吃。
“石头，我们要去哪里？”
“我们……”伍安回神思考，之前虽说要离开中原，但具体往哪个方向却还没有想好。
“我往陈州与你们交手时，我父亲去攻打南方的叛军吴德广，我害怕遇到父亲的部队……我们不要向南，好不好？”
伍安紧紧搂住他的肩膀与他拥在一起，“千云，你说往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我不会水，更不识海上环境，我们就别找什么无人小岛了。若遇到风浪翻了船，把命交待在大海里才冤枉。”
伍安不好意思地挠头，“那时我是随便说的，你不要当真。”
“北方是些游牧部落，他们经常侵扰我朝的边疆，我曾经在北方呆了两年。不如就向西吧，听说西边的美女都很热情，我们去见识一下西域的别样风情。”
“你还要去见识西域的美女吗？”伍安虽然老实，但听他这样说也是酸酸地撇嘴。
“我是让你去看……”纪千云笑着瞥他，安心的靠在他身上。“我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见过？最后却选了你这样一颗又笨又呆的石头。”
“我才不看，谁也没有你好看。”
伍安痴痴地看他，小心的把吻覆在他的唇上。纪千云启唇迎入他的舌头，一番热情的激吻，两人气息难平，歪倒在草丛中默默地抱在一起喘气。
“石头……”纪千云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什么？”
“不……没什么。”他悄声叹气，裹紧衣服趴在伍安胸口。“只是有些冷了，把我抱得紧一点……嗯……石头，我想要你了，我们做吧……”
他直白的话语激的伍安热血上涌，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看着他在月色下闪着柔光的凤目，忍不住趴在他耳边低语，拉开衣襟亲吻他细削的脖子。“千云，我也想要你。”
“石头，石头……啊……”纪千云动情的轻吟，由着他为自己除去层层束缚。
脱掉彼此的衣服，伍安覆在他光滑的身体上细细地亲吻抚摸，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动作。
“千云，要不这次……换你来？”
“什么？”纪千云本已陷入□中，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睁开眼看到他一脸紧张，又有些不舍地盯着自己，不由好笑地白他一眼。“说的不情不愿的，没有一点诚意。”
“我是真的这么想……不过，我更喜欢抱着你的那种感觉。”
伍安说着脸红，欲从他身上下来，纪千云却张开腿勾住他的窄腰。“笨石头，我又没说要和你换……我也很喜欢你抱我……”
“千云！我，我真爱你。”伍安欢喜地抱住他，细密的吻点点落下。从包裹中翻出那瓶药膏，轻柔的帮他扩张润滑。
“我也爱你……啊，用力……”
身体被火热顶开进入，抱紧了心中最爱，伏在他身下承受他的热情。想被他填满，想让脑中只充斥着他的身影，只有此时此刻，才可以不去想两人未知的将来。
五指相扣，耳鬓厮磨。等释放出彼此的热情后，伍安爬起把衣服仔细的盖在他身上，再钻回去抱紧他依偎在一起。
纪千云似是累了，闭着眼不再说话。伍安心中甜蜜，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也渐渐睡去。
只是清晨起来却有了麻烦，因为昨晚欢爱后没有清理，纪千云开始腹泄。伍安自责万分，恨不得以身相替。但因为没有离开陈州军的势力范围，纪千云不肯停下休息执意赶路，伍安无奈与他同骑一匹马，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能轻松一些。
看到他一直焦虑地叹气，纪千云不由好笑。“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闹肚子而已。”
伍安心疼地趴在他脖颈后蹭了蹭，“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弄到你身体里面。”
笨蛋……纪千云忍不住脸红，回过头去不看他。“石头，前面是什么地方？我们还有多久能离开陈州军的地盘？”
（十七）
“往前是叫封丘的小城，我们去找个郎中看看……”
“笨石头，我真的没事。”纪千云好笑地拍了拍抱着自己的胳膊，“我不想惹麻烦，还是一口气离开陈州地界才好。”
