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拦我,但我的腿显然是由于睡姿不对的关系,已全麻了。刚一沾地,我就“哎呀”一声,倒了下来。花行天张开双臂,再次将我拥入怀中,眼里带了一丝戏谑的笑意。我更加觉得不好意思,一边用手扶着他的肩膀支撑着自己的体重,一边按摩着自己的腿好让血脉畅通一些
正当我毫无章法地在脚上乱摸=按摩一气时,花行天宽厚的手掌突然抚上了我的小腿。我“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拒绝,他的手已经动了起来。从小腿一路向上,手法极其纯熟,捏、揉、掐、推、拍、打,让我舒服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虽然隔着厚厚一层棉裤,我仍能感觉到从花行天的手掌心传来的热度,很温暖。他的手逐渐上移,动作也越来越轻柔,几乎和爱抚一样。当他的手最终移向我的大腿内侧时,我终于从沉醉的绮梦中惊醒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面红耳赤地说道:“行了,谢谢。”
花行天没有说话,仍是微笑着收回了手,仿佛一切都很自然。
相比之下,我就不自然地多了,左顾右盼了一阵,我极想找个话题回避开刚才尴尬的一幕。
正是冬春交替之际,其实江边并没有什么可看的。黄河的河面上还结着一层冰,两岸除了枯木死树也没有其它风景,人很少,偶有几只鸟儿孤独地飞过。风倒是挺大,不时呼啸而过,激得我一阵一阵地打着冷战。
正当我打着抖在心里诅咒花行天把我带到这个莫明其妙又冷得要命的地方来时,突觉肩上一沉,身上顿时暖和了许多,原来花行天解下了自己的斗蓬为我披在了身上。
“谢谢。”虽然是很暖和,但是我也很不忍心看到花行天只穿了一件并不厚实的外套站在凛冽的寒风中,犹豫了一下,我说道:“可是……你……”
“你披着吧。”花行天并没有看我,而是望着河面道:“我们练武之人,没那么怕冷。”
练武之人……对了,花行天可是洪帮帮主呢,我一下兴奋了起来:“那你是不是也会飞也会舞剑,飞一下给我看看好不好,好不好?”
“飞?”花行天的眉头皱了起来,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就像你写的那些什么武侠小说里一样?”
“对对对。”我一个劲地点头,兴奋得眼睛都鼓得圆圆的:“原来你看过我写的书,就是那样,还有点穴,你也表演一个好不好?”
“咳。”花行天轻咳了一声,神情又好气又好笑:“之蝶,我想我不是耍猴的。”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位大侠,其实小生非常非常非常地崇拜您,请您给在下一个机会,让在下开开眼界,不知可否?”
花行天嗤地一声笑:“之蝶,我真的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说着,他抬手咚地敲了下我的额头。
“疼!”我一下捂住头部,用忿恨不已的目光怒视着他。
他又是一笑,道:“我真不知道你怎么会想出那些东西,什么人靠轻功就能飞上一座山,什么手指轻轻一点就能让人一动不动。“
我全然忘记了喊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问道:“难道不行吗?”
