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对流年----扑满

作者:  录入:07-05

叶锦年握紧了手机:“再说一遍。”毫无预料的消息把他的脑海炸得遍地硝烟。理智终于通知大脑得到的是哪几个字的声音,而情感却很快把那简单的五个字沉到谷底:所以他居然没有骨气地再给对方机会,告诉他“只是个玩笑你当真了么”的机会。
“……对不起,我想我们不合适。”周亚言微微叹着气。
明明一刻之前都能想到对方的笑脸和手指的温度,这一刻听着对方的声音却无比陌生。
叶锦年冷静地掐断了电话。
窗外,夕阳正好,在即将沉没到地平线的最后一刻,给大地都铺上了一层锦色。
然而那些景色都已经不能入眼。
掌心用力地握住手机,下一秒,叶锦年在理智到达之前,转身将那小小的机械用力地掷向了墙角。
“叭哒”那么愤怒的用力之下,手机居然没有散架,只是亮了一下后陷入代表寿终的死灰。
然后太阳就隐没了。
他生平第一次,被那如针似芒一般的尖锐痛彻的杀意给笼罩了心灵。
周亚言那个混蛋!
等到再一次冷静下来时,刚才因为怒意而僵直着的身体开始颤抖,扶着桌子才能慢慢坐下来。
太阳穴一抽一抽的钝痛着,把手掌按到桌子上,那些火一般灼烧着的怒气很快变得像冰锋一般的寒冷。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周亚言的话,到底算什么?!
秘书的敲门声传来,“叶总,帮您开灯吧?”
叶锦年才注意到天已经黑了,城市里的灯光透过玻璃依稀照出室内情形。
“啪”,白色的灯光应声而亮,叶锦年看向自己的手掌,一根根的青筋让手看来分外狰狞。
开灯后秘书并没有走,询问:“刚才有您朋友的电话打到公司,您手机出问题了么?他们说联系不上您。”
“出去。”
秘书很快噤声退了出去。
只不过说了两个字而已,却觉得精疲力竭,只是因为刚才的插曲,那些怒火突然变成了死一般的余烬。
毫无生气。
这算什么……
在一片安静里他笑了起来,直到喘不过气来。
这算什么?始乱终弃么?
“我们不合适”。
这样的理由,他以为只有八点档中才会用,原来有朝一日也能在真实生活中面对。
就像自己的人生已经凌乱如麻时,罪魁祸首却施施然抽身而退,告诉他“对不起只是玩笑。”
这样想着就忍不住又大笑起来。直到最后扶着自己笑到抽痛的肋部,叶锦年才抬手抹去有点湿意的眼角。
被耍了。
等到他终于可以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居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四个多小时的时间像是被人偷走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来不及产生什么感觉。
自从接到那个电话为止,时间就停滞了一般的错觉。
打开办公室门往外看,看着一片空寂的公司,叶锦年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投掷到无人的荒野。
离开公司时他捡起了安静地躺在墙角的手机,虽然表面只不过磕出一道凹槽而已,但是却再也不能启动。叶锦年用拇指抚了一下黑暗的屏幕,东西坏掉,真是一件很轻易的事。
最让人恼火的是还不知道是什么理由而坏掉。
自己就像这个手机一样,莫名其妙地就遭了无妄之灾。