“唉，如果我有学习医术就好了。”伍安忧心忡忡地叹气，“过了封丘再向西二百里，就离开陈州了。不过现在义军的势力扩大不少，要离开义军的地盘，还要再经过两座城池。”
“你为何不学医术？”纪千云随意的问他，心中却在默算，最多再有三天，就能回到朝廷的管辖。
“师傅说我力大如牛，做不了医生那种细活。”
“力气大就不能做医生？你师傅的歪理还真多。”
他们一路说笑，昼夜赶路，三日后已来到陈州军刚攻下不久的郑阳城。两人绕城而过，专走山野间偏僻的小路，很快离开了陈州军的地界。
纪千云向东方回望，心中隐隐松了口气。终于离开了叛军属地，也不知道家中现在怎样，父亲会不会以为我已经死了？若是这样，不知道家里的亲人们会是怎样的伤心……
“千云？我们走吧。”伍安走到前面，见到他没有跟上，不由回头叫他。
“好。”纪千云猛带马缰，催马赶上。看着他纯厚的笑脸，心中渐定。不管将来会怎么样，我都不要与他分开。
两人天黑时到了一处小村落，村中稀稀落落几十户人家，房舍简陋村民贫困，与陈州军界内简直天壤之别。
伍安敲开了一户人家投宿，这农户虽穷但为人热情，见他们是远路而来，忙招呼他们坐下，热了菜粥给他们喝。不过虽说是菜粥，却只是稀薄的黄面汤中飘了一些野菜叶子，纪千云喝了一口，实在难以下咽。
那农户从没见过像他们这样英武俊美的客人，自觉招待不周，不由难为情的低下头。
“让二位见笑了，前一阵子朝廷与陈州军在郑阳打仗，郑阳太守几乎征空了这附近百姓家的余粮。地里的庄稼要等到明年夏天才能收割，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什么！”纪千云紧皱眉头，放下汤碗。“军队有朝廷下发的军饷，郑阳太守怎能征百姓家的粮食！”
农户不屑的哼了一声，“去年皇帝不是要建新行宫吗，郑阳太守为了讨好皇帝，谎报这里吉年丰收，多收缴了百万两纹银上交朝廷。这些钱除了从百姓手中搜刮来的，不够的部分就是从军饷中挪用的。而之后亏空的部分，自然还要从百姓身上刮出来。”他说着忿忿地咬牙，“若不是我家中有老父幼子，定也投效义军，反了他龟儿子的朝廷！”
“阿成！胡说什么！”一位老汉推门进来，听到农户的话厉声呵斥。这两人不知来历，怎可在他们面前随便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伍安忙安抚的笑道：“老丈，我们不是坏人。现在的皇帝横征暴敛残暴不仁，早晚有被推翻的一天。”
老汉看他相貌忠厚，才稍稍放心，没再说什么叹着气坐到了一边。他身后跟进来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倒毫不俱生，闪着大眼睛盯着伍纪二人猛看，又对着纪千云没喝完的那碗粥大咽口水。
农户阿成敲了下小孩儿的脑袋，“石头，别这么无礼，让客人看了笑话！”
纪千云噗得笑出声来，原来这小孩儿也叫石头。
“石头，来……”他笑着向石头招手，小孩儿挣开他父亲，嘻笑着跑到他身前。
纪千云擦了擦他脏兮兮的小脸，笑得温柔。“石头，叫我云哥哥。”
“云哥哥，你真好看！”石头兴奋地瞪大眼，顾不得再看那半碗菜粥，手舞足蹈的在一旁比划，“比村西的小花姐姐还好看！”
伍安苦笑着叹气，从包裹中翻出一袋当作干粮的饼子。“小石头，这些饼子送给你吃。”
阿成连忙推辞，“二位出门在外多有不便，我们怎么能拿你们的干粮！”
纪千云硬把袋子塞入他手中，“我们一身的力气，到哪里都能混口饭吃。这些东西虽然不多，但总能让小石头吃顿饱饭。”
“那……多谢二位了。”看到儿子期盼的眼神，阿成心中一软，接了过来。石头欢呼一声，伸手就向袋子中掏。阿成把他的手打开，掰了半只饼给他，其余的小心收在了柜子中。这些饼煮到汤里来吃的话，够全家吃上半个月了。
纪千云看着他们心中酸楚，身为大周的子民，生活却远不如叛军辖内的百姓……如果太子殿下能早些登上皇位，定能改变这一切。
伍安心中更为难过，本发誓要推翻昏君暴政，让穷苦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现在却自私的只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二人皆是心事重重，再也没有了之前轻松的心情。一夜无话，清晨他们辞别阿成，离开那处小村落继续向西赶路。
纪千云沉默许久，忍不住拉马停下。“石头，你现在同我一起离开，以后会不会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