“也不是完全不行,只是哪有那么夸张。”他望着我,无奈地叹口气道:“比如我们习武之人,翻个墙爬个树比旁人身手敏捷是肯定的,快跑上几个时辰不觉得累也是有可能的,但若说是一连跑上三五天,比马车还快,那怎么可能,毕竟是人是血肉之躯不是机器。还有那个点穴,医家倒有这种说法,只不过它只是阻碍血液流动,使气血不畅而已,让人一动不动是做不到的。”
“那样啊。”我有些失望,小声嘀咕道:“原来是骗人的呀。”
“是呀。”他笑眯眯地看着我:“专骗无知稚童的。”
“谁是无知稚童了?”我不服气地大声抗议道:“我可是举子,举子!再说了,我虚岁都十八了。”
“哦,十八了吗?”他不怀好意地看着我道:“那当初是谁哭着喊着说自己才满十七岁,求我不要乱来的。”
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死花行天,怎么好事不记,专门把这种事记得那么牢,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突然转身,沿着江边向前跑去。
花行天知道我在闹脾气,不出声,也不急着追赶,只是在我身后慢慢地跟着。跑了一小会儿,身上渐渐热了起来,气也喘得急了,我把脚步放慢了些。望着平时宽阔的大河此时一点声息也无地静卧着,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了说不清的感概。瞟了眼身后不远处的人,我突然解下斗蓬,用力朝他甩去,一边朝冰面上跳去,一边大声喊道:“花行天,你看着,我去溜冰啰。”
如果说当我看到花行天突然间面色大变朝我急步奔来的时候,如果说当耳边猛然传来花行天的一声暴喝:“不可!”时,我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么,当我的双脚一踏上冰面时,我立刻就明白了。
原本看上去坚固无比的冰面以我的双脚为中心,伴随着“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在我的双脚踏上后立时呈辐射状裂开,我连“救命”两个字都没来得及喊出来,人就已直直地跌入了冰水中。
幸好,我胡乱挥舞着的双手抓住了冰沿,没有立即沉下去,但大半个身子从入水那一刹那的冰寒刺骨很快变成了全无知觉,眼前逐渐变得模糊。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泰坦尼克号上那么多穿了救生衣的乘客,仍然在不长的时间里丧了命。这二月天的冰水啊,真TMD的冷得要命。
冰又冷又滑,也许只过了短短的几弹指,可我麻木了的手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很快脱了手,我的身子继续在冰水中滑了下去。思维开始模糊,眼前依稀是花行天放大了的脸,随着哗啦一声,我被花行天从水中拉了上来。
“你在干什么!”一把将我抱入怀中,回到岸边,花行天狠狠摇晃着我的身休,怒吼道:“你是猪吗?笨蛋,这个季节的冰面怎么能踩,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很诚恳地实话实说:“我听说冬天黄河结冰的时候,马车都能在上面碾过。”当然更可以溜冰了。
“那是在数九寒天的时候,现在已经开春了,马上就是凌汛了,你知不知道?”他把我的身体左右一阵乱扳着:“你看看,看看四周,有没有人敢在冰面上行走?连只狗都没有!”你不如直说我猪狗不如好了。
“我……”我已经吓得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你再看看,看看这江……”他又扳着我的身体朝黄河望去:“你看,它表面是一派平静,下面,下面是怎样的暗流激涌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啊。听着花行天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的身上只感到一阵阵的寒意,头好疼,手好麻,脚也僵了,身子越来越僵硬。我是不是要晕了?晕了也好,省得听花行天骂人,这么想着,我终于身遂心愿地两眼一闭,倒了下去。
在意识逐渐离开身体的一刹那,我只听到花行天焦急的声音在我耳边喊道:“之蝶,之蝶,你怎么了?怎么了!……”
声音越来越小,终至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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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简介:醒来后的小蝶要面对一个严重的问题,救命之恩以何为报?
说以身相许的小蝶一律pia飞!!