第十九章之二

他想今天大概不适合自己开车,于是叫了司机送他回家。刚坐上车时司机用讶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问他是不是身体欠佳,需不需要送他去医院。
叶锦年微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自己的情况真的很糟么?
坐在车子里看向反光镜时,也只不过觉得脸色有点糟而已。
然后车子就启动了。
司机刻意放轻了手脚,在一片安静的车子里,叶锦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那些并不长久的过往浮过心头,他模糊地想:这算什么呢……
毫无征兆的变化,或者只是周亚言的玩笑?
这样想时,突然间又生出几分希望来——
虽然明知周亚言那家伙不会开这样恶质的玩笑,也明白那样的语调不可能是玩笑,但是下意识就希望,那真的是一个玩笑……
车子平稳滑行,感觉像是失速,又像是在空中游移。
叶锦年慢慢握住拳头,发誓只要那家伙一说出“哈哈哈只是个玩笑你当真了么”的时候,一定要揍到他变成猪头为止。
抱着这样的信心,那些刚才像是停滞了的时间就飞一般地流逝过去。
然后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叶锦年让司机拐去了购物中心,在导购小姐诧异的眼光里,随便买了一款手机后安好了电话卡。
无数的短信和未接来电的提示在手机启动后涌了上来,叶锦年快速翻找,却没有看到那个号码。
心底本来已经熄灭的火气又升腾上来,他差一点把刚入手不过几分钟的手机又扔进垃圾桶,最后却还是忍住了。
只要那家伙说自己不过是开玩笑,一定把他打到青肿。
这样想着的叶锦年的心底某处,理智悄悄的告诉他“你变得很悲哀”,从来不曾被动消极,这一次却品到了苦涩的自欺欺人的滋味。
这已经是底线,他绝对不可能再退让一步——叶锦年这样告诉自己。
然而那一晚上,叶锦年并没有等到想要等待的那个电话。
周亚言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嘟嘟声响,心里猜想叶锦年大概已经把手机给砸了。
又或者根本是自己太过自作多情,对方可能只是暴怒地切断了电话,然后会把自己当成一只疯狗一般的忘却。
在叶锦年的生活里,大概已经出现无数美好的事或者优秀的人,所以自己也许只不过是粘得比较紧的那个人吧……
这样想着他摸了一把脸,理智告诉他,目前最好的事态发展是叶锦年用情还不深,自己的断然绝情引起的伤害就会小很多。
可是情感却在内心某处流着血泪:他舍不得。
他真的舍不得。
他舍不得以后再也看不到对方。
他舍不得以后只能迎接对方憎恨的眼光。
他舍不得远远避开如被流亡。
活了大半辈子,又有多少福气可以遇到那个人,正正好好,恰是心头最好。
又要修多久的功德,才终于能换来那人的青眼以加,好不容易也许能走到永远。
他舍不得。
然而必须割弃。
周亚言放下手机,惨然而笑。
如果真有命运这种东西,大概以与他为敌为乐趣。
而他,终于只能担任“牺牲品”这么无奈的角色。
叶锦年睁开眼睛时,天光已经大亮。
慢慢坐起来,握住陌生的手机时,他终于告诉自己别再自欺欺人了。
真的被甩了。
不管是什么样的可笑理由。
他平生第一次,被甩了。
就像平生第一次被男人那样的追求一样。
周亚言就像第一次相遇时的蛮横姿态一般,同样蛮横地想要切断这一段关系,甚至并不想见面,只是通过电话联系而已。
这样一个男人,居然,他曾经爱过。
他居然曾经爱过这样一个男人。
早晨的阳光温柔地洒在枕边,叶锦年又慢慢地躺下。
明明很好的时光,他却像身在梦癔之中一般,动弹不得。
那些过去真像是个梦,只是现在想来,原来居然是噩梦。
这个明朗的早晨里,叶锦年终于承认,原来周亚言对自己很重要。
然而就在这一片阳光底下,所有的一切都如冰化水而蒸腾,一切惘然,徒成笑柄。
第二天叶锦年收到了来自周亚言的快递信件。拿到手时,看来熟悉的签名让叶锦年怔了很久。
摸了一下信封厚度,叶锦年慢慢用裁信刀拆开,一份文件掉了出来,只看了个标题,叶锦年的脸就绷了起来。
履冰室的产权让渡协议。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除了合同上面冷冰冰的“周亚言”三字签名,这封信里没有留下任何对方的痕迹。
或者说,这个信封里装着的,也是决绝的割裂姿态。
像是恨不能把曾经的那畸恋从生命里连根拔起,连根须都要铲尽灭绝。
叶锦年握着薄薄一份文件,心头的火阴阴的盛着,直到手渐渐颤抖,竟要握不住这几张纸。
终于才用力地把纸张抛到桌面上,那份文件被捏的部分已经皱到微裂,像是那一段奇怪的来了又去的感情。
叶锦年还握着铮亮的裁信刀的一只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用力抛掉刀子,把手按到冰冷的桌面上,一股杀意随着僵硬的颤抖而起。
很好,真慷慨。这下连分手费都给了。
这样的周亚言,曾经以为深爱的周亚言,到底把他放到什么位置?
他一向自负,这一回,却折损在这么一个毫无优点的流氓身上。
叶锦年“腾”地站了起来,只觉得一股闷气就要呼之而出。
终于,他抓起车钥匙,夺门而出。
等到车子拐到熟悉的街口时,叶锦年才惊觉自己竟然已经快要到周亚言公司楼下。
自从脚踩上油门后,他那火气就没熄过,一路连闯了好几个红灯。总算他神智未泯,尚有一点清醒,虽然惹得路人叫骂连连,到底没有出什么事。
等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没出息地下意识要冲去跟那个贱男理论时,叶锦年终于回复了清明,咬牙,心想还要丢人到这样的地步么?