第三十一章 救命之恩以什么相报
没有光的黑暗紧紧包围着我,失了六感,手脚都仿佛不存在一般,耳旁传来阵阵的哭声,隐隐约约,却不十分真切。
这一刻,我几乎相信,自己再次死了死了的。耳边适时地响起了前世童年时的歌谣:你好你好,你毛多肉少,你跳进冰窟,你奋勇前进,你光荣牺牲……
是几乎相信,因为正当我准备再一次飘荡在空中的时候,那该死的哭声却像只苍蝇似地萦绕在耳边,怎么也赶不走。而且这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还伴随着阵阵女人尖细的嚎叫声:“主子,主子呀,你醒醒啊,你到底怎么了,主子呀……”
没有上一次死时空灵轻扬的感觉,这次,我只觉得躯体分外地沉重。不论是动一下小手指头,还是抬抬眼皮,都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喉咙更是疼得火烧火燎的。
主子?难道我还没死?或是,再次穿越了?要是穿到大花身上就好了,嘻嘻、金银、权势、美人,那可就取之不尽了。
我不厚道地想着,极力把眼皮撑开一条线,用尽全力力气喊道:“我要喝水……”虽然我自以为拼尽力气的喊声出口后也只是低得不能再低的呢喃,可却神奇般地止住了面前这人的哭喊,她一下扑在我的身上,惊喜地叫道:“主子您醒了?(这不废话吗?)可太好了,差点吓死珠儿!(差点吓死我才是真的!)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主子要喝水吗?(你终于明白我要的是什么了。)马上马上!(希望真的是马上……)”
说完,珠儿一个鱼跃朝房间中间的圆桌扑去,平时不见你还有这个身手。手忙脚乱地折腾了一阵茶壶和茶杯,在打碎了一个茶壶盖和两个茶杯,踢翻了三个圆凳后,终于把一杯已经洒了大半的热茶端到了我的嘴边。
一杯热茶下了肚,喉咙一下不疼了,连带着身上都舒服了不少。看我精神尚可,珠儿在我身后垫了个枕头,扶我坐了起来。
“珠儿,你怎么在这里?”因为我过去的思想作崇,向来不喜欢被人服侍,所以虽说这儿的院子够大,仆役也不少,却大多是做粗活的浆洗丫头,没有贴身伺候的人,这也是我神智未清时听到有女人叫我主子时以为自己再次穿越的原因之一。
“呜呜,珠儿在红袖招里好几天没见着主子了。前两天李老板突然把我叫过去,说主子生了病没有人照顾,问我愿不愿意去服侍主子。主子待珠儿那么好,免了珠儿接客的活,珠儿当牛作马都愿意,更别提侍候主子了,那真是珠儿上世修来的福份……”
“停!”我急忙竖起一根手指头阻止了珠儿的长篇大论,整理了一下思路。貌似我和大花翘了班,貌似我俩在一片寒风中去了江边,貌似我妄图在结冰的江面上溜冰,结果掉进了冰窖,貌似我最后被大花救了上来。然后……
“我得了什么病?”我问道。
“珠儿也不太懂。”珠儿红着两个眼圈定定地望着我:“听大夫说好像是什么体虚气弱、凉气入骨、郁结于肺什么的,说是无大碍,可主子一直都不醒,吓坏珠儿了。”
“我睡了几天了?一直都是珠儿在照顾我吗?”大花人呢?他好像是直接从冰水里把我提溜出来的吧,应该没啥事吧。
“今个儿是第三天了。公子说,主子您今天要是还不醒,就要请大夫为您施针了。”珠儿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红了脸扭捏着说道:“其实,主子一直是公子在照顾,珠儿只是打下手。可公子这几天来一直不眠不休的,刚刚李老板强拖着公子下去休息了,珠儿才过来守着主子的。”
公子?不会是大花吧。看这小妮子的样儿,难道是一个是郎有情一个妾有意?不好,花行天是一帮之主,不会对珠儿认真的,就算是认真了,珠儿去当个什么十八房小妾的也没啥意思吧。不行,我要阻止!我试探着问了一声:“珠儿,那个公子……”
我话还没说完,珠儿已是绯红了一张脸,立时站起身,不安地绞着自己的衣带道:“主子,您睡了好几天了,也没正经吃什么东西,厨房里备得有小粥,您等会儿,珠儿去拿。”
说完,急忙转身走了,只剩下我一人,斜倚在枕头上叹了口气。
吃罢珠儿端来的瘦肉粥,虽说身上多了些力气,倦意却再次袭来,朦胧中我又睡了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窗外已黑透了。室内,一灯如豆,一人,黑衣紫袍,长身如玉,脸上的倦态难掩一身的霸气,正坐在床沿边定定地看着我。
“花……行天……”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眼前突然一黑,脑袋却是一阵眩晕,身子一晃,差点载到地上。他忙扶住我在后面垫了好几个软垫,再把被子提到胸前严严实实地盖紧了。
待眩晕感过去,我慢慢睁开眼睛,对着花行天苦笑了一声:“花帮主,你说实话吧,我是不是……快死了?”