这样的东西,还有什么值得理论?
可是心底居然还是不甘,不甘连半句解释都没有就被打翻。
叶锦年牙关咬得生疼,却还在一路朝周氏前进。
那些矛盾让他自己都对自己恼起火来,进而悲哀起来。
叶锦年啊叶锦年,你枉自骄傲,只是没有遇到克星。
情绪不稳的他在看到下一个红灯时终于要踩下刹车,却在下一秒看到某处情况,一脚就踩上了油门。
他踩下就知道不对,车子却已经冲了出去。猛踩刹车的同时,叶锦年狂打方向盘,于是,在众人的尖叫声里,黑色的车子直接撞向了人行道,在行人纷纷咒骂慌乱避让中,车子撞到了街角的墙壁,一声巨响之后,叶锦年只觉得安全气囊朝自己坚硬地撞来。
在身体被惯性扔进气囊之前,他望向已经破碎了的玻璃窗外。
那个男人就坐在街道另一端的咖啡店中,眼光都没有移向车祸之处。
那一处雅致的屋舍里,男人的背微微弓着,看起来竟然有点老——又或者,根本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周亚言本来就是这样子。
而在男人的身边是岑其默,他的手盖在周亚言的手背上,脸上一片急切,像是在表白些什么。
远远的根本看不清周亚言的神色,叶锦年却只觉得悲从中来。
那些甜蜜终于在这一刻化为彻底的灰烬,只留下杀意扑面而来。
周亚言!
岑其默坚持付了咖啡钱后就走了,独留周亚言一人呆坐。
这间咖啡店的冷气极好,那些凉意从皮肤一直侵袭到骨子里,一点一点把他的皮带血都冻至渣。
本来不想再见岑其默,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都已经无话可说,他也怕自己见到对方的同时就操起手边任何趁手的东西把对方殴至残渣,却终于还是被男人接二连三的执念电话给烦到不胜扰,最后还是出来见面。
岑其默那样的人,也不用问,只从他的反应里就判断出了检测结果。于是等到落座后,就只颤抖着嘴唇,说了一句:“我没想到……”
周亚言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听到这样的话就想把桌子上的花瓶砸到对方头上。
好在岑其默识相,没有再说下去,仓促地转了话题:“我打算辞职静养。大概再过一周就会离开H市了。”
周亚言只是平静地“噢”了一声,麻木地看着乌黑的液体,心想那么恶心又苦涩的东西,为什么会有人喝。
是嫌人生不够苦难么?
这样的话不如和自己的人生对换吧……
在恍惚里,两人平静以对,再也没有说半句话。
身周都好像围绕着冰一般的气场,周亚言冷笑:这次见面又有什么意义。
在这样的冰寒里,被岑其默握住了手。
周亚言恼火,抬头就瞪向男人,等到对上男人一双绝望的眼时,突然间看到了那双眼睛里的自己。
一模一样的绝望困兽。
一怔之下,竟然忘了抽手,只觉得心底那些冰寒又冻严了一层,明明身上穿着衣服,却好像被扔到了北极冰川。
“对不起。”岑其默静静地说。
周亚言没有说什么,终于也没有抽手。
岑其默松开手,起身离去。
站起来时,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恐怕已经是两人的最后一面。
终于从相依转到怨懑。
而他,大概终其岁月,也再没有脸面见周亚言最后一面。
张嘴欲言,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是轻轻叹气,看着周亚言掺了白色的发顶,惨然一笑,转身而去。
周亚言呆坐良久,直到看到已经变成青色的指甲盖,才发现自己竟然在颤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慢慢地站起来,走到门口,对上阳光时才发现眼前一片晕眩。
扶着玻璃门站了一会儿,才终于缓过来,正好看到警察把一辆黑色轿车拖离对面街角。
一片车水马龙的喧闹里,他却如同荒野孤狼。那些阳光像是有形的刀剑,一点点把他的心脏戳刺成百孔千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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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如果转载,请帮我保留以下这段。
因为后面的情节不打算再在网上放,所以流水帐一下:小叶撞车了但是没有事,请大家不要担心……
另,我发誓这是一个HE,纯良正直看你们……

虽然还没有写完,但是网络连载必须在此完结了……本来打算保留至少3万字,结果到今天我算情节算字数,发现剩下的情节也许一万字就可以干掉……
我大概是特别依赖于网络连载气氛的写手……
嗯,我的确是特别依赖于你们这些看官们的写手。
如果没有互动和大家的火眼金睛,我写出来的一定更渣(虽然现在已经很渣了0_0)。
我这次不厚道了,最后谢谢大家的包容。
以前每一次结文时都要列上长长的感谢名单,这一次似乎没法再列了。有些人曾经来过,很快又走;有些人来了,一直默默在看;还有一些不但来了,每次都留下足印。乃们每一个留言,对我而言都是很大的支持。

嗯,大概中药喝多鸟,突然之间搞得自己很感动……(啊喂!文还没有写完你搞得跟临终遗言一样,算个鸟啊!)
总之我会尽量速战速决!一旦被退就早点帖结局……要是没被退就得请大家再继续包容一下……陪我一起等待长长的审稿啊balabala的时间吧……

深鞠躬:真的,很谢谢。
(最后请负责转载的同学继续专注一下这文好么?过段时间俺会撤文,到时要麻烦你们了!)

推书 20234-07-02 :犬----极弓殁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