“啪”,清脆的一声响,我没等来想像中花行天哽咽的声音,额头上又被大花的弹指神功给敲了一下。
“疼!”我中气十足地叫了一声。
“你这个小脑袋瓜,怎么会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他无可奈何地一笑:“不就是落了水受了寒,加上你前段时间操劳过度、饮食无规律,身子虚了点,昏睡了几天嘛,怎么就扯到死字上去了。没听说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靠!”我一下子掀被下了床,神气活现地指着大花的鼻子骂道:“没事你早说啊。还弄个珠儿来在我耳边一个劲地哭丧,我还真以为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呢。”
花行天脸上顿时冒出了无数根黑线,一把将我抓过重新塞进被子里裹成个粽子,端过一碗黑糊糊的直冒热气的东西,阴沉着脸说:“别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喝药!”
“不喝!”一看这颜色就知道有多苦,前世我连西药都很少吃,更别提这苦得吓人的中药了,我把头扭到一边,气呼呼地说道:“你不是说我没啥大病吗?”
“是没啥大病,这是祛湿补气的药。你喝不喝?”大花的眼神逐渐危险了起来。
“不喝!”补药还不是药,我回答得更加斩钉截铁。
“程、之、蝶,你不要考验我的耐性。”大花一字一句恶狠狠地说道。
我把头偏向一边,继续无声的抵抗。
突然下巴一痛,却是花行天扭着我的下鄂生生把我的头转了过去,对上他那双眼中满布血丝发射出阴冷光芒的双眼,我吓得愣住了。不过,很快,下鄂传来的疼痛唤醒了我。
“疼!”我还没叫出声来,被迫张开的嘴就被送到嘴边的碗堵住了,花行天竟然就着这个姿势,把那整整一大碗黑糊糊的东西,直接倒入了我的口中。
我靠!我不是下水道!咳咳,命苦啊,为什么别的男主遇到吃药这么经典的场景,不是有美男口对口的喂,就有美人用糖啊糕点啊哄着,最不济也用小匙一匙匙地喂吧?咳咳咳,怎么一到我这儿就改暴力版了?
我被呛得连连咳嗽,口中即苦,心里又愤恨,一时说不出话,只得用哀怨无比、愤怒无比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那始作甬者。偏那人还后知后觉得意洋洋地抱着手道:“瞧,早点乖乖喝了不就好了,何必受这罪。”
我……我用眼神杀死你!
“对了。”那人突然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情,一脸肃穆地望着我道:“差点忘了正事。”
难得看到此人如此正常的表情,我也收回了忿恨的目光,问道:“何事?”
“那个……”他看着我,用再严肃不过再认真不过的语气问道:“我这救命之恩,你准备以何为报?”
这这这……这就是花行天口中的正事?我差点没背过气去。苍天啊,大地啊,我果真有眼无珠啊。早知道,冷酷只是他欺世的外表,帅气只是他盗名的皮相,本质上,这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流氓!流氓头子!
我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段时间的房费,我就不收了。”
“那不成。”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之蝶宝贵的生命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还有饭钱,我也免了。”
“说了不行。”
“万鑫坊的分红我不要了。”我无福消受啊,老大。
“两码事。”
“红袖招的抽成就当我孝敬您老了。”我快要哭了,我的金子啊,我的银票啊。
“你听不懂人话吗?之蝶。”
“我知道了!”一个激灵,我差点从床上跳了起来,作了个揖,我认真地背诵着台词:“古人有云,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大侠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但有驱驰,程某莫敢不从!”
“哈哈哈,之蝶,你太可爱了。”花行天愣了一下,随即笑得直打跌,等笑够了,猛然往床上一扑,将我连人带被压在身下,双眼对着我的眼睛,说:“那你就……以身相许,陪我睡觉吧!”
呃,这个,让我考虑一下可不可以?
放开我,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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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简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苦命的小蝶……